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其宏:大国悲剧(二)——苏联解体的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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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国 悲 剧(二)——苏联解体的前因后果

(俄)尼•伊•雷日科夫著 徐昌翰等译 

    

                 第二章 阿拉木图:不妥当的任命引起严重的后果

                                  不妥当的任命

     1986年12月16日,哈萨克斯坦共产党中央全会在阿拉木图召开了创纪录的短会。与会者只用18分钟,便一致同意解除领导哈萨克斯坦几近30年的金姆哈梅塔•阿赫梅多维奇•库纳耶夫党中央第一书记的职务。又一致选举苏共中央提名的乌里扬诺夫斯克党组织领导人盖纳季•瓦西里耶维奇•科尔宾接替他的职务。
    当时正值戈尔巴乔夫宣布的改革实施第20个月。随着改革,有相当一部分干部也出现了变动:许多在勃列日涅夫手下工作多年的老领导理应把自己的位置让给那些对新思想和新活动形式更为敏感的新人。
    严格说来,明显的干部更换在安德罗波夫领导时便已开始。在契尔年科当政时范围继续扩大。到了戈尔巴乔夫,进入了决定性阶段。情况表明,从1983年开始,几年内有90%的州委书记和加盟共和国党中央书记被替换。市委和区委书记在80年代后期的轮换,把这一级别党的干部更新了2—3次。
    第一阶段——即戈尔巴乔夫之前——的干部更换,为他掌权扫清了道路。很明显,如果被勃列日涅夫的干部包围,戈尔巴乔夫就很难坐上苏共中央总书记的交椅。第二阶段即挑选干部来实现改革的阶段。值得注意的是,正是随着戈尔巴乔夫登上国内最高职位——苏共中央总书记,才得以首先针对党内高层领导着手“清洗”。
    在1985年7月党中央全会上,罗曼诺夫被解除中央书记和政治局委员职务,责令其退休。他在中央书记处的职位及相关职责——监管军事工业综合体的工作——由列宁格勒党组织领导人扎依科夫接替。
    又过了不多时,在同年的12月,首都党组织领导人格里申也被责令退休,此前不久任中央委员会建设部主任、而后成为苏共中央书记的叶利钦接替了他的职务。
    不过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里起主要作用的人物却是利加乔夫。正是他把叶利钦这个他未来最凶恶的誓不两立的敌人召到了莫斯科。利加乔夫成为中央书记后,分管党的干部工作,在访问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时,喜欢上了这位精力充沛的苏共州委第一书记。归来后,他固执地、以他所特有的那种坚持不懈的精神开始证明,叶利钦这种类型的领导人正是改革所需要的。当然,利加乔夫首先是说服了契尔年科和戈尔巴乔夫。关于这个问题,没有人同我以及中央其他书记商量过。我常常问自己: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为什么恰恰是利加乔夫成了建议把叶利钦调进莫斯科的人,把他推上了影响全苏联的道路?我想,应该是他们的性格中有许多相似之处吧。但是,他们两个是同类电荷,所以迟早要互相排斥,事实果然如此。
    有两个加盟共和国——哈萨克斯坦和乌克兰——党的领导人进入了中央政治局的班子,他们是库纳耶夫和谢尔比茨基。他们是党内极有威信的人物,不仅进入了勃列日涅夫的“核心”,而且也是他的私人朋友。可是出现了一个情况:在因契尔年科逝世而召开的政治局会议上,既不见库纳耶夫,也不见谢尔比茨基。二人没有来得及参加会议,当时一个在阿拉木图,另一个在美国。考虑到他们的缺席,在第二天,也就是3月22日星期一全会召开前,又重开了一次政治局会议。补充一句,这次会议谢尔比茨基也没有赶上。随后几年,关于这件事曾有过不少议论。我不认为这是事先策划好的。在当时的环境下,即使谢尔比茨基参加了,公开表示反对,也不会改变局势。
    如上所述,哈萨克斯坦共产党领导人库纳耶夫进入了中央政治局。他不仅是一位加盟共和国的,而且也是全苏的著名政治活动家。
    库纳耶夫是哈萨克人,莫斯科有色金属和黄金学院毕业,当过钻床工、技师和车间主任,巴尔喀什炼铜厂所属科乌布拉达矿矿长和总工程师,里捷尔斯克矿矿长和列宁诺戈尔矿井管理处主任。作为一个生产的天才组织者和精通业务的专家,他被任命为哈萨克斯坦加盟共和国人民委员会副主席、部长会议副主席,后来又担任部长会议主席。论文答辩通过后,他成为技术科学博士、加盟共和国科学院院士,而后又成为该科学院院长。八枚列宁勋章和三次社会主义劳动英雄称号,表明他对加盟共和国、对全苏功勋卓著。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哈萨克斯坦,在该共和国他的名字老幼皆知。 
    上世纪80年代我同库纳耶夫交往甚密。我在苏联国家计委工作,担任苏共中央分管经济的书记时,以及在担任苏联部长会议主席期间,经常同他见面,一起研究过哈萨克斯坦的许多社会和经济问题。库纳耶夫是一位聪明、有教养的人,在他身上体现出他在生产、科研和政治活动中的修养。他所具有的那种沉静、坚定、朴实和交往中的随和,使他明显地优于国内党的某些高层领导人。
    这位受人尊敬的党和国家领导人于1986年12月14日飞到莫斯科,同往常一样下榻在哈萨克常设代表团的宾馆。早晨去了苏共中央,几分钟后得知他已不再是加盟共和国党中央第一书记,也知道了谁是他的接班人。
    库纳耶夫是一个头脑清醒的政治家,他很明白,是到了该离开这个岗位的时候了。他已经上了年纪,现在的领导方法完全是另外一套,再加上莫斯科新政权的歧视目光,这些都不能为他的工作和生活增添一丝信心和乐观情绪。
    后来在一次记者访问中他坦诚地说:“我不想为自己辩解,我做出的决定有正确的,也有不正确的;我有功也有过。但是我清楚地知道,一个人不能长期连续当‘头头’,否则会变得麻木,免不了会有过失,尤其是干部政策。包围自己的不应该是崇拜者,而应该是聪明人,能更新思想观念的聪明人。”
    苏共中央内部有些人认为,库纳耶夫曾是勃列日涅夫的私人朋友,戈尔巴乔夫和同他亲近的党内人士对库纳耶夫反感就是由此而来。可他们自己也在勃列日涅夫手下工作过。在他们看来,这位哈萨克斯坦的领导者是“停滞”时代的人,通过多年工作,他在共和国中造就了一个领导帮派,这个帮派具有典型的负面表现——信奉的原则就是“家丑不可外扬”。
    当然,在库纳耶夫周围也难免有一些品质不好的人,会卷入丑闻之中。有人也曾想方设法把腐败的罪名扣到他头上,但最后不了了之。他并不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但他的无私精神值得许多人学习,而且不仅在哈萨克斯坦。尽管库纳耶夫工作中有这样那样的缺点,那些作出解除他职务决定的人也要考虑到,这个为共和国做了许多好事谋了不少利益的人,在共和国是享有良好声誉的。此事表明,在当时的情况下实施既定干部更换政策,要求具有十分审慎细致的态度,可是从种种迹象看来,苏共中央领导根本就没有很好考虑过。
