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手游雪琪四攻对比:暴力文字与巫性审美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21:21:10
暴力文字与巫性审美
    ——玄武及其散文集《爪子、嚎叫与飞舞》印象
    谢宗玉
    
    
    《爪子、嚎叫与飞舞》
    作者:玄武
    定价:18元
    出版:百花文艺出版社,2006年1月
    
    这个男人很久不跟我联系了,一联系只有一句话:你给我写个书评吧?那语气简直就是命令式的。我不怕他给我下命令。我桌子上摊了很多书,都是要写评的。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读得没感觉的文字,我读几篇就扔,更莫说写评了。但这个男人散文集《爪子,嚎叫与飞舞》不同,他的文字同他本人一样,有一种征服欲,并且还有一种与征服欲相匹配的征服力。我承认,才在电脑里看几篇,我便被他的文字的某种力量给攫住了。二十几万字,我利用闲时,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个月。
    在整个阅读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思考,这是怎样一个男人?我与他其实并不熟,仅有的几次交往都在网上。即使是这样,我还是觉察到了这个男人自大自负的气势和摧枯拉朽的力量。他就像一个暴君式的英雄,稍不留神,身边的人就被他灼伤了。天马行空,独来独往,那才是他的本性。对这样的人,我一直保持着某种警惕。我怕某天与他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之后,被他突然拉去造反。造文学的反,或造现实的反。无论如何,这些都是我做不出来的。
    事实上,我的这种判断应该是对的。看完他的散文集《爪子》之后,我忍不住再次在心中勾勒这个男人。这是一个嗜杀嗜血、迷醉宿命和巫性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放在战场,是一个毅然决然的勇士;有了权力,是一个滥开杀戒的暴君;行走文坛,是一个特立独行的怪客。如果这一切他都不曾拥有,让他一辈子终老乡村,那么他一定会成为一名替天发言的乡村巫师。
    散文集《爪子》写的全是动物。可这些动物都被作者强大的意志和暴力的笔触给扭曲了,变得不再是日常生活中的那些动物了,而是具有了某种神性、某种激情、某种不为人知的灵气,变成了半人半兽,或者是半神半兽的东西。而所有的它们,都臣服在主人玄武的笔下,并为他效力。这时的玄武就像万兽山庄的训兽兄弟,一声长啸,挥鞭直指,群兽回应,地动山摇。那气势竟能与成吉思汗横扫大漠的蒙古军队相媲美。通过汹涌澎湃的激情和长驱直入的想象力,这个落魄于逼仄现实的男人,终于在他的兽王国中,获得了比君王更至高无上的权力。这时我忍不住想起了巴尔扎克的一句话:拿破仑用他炮队完成的事业,我要用自己的笔完成它。玄武正是通过《爪子》,完成了自己理想国最完美的幻象。
    我不习惯血、争斗和杀伐已经很久,我一直想培养自己一种纯粹而平和的心境,但整个《爪子》描写的几乎都是杀血的东西。我被这个男人拉进他强暴的动物王国,完全是受了他激情和暴力文字的蛊惑。怎么来形容玄武的这些文字呢?他仿佛是点石成金的高手,每一个文字,被他用武侠似的内功一一排放出来后,竟变得活灵活现,精奇古怪,像诸葛亮长蛇阵里的战士,一旦陷入,你再想谋求脱身,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了。这个男人的文字,不但具有战士式的强健,还有着贵族式的忧郁,同时还有一种巫性的诡魅。一排排文字站在哪里,仿佛成心就是要把你引向神秘殿堂的最深处,在那里,你日常生活那些琐碎的感情最终都将被一种圣洁得近乎邪恶的感情所代替。你最后会因为他文字的挟持,而皈依他的思想,他的哲理,以及他所认同的事物。
    我最喜欢的是这个男人写神话中的兽的那些篇章。很多人都写过神话里的故事。但那都是反刍式的,可玄武不同。玄武吃进的是神话的草,挤出来的却是神话的奶和血。换句话说,他已经将神话重新嫁接了,再用激情去浇灌它,让它生长、发芽,开出奇异绚丽的花。
    玄武刻画神话的最大特点,就是授神话以现场感,授神话以神经和血脉,让古老的神话不再是干枯的骨头。在神话原有的骨殖上克隆肉体和鲜血,从而冲淡神话旧骨的气质,让新生的肉体改变神话原有的面貌。这个野心家甚至想给诸神重新定位,重新活一遍,活在他的想象力之中,由此改变后人对诸神的纪念方式和膜拜方式。神话的冷铁就这样在他的激情中一篇篇重新淬火。从艺术审美的角度上来讲,我甚至希望他炼造出来的这批新神话能够流入一个民族的血脉之中。它们的确具备这样的气质。在写这些的时候,这个男人不再是山西一个叫玄武的作家,而是神话内核中那一抹游刃有余的气息。
    神话《精卫》是对巫性和宿命东西的认同感。以毁灭来促成一种辉煌,促成一种高贵的忧伤和灾难。把一种至美置于火堆,让她在消亡中涅槃,让她在消亡中获得永生。这个男人乐于接受这样宏大壮丽的人类终极悲剧。而神话《蚕马》则有小说的质地,为了那个古老而神秘的承诺,这个男人同那匹蚕马一样,付出了太多太严肃的激情。以致我都感到有些困惑,他是在为这个民族的先人理顺一种精神,还是在他内心制定一种新的秩序?
