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平板屏幕校准:我是一名杀手,仅此而已(六)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17 04:06:22

  第五个任务的目标我就叫他五哥吧,或许生不逢时,不然也许会成了忘年之交。五哥在Z市里算是混的很开的人,产业也不少,桑拿、会所、公司、工厂等等,但是从不掺和政界的事,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该涉足的他从不伸手。世上的路有黑有白,五哥就只属于黑色的那条,但是从不做打家劫舍欺凌百姓的那些下三滥的事但有的生意也还是见不得光的,他在道上也很受人尊敬,至于为什么他的资料会到了我手上,就像我上面说的,总是做了一些让别人无法理解和原谅的事吧,原因我就不多说了,我只是个执行任务的工具。至于为什么选他,实在是写不出来,这原因我想只有我自己才理解。

  但是当我看到他的照片的时候,我感觉到这个人面相中透出来的那股杀气,这杀气竟没让我感觉到寒冷却有点亲切。五哥出入最多的是他那家演艺吧带包房的会所,偶尔会接送孩子上下学,偶尔会去洗桑拿,随行的还有四个人,是他的手下,资料里特别注明了五哥还有家属于自己但不挂名的保安公司,那四个手下都是他亲自从里面挑出来的,资料里用了一个形容词叫骁勇善战。

  我动身前往Z市的时候,小Q送我,一路上他不说话,但我知道他有话说。

  Q,有事和我说啊?

  没,没有。

  嗯,那就好。

  临行的时候我又问他,我看着他有点想哭的样子。

  干什么你?大街上的你哭什么?好好的!

  哥,你啥时候回来啊?

  做完事不就回来了,问的废话!

  那,那我等你回来啊。

  嗯,好好照顾Tiger啊!走了。

  我头也不回的上了车,这兔崽子把我弄的也有点不得劲。到了Z市,在酒店安顿好,晚上就去了五哥的那家会所。门口的迎宾小姐很热情,问我几位大厅还是包房有没有预定,我说一位我坐大厅看演出。小姐帮我安排好座位就下楼了,我点了瓶杰克丹尼,有时候我特别喜欢喝他那股有点中药的味道。这个会所的生意很火,不到9点半大厅就满座了,10点演出就开场了,五花八门的很热闹。在舞台正对面的那个卡座一直没有人坐,我想那是给特别的客人留的,我叫来服务员,问他我可不可以坐到那个卡座去,服务员说先生,那是我们五哥的位子。我说他要是不来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坐过去?服务员说不来别人也不能坐的。我笑着说他天天都来吗?服务员说差不多吧,总之有时间就会过来。我继续看着演出,没一会就等来了五哥,几个人在那个卡座上落了座,就开始喝酒聊天看演出。服务员给我上纸巾的时候对我说:看见没,那个就是我们五哥,这场子就是他开的。我笑着点了点头,没想到演出中还有什么游戏环节,竟因为这搞笑的游戏,让我和五哥走近了很多。

  吃了个晚饭,耽误了一下,晚饭是一日三餐里我最重视的一餐,因为跟在它后面的就是漫漫的长夜,晚餐丰盛一些,细致一点,多少能让这冬日里的长夜添些温暖。

  五哥的演艺大厅每逢中场都会搞一些游戏环节和客人互动,赢了的还有奖品。主持人在台上抽号的时候我正在琢磨着自己的计划,我也从不担心有什么中奖的事情落到我头上,因为好运从没眷顾过我。直到服务员叫我:先生先生,抽到你了,叫你呢。

  我听着主持人在台上说:T26号台的客人请上台来,T26号台。

  我看了一眼桌面上的号码,是T26,我问服务员不去行不行啊?服务员说:您还是去吧先生,自己在这坐着多无聊啊,上去玩玩,挺好玩的,赢了还有奖呢。

  主持人一直在看着我喊我的台号,直到最后聚光灯打在我头顶上,我一直冲主持人摆手,主持人说:那位先生不好意思,我们给他点掌声鼓励一下请他上来!

