情景交融 —— 《红楼梦》中香菱学诗的启示
《红楼梦》中讲述了香菱学诗的故事。先看看香菱写的三首咏月诗,再揣摩一下,也许对我们诗歌的创作有所启示。
其一
月桂中天夜色寒,清光皎皎影团团。
诗人助兴常思玩,野客添愁不忍观。
翡翠楼边悬玉镜,珍珠帘外挂冰盘。
良宵何用烧银烛,晴彩辉煌映画栏
其二
非银非水映窗寒,试看睛空护玉盘,
淡淡梅花香欲染,丝丝柳带露初干。
只疑残粉涂金砌,恍若轻霜抹玉栏。
梦醒西楼人迹绝,余容犹可隔窗看。
其三
精华欲掩料应难,影自娟娟魄自寒。
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轮鸡唱五更残。
绿蓑江上秋词笛,红袖楼头夜倚栏。
博得嫦娥应自问,何缘不使永团圆。
香菱的三首《咏月》诗,从写作角度看,确实写出了一个初学写诗的人在技巧、用情上由不懂到懂的成长过程。
第一首诗写得幼稚。原因是呆板平庸,单纯写景,专在月亮的形状和亮度兜圈子,如“玉镜”、“冰盘”之类,缺乏诗人本人的感情,也没有月亮的“神韵”,且措词不雅,如颔联,写得直截了当,思路被束缚。所以宝钗批评她:“这个不好,不是这个做法。”黛玉也向她指出:“因你看的诗少,被它束傅住了”,要她“放开胆子去做”。
第二首稍有进步。突破了用词太俗和专在月亮形状和亮度上下功夫的框框,措词比较清新,采用了侧面烘托的手法,如“香欲染”、“露初干”,与林逋“暗香浮动月黄昏”有异曲同工之妙。然而这首诗仍未跳出就月咏月的圈子,不能寄情寓兴,且有穿凿附会之嫌,如改写“月色”倒还切题。因而这首诗也没有得到黛玉,宝钗的好评。
第三首则比较成功。它既不是着眼于月的形状,也不是从月的亮度上落笔,而是从月的时圆时缺上立意,但又不是正面写月的圆缺,而是从深闺怨女的月夜愁思,和野客的对月感怀推演开去,得出“何缘不使永团圆”的叹息。人与月互相关合,既有咏月,也有寓意,月之景既得表现,人之寂寞之情也流露无遗。诗。中有人,景中有情,情景交融。所以众人一致称赞说:这首诗“新巧有意趣”。
由此可见,一首好诗,写景,应该形神兼备,状其物而富有神韵,使人有身临其境之感。但就景写景,纵然惟妙惟肖,也不过是“袭貌遗神”,没有生气,还要寄情寓兴,把自己的感受写在里面,通过景物表达出来。但无论移情注景,还是景中寓情,都应该蕴藉含蓄,令人回味无穷。至于诗的语言,力去陈言,务求清新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