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白花岗岩产地:看《潜伏》谈“军统”20-“王亚樵”案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03:31:27
闲话军统(76)
  5、“王亚樵”案
  王亚樵是个很出名的人物,网上资料很多,我就不更多的写了。只说点大的,白川义则知道吧?
  不知道?
  侵华日军在中国一共就死了六名“大将”军衔的高级军官,白川义则就是其中之一。
  1932年4月29日,这一天是日本天皇的生日——由王亚樵策划,由朝鲜人尹奉吉在上海虹口公园将白川义则炸死,同时被炸伤的还有日本驻华公使重光葵。
  重光葵这个人,大家应该更熟悉——1945年9月2日,时任日本外务大臣兼大东亚大臣的重光葵,代表日本政府在美国海军“密苏里号”战列舰上签署了日本无条件投降书。
  戴个高礼帽,穿身燕尾服,手里拄个拐棍的那个跛子,就是重光葵——“密苏里号”那么高,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爬上去的!
  对于王亚樵,戴笠并不陌生。
  早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初期,戴笠就曾给王亚樵打过下手。

  从1916年戴笠被学校开除,到1926年在毛人凤的指引下走上“革命道路”——到广州考取黄埔军校,戴笠曾有长达十年的时间在“打流”。换言之,从20岁到30岁这一生最好的十年中,戴笠是在无所事事、一事无成中度过的。
  也无妨说,戴笠用了十年的时间为他的后20年的“辉煌”在打基础,他是在上“社会大学”。
  这十年,戴笠什么都干过、但什么都没干成,用“吃嘛嘛不香、干嘛嘛不成”来形容一点不过分,自然,戴笠也曾经加入过帮会组织。
  戴笠发迹以后,对于早先的困顿,并不讳言,并声称自己是在用艰难困苦来探求“革命的道理”唯独对于曾经加入过帮会组织这一点,绝口不提,而且在日常的言谈举止中竭力掩饰帮会习气和做派。
  其实大可不必,在那个年代,年轻人拜个“老头子”是很普遍的事情,戴笠就曾经加入过王亚樵的“团队”,属于几等角色不清楚,但一般认为,戴笠与王亚樵曾经是结拜兄弟,可见在帮中的地位不会很低。
  时过境迁,十年之后,彼此都是一番新天地了,王亚樵成了令人闻之胆寒的“民国第一杀手”,手下的“徽帮”在上海称王称霸;戴笠则成了复兴社特务处处长,令人谈虎色变。王亚樵以铲除蒋介石为己任,戴笠的职责却是“保卫革命领袖”——当年曾发过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结义兄弟,也只能是反目成仇。
  1933年5月12日,戴笠逮捕了王亚樵的弟弟王述樵,以警告王亚樵。
  很有意思,王亚樵是专杀人的,王述樵却是当时一个小有名气的律师,哥俩的生活道路,反差直如此之大。
  王述樵的老师是著名的沈钧儒先生,沈当时是“全国律师公会”会长,为此,沈曾以全国、上海律师公会名义,在报纸上发表声明表示抗议:“王亚樵犯罪,其弟王述樵何罪?兄有罪不应罪及其弟。”
  戴笠以王述樵要挟,托人与王亚樵谈判,王亚樵则提出:“如戴笠真是准备和解,先给我办两件事:第一,随我吃饭的人太多,要解散他们非 100万元不可;第二,对南京、苏州、上海各地,凡所逮捕我的人,一律释放。如你做到上述两件事,我决只身到南京请罪,表示我的诚意。
  据说,这两条戴笠都同意了,但又提了一个条件——要求王亚樵对“西南反蒋派”(即胡汉民、李济深、陈铭枢、李宗仁、陈济棠等等),不管是谁,杀一个就行。
  ——好比林冲要上梁山,先递个“投名状”来。

