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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10:23:30

沈昌文:读书无禁区

在中国有着这样一份刊物:70年代末,它创刊之始就提出“读书无禁区”的理论,这在当时可谓振聋发馈。它聚集了一代一流知识分子被压抑的才学和能量,它延续了一代人的精神追求和文化梦想,这就是《读书》杂志。沈昌文:《读书》杂志曾经十年的主编,三联书店总经理。

记者:那您真正把自己的精力还有热情投入到自己的事业当中来,是不是应该从创办《读书》开始?

沈昌文(以下简称沈):1980年5月份,上面把我调到《读书》杂志编辑部。《读书》杂志是1979年4月创刊的。

记者:哦 对了。您好像不是《读书》杂志最早的主编。您前面还有两任,这个,就是还有两位比您资格更老的。

沈:不只两位了,包括吴彬,都比我老。哎,当然了,是,杂志是老前辈创办的,这个陈原啊,陈翰伯,范勇啊,他们创办的,主要的执行的编辑就两位,一位叫史枚,一位叫冯亦代,他们年纪都大了,而且改革开放以后,他们要做的事儿多了,他们变成名人了,像冯先生那个时候很快就已经变成名人了,要做的事更多了,于是要有一个人去主持日常工作。

记者:那您是哪一年真正担任主编的?

沈:1986年1月,我担任主编。

记者:《读书》杂志的风格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确立的,大家是怎么样一个思路把这个风格确立起来?

沈:应该说是一创刊就开始确立了,说实话,连我都不能适应,因为我做政治宣传出来的,我喜欢听话的,这个可是呢,那个《读书》杂志一出来呢,就有一种特别的主张,这个主张连我都很惊讶,所以一到那里呢,我觉得我也很长时间不能适应,但是慢慢我能适应了。

四十年代一些开明知识分子,提出了关于发展中国思想文化的主张,但他们在当时并没有可能实现自己的理想。70年代末<读书>创刊,重续他们的主张,确立了杂志的宗旨:以书为中心的思想评论刊物。创办思想评论刊物,需要勇气,更需要智慧。能够把<读书>办的有声有色,成为一代人精神的引领,这其中沈昌文功不可没。

沈:我通过马克思主义史的研究就发现,我们当时批评卡尔考斯基,你们知道了,修正主义,第二国际修正主义,列宁老用一句,一个理论批判他们,说他们是在资本主义社会跪着造反。因为他们不敢反抗整个资本主义制度,讲了一点所谓第二国际的特征,就是讲了一点不同的话,自己认为造反,实际上是跪着造反,完全不触及整个资本主义制度,因此叫他修正主义。

记者:后来我看到您还专门在文章里写过,您是很提倡这个跪着造反的。

沈:我觉得受了启发了啊,我觉得那我们今天干嘛不跪着造反呢,就是说,我不反对无产阶级专政,我不反对共产党,不反对,可是我有不同意见,我提出来了,那不是跪着造反嘛,而说这个,根据列宁的说,跪着造反就是维护这个制度嘛。

记者:但是跪着造反,听起来,完全是两面派嘛。

沈:我想,我只能做两面派,我甚至跟你说,我欣赏这个两面派,啊,这个,你说解释嘛,我觉得这是一个对人生的很好的解释,所以我就,您一针见血,我赞成你,我就是一个两面派。所以我这以后,我心里得到平安了,别人再三说我,怎么说,我有一点没改变,我没反过党,我自己没什么想法,我支持有些有很好的意见的人发表这些主张,我觉得这个是应该是,说它两面派,一面派都可以,我觉得是应该做,这样使得我的心灵得到安慰,那么这种安慰一直到我现在。

从70年代到90年代之间,《读书》恰恰伴随了中国的改革开放和社会转型,沈昌文担任了《读书》曾经十年的主编。多年后,人们评价说,他主持的《读书》杂志,是启蒙时代最重要的知识分子思想阵地。

沈:我一直主张,这个白纸黑字要有一种办法,一种,这个办法说得不好,也许人家骂我说,trchiks是一种阴谋诡计,可是我觉得不是,我从编杂志的时候,我深刻地感受到,你要相信读者比你聪明,我们的读者相当有智慧,我经常发表一个很,人家觉得很荒唐的意见,现在这样办报啊,最有意思了,你当了说是不可讲的时候,你用一个什么办法,你讲德国的经验,你讲欧洲的经验,你讲这个秦王朝的经验,你讲什么,然后大家得到启发,哦,于是觉得有改革现实的必要。

记者:所以我相信那个读书十年,应该是您觉得最带劲的十年,是不是?

