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飞集团临沂分公司:[历史随笔]晚风中的散步___清代宁古塔流人之张缙彦_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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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多年前的宁古塔尚未开发,人迹罕至,气候严寒,环境恶劣,被视为“荒徼”、“绝塞”,故而被选为流放之地。但这里又别具雄浑粗犷之美,张缙彦在千里戍途中,这片奇异的山川便深入了他的内心。
  塞外山水多无名目.有时只有他自己,有时与流戍的同道中人一起访山问水,踏察宁古塔地区的山川古迹、风物民俗。“高峰绝岩,以人迹远,多虎狼......”对一个年逾六旬的人来说,以衰老之身攀山渡水,无疑是件艰苦异常的事,但却成为他在宁古塔多年生活不能割舍的内容。
  “泼雪泉”,名字便透着入骨的寒凉与清澈。当它从掬起的手指间穿过,沁凉柔滑直指心底,于是,以往这默然无名的泉水在康熙八年便有了自己的名字。命名后,诗人吴兆骞题字,张缙彦请石匠帅奋勒石成碑。只是我们不知道,如今的泼雪泉是否还象当年那样清澄甘冽......一千多年前的唐代渤海国上京龙泉府遗址,也是最早出现在张缙彦的笔下,他和他的流戍友人们,成为黑龙江历史遗存最早的考察者、发现者和记录者。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山川形胜以及关于宁古塔地区大量的物产和风土民情,都见诸于张缙彦的文字。他对宁古塔的山水是如此亲近,以为是“意天固留之,以待幽人放逐之臣”。
  在宁古塔,在纵情山水间,他以老迈之躯完成了《宁古塔山水记》这部黑龙江第一部山水记与地名学专著,它对研究古代东北、黑龙江的自然生态、物产、气候以及社会生活都具有宝贵价值。同为流放的举人钱威在《宁古塔山水记》序中,以李白、韩愈作比,说他们谪戍“皆怨怼感愤”,“唯公坦然以处之,十余年来,无几微怨尤”。无须大彻大悟,当他从黑暗、紧张的政治命题中游离出来,一种独特的心态,一种与从前迥然不同的生存方式,便成就了他另一种人生。
  在文人对诗酒固有的迷恋中,他会“欲将沉醉换悲凉”吗?“酒罢还传洗玉觞,犊车归路晚苍苍。欲将折柳羌人笛,吹入春风忆故乡”。但他又知道,故乡永远是遥远的,已无从回归而只有想象与期待。
  在宁古塔,不是为游冶而游冶,而是在游冶中体验摆脱桎梏后的放松,以纯粹之心去歌咏唱和。这里的空气是纵情流畅的,理性可以超脱,心灵与精神可以率性吐纳,他感到的是前所未有的身心轻松与恣意。康熙四年(1665年),张缙彦邀集在宁古塔的流戍文人吴兆骞(江苏吴江人,字汉槎)、钱威(江苏震泽人,字德惟)、姚其章(江苏秣陵即南京人,字琢之)以及因“通海案”被流戍的钱虞仲(浙江湖州归安人,字志熙)、钱方叔、钱丹季三兄弟结成“七子之会”,进行诗歌创作,“分题角韵,月凡三集”。虽然他们唱和的诗集未曾留下来,但“七子之会”开创了黑龙江有史以来的第一个诗社。在遭流放的青年才俊们眼中,他是父执辈,他是饱学之士,在创作中也多受益于他,有奇才之誉的诗人吴兆骞更是推崇他为“河朔英灵,而有江左风味”。
  他知道塞外荒寒,故将中原蔬菜、花卉种子及农业耕种方法带到这里,施惠于当地,后人追挽他“域外群尊五谷神”,“习稼还思教稼人”。出塞时,他有随行歌姬十人,把长歌短笛带到了这片寂寞的文化荒园......
  康熙十年(1671年),他在戍地筑“外方庵”,写成《外方庵记》,然后“焚笔砚”。我们无法猜测他以怎样的心情做这件事,这似乎就是一个告别仪式——为自己做的最后的终结。他明白,这个世界会有一些永恒的东西存在,但也有一些必须消失;有些东西注定属于他,而有一些也注定是虚无的。虽然才明白,但来得及。
  次年,张缙彦卒于戍所。
  他应该不再需要什么慰藉了吧,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他已收获到类似于散步的平和与优游散淡状态。
  现在河南新乡县小宋佛村修建有张缙彦家庙“张氏宗祠”,宗祠两边有张缙彦陈列展览和碑廊,碑廊中还有张缙彦目前在国外的后代人刻立的碑碣数通。
  
  4、后记
  历史会记住他吗?一个有灵魂的生命,并不需要历史去记忆,他自己就能书写自己。
  睥睨一方山水,翻捡一个又一个前朝旧事,其中有多少已被时间搅得支离破碎?当我们试图拼接,一定会还原为历史的真相吗?
  恋恋风尘中,我们做的只是完成自己的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