  王亚樵大怒:说“雨农不是来和解,是来陷我于不义、陷党国于分裂。头可断,决不做此反复无常小人之事。”并给蒋介石写了一封信,称“如不释放我的人,誓与你周旋到底。”
  至此,王亚樵与国民党当局彻底决裂。1933年秋,蒋介石悬赏百万买王亚樵的项上人头。上海是待不下去了,王亚樵化装成码头工人逃离上海潜赴香港,行前给戴笠写了一封信。
  【雨农老弟惠鉴:
  江浙战败偕君等去穗复命,尔后分道扬镳各奔东西,辗转十年。北站刺宋、庐山刺蒋,数案共发,当局震怒,悬赏百万购亚樵之首甚急。
  亚樵乃一介布衣寒士,辛亥以来以身许国,复兴中华。历受总理遗训,奔走国民革命致力北伐,生死早已置于度外。
  尔来数年,东倭日寇侵华紧逼,强占东北,入侵华北,大片国土沦没,民族危亡迫于眉睫。一•二八淞沪抗敌军兴,亚樵附十九路军诸公骥尾,率义军抗日救亡,炸毙日倭侵沪大将白川。而执政当局久持不抵抗政策,迷恋内战,夙怨耿耿,限制国人抗日,遂有北站、庐山违命之举。
  君等钟爱亚樵,出面斡旋,约亚樵归顺当局,常老带转之事实难从命,君等所持者私义,亚樵所守者公义耳。
  亚樵与当局无归顺与否之存在,愿诸君代达,如执政当局苟能改变国策,从而停内战,释私怨,精诚团结,共赴国难,亚樵当只身抵阙,负荆谢罪。
  亚樵何去何从在于当局,否则誓与周旋到底,悬首都门又何足惜。匆匆布达。
  亚樵 书】
  到1935年,“中央党部刺汪”案发作,王亚樵兑现了他“周旋到底”的誓言,也该是戴笠让他“悬首都门”的时候了 闲话军统(77)
  根据供述和原有掌握的情况,戴笠先是通过特务处香港站,与香港警方交涉,于11月23日羁押了王亚樵的得力干将余立奎、胡大海和周世平等三人,接着以首都警察厅名义行文港英当局,要求引渡三人回国受审,被拒绝。
  对此,戴笠表示:“此案关系我国法权与国际地位甚大,不可畏难却顾,不了了之,以免歹徒得以侥幸苟免,甚至以外地为阜逃薮,而肆无忌惮,益为猖狂。”
  于是,戴笠派特务处副处长郑介民、书记长李果湛带着陈质平等大批特务赴香港,聘请英国律师与港英当局打了一场历时8个月之久的官司,最后以胜诉告终,于1936年6月将余立奎、胡大海和周世平三人引渡回国。
  余立奎、胡大海和周世平等三人被捕,王亚樵羽翼尽失,尤其是他手下第一悍将余立奎,在国民革命军中当过师长,忠心耿耿,智勇双全。失掉了余立奎,留给王亚樵的时间也不会太多了。

  眼看香港也不安全了,王亚樵又跑到了广西,托庇于李济深、陈铭枢之下。
  按:上世纪初的广西,有两个特点:
  一是基本上相当于独立王国——完全由桂系把持。这个“桂系”一说又复杂了,包括“老桂系”和“新桂系”,包括西南反蒋派与“桂系”的关系,也包括李济深究竟算不算“桂系”的人,还包括陈铭枢这个广东人(陈是广西合浦人,原属广东)为什么会和李济深搞在一起,还发动了一场“福建事变”,等等,足够写几本书的,大家有兴趣自己去网上搜吧。
  由“桂系”把持的广西,基本上形同化外,“中央”的话是不听的,所以,到了当年的广西,基本上跟出了国也差不多。
  第二个特点,桂军厉害,桂军能打仗是出了名的。
  当然,广西的很多地方文风也很盛。有清一代,一共只有两位“连中三元”的状元,其中之一是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状元陈继昌,陈继昌就是广西临桂县人(另一个是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辛丑科状元钱檠,江苏苏州人)。
  这个广西临桂县了不起——清朝的4名广西状元全部出自这里。李宗仁、白崇禧都是临桂人。我们这边,38军军长李天佑上将也是临桂人。
  再说王亚樵,跑到了广西,戴笠还真难办,当年的特务处在广西的力量还很薄弱,也没有派出的站组,还不如在香港好找。
  戴笠的目光,盯在了余立奎身上。
  戴手下有个特务叫陈亦川,以言语便己、头脑灵活著称。陈是安徽人,戴令其以同乡的身份去劝说余立奎:如果交出王亚樵,马上放你出狱。陈亦川去了,结果被余一口拒绝。
  一计不成,陈亦川又生一计——何必在余立奎这一棵树上吊死。余的太太(也有人说是如夫人)叫木兰——这名字起的,也许是化名吧。一直住在香港,其生计仍由王亚樵负责,如能将木兰“搞掂”,王亚樵岂不是手到擒来?

