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乡新闻网蒙娜丽莎男士钱包:关于小人（三）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13:55:49
□于民雄
疯狂的思想专制一旦崩溃，人们就获得了某种解放感，获得了独立审视、评价各色人物、种种事件的权利。对于中国人整体性的愚昧和盲从，思想家会探究其制度的、历史的原因；而常人差不多遗忘在现实生活的窘迫与琐屑中，他们没有必要也不可能为本来就不很明确的东西伤脑筋。但，对于受害者来说，那些特定的事件和人物会在他们的脑海中不断闪现，那些丑陋的嘴脸会像梦魇一样缠绕在他们的心中。是因为个人恩怨而耿耿于怀，不能放过在所难免的过失？不，对于经过苦难折磨的人来说，恩怨得失已不值一提。饱经风霜的人往往更加开阔，他们更多会以超然的态度看待非人的遭遇，一哂而已。他们不能原谅的，是道义的叛变，他们再宽容也不会宽容到混淆善恶界限。我相信，他们无论身陷囹圄之时还是解除枷锁之后，他们默默牢记或怒目而视的，是那些阴险的面目，是那些衣冠禽兽的小人。对了，“小人”二字最为他们鄙视，他们由此获得道德自信。
不错，疯狂的社会必有疯狂的行为，凶恶的时代必有凶恶的暴行，虚伪的说教必有虚伪的泛滥。但，这并不意味着一切罪恶可以一笔勾销，可以归结于那黑暗的年代。高压下的屈服与投机性的出卖，不是一回事。虽然前者也是可指责的，但同时又是可同情可宽恕的。之所以同情，是因为可怕的高压；之所以宽恕，是因为人性的软弱。特定时代被愚弄者的无可奈何，回忆起来让人啼笑皆非。小人则不同。小人总是等待、寻觅机会，以便出卖他的良心，出卖他的人格。高压当然能让小人屈服，但不待高压，小人必自动变节。小人往往不是罪魁祸首，但无疑是可耻的走狗。小人惟恐天下不乱，妨碍他浑水摸鱼。因此，与其说人妖颠倒的现实让他看到了希望，不如说因为他为虎作伥，所以他的希望变成了现实。小人永远是帮凶，混乱不能为小人开脱罪责提供借口。否则，小人必然逃之夭夭。小人有恃无恐，但根本起作用的不是外在的东西，而是他的人格。但，小人的人格即是无人格。他看到了唾手可得的利益，只有通过极不光彩的手段才能得到，于是，他公然背信弃义，出卖了朋友。公开的卑鄙，在那个时代得到怂恿、释放和嘉奖。
其实，那场自诩神圣的所谓“文化革命”，在最初的狂热之后就开始褪色。随着千篇一律的陈词滥调让人厌倦，周而复始的运动让人麻木，它已经徒有其表。说它旨在捍卫某种主义、某种路线，是言过其实的谎言。它并非捍卫什么主义、路线，它已经不能捍卫什么主义、路线，姑且不论是否值得捍卫。它已经脱变为整人害人的恐怖实验。这一点，也许为其始作俑者始料未及？但逻辑如此。因为它的指向本来就狭隘，就狂妄。它已经无任何理想与崇高可言，人们怀疑它，理所当然。小人为什么在这场伪革命中纷纷出笼呢？因为它没有道义制约，意识形态的虚构让小人粉墨登场。
为什么“小人”这一概念在意识形态话语中消失呢？我突然悟出其中的道理：因为它是超阶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