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浪漫里的黎援朝:逝去的年味儿 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特约撰稿人 郑海阳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6 14:44:30

       每年春节回家,都会感叹,农村的年味一年淡过一年。

       冬天的中国农村看上去总有点萧瑟,更何况大部分田地都因无人耕种而显得衰败。田地的主人,下至15岁,上至50岁,几乎全员在外打工,一直到临近除夕夜,才有一部分人匆匆赶回,每年也总是有许多人无法回来,使得这个以团圆为标志的节日成色大打折扣。而为了错开返城的高峰,从初二开始就有人又陆续离开,我自己所经历的最短的春节也就只有三天:两天在路上,只有一天在家里。

       而在我小时候,春节的气氛却可以延续一个半月之久:从农历腊月一直到正月十五。除夕之前以准备年货为主,而在正月则以玩乐为主。

第一声“年猪”的悲歌预示着新年将至。年猪的“年”字不仅指新年,更是指整年,它不仅需要养上一整年,还要负责解决一家人一整年的油荤。因此杀年猪和婚丧嫁娶一样是件大事,都要放鞭炮告知全村,事后还要吃顿“年猪饭”――只要一家杀年猪,整个村庄都会洋溢着扑鼻的肉香和不亚于过年的欢乐。

       和猪肉的“个体养殖”方式不同,年夜饭上另一道必不可少的菜――象征着“连年有余”的鱼则来自于“合作养殖”。老家的每个村落都有三四个公用池塘用来蓄水抗旱,村民们在春季凑钱投放一定数量的鱼苗,到了年底便可以收获一定数量的鲜鱼――当把池塘里的水放干、鱼儿在泥浆里跳跃、抓鱼的男人和小孩子被溅得满脸泥水时,只能用“万众欢腾”来形容当时的情形。

       除了肉、鱼,在农村,许多土产如葵花子、南瓜子、红薯干、盐青豆都可以自给自足,而年货中更有技术含量的米花糖则需要请专业人士来制作:先要将红薯熬上几个小时直到成为糖稀,然后倒入方形的模子,再加入炒米趁热压成形,再切成薄片状。条件好的人家可以加入芝麻和花生,或者纯用芝麻和花生做成芝麻糖和花生糖。这种红薯米花糖不仅可以待客,还可以充饥,更是本地小孩的最爱:做糖师傅会把多余的糖稀做成不同的形状的饴糖,最后还会留一点糊在灶王爷的嘴上,让他“上天言好事”。

        这种田园牧歌般的年景,现在看来恍若隔世。外出打工的洪流不仅卷走了小村的人气,也颠覆了这种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无人种田便没有足够的米糠和杂粮来喂猪,况且靠米糠和猪草来养猪成本既高,出栏也慢,即使家养猪肉比养猪厂的味道更好,然而在当地却是同一个价格;至于合作养鱼,田地都荒芜了,更何况池塘?无人管理无人喂食,投了鱼苗也长不大。而类似米花糖、红薯干、盐青豆这样的食品,不说它们对于小孩的吸引力大减,市场上也非常容易买到,自己做?太麻烦了。至于用红薯糖稀来糊弄的灶王爷?现在的小孩会问:什么是灶王爷呀?

        同样,以往流行的传统娱乐活动如唱大戏、斗鸡、抹骨牌、玩骰子也由于无人参与而渐渐退出了新年舞台,打麻将倒是方兴未艾,不过不复从前的一家大小全体参与的小赌怡情,而是成了半公开的赌局,瞄准了打工仔们稍鼓一点的钱包;小孩子们不再玩沙包、跳房子、踩高跷、晚上挑着灯笼到处串门,而是窝在家里打电玩、看动漫,只剩下老人们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晒太阳。

       不过去年春节,一项传统娱乐却意外的重现江湖:舞龙灯。本地舞龙灯已经有上百年历史,舞龙队是村民自发组织,每年正月从初二到十五在本乡的100多个村子“巡回”演出。当龙灯队经过,村民只要打开大门,龙灯队就会来你家门口舞上一段,为你送福增瑞,祝来年风调雨顺,通常每户人家只要准备两包香烟作为酬劳即可。

        由于缺人手、收益低,这项最具本地特色的活动已经缺席春节多年,而今年我的一个小学同学发现了它的商机。之前他在珠三角一带开小吃店多年,但去年周边的小工厂大量倒闭,生意越来越难做,他只得提前关张,带着一班伙计回家。颇有生意头脑的他告诉我,由于没有竞争者,他的龙灯队和舞狮队去年12月一成立,就已经成为镇上红白喜事的必备节目;而在春节期间更是收到不少商家的邀请,请他们在新年开张时表演,一场报价300元。而对于“家庭用户”,龙灯队也不是像从前那样“送福上门”,而是要提前预约,表演10分钟报价50元,据说现在接到的“订单”已经从初二排到了初十,每天平均有20家;预计新年里可以做到2万元左右的生意,不仅可以回收投资和人员成本,还能够赚上一笔。

       舞龙灯的回归,总算为年味越来越淡薄的春节,增添了一抹亮色和热闹;而传统在新时代重现生机,就更加可喜可贺。尽管这种回归不那么纯粹而是带有商业的计算:我的同学不是圣诞老人,村民们也并非人人都愿意或能够接受50元一次的祝福,然而在那些曾经带给我们的欢乐和对过往岁月的留恋的事物渐行渐远之际,与其让它们像杀年猪、抓年鱼和米花糖那样彻底消失,我们或许都会像浮士德一样,下意识地说一句:你真美呀,请停留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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