  台下有人起哄有人吹口哨,我看到五哥也回头来看我,糊里糊涂的我就被两个女服务员连推带拽的轰上了台。台上的灯烤的我很热,我顿时觉得极为不习惯,不习惯那么多人盯着自己看,也不习惯自己暴露在这么明亮的地方。主持人问了我的姓氏又问职业,我随口答了两句,随后又有5个客人被叫到了台上,又成两人一组一男一女玩你说我猜。主持人很会搞气氛,我觉得不比什么CCTV的差,不过也是,除了整点报时外电视上的话我是能不信的就不信了。很快我也放松了下来和他们一起玩,真的很开心,最后还赢了,和我一组的那个女孩又蹦又跳的还给了我一个拥抱,好像是喝了不少的样子。奖品是会所的两套洋酒套餐加两张8折VIP卡,主持人请五哥上来颁奖的时候下面的掌声明显热烈了不少。

  五哥把卡给我的时候和我握手,我礼貌的冲他点头笑了笑,五哥也笑了笑,下台的时候回头又看了我一眼。当我回到座位上的时候,那套酒已经摆在那了,服务员说:先生,好玩吧,我没骗你吧,到这就让自己开心一点,高兴了还赢了套酒,多好啊。我说谢谢你了,要不你坐下喝一杯吧。服务员说:我们不能坐,但是我能和你喝一杯。说完去拿了个杯子和我干了一杯。我塞给了他一点小费,他很开心的笑了,一直谢我,我想起了小Q,不知道他这会在干嘛。

  我继续看着节目,不一会刚才和我一组玩游戏的那个女孩又蹦蹦跳跳的跑到我这桌让我去她们那桌坐会儿,我说不去了,我在这坐着就行了,你挺聪明啊,刚才猜的一个都没错啊。

  女孩拿起我的杯子喝了口酒,说:那是,快过去吧,我介绍我朋友给你认识。

  我说;真不去了,谢谢你。

  女孩说:大老爷们的怎么磨磨唧唧的?你害羞啊?

  我说倒不是害羞,我比较腼腆。

  女孩狂笑,说: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快走吧,吃不了你。

  我离开座位的时候,服务员在后面扯了一下我的衣服对我说:哥,别胡来啊,那是五哥的小姨子。

  我说:哦,她不胡来就行。

  我说我刚才和她玩游戏的时候她猜那些东西一个都不带错的呢,我还以为我的语言表达能力有多好呢,形容的那么准确,合着是这么回事。

  她们那桌都是女孩,一共五个,我看了看桌上的酒瓶,这还没到12点五个人就喝了三瓶洋酒了,一个个都有点脸红脖子粗的。我坐下的时候有个女孩对她说:哎,我说,你每天不找一个是不是难受啊?

  这个女孩说:别他妈胡说八道,老娘这点形象都他妈是被你破坏掉的!

  女孩说完又转过头来对我很抱歉的笑着,我把声音放的很大说:她说什么?这里面太吵了!

  女孩说:没事!

  啊?

  我说没事!

  哦。

  然后我们六个人就继续喝酒玩游戏,其实我买的那瓶酒我只喝了两杯,应付起她们来,还比较自如。玩色子她们几乎就没赢过,因为她们说谎的时候每个人都有点自己的小动作,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不玩色子了,玩一种叫撕纸的游戏,一个人嘴里含张餐巾纸让下一个人拿嘴撕一块下来还不许用手然后继续往下传,最后谁撕不下来谁就喝酒。

  一张纸转了一圈多又到我这,我左边那个女孩舌头上沾着指甲那么大一块,还对着我口齿不清的:哎,到你了,快点。

  我在想这谁发明的倒霉游戏啊,多恶心啊,我有点尴尬的看着她说:我还是喝酒吧。

  那女孩把纸从舌头上抠下来说:草,小玉,这爷们儿还是个纯情小男生,有便宜占都不占,估计你得逞不了了今天。

  小玉说:你他妈把嘴闭上是不是能得不孕症啊!就他妈你话多。

  正说着,五哥端着被子坐了过来,笑着对我说:别见笑啊兄弟,她们就这样,爱闹。

  我说:没事没事,挺好的挺开心的。

  看你不是Z市的人吧?

  哦,不是,外地的。

  来这出差?

  嗯,是的,过来办点事。

  兄弟做的什么发财生意啊?