    更糟糕的是,莫斯科又决定,在该共和国形势变得复杂的情况下,领导哈萨克斯坦共产党的人应该是一个原则性强的、铁面无私的人——对这一点倒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可不知为什么,又规定必须是俄罗斯人。就这样,选择落到了科尔宾身上。
    我同科尔宾早就认识,对他的劳动生涯了解得很清楚。他的工人生活是从在下塔吉尔——就其规模和重要性而言是中乌拉尔的第二大城市——的一个工厂当制模学徒工开始的。他在那里一直干到副总工程师和厂党委书记,区委书记和下塔吉尔市委书记。在随后几年又升为苏共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州委第二书记,格鲁吉亚党中央第二书记,苏共乌里扬诺夫斯克州委第一书记,苏共哈萨克斯坦中央第一书记。他在苏联人民监督委员会主席任上结束了自己的劳动生涯,当之无愧地受到国家许多奖励和表彰。
    我们二人的生活道路在许多方面是相符和交叉的。把我和科尔宾联系在一起的是“老乡”的情谊,我们年龄相仿,都在乌拉尔工业部门工作过,那时我们经常在正式场合和私下见面。
    在他担任下塔吉尔市委第一书记期间,我正在乌拉尔机器厂任总工程师,我厂同实力雄厚的下塔吉尔冶金联合企业有密切合作,他们的设备基本上由我厂提供。
    这个城市里还有一家乌拉尔车辆机械厂。它的名字并没有反映它的全貌,它确实为国家铁路生产了大量车厢,但工厂的第二部分生产的却是坦克。伟大卫国战争期间便是这样,当时生产过传奇坦克T—34,战后阶段也没有停止。在战争期间,乌拉尔机器厂为乌拉尔车辆机械厂提供坦克炮和坦克外壳。战后则为生产各种类型的现代坦克提供坦克炮。有件事说起来很令人痛心:1993年炮打“白宫”,用的就是乌拉尔车辆机械厂和乌拉尔机器厂生产的坦克和大炮。 
    科尔宾被任命为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州党委第二书记时候,我也被任命为乌拉尔机器总厂的厂长。大家知道,当时的党组织事实上管理着地区生活的各个方面,工业也不例外。所以,我同监管工业的科尔宾接触很频繁。说句公道话,他并没有“勒紧我们嘴里的嚼子”。他对生产业务很懂行,是一个讲原则的、要求严格的领导者,了解工业企业生活的细枝末节,因而受到厂内职工的尊敬。
    巧合的是,我和科尔宾几乎是同时离开乌拉尔,只差一个月。他被选为格鲁吉亚党中央第二书记,我则当上了重型机械和交通机械制造部的第一副部长。这之后我们的联系也没有中断过。科尔宾经常向我们提出一些有关我们部门在格鲁吉亚的企业工作的问题,并提出一些发展共和国机械制造业的建议。
    我在苏联计委工作和成为苏共中央书记时,他在国内各地区任职,在中央代表地区的利益。当时我们也经常来往。科尔宾清楚地看到了格鲁吉亚经济发展的某种片面性,并尽全力促进共和国全方位发展。他为此做了很多事情。由于他精通业务,有工作能力,精力充沛,同人们打交道作风民主,所以在格鲁吉亚享有极高的威信。
    我也忘不了他在乌里扬诺夫斯克的活动,包括创建现被称作“阿维阿斯塔尔”的规模宏大的航空综合体时所表现出的坚忍不拔的精神。这一综合体可说是生产高质量飞机的规模最宏大的现代化工厂。全国都为它的创建出过力。可惜的是,它现在的境况非常艰难。还有就是乌里扬诺夫斯克至今仍在建设中的横跨伏尔加的大桥。州委第一书记抓大桥建设抓得非常紧,逼得大家团团转,也多亏他,大桥工程才能上马。这个对该州、对全国都很重要的大工程至今没有竣工,可不是科尔宾的错。
    然后,就是哈萨克斯坦了……两年半过后,苏联最高苏维埃会议上讨论推选科尔宾担任苏联人民监督委员会主席时,戈尔巴乔夫还提到过科尔宾的政绩,而且说这个决定通过得非常及时,他说:“科尔宾做了很多有益的事。正因为如此,我们有理由根据他的生活经验和党的工作经验,考虑到他的政治、道德品质,推荐他担任哈萨克斯坦党中央第一书记职务。”
    可是,在最高苏维埃批准科尔宾担任苏联人民监督委员会主席时,有人却又提出了1986年12月的问题。反对科尔宾的谎言劈头盖脸袭来,开始对他目标明确地进行人身攻击,真是极尽诬蔑之能事!我不想摘引那些信口雌黄的言论。它们会不由得令人想到福音书中的话:“顽石也会喊叫。”福音书的这句话换成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愤怒到了不仅人,就连不会说话的石头也要发出愤怒呼喊的程度。
    讲完我对科尔宾的态度,我还想说,这个人是那个时代思想的体现者,他受的就是那样的教育,只能那样生活。这里没有他的任何过错。我们所有的人都是怀着党的理想信念接受教育的。当然,我们对党的某些行为也会抱有怀疑,但在战略方面我们还是忠于它的。科尔宾是那个时代的产儿,正是那些像他一样的人,开始着手实现根本性的变革,后来又使这些变革毁于一旦。这也正是那一代人的伟大和悲剧所在。
    尽管我对科尔宾个人和他的工作经历十分敬重,但过去和现在我都一直认为,戈尔巴乔夫、利哈乔夫和当时政治局对他的这次任命,显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而且一反几十年的传统,派往加盟共和国任最高职务的竟是一位俄罗斯人,一位在哈萨克斯坦实际无人知晓的人。科尔宾和库纳耶夫不同,他只是在工作过的地区才有名气和威望,虽说他也是苏共中央委员和最高苏维埃代表。而在此前,作为苏联最大的共和国之一,哈萨克斯坦在苏共中央政治局的代表是共和国的党中央第一书记,这对于该党不仅具有道德心理意义,而且有极为重要的组织政治意义。很自然,这一措施不能不在哈萨克斯坦领导层中引发负面的反应。
    不过,戈尔巴乔夫及其一伙对党的领导,其主要的和非常严重的错误还在于另一方面:在他们所宣称的新条件下,工作中所采取的,却完全是干部政策的老套套,这套办法在当时不能不引起众怒,尤其是在民族共和国。 
    事实上中央总书记向全国和全世界大肆宣扬自己的改革和公开性政策已将近两年,千方百计地鼓励意见的多元化等等,而自己用的却是非常官僚主义的陈旧的方法。他根本没同共和国的领导、共和国党组织的积极分子讨论过,更没有同人民商量过。
    大家是在哈萨克斯坦党中央全会上才知道,共和国要换新领导了:苏共中央书记拉祖莫夫斯基宣布库纳耶夫辞职——当然是“本人申请”,并代表党的领导人和党中央委员会推荐科尔宾任共和国党的第一书记。与会者当然也就遵守党的纪律,唯命是从地投票通过了推荐的人选。但是,正是我在这一章开头提到的完成这一程序的18分钟,破坏了哈萨克斯坦的安定局面,推动了类似事件后来在其他苏联加盟共和国的发生。
    阿拉木图事件的发生发展非常突然而迅速。请注意,全会召开的时间是1986年12月16日,而17日一早七八点钟,党中央大楼前的广场上便出现了第一批青年人,主要是首府高校的学生,约两三百人,打着反对中央全会决定的标语,对选举科尔宾表示不满。
