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魂3黑骑士大斧加点:中国钱币美学赏析——形神兼备的书法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18 11:15:05
        中国古代流通用铸币的币面一般只铸文字、不铸图案,因此钱币的艺术性,除了依靠币材、铸造工艺之外,主要体现在文字的书法上(25)。 我国历代钱币上的文字几乎囊括了我国全部的书体:金文古籀、秦篆汉隶、悬针玉箸、薤叶八分、瘦金九叠以及真草行楷、仿宋简体等,而且大都出自历代书法名家圣手,如:秦李斯,唐欧阳询,南唐徐铉,宋太祖赵炅、苏轼、米芾、蔡京、徽宗赵佶,金党怀英等。钱币文字与我国传统书法艺术的发展过程始终相同,气韵相同,因而也相应地具有各自朝代不同的书法风格,正如清代书论家梁 所说:“晋人尚韵,唐人尚法,宋人尚意,元明尚态”(26)。 虽然古钱币的钱文一般只有四个字,在方孔圆钱的狭小范围内,书法家发挥的范围有限,但是“一种艺术的真正要素乃在于生命,且丰富其生命。有了生命,时间和空间都不能限制它。(27)” 在书法家的倾力发挥和工匠的精心铸造下,哪怕经过岁月的侵蚀,钱币老旧生锈,钱文模糊,也掩盖不住书法艺术自身散发出来的生动气韵和蓬勃的生命力。
        中国文字是象形的,“仓颉之初作书,盖依类象形,故谓之为文。其后形声相益,即谓之字”(28)。因此,中国书法与图画的界限不是很分明。春秋战国时期的刀币、布币、圜钱、蚁鼻钱,钱文都属大篆体系,书体近似图画,拙朴可爱。如齐国早期的“齐造邦长法化”、赵国的圆足布“离石”、战国末期的“东周”圜钱等币正面,都铸有大篆体。钱面文字,多属阴文随范刻就,不刻意追求艺术效果,显得古拙质朴。秦统一六国后,尽废六国文字,实行“书同文”政策。丞相李斯简化大篆为小篆,力扫书法上的繁复冗赘之气,书写钱文“半两”、“两甾”,开名家书写钱文之先例。唐张怀瓘在《书断》中将李斯的小篆定为“神品”,赞曰:“画如铁石,字若飞动”(29) 。李斯小篆书法艺术,结体凝重,端庄飘逸,笔直如矢,宛曲若躬,体势修长,匀柔圆健,表现出一种强劲的骨力之美。体现了小篆体的精髓。
        李斯小篆在不同朝代出现了有不同特点的变异体,钱文上主要反映了以下几种:
          1、悬针篆。书法称竖画的名称:凡竖画下端出锋的,其锋如针之悬,叫“悬针”;不出锋的,其圆如露之垂,叫“垂露”。此字体结体舒展雅致,上密下舒,字型狭长,住笔尖锐,有若钢针倒悬一样的垂针。王莽铸行的六品二十八种钱币中,以“货布”、“货泉”、“布泉”三品钱文的悬针篆书,独领我国古币钱文篆书之风骚。“货泉”、“布泉”二品之“泉”,“泉”字中心一竖画使其悬中中断,为莽钱悬针篆书的特征。“中断”之泉,凝似山谷流泉之悬露,喻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源远流长之意。
          2、薤叶篆(又称柳叶篆)。南朝薤叶篆的出现,与当时佛教艺术的熏陶、佛雕衣折飘逸摆动有一定关系。南北朝时期刘宋孝建元年铸造的“孝建四铢”、永光元年铸造的“永光二铢”和“景和二铢”,钱面笔画屈曲,起笔尖,住笔锐,篆文笔势飞动,有如自然界中的植物薤叶一样,隽美异常。