  嗨,发不了财,小本买卖,跟着父亲一起做点倒腾皮毛的小生意,混口饱饭吃。

  哦,呵呵,皮毛好啊,鄂尔多斯那边现在多富啊。

  呵呵,人家下手早,我们干的晚了点,瞎干呗。

  五哥说着叫来了服务员免了我的单,虽然我一直说着不用不用。因为这种单我实在是不想被免掉,这买酒的钱也是从他那来的。五哥看人的眼神很有深度,若有所思的样子,也许在水里游的久了都是这样吧,让人猜不透你在想什么。

  五哥说明天晚上有个明星过来串场,我要是不走的话晚上就过来玩会。

  我说看情况吧,有时间一定过来捧场。

  五哥说完和我喝了杯酒就回他那桌了,临走前和小玉说:你少喝点,少说话,你姐都不让你来这玩。

  小玉说:行了,知道了姐夫,我没事。

  又和他们玩了会儿,小玉坐的离我越来越近,有时还把手搭在我膝盖上,又过了一会儿我觉得差不多了,就对她们说我明天还有事,要早起,先撤了。

  小玉说:那你明晚上来不?

  我说:看吧,没事就过来,你们玩开心,拜拜。

  我离开的时候听到背后其他几个女孩一起起哄,小玉说:靠!你们这些嫁不出去的得不孕症的娘们们!老娘好饭不怕晚!

  回到酒店洗了个很热的热水澡后就躺在床上琢磨,其实我有时不光是琢磨工作的事情,遇见的人和事什么的没事也都琢磨琢磨,我很喜欢和自己自言自语,对我来说,那是种乐趣,有很多问题都是在我的自言自语中解决掉的。

  我寻思着那几个女的挺能喝啊,我本以为她喝点酒会和我说点关于她姐夫的事,可是她只字未提。和五哥坐在一起的那几个人里没有他的四个保镖,那五哥来会所的时候那几个人都在哪呢?不可能不在会所也不可能在门口,应该也在大厅,应该在另外一桌,在能直接看到五哥的那桌,那就是舞台斜后方的那几桌,我一桌一桌的回忆那几桌的客人,觉得都很正常,没有神经绷紧眼神犀利的,都在喝喝玩玩,再具体的就没法判断了,里面的光线太暗,看不清楚。也许在自己家开的场子里很放心吧,一般会所里除了明保还有暗保,暗保是不穿保安制服没有任何特征的连对讲机都不拿,每家夜店多多少少都最少有二十个保安,除了在大门口,包房那层的,大厅这层的,应该还有一半是不穿制服的。

  我原本制定了两套计划,一个是在会所里动手,好处是黑灯瞎火的声音又吵,装上消音器,根本就什么都听不见,找个他单独走动的机会看准舞台上灯光的转换节奏在大厅视线最黑暗的时候贴身开枪,没声音没火光,弊处是如何带枪进场因为有安检,而且我得知道他们保安的位置和人数来判断自己该怎样脱身。第二个方案就是在会所以外,另寻时间地点,倒是不用考虑那些保安和带枪的问题了但意味着我就要和那四个骁勇善战的保镖面对面,那就意味着我要杀掉五个人不然就是我被那五个人杀掉。至于桑拿工厂公司,都是不现实的,桑拿里面动手容易脱身难,工厂公司很难进去,进去了也会引起怀疑。这两种方案我还是比较倾向第一个的,起码是动动脑子想想办法就能解决掉的问题,至于第二个我心里的确没底,执行任务不是自大的时候,一个自大就极可能送了性命,相信我,这世界上没有人不怕死,若是有的选择没有谁愿意去死。

  第二天晚上,我又去了五哥的会所,会所外面挂着很大的喷绘,是一个香港的拍了很多电影的明星。今天我要探出那些保安的位置和人数,我进去的时候发现有几个客人出来拿包或者打完电话然后又回去,保安没有再查,这倒是简单多了。我进了大厅,里面人满为患的,到处都是人和保安,没有了空座位。我找了个角落,观察保安进出的位置和没穿制服的内保的人数,不到十秒我就数出了15个人,这只是在大厅这层的,还有楼上包房的。我正在看着,一个服务员过来对我说那边有人叫我,我知道肯定是小玉。小玉坐在五哥的那个卡座上,身边还有五哥和另外三个人。五哥看到我马上起身和我握手,像认识了很久的样子还对别人介绍我。我一一点头寒暄了下就坐下了,小玉靠过来问我用什么浴液洗澡啊?挺好闻的。我说八四。