沈:所以我最高兴的是什么呢,我编《读书》的时候,我得到力量的是哪呢,读者来信,我现在还保存着很多读者来信。

记者:是吗?

沈:我讲了一个拐弯曲折的话,不是我讲的,或者多半是作者讲的,拐弯曲折的话,一个远在千里以外的一个县城的一个中学老师,跟你来一封信,表示会心,表示懂了,啊,I  see,哦,看了多高兴啊,你说对不对啦,所以这是力量,这是给你一种信心,给你一种力量,我们这些做传媒的就靠这些,你要不然的确是很委屈了,干嘛呢,对不对。

所以我们《读书》杂志后来就是,我不参加任何评奖,我觉得我已经有最好的奖了,我干嘛去参加评奖,评奖麻烦,比如说我告诉你有一条读书是评不上奖的,你知道吗,读书不用阿拉巴码字,都用汉字,对不对啦?

记者:这个也是评奖的标准吗?

沈:哎,那当然了,国家规定用阿拉巴码字的呀,这个这个,直到现在,还是很,还是我们的印刷出版物的一条重要的标准啊,必须要用阿拉巴码字的。

记者:哎,但是这个是小节呀,在这样的细节上面,小事上面,你为什么那么执拗呢,你反倒很倔了?

沈:那当然了,这个。

记者:你为什么不耍一点阴谋啦?

沈:损失很小嘛,损失最多评不上奖嘛,评不上奖,而我本来就不去评上这个奖嘛,我有读者的来信,而且当然有一个很重要的一个奖了,我的印数,每个月上去,对不对啊,我移交工作的时候,我接手的时候是两万,我移交的时候十三万

记者:今天的这个三联书店,和以前的这个结构布局什么的一样吗?

沈:嗯...基本上一样,基本上一样。

记者:当年是请了一位法国的设计师来设计。

沈:对,这里都是学术,学术的书。

1986年,沈昌文担任了《读书》杂志的主编。而在这之前,他已经在出版界度过了半生。1951年三月,沈昌文考入人民出版社做校对。1951年8月,人民出版社和三联书店合并。到1954年,因为出版了《苏联出版物的成本核算》一书,他从校对提拔为编辑,并开始担任领导的秘书。从一名校对到领导的秘书,为了保全来之不易的位置,沈昌文注定要在1957年后开始的历次政治运动中,遭受心灵的煎熬。

沈:我后来地位越来越高了,我当了领导的秘书了。我这个,单位里边的,我的级别很高了,行政17阶了,工资99块了,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28块了,没多少年了以后,我99块了,99块在当年的科员里边算很高的了,这样我就不错了,可是马上来了,很快就是各种斗争。

记者:在那个年代,是不是您自己心里也会像大多数人一样,经历过那种苦恼啊,斗争啊,诚惶诚恐啊,这样起伏,动荡过来?

沈:是,是。我是从小是主张委曲求全的,所以我很能够委曲求全,因为我所以叫苦出身嘛,哎,所以我就,这方面比较能够适应,那么等到我这个地位一改变嘛,当然完全改变了。可是我即使当了社领导的秘书,我还是很,很安分守己的。

记者:没有飞扬跋扈?

沈:没有,没有,完全没有。最多就地位改变了,开始初恋。如此而已。

记者:那个时候开始的初恋?

沈:那时候开始初恋。

记者:初恋的对象是现在的夫人吗?

沈:不是,不是,不是,初恋对象已经死了,当年非常,她也是做校对,可是她喜欢美术,后来她去做美术了,学习做美术,设计封面等等。

记者:虽说是初恋,但是我刚才听您一讲,觉得好像在男女方面,您已经蛮有这个理论经验了嘛。

沈:那当然了,我可以告诉你我更有经验的地方,这上海当年出版了一些小说,是讲唐诗的,它每一个唐诗宋词都做性的解释。我最早是看了这个,我才知道唐诗宋词的,唐诗里边说一个山,它跟你解释就不是山,而是一个女士的身上的某一个部分啊,我是先学了这个,这是上海的恶劣的,我受到的低级的教育啊,我现在不得不老实交代了,所以我不像那个高雅的知识分子,我是非常低俗的那个地方出来的。

记者:那我问您,在您初恋的年代,您的头脑里的这些花花思想,会不会把初恋的对象吓一大跳?