          3、玉箸篆。丰满圆足,端正匀称,住笔如柱,其形如筋,就像用玉石制成的筷子写成。武帝保定二年铸的“布泉”,武帝建德三年铸的“五行大布”,静帝大象元年铸的“永通万国”,钱文都是玉箸篆,走笔粗而肥瘦均匀,末端不见笔锋。特别是“永通万国”,对读,书体绝工,篆法精绝,排列严谨平稳,显得雍容绮丽而疏密有致,集和谐、结构、意境于一体,是当时工艺水平和造型艺术的完美结合,艺术价值颇高,为六朝钱币之冠。
         4.、九叠篆,又称重叠篆。起初用于刻印章,后用于钱文。该篆体笔画反复折迭,盘旋屈曲,填满空白部位,求得均匀美观。名为九叠,因“九是数之终,言其多也”。因此篆体笔画过分折叠繁琐而少见用于铸币,北宋仁宗宝元年间铸行的“皇宋通宝”仅为孤例。
        我国书法发展到东汉后期已成为欣赏艺术,此后又经过南北朝书家特别是王羲之父子的创作实践,到隋及唐初,书法艺术呈现出巅峰状态。经过隋朝的承上启下,唐代将楷书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高峰。唐代书法非常重视法度,重视用笔和结构的规范严谨。唐代武德四年铸“开元通宝”,为后世通宝钱之起源。初唐开元字郭深峻,八分隶篆,点画方雅,文字端庄,结构开朗爽健,凝重秀丽,于平凡中见险绝,于规矩中见飘逸。欧阳询认为书法应当追求均衡适宜的审美标准,在《三十六法》中他说:“字欲排叠疏密停匀,不可或阔或狭”,“每秉笔必在圆正,气力纵横重轻,凝神静虑。当审字势,四面停均,八边具备;短长合度,粗细折中;心眼准程,疏密欹正。(30)” 这些论述强调在书写中要人为地加以控制,以达到楷书精致的法度,还力求字体结构的匀称适宜,主张疏密、欹正、肥瘦等都要适度,体现了儒家以中和为美的审美理想,也体现了唐人尚法的理念,是时代审美心态的反映。
        历代钱币都不乏精美之作,但是真正集造型艺术、书法艺术、铸造工艺为一体,使钱币成为自身经济价值与艺术价值的结合体却是在宋代,特别是北宋。宋代钱文从沿用隶书发展到篆、隶、楷、行、草五体呈并用趋势,并出现充分体现书法艺术的对钱、御书钱、三体书等。对钱,是指两个钱钱文相同,铸地相同,轮廓、穿孔大小、钱体厚薄、文字深浅甚至笔道精细等都完全一样,不同之处仅是钱文书体或一篆一真、一篆一行、一篆一隶,成双成对,相映成趣。南唐“唐国通宝”为最早的对文钱,有真、篆两种书体。北宋的对钱在钱币史上享有盛誉。御书钱是皇帝亲自为钱币书写的钱文,宋太宗、宋真宗、宋徽宗等都有多种御书钱。三体书是指三种书体的同一钱文的钱币。宋代皇帝,风流倜傥、酷爱书法,太宗、徽宗、高宗都是书家名手。“初,太宗改元太平兴国,‘更铸通宝’,淳化改铸,又亲书‘淳化元宝’,作真、行、草三体。(31)” “淳化元宝”和“至道元宝”,都是由宋太宗赵光义用真、行、草三种书体题写的,开创了“御书钱”的先河。宋太宗的楷书笔力含劲,浑厚端庄;行书隽永流畅,结构得中;草书笔健墨活,神采飞扬,奔放流畅,颇具功力,是钱文书法上的重大突破,使宋代钱文艺术上升到新的境界。
        前人论书法运用有三难:篆刻难,书匾难,制钱文难,其中又以钱文为首。宋徽宗赵佶在钱币的方寸之间把他自创的“瘦金书”发挥得淋漓尽致,从而把书法艺术推上了峰巅。宋徽宗御书钱币,堪称中国古钱一绝,不仅铸造精美,而且书法成就斐然。书法上,宋徽宗初习黄庭坚,后又学褚遂良和薛稷、薛曜兄弟,并杂糅各家,取众人所长且独出己意,最终创造出别具一格的“瘦金体”,既有“天骨遒美,逸趣霭然”之感,又有强烈的个性色彩,“如屈铁断金”。其特点是笔划瘦细而有弹性,横划收笔带钩,竖下收笔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尾钩锐利,运笔瘦硬,锋芒外露,字形一般呈长形,张弛有度,有一种秀美雅致、舒畅洒脱的感觉,而且通篇法度严谨,一丝不苟。