  小玉大笑,说:一会那个明星演完了就和咱们就一起去包房玩,你看过他演的电影没?我挺喜欢他的。

  我说看过啊,挺好的。

  这时另外一个男人和我喝了杯酒问我皮毛生意好不好做。

  我说现在什么都不好做。

  男人说:你谦虚了啊小伙子,生意不好做你都戴那么名贵的手表,这要是好做了,钱还不都被你赚去了,哈哈。

  我看了看自己的表,是老板送的那块。我笑了没答他的话。

  台上的演出持续了一个小时,那个明星也很敬业,虽然不是唱歌的,但歌唱的还不错。从五哥和人交谈来看,他是个很有涵养的男人,不浮夸不张扬但是很豪爽。我借口上洗手间,出来时故意拌了一下一个端着酒的服务员,服务员没站稳,托盘上的东西一股脑全扣在了一个客人身上,瓶子也摔碎了,客人急了,骂起服务员来。台上的明星正在说话,场子里比较安静,这动静就显的有点大,这时从舞台后面,楼梯口和场内的几桌上一起站起了几个人走了过去,我数了数,9个,这九个是不穿制服但也不是内保的暗保。楼梯口四个,舞台后两个,场子里还有三个。我暂时还不能从这九个人中看出谁是那四个,这个一会到了包房里就会知道了,那四个不会离五哥太远的。

  回到座位后没一会我们就转去了包房,一会那个明星也过来了,我一向对明星不怎么感冒,我发现我对什么都不怎么感冒,没什么爱好和追求,确实有点可悲。五哥还特意对那个明星介绍了一下我,说别看我年轻,是做大生意的高人。我说不高不高,才一米八,比不上NBA那些人。大家都在互相聊天喝酒唱歌,那个明星还特意过来跟我喝了两杯聊了几句,小玉显的有些兴奋,一会跑去和那个明星喝酒玩色子,一会过来和我喝,一会唱歌一会聊天的。我谁也不认识,就自己坐在一边看他们玩,我余光能扫到五哥那边,我觉得他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我。

  一会五哥就端着杯子坐到了我旁边和我聊天喝酒,他今天的兴致好像很高,心情也不错,和我说了很多,讲了很多他年轻时的故事。期间有个男人到他身边弯下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那个男人出去时我看到门外还站着三个,我想没错的话应该就是这四个了。

  五哥那晚和我讲了很多,我和他都喝了很多,我暂时让自己忘记了身份,只去做一个倾听者。五哥说:从第一眼看我,就觉得和我很有眼缘。

  五哥说人走的路都是坑坑洼洼的,谁都是这样,走的顺的是因为他会跳,不顺的是因为只会走,但想飞是永远都不可能的。

  五哥说他也是穷苦出身,家里的老娘老爹都是指望着那几亩地过生活的农民。他上完初中就辍学了,跟着父母种地,后来他和村里的发小一起参军打过越战,发小身上中了三枪还把受伤的他背了回来。复原之后俩人就一起到城里闯天下,因为摆个水果摊和地痞发生了冲突,那个发小为了救他,被人砍了一刀,从左额头到右下巴,整张脸的肉都翻了过来,外国人的子弹都没打死,死在了自己人的刀底下。他把那个地痞弄死了,被判了个过失杀人蹲了五年。

  五哥那晚和我说了很多很多,甚至有人叫他他都不理,他对我笑的时候脸上全没了那股杀气,反而那种笑容让我觉得很亲切。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和我讲那么多,也许真像他说的,和我有眼缘吧。五哥的歌唱的不错,“精忠报国”、“霸王别姬”都唱的荡气回肠的,我看的出他的手下对他并不是惧怕,是一种尊敬。除非和小Q,在外面我从来不和生人走的这么近,更不可能是自己的目标,但那天冥冥之中我觉得都是老天事先就放置好的定数,我选了五哥,来了Z市,去了会所,主持人抽中了我,上台玩了游戏,认识了小玉又认识了五哥。我有些不知所措,脑子里很乱,事情一下子变成了这样不是在我预料之中的。我看着五哥和别人唱歌喝酒的样子,怎么也不想再回到现实中来。

