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世界的劫难3孙队长:——教学《游园不值》收获(之三)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2 07:56:16

 

不遇中有遇

                     ——教学《游园不值》收获(之三)

   为什么诗人游园,却偏偏把“不值”记下来?这里一定有其特别的感情和含义。

最后备课的主题落脚在“不值”上。

阅读唐宋诗鉴赏辞典以及相关资料,发现了宋诗和唐诗的一些区别。大抵唐诗主情致,宋诗重理性。如唐诗“万紫千红总是春”实写,讲究物化的感觉与感动的意境。而宋诗呢,类似于“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含蓄,讲究哲理、禅思、辩论的意象或意向。钱钟书说:“唐诗多以风神情韵擅长,宋诗多以筋骨思理见胜”——“以文为诗”到“以议为诗”,宋诗之所以在强大的唐诗影响之下还能独树一帜,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特征,是有着深刻的“程朱理学”的时代根源的。

可见,教学宋诗,还应注意宋诗的特点。

那么,诗人在写这首小诗时,追求的究竟是怎样的意向呢?按语文的参考书,就是感受春天,体会春光的无限。这是正确的。不过,“游园”的目的仅仅为了体现参考书中所述的“感受春天”,那为什么题目还要加上“不值”?如果按参考书答案“不值”就是“不遇”,那诗人为什么说“不遇”而说“不值”?看来, “不值”需要玩味。

 

从诗意层面——

 

拆开诗歌题目:值就是碰上,遇见。“不”是“没有”。不值就是“不遇”。首句“应怜屐齿印苍苔”又作“应嫌屐齿印苍苔”,“嫌”字不好,它似乎在表现园主人闭门谢客、远离尘嚣的清高,但清高得有点做作。倒是“怜”字有情致,高齿的木屐不避苔滑路僻,去探访春天消息,其锲而不舍的精神是值得怜惜、同情,尽管它吃了 “闭门羹”,轻拍柴扉而久久不见打开。“嫌”是从推测园主人感情的角度落笔,“怜”则是从探访春色者的游兴的角度落笔,后者更贴合“游园不值”,无缘进门的诗题。

二句“小扣柴扉久不开”,交代作者访友不遇,园门紧闭,无法观赏园内的春色。但写得很幽默风趣,设想大概是园主人爱惜园内的青苔,怕“我”的屐齿在上面留下践踏的痕迹,所以“柴扉”久扣不开。将主人不在家,故意说成主人有意拒客,这是为了给下面的诗句作铺垫。由于有了“应怜屐齿印苍苔”的设想,才引出后两句更新奇的想象:虽然主人自私地紧闭园门,好像要把春色关在园内独赏,但“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这后两句诗形象鲜明,构思奇特,“春色”和“红杏”都被拟人化了,不仅景中含情,而且景中寓理,能引起读者许多联想,受到哲理的启示:“春色”是关锁不住的,“红杏”必然要“出墙来”宣告春天的来临。

无缘进得园门,游赏的愿望受阻,未免有点扫兴。但扫兴之余惊喜地发现奇遇、奇兴,由一枝红杏出墙,想象着墙内满园春色灿烂夺目,到底自然界比园主人更能体贴游人的情趣啊。

从人物层面——

“小扣柴扉久不开”——叶绍翁要寻访的是怎样的人?

宋代禅宗的兴盛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至深至广,但认真与禅僧来往、参悟禅理的,主要还是文人士大夫这个知识阶层。宋代社会内外交困的忧患意识,造成了入世于出世的不平衡的心态,赋予他们以一种敏感、细致、内向的性格特征。而禅宗的注重内心省悟即所谓“直指本心,见性成佛”的教义,与文人士大夫的这种性格特征最能吻合,于是,在文人士大夫之间“禅悦”之风遂盛极一时,对于士人们而言,“隐”已不再成为身体力行的实践行动,而毋宁说是一种获得心理平衡的精神享乐。从而,使宋代士人的所谓隐逸,已更多地成为一种情调,一种审美趣味地追求。

可见,门虽设,而常关,“叩”之又久不开,其人懒于社交,无心利禄,已不言可知。

 

还有,这杏花,是不是就指要访的人?!

 

这就不得不联想到“红杏出墙”。于是,出墙的一定是“一枝”,而不是两枝,三枝,或无数枝红杏出墙来。人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可我们偏偏喜爱这“红杏一枝”的单纯与宁静。感谢大自然这“一枝红杏”给我的满足。那冲出墙外的红杏,不正是园主人向往自由的生活,超越自己,创造自己的心吗?主人已经走出了园子,走向了更广阔的世界。此刻,遇到没遇到主人已经不重要了,那门也无须再扣,那墙也无需再关。心神通达则畅然矣!花儿就是朋友,园品就是人品。那红杏代表的仿佛就是友人的那颗心。门虽常关,而满园春色却溢于墙外,园门已关,主人已经走出园子,走向更广阔的世界!

那红杏,是多么让人怡情自然,风神俊朗,遐想翩翩啊。

    从“不值”层面——

既然春天到了,满园春色关不住,天下的春色就更关不住了。但人为什么一定要到园子里去赏春呢?