  11时30分游行示威者离开广场,奔向城市各街道。13时30分青年队伍突破卡车筑成的路障,又回到原来的地方。这时游行队伍已增至5000人。没有参加环城游行的好奇的路人也开始在广场聚集,很快又出现了“援军”:一大队青年从和平街方向向广场涌来,从哈萨克大学也来了约600人。他们一字一顿地喊:“阿乌耶利别科夫,纳扎尔巴耶夫!”游行者举着标语牌:“列宁同党在一起!”“我们——为哈萨克斯坦!”许多人原以为这是支持改革的例行群众集会,但是另外的标语——比方说“库纳耶夫在哪里?”——推翻了最初的想法。游行者要求库纳耶夫出来见他们,就艰苦的生活条件、住房困难、使用本族语言范围受限等问题向他提出了要求。这些要求反映在用哈萨克语和俄语书写的口号中:“任何民族不得有任何特权”“要尊重列宁的民族政策原则!”“列宁思想万岁!”“共和国应有自己的领袖!”游行的人们手无寸铁,他们举着列宁像,唱着民歌。在事件发展的这个阶段并没有出现对其他民族的攻击;没有号召推翻国家制度,也没有出现流氓行为。
    但是却接到了封锁广场的命令,不准进出。新来的游行队伍企图冲破封锁,进入广场,于是发生了小冲突。广场内的人帮助新来的队伍冲破封锁,紧张的局势便出现了。内务部长沃拉索夫下令将全国八个城市的内务部特种部队派往阿拉木图。部队来到广场,装备是防弹背心、钢盔、盾牌、警棍。两辆专用车上还有专用装备——烟幕弹、信号弹、催泪瓦斯“稠李树”。同军人一起的还有一组执勤犬。从15时到17时,哈萨克斯坦党中央执行局的成员卡马利坚诺夫、缅恩德巴耶夫、穆卡舍夫,纳扎尔巴耶夫一直都站在广场观礼台上。他们呼吁集会群众解散,但回应的是一片嘘声和口哨声。雪球和冰块飞上观礼台。共和国最高苏维埃主席穆卡舍夫向集会群众讲话,他说游行群众提出的要求是没有道理的,号召大家解散。
    这一切都没有起作用:集会者侮辱保卫观礼台的士兵和军校学员,抢他们的帽子。民警从人群中抓了那些带头闹事的人,群众又企图把他们抢回去,于是便开始了肢体冲突。士兵接到命令把人群赶出广场,但群众向他们投掷石块、砖头、灰泥块。有人受伤了。
    此时,观礼台上的卡马利坚诺夫、叶利米索夫、巴萨罗夫一个接一个地呼吁集会者散去,警告说不然将使用武力。一些著名的文化活动家也发表了讲话。但这一切全没奏效。人群谁的话也不听,只坚持一点——赶走科尔宾。所有要求的实质归于一点——让哈萨克人取代俄国人做哈萨克斯坦共产党中央第一书记。有人呼吁让库纳耶夫回来,建议纳扎尔巴耶夫、卡马利坚诺夫进共和国领导班子。
    集会群众同护法机关的冲突渐渐地演变成残酷的恶斗。而后在广场上集会的群众大喊大叫地开始冲击党中央大楼,企图冲垮士兵、民警、边防战士的横队。殴斗愈演愈烈。木棒、钢筋、石块全派上了用场。士兵被迫使用皮带和警棍。疯狂的暴徒烧了几辆汽车,捣毁了两个商店的橱窗。打砸抢的人在增加。安抚人群的企图没有奏效。双方都有人受伤。也没能避免死人:纠察队员萨维茨基——地方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被野蛮地殴打致死。16岁的俄罗斯男孩在远离广场的公共汽车上被刺。他对乘务员说了句粗鲁话,站在旁边的人就向他心脏捅了一刀。三天后一位在广场殴斗中受伤的哈萨克人死亡。 
    关于在阿拉木图发生的事件,官方报告作了最好的说明:
  21时—22时,运载专用装备赶赴广场的军车遭到石块袭击,卫兵逃散,专用装备落到广场人群手中。
  22时,市内务局局长接到命令用消防车驱散游行群众,20辆消防车冲向人群,架起水炮向人群喷射。人群向消防车投掷石块,30辆消防车受损。
  23时30分—24时,发动了又一轮驱散游行示威的行动,这次动用了工兵铲、警棍和警犬。行动后仍留在柏油马路上的人被集中起来用车运走。广场肃清了。在附近街道、住宅楼的门洞、宿舍里继续搜捕从广场逃跑的人。
    根据戈尔巴乔夫的指示,由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内务部、检察院等机关领导人组成的小组急飞阿拉木图。组长是苏共中央政治局委员索洛缅采夫。国家安全委员会副主席博勃科夫是小组成员,他回忆道:
    我们飞抵前,广场骚乱已经结束。我们目睹了这一骚乱的后果。哈萨克斯坦首都给我们留下了令人不快的印象,尤其是坐落着哈萨克斯坦党中央大楼的勃列日涅夫中心广场。在广场和邻近的街道上,仍可见有几辆汽车火焰在燃烧,到处是成堆的玻璃碎片、石块、棍棒、铁条——发生在这里的流血斗殴的遗留物。一进党中央大楼,便感到了形势紧张。科尔宾、纳扎尔巴耶夫和其他领导人明显地焦躁不安。根据科尔宾的说明,发生这一切主要应归罪于共和国安全委员会主席米罗什尼克,他没有足够重视库纳耶夫追随者们的阴谋,是他们策划了这次挑衅行动。甚至有人怀疑,米罗什尼克有意对科尔宾隐瞒了大学生要搞动乱的情报。
    大家群起谴责库纳耶夫,因为他拒绝在群众大会上讲话,拒绝号召广场上的群众支持选科尔宾。此外,所有参加会见的人都一致认为,学生的行动是库纳耶夫及其追随者策划的。索洛缅采夫要求揭露群众骚乱的组织者。
    但是,事件过去三年后,库纳耶夫在记者采访时澄清了这个问题。长期以来,事件的某些参与者为了洗清自己,极力混淆问题。库纳耶夫说:
  12月17日11时左右,哈萨克斯坦党中央第二书记米罗什欣给我打电话,请我去中央委员会。我问:“这是怎么回事?我可是退休了!”他回答说:“广场上有一批青年人集会。他们要求解释昨晚中央全会的决定。最好是你向集会者解释一下问题的实质。”我表示同意,我问:“科尔宾同意吗?”米罗什欣作了肯定的回答。
    这之后我马上来到中央,进入中央第一书记办公室,在那里已经集合了全体中央局成员。他们在讨论如何应对广场集会的问题。科尔宾建议纳扎尔巴耶夫和卡马利坚诺夫向青年人讲话。并没有让我做什么。我在科尔宾办公室坐了两个多小时,根本没有谈到要我讲话的事。然后科尔宾开始同莫斯科通话,为了怕影响他,我和其他委员们,除了米罗什欣,全离开了办公室。
    过了一段时间,科尔宾召集全体中央局委员,也邀请了我。他对我说:“您没事了,可以休息了,我们自己采取措施,恢复秩序。”临走时,我问米罗什欣,为什么把我找来,却又没让我讲话。他回答说:“我们商量后,决定不让你去广场,也不用讲话了。”1987年6月在莫斯科苏共中央开会期间,米罗什欣又一次肯定说,当时没有允许我去广场讲话。
    ……共和国领导者谁也没有向青年人解释全会决定的实质。相反却残酷镇压集会者。许多大学生和工人受难。据哈萨克斯坦共青团中央的材料,因参加广场事件或支持这些事件,有几千大学生被开除学籍,许多人被迫放弃学业。对一大批共产党员采取了具有迫害性质的惩罚措施。
    ……我被定为“阿拉木图事件”的主要组织者之一,虽然我同它毫无关系。科尔宾不止一次说,我拒绝向广场青年讲话是事件扩大的原因之一。不仅这件事,而且共和国党组织生活中发生的所有消极现象,都同我的名字、我的活动联系上了。他们忘记了,长期以来党中央一直信任我,把大工业企业、科研所、党和苏维埃机关的工作委托给我。我总是努力履行党员的职责,忠实地做人。 
    事件期间戈尔巴乔夫曾同库纳耶夫谈话。那时我正在总书记办公室。戈尔巴乔夫因受到来自阿拉木图片面情报的影响,他语调严厉地要求库纳耶夫制止混乱,毫不含糊地认为正是库纳耶夫要为这些事件负责。但是库纳耶夫坚决否认加给自己的罪名。他公开声称,他同发生的事件毫无关系。我想,他说的是真话。