    从《精卫》到《盘瓠》,到《蚕马》,这个男人巫师般神秘坚定的语言都是一气贯成的,仿佛是上帝在发表寓言,国王在颁布诏书,语言中有一股摧枯拉朽、说一不二的力量,每一粒文字都散发出殒石般的光芒,几篇连成一起,则像一座铜铸铁打的万里长城。这种宏大叙事的内在推动力,我不得不承认,我不具备。很多作家都不具备。好在,我们各有各的写作趣味和方向。如果大家都往他这条路上走,无疑都得臣服在他笔下。这在方面,他已制造了一座无人可及的高峰。
    我真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着迷于杀戮和流血?他笔下即使是最柔弱最瘦小的动物,如鸡啊,蚁啊,蜂啊,鱼啊,蛤蟆什么的,他关注的重点也是它们的斗争,攻击,和在死亡中的繁殖。对每一种存在杀戮的生活方式,这个男人都抱认同态度,并且为强者的成功和弱者的失败而赞扬。并为这种赞扬付出一种崇高的激情,以图感染读他文章的每一个人。我记得多年前,在《散文》上看过这个男人写他与他父亲之间的关系。写得动情,但完全是一种充满紧张暴力式的情感,让人过目不忘。在网上我见过他的照片,放射精光的小眼和刀刻一般的脸纹,与他的文字是统一的。
    激情和暴力在玄武文字中显性的,而巫性则呈一种隐性状态。这种巫性一方面掩藏在他邪气逼人的汹涌激情和我行我素的宿命哲理之中。另一方面,则由他文字中的某些诗意折射出来。玄武的文字大多数是雄性的,是阳光的。但雄性的文字突然会有某一段某一句,散发出月光下罂粟园中的迷蛊气息。比如他在《狮》中,当叙述完狮王威不可挡的一面时,突然笔锋一转,说道:“但狮王不管卫冕成功与否,总有一天它会被赶下台。那时它在草原上踽踽独行,想着昔日的荣光,前途的莫测,伴行的只有自己的阴影。正午阴影奇浓奇黑,也奇短;黄昏极长。天色渐暗阴影消失,然后铺天盖地淹没了它。”又比如在《鸽事》的最后,这个男人突然说了一句全书最柔软的话:“我突然有点心酸,我养的两只鸽子,现在,就只剩这比一滴泪还要轻飘还要柔软的细羽了。”
    而在《猫》里面,因为他把猫的形象与武媚娘巧妙地结合在一起了,使得通篇文章都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巫性。“一声猫叫,它以孤独安慰我们的孤独,它冥冥而不可知,指引我们的灵魂昼夜漂游。猫就在前面,它蹑手蹑脚,我们要紧紧跟上,世界惟恐失落它的踪迹,它要带我们去向哪里,反正是黑暗,不辨方向,世界往前走,猫在前面,它的爪子暗藏,腾挪轻盈的舞步中世界变小,我们感到拥挤,丢掉爱情,剩下性欲;丢掉心灵的平静,在躁动中狂奔;丢掉美,紧紧抓住财富。丢掉善,人与人不再信任。”这些文字,可以看出昔年写诗的玄武的深厚诗歌底蕴。也就是诗人的这份灵性,使得他鲜血淋漓的文字内核包含着一钵照着月影的清水。这是万万不能少的,它会使作者狂野的内心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平息下来。并且引导他在艰难的世俗生活中貌似平和地走下去,而不出现如海子顾城等人的“弦断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