沈:没有,当年我们的矛盾主要在,因为我是要,说实话,我要向上爬的,我不甘心,所以我要求进步。而那位小姐呢,学艺术的,她不主张求进步,她要求人生的美好,所以到了57年,我们产生了很大的矛盾。其实我当年是跟右派沆瀣一气的,可是等到反右斗争来了,我立刻要改变了,我要去斗争右派了,她觉得我不能到…,她跟我讲了一句,用爱情的语言讲了一句话,我记得非常清楚,她说我,当我看到你在批判右派的时候发言啊,我觉得你丑陋极了。两个人还是不大一致,可是倒没分手,还是很好。可是她呢,越来越不能适应现实了,以至于得病,以至于后来死了,就这样,59年死了。

记者:那你自己回过头来去看自己在这个反右时候的所作所为,一切的言行,你自己觉得自己丑陋极了吗,那个时候?

沈:是相当丑陋,因为,总之是适应的潮流,改变自己的主张,那当然不应该了。

记者:那种改变是很积极主动的,还是也是违心的呢?

沈:有积极主动的一面,可是违心占了很大的成分。

记者:那违心的目的是什么呢,是为了生存,是为了保存自我。

沈:为了生存,对,对,对,这以后我经历的政治斗争越来越多,越来越发现这个问题,当然,我想出一些办法来适应,我不是说嘛,人生需要一种解释嘛,我不断地解释,当然从解释中间,我也取得了某种安慰,可是毕竟还是一个很大的苦恼。

记者:我想知道你在后来的这些历次的政治运动中,又是怎么样去解释自己的,因为往往吧,人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下,为了保全自我,有可能就要伤害到别人,在这两者当中,你怎么去解释的,怎么去找这种权宜之计。

沈:特别是文化大革命,那么你知道当秘书就要揭发走资派,这走资派真是过去提拔你的,这个时候是,当然心里的矛盾是非常尖锐,比如说陈原先生,我不是当了领导的秘书嘛,领导中间的一个副手,是陈原先生,语言学家,他跟我非常好,我们非常谈得来,他很注意提拔我,关心我等等,那么于是我也揭发他,我说他居然在家里请我吃饭,吃饭的时候,要我多读书,这个是用资产阶级思想腐蚀我,对不对啊,那么,用当时的语言,你们都不熟悉当时的语言,我可以教你一些,啊,就是用资产阶级思想来毒害我们的知识青年,这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呀,啊,于是这一张大字报出去,又好像勉强把我的立场站稳了,就是这样的违心活动,在我们当年是非做不可的,而我还做了不少,这是我的,抱憾的地方,当然这样我就生存下来了,这是那个年代的没办法的事情。我不能用没办法来掩饰自己的不是,那应该说,是吧,可是呢,也的的确确是一个大环境。我至今对你们年轻朋友的一个...可以说是一个劝告了:别觉得委屈呀,你们真是生活在一个太好的时候了,是吧,只有一个时候是最糟糕的,文革的时候,那你任何话也不能讲,你讲什么都是打倒许戈辉,是不是,这时候就倒霉了,对不对啦,是不是,这个,此外在发展的过程中间,真是大有作为。

记者:您现在还经常来这边吗?

沈:来呀,我必须到这儿来了解最新的动向。

记者:你觉得感动不感动?

沈:最虔诚的读者全坐在这儿。这里也是我经常来的,想了解了解文学书的最新的情况。当然里边还有点小小的私心,比如说,我的这本书销得怎么样。《阁楼人语》就《读书》那个时候,叫序还是叫什么 ,编后语,那个里边的,当时写的。

1996年,沈昌文离开了《读书》杂志。他把自己当主编时写就的《编后絮语》收集成册,纪念自己在《读书》的十年时光。

记者:《读书杂志》给您留下这么多让您想起来还很得意的记忆。那当您离开的时候,您觉得失落吗?我记得您当时离开的时候,还有一些争议了?

沈:我跟你说实话,哎呀,这话,下面的话又是非常糟糕的了,可是我必须直说。在当年的情况之下,当国营企业的领导,如果不贪污,这损失太大了,对不对,而贪污,我的胆量不够,所以我愿意离开,不管外面的舆论界怎么说,对我个人来说是愿意离开。所以当年倒并不是很委屈,如果委屈也无非是说对某个工作的评价等等,这个无所谓,我并不是很委屈,就是说,也可以另外一个说法,即使碰到委屈,我这个人可以找到一个解释,使它变成不委屈,然后变成幸福,对不对啦,这个,这个,所以我很快找到了我的幸福,这个幸福一直延续到现在。

“你好!”
“你好!”
“是从哪儿来的?”
“香港凤凰卫视,北京的”
“北京的,哦,凤凰卫视,我们天天看你们的节目。”
“谢谢!”
“这位,李辉先生。”

退休后的沈昌文最大的乐趣,就是定期和老朋友的聚会。
 
沈:你听说过20个字没有?