    第二天,12月18日,党中央大楼前的广场上空荡荡,只有数量不多的好奇者。市内街道上偶尔还有为数不多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向巡逻车投掷石块。
    主要的骚乱已经过去,但人民没有安定下来。有议论说骚乱是在哈萨克斯坦独立的口号下进行的,要求共和国拥有主权,说这是一次成熟的民族自我意识的群众性公开表现。我认为,在当时这种说法并没有充分的根据。不过阿拉木图事件不论其内幕如何,都不可能不留下痕迹。果然,几年之后,卡拉巴赫和苏木加伊特、费尔干纳、第比利斯和巴库、波罗的海沿岸国家和乌克兰出事了。最后是苏联的瓦解。“催化剂”虽与哈萨克斯坦事件中的不一样,但它的破坏性更大,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其中都含有作为国家、社会、人民统一之大敌的民族主义的意识形态和实践活动。 
                  
                                    失乐园

    哈萨克民族共同体的形成是一个长期的、复杂的过程,其成员有操突厥语和蒙古语的不同民族。哈萨克作为一个具有固定形态的民族,已有500多年历史,一直可以追溯到15世纪的后半叶。在此之前,存在着几个民族联合体,即哈萨克的三个玉兹——大玉兹、中玉兹、小玉兹。
    历史上哈萨克国家的第一个形态是汗国(15—17世纪)。大汗的权力之争、放牧地之争以及其他原因,严重阻碍了哈萨克斯坦土地上统一国家的建立。俄罗斯外交家巧妙地利用了这些统治者之间的争斗,运用了与其说是军事行动,不如说是外交手段,把它们纳入了俄罗斯版图。哈萨克玉兹并入俄罗斯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几乎用了100年,从1730年到1824年。在这一段时期内,三个玉兹的汗都相继向沙皇政权提出请求,接纳他们为俄罗斯臣民。这样看来,哈萨克人归附俄罗斯的历史,一部分已有两个世纪,另外一部分也已将近一个世纪。
    同俄罗斯合并之后,哈萨克族取得了抵御外国侵略的屏障,使自己这个历史形成的民族共同体得到维护。汗国之间经年不断的战事停止了。同俄罗斯文化的联系成了哈萨克社会相当重要的精神进步的重要因素。在社会发展和经济发展中,都发生了值得肯定的变化。
    同时,哈萨克土地中的一部分被收为国家资源,得以把其中的部分分给中央俄罗斯缺少耕地地区的来自乌克兰的移民。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之所以来到哈萨克斯坦,正是因为无地可种和生活困难。当然,这也伤害了哈萨克本土居民的利益。但是不要忽视,移民们在这片广阔土地上生息劳作,也使它成为了宜于居住的地方(通常这个目的也许要经过几百年才能达到),为游牧地区带来了农业文明和定居的生活方式。
    我的家族的命运也同这一东迁垦荒运动有联系。我爷爷和父亲都是矿工。曾祖父是农民,因为无地可种,于19世纪后半叶携家带口来到这广阔的东方土地。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在一个名叫“乌拉尔军”的哥萨克屯安家定居了。
    这是俄罗斯帝国的一个特殊的边区。乌拉尔哥萨克不承认土地私有制。他们的全部土地归村社所有。科罗连科在自己的著名的随笔中写道:“……整片土地不知私有制为何物,甚至也不知道俄罗斯的村社土地分配制度……”
    乌拉尔(1775年前称作雅依克)哥萨克——是一批复杂的矛盾的人。他们的那种特殊性格多半是由于他们长时间生活在外来威胁的氛围中。
    在他们的深层关系中,并不是一切都很顺当。自然的经济问题中掺杂着民族问题:外来者是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而哈萨克人则又是哥萨克人生活环境中的“另类”。对于哥萨克来说,所有从俄罗斯迁来的人都是“俄罗斯人”……
    我的曾祖父一家就是生活在这种矛盾的条件下。多年过去了,他的孩子们,包括我的爷爷,娶了土生土长的哥萨克女人。我的民族属性也由此而生——是世居俄罗斯中部地带的俄罗斯人同热爱自由的乌拉尔军哥萨克人的融合。
    多年以后,我的爷爷奶奶由于各种原因又回到了顿巴斯。先是当农民,而后成了矿工。
    俄罗斯人、乌克兰人都愿意互做邻居。哈萨克斯坦有不少俄罗斯名称的村镇和城市。1837年建立了一个哥萨克军事要塞,叫做维尔诺耶(忠诚)。选用这个名称是把它作为一种坚定不移、对俄罗斯国籍忠贞不贰的象征。这之前那里是一个哈萨克居民点,叫阿拉马特。到苏维埃政权时代,城市改称阿拉木图。
    哈萨克斯坦成了俄国的一部分,对这一事实乃至它的后果,哈萨克斯坦各社会政治阶层的评价远远不同。一部分人——该地区的传统精英分子——常常把宗法制生活方式的破坏,商品—货币关系的发展,看做是对“祖辈神圣精神的”亵渎。另外一些人则期盼俄罗斯民主力量能促进哈萨克人民启蒙思想的发展。
    从苏维埃政权在哈萨克斯坦确立之日起,开始了国家建设的新阶段。1920年8月,俄罗斯苏维埃联邦共和国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团通过决议,建立吉尔吉斯苏维埃社会主义自治共和国(哈萨克共和国最初的名称),其中包括若干由哈萨克族人居住的州。到了1924年,中亚地区按民族重新划界,所有的哈萨克族土地合并为一个统一的苏维埃民族国家,1925年又更改了国名,使之符合历史,开始称为哈萨克共和国。 
    哈萨克人约占共和国居民的61%。当时便有人建议,把哈萨克苏维埃社会主义自治共和国改为加盟共和国,但这种改革1936年才得以实现。
    上世纪20年代推行了一系列旨在改善居民状况的措施。比如愿意从事农业生产的人分到了耕地和草场,建设了新的工厂,甚至出现了完整的工业部门。当时即便该地区也未能避免政治上的极端主义。那个因1918年在乌拉尔积极参与枪杀沙皇一家而出了名的戈洛谢金,从1925年起领导了俄共(布)哈萨克边区委员会整整8年,在共和国内也留下了关于他的血腥记忆。由于推行游牧民和半游牧民强制定居的极左的行动,共和国的居民消失了几乎1/5。
    上世纪30年代初开始,共和国经济迅速发展,先是工业,而后是农业。1937年在哈萨克斯坦大工业企业达到2000多家便是明证。1940—1975年间,从事工业生产人数的增长速度等于俄罗斯的2.7倍。当然,这种速度也是受到军事局势的影响,但起主要作用的还是苏联实行的关注民族共和国全面迅速发展的政策。发展首先涉及经济。经济的建立靠的是全国的资金,同时又靠动员地方资源,包括矿产资源。矿产正是哈萨克斯坦所富有的。比如,大家知道,仅煤矿就有400多处,铜矿、铁矿、铅锌矿、金铜矿、磷钙土矿、石油、天然气等几十处。在这个有着各种原料的基地,不仅采掘工业,而且冶金业、铝业、化学工业等部门都得到迅速发展。哈萨克斯坦生产50余种有色、稀有、贵金属、稀土及其他金属。遗憾的是金属加工业、重型机械和拖拉机制造业尚欠发达。好在各加盟共和国组成一个统一国家,同其他共和国的广泛合作联系,补偿了上述这一不足。