现代人已经没有了古人的闲情逸致,现代人更有办法把春色关注。春色是无法垄断和控制的。可现代人用两种办法解决隔离的问题,一是围起来,变成城墙或园子;再是用超市的方式把人的眼搞乱,让你不知所措。或把你隔在外面,或在里面同化你,使你消失,不可能观赏,也没有了企盼。

可古人懂啊——把什么据为己有,包括春色,是不可能的。世间万物中,唯四季的景色是关不住的,与此有关的,就是感情。所以才使得“红杏出墙”成为象征。可见,我们也不必到园子里去看春色,看的就是人——看来也真的是人了。《牡丹亭》里也说:不来花园,怎知春色如许,是昆剧的腔调,好听极了,可见这里确实说的是人,对人的感情。

所以,教《游园不值》的时候,我问,此时此刻,诗人还用进到园子里去看吗? 虽说没有遇到园主人,还有必要见吗?学生一致认为不用。为什么?读读《雪夜访戴》,借助其中的语言样式,“移花接木”,到《游园不值》中再说一说。于是我出示《雪夜访戴不遇》:

王子猷(you)居在山阴。某夜天降大雪,他一觉醒来,打开房门,举目四望,皎洁明亮。于是在雪地上来回走动,吟诵左思的《招隐诗》。忽然想起老朋友戴安道。当时戴安道在剡(yan)县,王子猷马上乘船出发。船行了一夜才到剡县,可到了戴安道的家门前,王子猷竟然连门都不敲,转身就回去。旁人问他原因,他说:“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备注:《世说新语》中的名篇,“雪夜访戴”的典故。王子猷,王羲之的第五子。)

 

学生的回答就是结合这段古文的最后一句展开的。像邱为的《寻西山隐者不遇》,皎然的《寻陆鸿渐不遇》李白的《访戴天道士不遇》等。除了古诗,还有古文《雪夜访戴不遇》的这些“不遇”,表达的正是这样的感情,于是回过头来让学生再读《雪夜访戴》结尾的话。

天下的事,有时是可遇不可求,有时不遇却会获得一种意外的收获,一种不知中的有知,一种不能中的可能,就像这一枝红杏,却实现了一种精神上的相遇,定格了无尽的心中永恒。所以,这不值,不仅仅是不遇,也许像王子猷访戴安道一样,到了门前,竟然故意不进去了,还包含了不忍、舍不得,让这些美好永远留在心中啊。所以,不遇就是——遇!回过头来再看课题,游园虽不值,因不遇中有遇,所以,“不值”就是——值!

综上,前“游”——诗中故事;中“园”——诗中之人;尾“不值”——诗中之辨。把重心放于“意向+意境”中,即诗中之人上。做到以诗教诗,即诗不是写实,而是用词语描绘一幅有机的有意蕴的景象,最后是进行精神提升,于是便水到渠成。

     爱默生在《心灵法则》中强调——

“任何形式的作品对公众心灵的影响程度都可以根据其思想深度加以衡量。作品汲取了多少水?倘若它能唤醒你,促使你思考,倘若它能以洪亮的雄辩之声提升你的身心,那么它对人们的心灵的影响就会宽广、平缓而持久……你努力满足自己好奇心的事务,才配公之于众。”

南师大副校长吴康宁曾感慨——

本来就很“不正常”的小学语文教育,恐怕没有哪个学科领域如此轻视思想与思维方式……

一位年轻老师的听课日记——

窦老师的课堂实录我一个字没记。这不是课堂,这是孩子们的天堂,是语文的天堂,我感受汉字的力量。这样的力量我只在阅读中有过,从未在某节课上听哪位老师上出过。我敢肯定,学生享受到了从未经历过的课堂幸福感,因为我,同样深深沉入其中。我不敢说这节课,这节课给我的感觉是爆炸性,似乎每次听窦老师的课都有这种爆炸性收获。如何使用语文教材,语文教什么,学生学什么,说到底,学什么还不为了成为什么样的人?最近某论坛上频频有人发帖,讲到窦老师《晏子使楚》,说是商榷,实为指责,更有中伤,的确,无知者可以无畏,然而,人不能无知到这个地步!我不认为我是什么“深度派”,我也不觉得窦老师一定也是“深度派”,这样的标签有时只会离语文的本质越来越远,好像,我们应该给学生的也许在某些帮闲者来看,是无必要的,但这是有意义的,窦老师大概还原了某种“高度”,这高度是自然的,是汉字的气韵,是汉字的传统,不要忘了,我们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比你比我的岁数要长得多!倒是那些没有高度的人,便妄称别人为“深度”了。

  你永远不要以一节课看待一位老师,要抓到老师教学背后的思路,你要相信,如果这位老师一直这么做,那将来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很幸运,下午听课时,窦老师与我比邻而坐,我都不敢看她。我是弱者,这是对偶像发自内心的敬畏,这敬畏让我心生感激。当窦老师在上课时,夸张的手势,精湛的技艺,台下时常有会心的笑。有那么一会儿,我走神了,我觉得窦老师很孤独,她的教法大概已经超越了当下,尤其在这节古诗中,直逼汉字本质,“不遇即是遇”,这是汉字的哲学玄想吧?那的确是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但这样的高度是必须的,这样的高度提醒我们所有语文教师:

  你应该往高处走走,再走走。

  于是,我们大家,都不再孤独。

未曾谋面、对话的同行,专家,先辈,虽“不值”,然人生能有如此“有遇”——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