记者:我听说过您8个字,20个字都有什么?20个字?

沈:嗯。20个字都是不正经的,都是,就字,20个字的实质来说,是完全符合党员的先进性的,可是就形式来说,是完全不符合的。

记者:您说说看,我能想到的吃喝玩乐,好像四个字,四个字已经概括了人生的很多?

沈:第二谈情说爱。

记者:吃喝玩乐,谈情说爱。

沈:我每天的交往,都跟文化人啊,刚才中午就是,必须真情真爱,不能虚情假意的,所以要谈情说爱。然后就要,这下面是四个字更差劲儿了,要贪污盗窃,真情真爱的目的是要贪污盗窃。

记者:我想起来了,您曾经这个强调过这个窃的概念,偷的概念。

沈:哎,对。

记者:就是要从别人那窃取知识啊,文化啊这些。

沈:对,对,对。盗窃有形资产是不行的了,我从许戈辉口袋里掏两毛钱出来也是犯罪的,可是可以盗窃无形资产,是吧,我可以问,哎呀,许小姐啊,你最近读什么书啊,哎,许小姐说,哎呀,我昨天晚上看了一本书,感动极了,我立刻要问什么书,感动在哪里,就等于把你的无形资产,啊,我等于盗窃过来了。

记者:那您原来在出版社工作,又做《读书》杂志的主编,您这整个就是一个监守自盗,有着很多很多优越的条件去盗。

沈:所以我必须要跟有知识的人交往,要听他们讲,然后我就,然后呢就是贪污盗窃完了嘛,就要出卖情报了,因为我目的,我要知道了这些知识,我要,我目的还是要出售啊,我是商人哪。我海内外的朋友特别多,比如说外省的出版社到了北京,要找王蒙组个稿子,怎么办呢,那我说,哎呀,我怎么告诉你呢,明天晚上在什么饭馆见吧,那等于出卖了,是吧,他请我吃饭,我就告诉他王蒙家里电话怎么打
不过这个情报出卖得好像价格也不太高,一顿饭就给你打发了。

记者:那么最后四个字,这已经16个字了吧。

沈:所有的这些事情做了,按说是,没好下场的了,所以呢叫做,叫什么字啊,我想不起来,我待会儿再说,现在先说到这儿。

记者:我是在不同的地方看您强调过这20个字的不同的侧面。

沈:对。

记者:那咱们总结起来来看一看啊,有吃喝玩乐,有谈情说爱,有贪污盗窃,有出卖情报,整个就是一个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形象。

沈:那只能做一点罪大恶极的事了,现在已经退下来了嘛,

记者:那么刚才您跟我说的20个字,您的人生哲学和这个生活内容中的20个字,还差最后这四个字是什么?

沈:啊,那我怎么又忘了?

记者:您天天身体力行了,您就把这个理论基础给忘了。刚才想起来了。

沈:刚才想起来了,现在忽然,这个叫什么呢?呆会再说。我现在就是老年,老年痴呆症。
这个忽然,叫,叫 ,叫,刚才我想出来了,四个字,立刻,坐以待毙。

因为刚才呢,你听我讲啊,我讲了这四个。16个字以后啦,这都是共产党员不允许的了,因此呢你必定完蛋,叫坐以待毙,那么我不想完蛋怎么办呢,我只好把这个毙改了一下,改成人民币的币,因此我把请客吃饭的单据呀,寄到那个凤凰电视台,然后许戈辉呢把人民币给我寄来,我就等着,家里等许戈辉把人民币寄来叫坐以待币,

记者:所以用一句时髦的词,您现在这个生活方式越来越和国际接轨了,越来越国际化了,所以也可以扩展到海外,坐以待币。

沈:可是我不能接受你,我不能接受这个事情,许戈辉给我讲完话了以后,钱包里塞给我两千块钱,这个不能接受,我必须把单据给你,我先跟你言明在先,我看你好像要给我塞两千块钱的意图了。

记者:我们还是请您去吃喝玩乐吧,谈情说爱是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