    哈萨克斯坦拥有巨大经济潜力。我在1987年曾访问该共和国,在埃基巴斯图兹走访了2号地区国营发电站,而后又参观了东方露天采煤场。两个工程规模大得惊人,更令人惊羡的是高端技术装备。乌斯季—卡缅诺戈尔斯克铅锌联合工厂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生产铝和锌这种国民经济急需的有色金属,又要在生产过程中避免污染,这需要具有多么尖端的技术啊!坐落在市郊的村镇中漂亮的个人住房星罗棋布,也引起了我的注意。看来,这是我国大城市中第一批真正由个人兴建的独门独院的住宅。
    在参观卡拉干达冶金联合工厂时,我一直觉得我是置身于故乡的乌拉尔重型机械制造厂。这里的许多车间,其装备都是由当初我所在的工厂生产的,那时我曾是工厂的总工程师和总厂长。是的,这是我们这个共同的伟大国家高效劳动分工和生产合作的有目共睹的成就。
    哈萨克斯坦大约有1/5有经济作为能力的居民从事农业生产。在这里,畜牧业的专业化是人们一直认真关注的。在各苏维埃共和国帮助下完成处女地垦荒任务后,哈萨克斯坦成了全国粮食的主要产地之一。如果说1940年全苏联粮食每38吨中只有一吨是哈萨克斯坦所生产,到了1986年,每7吨中就有一吨是来自哈萨克斯坦。
    总的说来,很明显,哈萨克斯坦需要加快发展加工工业,深加工工业,但是,可惜,进行这种重要的结构改造的时间已经没有了……
    哈萨克斯坦在精神发展方面也发生了巨大变化。居民中普遍的文盲现象已经消除,形成了一支科学的、艺术的、工程技术的知识分子队伍,建立了广泛的高等院校和科研机关网。正是在苏维埃政权时期,共和国发展成为文明的现代国家。它的发展在当时成为苏联实行的民族政策成效卓著的光辉范例。
    历史不容抹黑,也不容美化,尤其是当我们从制订和实现民族政策这一角度研究历史的时候。民族政策直接影响到非常敏感的、隶属不同民族的人们之间的复杂关系,需要审慎对待。就我的看法,不能说这里的一切在理论上和实践上都没有问题。过去时代遗留的东西,以及屡屡未能克服的不顾客观情况超前行动的愿望,都对事业造成了根本的伤害。比方说,认为我国民族问题已经完全解决,在这种背景下对民族发展和民族间的相互关系实际过程的研究,就常常被简单的口号代替。 
    学者、文艺界知识分子的某些代表以及政治家们明显过早地强调了民族的融合。而那些谈到每个民族全面发展具有首要意义,应该小心谨慎对待民族传统和习俗的人,则被斥为民族主义。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国各级管理机关在作出有关大民族和小民族经济、社会发展、文化领域的实际决定时,没有考虑到民族关系的复杂性和它们之间许许多多的细微差异。
    不愿抛弃陈规陋习,不善于更广泛、深入、慎重地思考多民族国家中的民族政策问题,必然会带来巨大的麻烦,甚至酿成悲剧。
    最近15年证明,不管是在俄罗斯国内,还是在国与国的关系中,民族问题的重要性在后苏联时期一点也不比苏联时期小。更何况现在这一问题有时还具有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形式和特点。
    我想,大家还记得,早在1988年末,爱沙尼亚苏维埃共和国最高苏维埃就已通过了关于共和国主权的宣言。这种做法的特别危险之处还在于,它宣示了爱沙尼亚法律凌驾于苏联法律之上。部分竟然有权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整体——这种事情看似荒谬,但坏榜样却具有传染性。到了1990年,这种部分超越整体的论题具有了实际的毁灭性力量。
    问题在于,正是这一年,全国刮起了当时被称作“主权大展示”之风。争独立的不仅仅有加盟共和国,还有自治共和国、边疆区、民族区,甚至某些原来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地区。在这一刮“主权风”的过程中,对国家统一打击最严重的是1990年俄罗斯联邦共和国最高苏维埃关于俄罗斯国家主权的宣言,它是由俄罗斯最高法律机关宣布的凌驾于联盟之上的法律。正是这次行动,意味着全苏权力和管理中心将不可避免地消亡。这样一来,也就为消灭统一国家创造了一切条件。
    各方传来的清醒的呼声,当时并没有引起注意。比方说,为了努力保存苏联,哈萨克斯坦议会曾呼吁那些并不高明的“改革者”要“表现出政治智慧、毅力和民主性,尽一切可能制止将要来临的灾难——我们伟大国家的解体”。他们的话是具有预见性的,也适合于哈萨克斯坦:“联盟的解体必将导致全面崩溃——共和国经济的崩溃,千百万人民生活的急剧下降,将会使我们倒退几十年,将给各加盟共和国之间的合作带来无法弥补的损害。除了在平等的主权共和国之间签订联盟条约,以此为基础革新联盟,别无他途……”
  1991年12月1日进行了哈萨克斯坦历史上第一个总统的全民选举,纳扎尔巴耶夫当选。
    纳扎尔巴耶夫上世纪80年代是苏联哈萨克苏维埃加盟共和国部长会议主席,就其职位,他也就是苏联部长会议主席团成员。我当时领导苏联政府,自然同他有密切的联系。那时在我的印象中,他就是一个具有非凡才能和分析头脑的人,性格坚定、目标明确,虽然作为一个国务活动家显得年轻些。在苏联政府的季度扩大会议上,他通常都要积极发言。当然,纳扎尔巴耶夫提出的问题主要是涉及哈萨克斯坦。他的视野、思维的范围也很广阔。后来他成了共和国党中央第一书记。应该说,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国内事件的进一步发展,以至后来在苏联和独联体发生的一切,都让我更加确信,他是一位重要的国务活动家,不仅在哈萨克斯坦,而且远在哈萨克斯坦境外地区都拥有威信。
  1991年12月16日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宣布独立。这之前,12月8日,在籍籍无名的坐落于离波兰边境30公里的别洛韦日森林的白俄罗斯村庄维斯库利,就已经发生了无可挽回的事件:苏联不复存在了。后来才知道,在有关这一骇人听闻事件的文件上签字的,有俄罗斯、乌克兰和白俄罗斯领导人——叶利钦、克拉夫丘克、舒什凯维奇。恕我直言,他们并不是祖国历史上的什么杰出的人物,却把毁灭伟大国家的罪责揽到了自己头上。是的,甚至他们亲身体验的那种掺和着酒劲儿的政治快感,也并没有妨碍他们明白,他们所干的事其实就是搞政变。对此,世界上并没有一个国家(看来只有我国)表示赞许。这些犯罪分子们宣称,似乎他们只是确认了苏联政治上的死亡。这种骗人的手法有点像一群医生蓄意把患者搞得病入膏肓,然后又弄出个“三人小组”来宣布这个活着的患者已经辞世,并把他送入太平间。相信总有一天,这些家伙的真正作用会得到公正的评价。 
    纳扎尔巴耶夫没有参加这可耻的别洛韦日事件,政治远见使他没有堕入彀中。但是正如常言所说,生米已煮成熟饭,更因为12月8日已经宣布成立独联体取代苏联,其成员有俄罗斯、白俄罗斯、乌克兰,所以其他的各苏维埃加盟共和国只好自己决定未来的命运。结果是1991年12月21日在哈萨克斯坦签署了建立包括前苏联加盟共和国中11个独立国家的独联体的阿拉木图宣言。我想,当时这样的文件还是必要的,因为独联体的创立消除了苏联混乱无序崩溃的危险及由此而产生的各种可能的后果。但可惜15年前宣言规定的许多东西,只是停留在纸上。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些年来在独联体各国内部以及在其成员的相互关系中,民族问题和民族关系问题已变得日益尖锐的缘故。