  我对五哥说,我在这里的事情办完了,明天就回去了,五哥说怎么这么快就走啊,我说过来就是签个合同,回去公司还有事,以后还有机会来的,咱们再把酒论英雄。

  第二天五哥把我送到了车站,给我带了很多特产,直到火车开了,还在和我招手。我坐在车上,天旋地转,就像有阵阵的强风一下一下穿过我的头,嗡嗡的,我问自己是要就这样回去吗?即便回去了又能如何?我可以和公司说难度太大我没把握,可以把钱还给公司,可以继续回去和小Q抽烟喝酒玩TIGER,也可以再选一个任务,但唯一我做不来的就是我走了会有其他的人来,我不做会有别人来做,这些人我阻止不了。五哥注定了逃不过这一劫,我又注定了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车停在第一站的时候我穿过熙熙攘攘的车厢来到门口,我想下车,是的我想下去,我抓着车门旁的栏杆怔在了那里,任凭身后人的不满和挤推,我的手都没松开那根栏杆,抓的那么牢那么死。列车员问我下车吗,要下快下,马上开车了。我摇了摇头,又回到了我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看着随着车的前行慢慢向后退去的景物变的越来越快,我爬在了桌子上。我该继续前行还是转头回去?这两条路的区别实在太大,对于我天壤之别的两条路却对五哥都有一个共同点,无论我选择了哪条路,五哥都逃不了一死。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安慰自己,我想如果他知道自己必须得死的话,让他去选,他也许会选择让我来送他最后一程吧。

  第二站我下了车买了回去的车票,我让管理员重新给我换了一个住处,管理员问我还不准备工具吗?我说这次不用准备了,我自己有。

  回到Z市后,我除了吃饭和必要的活动之外,几乎不出门。之前的两套计划,现在对我都用处不大了。在心里反复练习的只是我该怎么面对五哥,怎么面对他见到我时的笑容和知道我来意时的无奈。

  我不知道他的手下是否配枪,在平日里如果他的手下带枪而我没有的话那无疑对我是死路一条,但是这一次我是怎么都不想揣上那个带着黑幽幽的枪口的东西,那枪口里出来的是带着死神召唤的魔鬼。我甚至觉得如果这次失败了,死在五哥的手里,我认了,有时候活着却要比死拥有更大的勇气。

  我就这么在住处待了五天,那五天里我时常会走神,看不下去电影,吃不下爱吃的东西,就连和小Q的电话我都不知该再说些什么。眼前总浮现出五哥对我笑的样子和那晚他搭着我肩膀像个慈祥的长辈一样和我讲起他的那些往事时的样子,我在心里对他说了无数遍对不起,总是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去找五哥的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暖暖的却不刺眼,接近黄昏的时候,天边还有一片我不知名的云彩,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火烧云,红红的一片晚霞,很美很美。五哥在郊区有一个化工厂,因为排放物有污染,四周都没有人家,荒野一片。我就坐在那条小路边上,看着天边的那片晚霞,我发现我是那么迷恋夕阳,迷恋它的短暂和神秘。我幻想着自己能飞上去摸一把那软软的云彩,在上面蹦一蹦跳一跳,累了就躺着睡一觉等着晚上月牙出来的时候摸一摸,看它是否像传说中的那样冰冷的如那空旷的广寒宫一般。

  五哥的车就从夕阳那边开了过来,我起身站到了马路中间,眯起眼睛微笑着,看着那车离我越来越近,我在想如果五哥早知道我的来意,这车应该会从我的身上碾过去吧,我不想躲闪,即便车撞到了我的身上,我希望它能把我撞出很远很远,撞到L的身边。我对着那片红红的夕阳微笑,对着五哥微笑,就像他对我笑的时候一样。

  车在离我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五哥他们从车上下来站在那里看着我。夕阳的光从五哥背后洒了过来,五哥的轮廓蒙上了一层金色,就像我喜欢看阳光从L的背后洒过来一样,我能看到L带着光亮的发丝随风飘起。我对着五哥微笑,五哥也对着我笑,这笑容没有一丝改变。

  “兄弟,这么快想五哥啦?”