        宋代的书法艺术,强调书法家个人情感的抒发,故宋代书法“尚意”。宋徽宗写的钱文就与众不同,充分显示出他的书法艺术个性和美感。在钱币制作上,在方孔圆钱上安排了四个瘦金体文,加上狭缘而不用阔缘,钱文与细廓的线条配合得非常得体、和谐。而这些钱文瘦直挺拔,横画收笔带点,竖画收笔带钩,撇如匕首,按如切刀,劲健有力,洒脱自如,加上廓深肉细的精湛作工,更显得豪纵俊逸,气度不凡了。特别是“大观通宝”四个字,有简有繁,在圆钱上本不易处理得当,但他能部署、配置得恰到好处,令人赏心悦目。“大观通宝”钱则成为徽宗书法艺术的代表作。
         宋代除御书之外,书写过钱文的书法家有苏轼、司马光、米芾。宋哲宗元祐年间铸造的“元祐通宝”,钱文有行、篆两体。据说篆书是司马光所书,行书是苏轼所书。从钱文上看,司马光的篆体钱文笔法圆润,结构工整;布局匀称,气势凝重。而苏轼书写的行书则笔法豪放雄浑,肉丰而骨劲,态浓而意淡,藏功于拙,体势秀伟,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苏轼自称“吾书意造本无法,点化信手烦推求”(32), 也主张自然而然,在书写的过程中,将文字的艺术形式与书法家自身的艺术情感、个人气质等完美结合一体,让人既受到形式美的熏陶,感受线条的流动,又能体味书法之外的气韵生动。
        元、明、清诸代钱文逐渐走向规范统一,以真书为主,工整、劲拔,如元代“至大通宝”、“至正通宝”,明代的“洪武通宝”、“永乐通宝”,清代的“康熙通宝”、“乾隆通宝”和“咸丰元宝”等。尽管它们因为书写者的不同而字体间有所差异,但总体风格工整、严谨,少见书法家个人的意气发挥,这种拘谨的字体在侧面上也反映出处于封建社会末期的中央集权在统治上的谨小慎微,以及对社会民众个性的压抑。
        我国古代少数民族政权的铸币也多仿造汉族钱币,钱面上铸有四个文字,文字有用本民族语言的,也有用汉字的,书法上也表现出对汉族书法模仿的痕迹,笔法稍嫌呆滞、不够流畅。但是金代的“泰和通宝”却出乎意料,被后世与王莽钱、徽宗钱并称为“三绝”。“泰和通宝”的钱文为金代中期文坛领袖、书法家党怀英用玉箸篆所书。他书写的钱文字体洒脱典雅,精纯俊秀,使人有不能增损之感。其钱文笔画有肥瘦之分,“和”字的“禾”旁有阔狭之异。该钱章法华美,端正精湛,较少见,为钱币收藏者不可多得的珍品。金章宗把钱币与艺术融为一体,达到了新的境界,是我国少数民族文化艺术水平的体现 。
        中国书法艺术以简练的线条造型来表现各种复杂的意境和情趣,以独特的用笔、结构、章法表达自然界的生命韵律,无色而具图画之灿烂,无声而具音乐之和,因而具有极其重要的审美价值。宗白华认为:“中国的书法,是节奏化了的自然,表达着深一层对生命形象的构思,成为反映生命的艺术。(33)” 一枚枚古钱币上所保存着形态、风格、书体、笔力、韵味等特征不尽相同的文字,线条蜿蜒流畅,虚实相间,动静相宜,蕴含着书法家要表达的审美韵味,承载着各个时代的独特风格。其千姿百态、变化无穷的艺术魅力,令人赞叹不已、赏玩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