    自然会有人问: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我想,答案应该到1991年我国历史突变这一事实中寻找。在那之前,我们都生活在被称为多民族的,而我更愿意把它称之为国际主义的国家里,因为这个说法更准确地指明了苏维埃政权时期形成的不同民族之间关系的性质。事实也是如此,当乌兹别克斯坦和亚美尼亚发生了具有悲剧性后果的地震时,全国不是都伸出了援手吗?有些格鲁吉亚人、乌克兰人、波罗的海沿岸的人,他们把话剧、展览这些东西送到莫斯科来(也送到其他城市去),可是在这些各共和国代表的心目中,莫斯科不就是他们亲爱的家园吗?而那些科学、文化、艺术活动家们,不管他属于哪一个民族,他们所受到的,不也都是全国人民的承认和爱戴吗?我讲的这些,只不过是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各民族真正统一过程中的一鳞半爪。在这一过程中,民族隶属问题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事实上已经退居次要地位,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消失了。
    可是当我们的共同家园被毁之后,一切就坍塌了。于是大家只好星散,各回各的民族老家。其间出现了政治投机分子、企图攫取政权的冒险家,他们又吹燃了本来已渐趋熄灭的民族主义炭火。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学者们开始连篇累牍地炮制与过去方向完全相悖的文章和课本,政治家们则立刻忘记了他们借以受教育的俄语,发疯似的学习怎样才能用本民族共和国的语言发音正确地喊出有关他们民族利益的新口号。新滋生的“实业人士”掌握了“美丽的”外来语词——“比兹涅斯”、“巴克瑟”、“马尼”等等。对这一切本可以一笑置之,然而这些新思潮东一处西一处很快都化成了反俄罗斯族的、反俄国的声明和行动。它们的性质显而易见:共和国的事业越糟,领导者越是无能克服困难摆脱危机环境,他们就越想讨好来自大洋彼岸的木偶操纵者,这些在本国人民心目中威信扫地的人,就越是想捡起民族主义这个破烂武器,找到妨碍他们实现国内外既定目标的敌人。当然,要想“发明”比俄罗斯更合适的敌人是不可能的:不但目标显著,而且就在身边。当然不可能把它打倒在地,但是却可以用它来装出一副为本国人民幸福竭尽全力搏斗的样子……
    这是一群投向根本就不存在的火焰的政治飞蛾(但他们迟早会烧毁自己的翅膀),遗憾的是各共和国都有部分居民被他们引入歧途。这些人的名字不值得一提:他们在空中飞不了多久,而且他们捞到的荣誉也实在太多。但是苏联解体后新成立的国家还有一大堆更严重的问题。对于俄罗斯来说,同时也是对这些国家来说,最尖锐的问题之一就是这些国家中俄罗斯居民、操俄语的居民的状况问题,就是他们如何迁回祖国母亲怀抱的问题。
    现在让我们简要回顾一下很大程度上(如果不是全部)由民族主义情绪,或者说得确切些,由那些在新国家内与之利害攸关的人煽动起来的局势。还是以哈萨克斯坦为例。 

                                 复乐园的努力

    可以说,现在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共和国的关系是良好的。共同的经济利益、对外政治任务、科学和文化联系,使我们在许多方面有共同语言。然而,苏联解体之后,尽管是在这样一个国家内,它的俄罗斯居民也不得不经受(现在也是)不少困难,许多人被迫从该共和国迁出。在苏联时代,俄国人对哈萨克斯坦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俄罗斯人是该共和国工人阶级的主要成员,占70%,这一点就是明证。但是,到了1991—1992年,俄罗斯居民们却突然成了“大国沙文主义者”、“占领者”和“殖民者”。讲俄语的学校减少了,共和国用俄语讲授的课程也减少了。可以理解,在这种环境下,但凡有一点可能,俄国人都会想方设法到境外,最好是到俄罗斯,去找工作。人们纷纷抛弃一切,到新的地方安家落户。
    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间的移民过程涉及大批群众,其规模堪与人类历史上最大的“民族迁移”相比。从哈萨克斯坦向俄罗斯迁移的结果,仅1990—1999年间哈萨克斯坦就流失了将近140万人。这一移民潮在90年代中期达到高峰——超过76万人。在俄罗斯移民总数中,哈萨克斯坦移民所占比重约为40%,约占最近十年间由独联体各国移居俄罗斯总人数的1/4。有一点很有意思,据1989年人口统计资料,俄罗斯居住着63.6万哈萨克族人,其中在十年过程中离开我们国家的只有6000人。当前哈萨克斯坦居民中大约只有40%是哈萨克族,俄罗斯族大约也占到40%,其他民族占20%。
    近年来各种事件的发展,令我们有某些理由对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关系的历史前景持乐观态度。当前面临的局势对共和国本身产生了一系列负面影响,这就促使共和国领导对国家内外方针进行重新审视。首先是哈萨克斯坦总统发表正式声明,采取行动,同俄罗斯签署了一系列协议,在我国开设领事馆,等等。从一切迹象看来,比较露骨的、较大规模的民族主义表现在哈萨克斯坦已成为过去,民族政策基本踏上正常轨道。虽然这些还不足以提供俄罗斯居民在共和国稳定居住的充分保证,但总算是可以让俄罗斯人在一个长期阶段过上相对稳定的生活。他们可以利用这样一个时期去适应,并形成保卫自己未来利益的机制。
    不仅历史经验,而且俄罗斯同哈萨克斯坦相互关系的实践也证明,要想消除肆无忌惮的、其实质为破坏性的民族主义毒素,最好的药方就是国家间、人民间的全面合作,在共同利益基础上的一体化。可惜的是独联体各国未能就范围广泛的问题进行协作,至今仍令人颇感失望。这就提醒前苏联各加盟共和国的领导人,要寻求更有效的国与国之间的一体化形式。
    建立这种新联盟的倡议者之一是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1994年正式访问莫斯科时,他在莫斯科国立大学的演讲中,公开提出成立欧亚大陆联盟的必要性。许多俄罗斯的以及一系列独联体国家的领导人和社会活动家对此设想表示赞同,因为他们明白,他们之间现有的合作,在很大程度上是徒具形式,双方国家之间的关系不能保证遗留的和新产生的问题得到解决。同年的9月,根据纳扎尔巴耶夫倡议,在阿拉木图召开了国际科学—实践大会《欧亚大陆:国际潜力及其开发》。
    苏联解体过去了3年。这期间有一个想法始终没有离开过我的脑海:这个伟大的国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下一步是什么在等待着我们?还有没有办法把过去的加盟共和国、现今的主权国家重新团结成一个一体化的建构?