  “五哥,我真的很想你。”

  “那上车吧,晚上给你接风,来,兄弟。”

  我的眼睛在那刻湿润了,我开始慢慢抽泣,直到我不再掩饰,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五哥,我想对他笑,可我做不到。五哥向我走了过来,当他的手下拦住他时,五哥轻轻推开他的手下,走到我身边,五哥比我高,当他稍稍低下头看着哭泣的我时,那么像童年时的父亲看着受了委屈的我。

  五哥把我的头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我开始嚎啕大哭,不停的对五哥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五哥一直在拍着我,对我说:上次的话还都没对你说完,有人会跳过那些坑坑洼洼的路,但不是每次都跳的过,有时明知道自己会掉进去也必须得让自己摔进去再爬上来才能继续往前走。

  哭过了那一阵,我抬起头看着五哥的脸,到现在他的笑容都没变过,五哥掏出纸巾给我擦了擦眼泪。

  他说:兄弟,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不知道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我想,你是个聪明人,如果有的选择你就不会再回来了。

  我问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他说刚才大老远看到你站在这里的时候。

  我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撞过去,他说那他就不是今天的五哥了。

  我说:五哥,我不站在这里,也会有人站在这里等你,我不想你被人折磨。

  五哥说:兄弟,这么说,我是死定了?你五哥出来了这么久,生生死死我也经历过,有很多人想着我还活着晚上就睡不踏实,我现在还不是一样活着,想你五哥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哦。

  五哥,我们不一样。就算我今天躺在了这,明天后天都还会有人来,直到你死的那天。

  五哥听着我的话,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想对我说什么但是没说出来,摸了摸我的脸看着我退回到了车边,他点了只烟仰起头看着天边,就像我刚才看着那片云彩的样子。

  他的手下迅速的把他挡在了身体后面,三个人拿着刀一个人拿着枪。

  五哥收起了那把枪扔到了车里,看了我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继续看着遥遥无际的天边。那么几米远的距离,竟像把我和他拉开了一个世纪。我慢慢的向他们走了过去,五哥闭起了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的手下回头看他,五哥慢慢的点了点头。

  我的眼睛又开始模糊,那四个人都拿着刀冲了上来,第一个人一刀穿向我的喉咙,我躲了过去,左手锁住了他拿刀的手腕,右手从外侧绕过他的胳膊一把扣在他的锁骨上,胳膊肘猛往下发力,“嘎嘣”一声,脱了,我的手指也插进了他的锁骨里。他竟没有叫出声来,扭了个身左手一拳打了过来,我两只胳膊交叉锁住了他的胳膊,把他的手架在了肩膀上,两臂一起用力往下使劲一坠,又是“嘎嘣”一声。另外三个瞬间把我围了起来,我看着五哥,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现在他是不会再过来拍拍我帮我擦眼泪了,不会再有那种笑容了,再也不会了,刚才就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见他那么笑吧?我走神的这两秒钟,后背被人捅了一刀,刀离开我身体的时候我觉得有丝麻,有丝烫。我夺过我抓着的那个人的刀,反手握住,瞬间划过了他的喉咙把他推到了一边。我用左手摸向后背,手指直接伸到了伤口里,那么热那么粘。

  另外三个人一起冲了上来,我的眼前都是刀子的影子,看不到了五哥,我冲着五哥用力嘶叫了一声:五哥!

  五哥转过头看我的时候我看见他哭了,在我看他的时候,我的后脖颈,胳膊上都被刀子豁开了口子。我踉跄着退出他们的包围圈,我感觉背后的衣服都贴在了身上,那三个人又冲了上来,我踹开两个,一刀插进了离我最远的那个人的脖子……

  当我再抬起头看着五哥的时候,五哥靠在车门上,手里多出了把刀,我绕开四个人的尸体,走到了五哥跟前,五哥的头一下一下的颤抖,我知道那是人在极力忍住哭泣的时候身体带动的。

  五哥。我叫的那么轻却让五哥的身体重重的一颤。

  能给我根烟吗?

  五哥从兜里掏出了烟,给我点上。

  这个,送给你吧,留个纪念。五哥把手里的打火机递给了我。

  我攥着那个打火机抱住了五哥,我在心里发疯一样想着,动手吧五哥!快点!

  五哥像刚才那样拍着我,当我把头离开他的肩膀时,我竟然又看到了五哥的微笑。

  忽然五哥举起刀一把插进了自己的心口,只剩了刀柄在身体外边,我哭着看着五哥的身体倚着车门慢慢滑了下去,五哥窝在那里,对我说了一句:哥就求你一件事,别动我的家人。

  我对他说:不会的,你放心吧。

  我把他们五个人抬到了车上,把车开到了刚才我们打斗的那块地方,摆好他们的姿势,能让他们看起来安详一些。

  在我背后,一声巨响,车炸掉了,我不敢回头去看,我怕看到五哥坐在熊熊的烈火中对着我微笑。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