    得到哈萨克斯坦总统参加这次大会的邀请之后,对这个问题应持什么立场、观点,我想了许多。当然也是在准备自己在大会上的发言。这次机会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已经3年没有机会就这一重要问题阐述我作为公民的观点了。正是因为对这个问题持有自己的见解,对经济政策有不同意见,我才辞去了苏联部长会议主席的职务。
    请允许我在这里摘录我在这次会议上的几段讲话: 
    在这里,在哈萨克斯坦土地上召开这次大会的事实本身,几乎是具有象征性的。最近,正是从这里,发出了后苏维埃广阔土地一体化的倡议。欧亚大陆联盟的主张就是其中之一……
    哈萨克斯坦总统的立场有了越来越多的认同者。这种立场的吸引力、对这种立场的理解,在我看来,是因为它反映了客观现实,反映了苏联国家重组的过程和在这片领土上成立的新国家的改革过程。
    新的边境和海关,许多居民阶层的无权和贫困,分崩离析的经济联系,难民潮,雪崩一样的犯罪和贪腐,地区冲突,不断加深的互不信任——这些就是我们一度强大的国家崩溃的后果。
    今日在我们词汇里出现的许多说法,如“近邻外国和远邻外国”、“移民”、“签字国”、“难民”等等,成了这个时期独特的标志。
    中央对政治和国家权力的失控过程演变成为经济的分裂。在几十年漫长时光中一直由互代和互补这样的基本原则起作用的全苏劳动分工体系瓦解了。
    物质生产的经济条件,各共和国之间早已确立的经贸交流实质内容,尤其是合作关系,雪崩般地崩溃了。由于这个原因,独联体各国国内生产总值缩减了30%到50%……
    独联体国家把对外经济联系从独联体内部转向其他国家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在他们之间互相供货减少的同时,燃料、金属及其他原料资源源源转向了世界市场。
    把现今独立国家一体化的必要性硬是同苏联解体联系在一起是不对的。一体化的主要原因首先在于国家的经济,在于利用昔日苏联积累起来的强大潜力。这种潜力一定可以起到稳定的作用,克服向市场过渡产生的休克现象……
    严格地讲,“国家一体化”这一概念不完全实用于我们的独联体。在世界实践中这一概念通常是用在那些从一开始就是独立的国家,它们拥有自己独特的、因而也是多样化的经济调整模式,有对结合条件(主要是国家政治体制,经济和国防能力)的广阔选择余地。(还是以欧共体为例……)
    我们这里所指的,是这些独立国家的又一次一体化。这些直接相邻的国家不仅位于欧亚大陆,而且从前苏联统一经济的存在中,继承了全面的依赖关系和相互关联的合作生产,往往具有垄断水平高而技术水平落后的特点。许多企业的产品由于竞争能力低下,应该承认基本上只能在相互贸易的市场上找到销路。这就是今天的现实。
    考虑到任何范围中的一体化,都要首先立足于独联体各国国民经济的相互联系,我又强调说:
    不管我们是否愿意,由于历史原因,我们不得不置身于早先已存在的经济关系轨道之上。问题只在于这些关系将是混乱无序的,还是应该让我们把它引入协调的经济体系轨道。正如有句名言所说:“……每一个个体,都只能置于共同关系中加以考察……”
    我一直是主张开放经济的,但一定要遵循伙伴关系和互利原则。如果不把我们当做地位平等的伙伴,在制定对外关系战略时,我们就应对此加以考虑。目前,类似的“游戏”还在继续。
    可以完全有把握地认定,即使将来有西方资本投入,主要也是投向原料部门和生态方面不利于西方的部门。首先是投向燃料能源综合体,这是他们今天和明天都需要的。看不到这一点,就等于促使我们更加依赖西方,促使我们己经严重扭曲的经济长期停滞,使许多经济部门落后于时代。(我想提请读者注意、这些话是我1994年说的!)。
    现在,世界上明显地划分出三个强大的经济发展中心:美国、欧盟和太平洋沿岸地区。这些中心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它们有矛盾、甚至互相对立。但也有日益深化的合作。这是时代的要求。任务是要在这个“三角”中找到自己的平等地位,将之变成为自己谋取经济福利的源泉。
    这种事情只有在我们学会正确支配自己的巨大潜能,克服头脑中根深蒂固的自卑情结时,才能完成。我们具有一切条件,可以成为平等伙伴,而不是世界经济的附庸。为此首先要做的就是再结成一体,汇集我们所有的努力,为每个成员谋取幸福…… 
    在苏联这个框架内,俄罗斯的作用虽然显著,但并不是我们“死乞白赖”非起这种作用不可。它在同某些共和国打交道时,充当的是输血者,它在统一的国民经济综合体中,满足了这些国家不少需求。很遗憾,不知为什么这一点并没有被注意到……
    在新的组合结构中,像过去那种由俄罗斯输血的状况不会再有了。新国家以不少代价争取到的独立和主权,在客观上就决定了它们必须遵守伙伴关系和互利关系的原则……
    这就是我在12年前讲话的部分内容。
    从纳扎尔巴耶夫宣布建立欧亚大陆联盟的想法那一刻起,许多年过去了。当时许多国家的首脑没有接受这一建议。怕在某些方面失去主权的担心,促使他们不敢和任何有效的一体化沾边,即便这种一体化有利于巩固和发展自己的国家。但是生活本身坚持要求创建一个新的组合形式,所以也出现了一些地区性联盟。而欧亚大陆联盟的构想,不管怎样,并没有寿终正寝,只是在俄罗斯换了首脑后,这一构想才得到正式承认:2000年10月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俄罗斯、塔吉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等5个国家的总统在阿斯坦市签署了关于建立欧亚大陆经济共同体的声明及相关条约,2001年5月得到了俄罗斯国家杜马和联邦会议批准。
  2003年2月在莫斯科召开了欧亚大陆经济共同体第一届经济论坛。这次大型活动的主要目的,是加深成员国之间经济一体化的进程。一体化本身以及一系列必要的民族机构的建立,使我们这些国家有可能比此前在独联体框架中更广泛地提高多方面合作的效率。正如预想的那样,共同体所带来的一个附带的、但非常重要的结果,恰恰就是民族间,首先是国家关系方面矛盾摩擦的明显缓和。实践证明,一体化是民族主义不可调和的敌人,也是同这种邪恶作斗争的有效工具。 
                  
                              廓清12月事件的本源

    现在,当本章的叙述完成之时,我还想回顾一下早已成为往事的1986年阿拉木图事件,并就它的实质提出某些结论性看法。上面已经提到,关于12月事件和动乱,派到阿拉木图的莫斯科委员会不失时机地进行了跟踪调查。动乱期间委员会掌握了领导权,对有关动乱的种种说法都进行了分析研究,其中有一种说法认为,存在一个组织群众(请注意:基本是青年学生)搞示威游行的专门指挥部,走上街头的有吸毒者、酒鬼和无业游民。但委员会更倾向于认为这是一次有组织的民族主义动乱。
    然而仔细的调查表明,吸毒者和酒鬼作乱的说法是没有任何根据的。据共和国卫生部资料,经医学检测,被拘留者当中没有一个吸毒者,也没有一个酒鬼。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指挥部,这一点也已搞清。还有一个说法:库纳耶夫身边的人有不少都同可疑事件有关联。他们利用了青年人的好冲动,是挑唆破坏法制的人。有个普通工人就说:“应该恢复共和国的秩序,大家在这里相处得就像兄弟,谁同谁都没有个人恩怨,这些暴行都是黑社会、刑事犯罪分子、贪污分子、受贿官员干的,他们害怕科尔宾上任后共和国形势会发生变化,那些藏在库纳耶夫背后的既得利益者,要为这一切负责。”
    可以说,在阿拉木图事件中,某些大学中具有民族主义情绪的代表确实起到很大的挑拨作用。但不管怎么说,当时的动乱并没有明显的民族主义色彩。哈萨克人和俄罗斯人几十年来朝夕相处在一个大家庭中,此时这种影响还是起到了明显的作用。
    关于这一点,纳扎尔巴耶夫是这样写的:“我认为,促使莫斯科的代表把我们完全排除在监控广场事件之外的主要原因,是怀疑我们会利用群众的情绪牟取私利。尤其使他们不安的是游行群众纷纷递上条子,建议推举阿乌耶利别科夫、杰米坚科、米罗什欣、莫罗佐夫、穆卡舍夫、纳扎尔巴耶夫等人为共产党中央第一书记的候选人。可以说,单就这一列出的名单,也明白无误地证明,青年人根本没有反对俄罗斯族的人当共和国领导的意思。虽然如此,臭名昭著的‘哈萨克民族主义’这张牌还是打出去了。在那些日子里,领导人都是用一种不容反驳的、有辱人自尊心的命令的腔调来同我谈话。”
    在我看来,正是莫斯科领导人同地方干部交往中的这种盛气凌人的作风,成为先是学潮、而后转为骚乱的主要原因。恕我直言,中央那种不仅对共和国领导人,而且对共和国居民说一不二的作风,负责党的干部政策的利加乔夫简直是粗暴生硬的工作,还有那位遇事完全听他指挥的总书记的愚蠢——正是所有这一切,激起了那些充满青春活力的相信国内社会关系体制真正改革的人们愤怒的浪潮。他们觉得这是往他们心灵上吐了一口浓痰!关于发生的事件,苏联人民代表、著名诗人奥尔扎斯•苏列依缅诺夫说得好:“国内政治环境的变化,业已开始的民主化进程,影响了这些事件的发生,此时的青年人相信了大多数人的意志将成为政府法令的这种宣言……说起话来满嘴新词,干起事来还是老一套,这种言行不一,尤其令相信改革的青年人、学生和年轻工人极度愤慨。”
    可是来到阿拉木图的那些中央代表,莫斯科那些提议和组织实施共和国第一书记任命工作的人,能承认自己智能上和政治上的失败吗?当然不能,因为强制和说一不二的作风在他们身上是根深蒂固的。于是他们就又犯了一个不亚于前一个错误的错误:搬出民族主义这顶大帽子来吓人。
    发布的第一批消息称,骚乱是“觉悟不高的青年人在民族主义分子的挑唆下”组织的。报纸连珠炮似的射出了一颗颗炮弹:“黑社会、被收买的三K党分子、地下民族主义组织……”首次出现了一个新词儿——“反改革势力”。最后,苏共中央通过决议,内中有几段谈到了“哈萨克民族主义”。
    阿拉木图事件证明,民族主义是一把双刃剑,会使双方受到伤害——不论哪一方,也不论使用这一武器是否出于美好的愿望。我有时甚至觉得,中央关于哈萨克斯坦事件性质的错误结论在某种程度上起到了煽动国内民族主义情绪的挑拨作用。这再明显不过地证明,借助错误结论也能激怒群众,促使他们走上街头,从而收到某种政治效果。 
    当然,这在共和国引起了起初是没有声息的、而后便是公开的负面的反应。3年以后,哈萨克斯坦最高苏维埃第十五次会议一致谴责苏共中央决议没有客观地、合乎原则地评价十二月事件,却把它称之为“哈萨克民族主义的表现”。在共和国党中央例行全会上通过的声明说:“应该完全肯定地指出,青年人走上广场,目的不是反对其他民族。”
    阿拉木图12月事件——这是国内年轻民主的稚嫩幼芽同当时依然遵循陈规旧矩和老标准解决政治问题的那套制度之间发生的第一次冲突。公开性的宣布,人们接受它并实际运用它的决心,同旧思维以及党和国家机关工作习惯之间的矛盾这时便初步公开显露出来。
    在高调宣布“公开性”和“改革”的同时,倡导“改革”的戈尔巴乔夫并没有考虑过渡阶段的复杂性。然而社会生活的这两个内容却同几十年来根深蒂固的制度发生了冲突。戈尔巴乔夫固有的易冲动性和解决问题的浮躁和肤浅,成为80年代后期发生这些事件和许多其他事件的原因。
  1986年12月的阿拉木图事件,事实上是对“改革”的第一次考试,遗憾的是“改革”没有及格。更糟的是以戈尔巴乔夫为首的党和国家领导人并没有汲取内中深刻的教训。他们在彼时彼地看到的所谓民族主义表现,其实并不存在。而真正民族主义复活的危险和利用反社会主义、反苏维埃、反改革势力来消灭党、国家和我国社会政治制度的危险,他们却并没有看清楚。
    此后不久,我们便会遇到货真价实的民族主义了。 
    (《环球视野》摘自《大国悲剧》新华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