  戴笠深以为然,但这个任务陈亦川是完不成的——戴笠派出的,是广东文昌人陈慈,也叫陈质平,后来当过上海区书记,我们原来讲过的,令陈慈尽快接近木兰。
  陈慈年轻的时候长什么样不清楚,从老年的陈慈看,怎么样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等等也沾不上边,不过可能人家不靠这个。
  不管人家靠什么吧,反正陈慈很快就与木兰成了好朋友,并劝木兰:你要救你的老公余立奎,只能把王亚樵交出来。
  并劝木兰到南京去探望余立奎。

  这边的陈亦川也没闲着,天天在余立奎耳边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你在这儿为王亚樵拼命、蹲监狱。听说你被捕后,王亚樵已经跟木兰勾搭到一块儿去了,你觉得你值么?”
  余立奎是一条硬汉子,讲究义气,坚决拒绝出卖王亚樵。但什么事也架不住天天有人在你耳边说,结果他对木兰起了疑心,当木兰来看他时,余立奎拒绝接见。
  陈亦川骗完了余立奎,又调过头来开始骗木兰:“余立奎说只有你知道王亚樵的住处,你如果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就领我们去把王亚樵捉来,把他换出去!”
  木兰提出要见了余立奎再说,陈亦川说:“可不是我们不让你见,是余立奎不肯见你,说你不把王亚樵捉来,就甭想见他!”
  木兰信以为真,于是答应带领特务去抓王亚樵。
  琢磨起来——这两个姓陈的特务,真够坏的,轮着番儿地骗人家余立奎两口子,看来好人当不了特务。
闲话军统(78)
  带队的依然是郑介民,率领大批特务分头赶往广西。
  首先,自然是特务处那两个姓陈的职业骗子,护送木兰到梧州,并负责安排住处——这个“住处”同时也是暗杀现场,当然不能马虎。
  另外一路是负责策应、保护的,这一路人很多,还得携带大批武器弹药,很难做到无声无息——戴笠有办法,令特务处派到广东潜伏的郭旭跟缉私部队借了一艘小火轮,从广东秘密将他们拉到梧州。
  最后一路,是负责执行“制裁”任务的射手,为确保万无一失,戴笠把他的警卫王鲁翘派了出来,指定由他当射手。
  跟白世维一样,王鲁翘也是山东人,人如其名,那真是“鲁中翘楚”。
  王鲁翘也是“浙警”出来的,加入特务处以后,由于他有一手好枪法,被戴笠选中做警卫。
  说起王鲁翘,那是神枪手中的神枪手,简直就是为射击而生的。据说他的枪都不用准星,抬手就打,指哪儿打哪儿,只要武器趁手,三百米以内,保证一枪废命。
  王鲁翘年纪甚轻,当时才20出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别闹个杀人的人反而被别人杀了。因此郑介民特派他的同乡,军校三期毕业的老大哥岑家焯,把王鲁翘“护送”到梧州。
  再说王亚樵,到了广西以后,化名匡盈舒。李济深将其安排在自己的老家梧州西江一个军人别墅里,并派军队予以保护,广西省政府每月拨给500元生活费。
  为避免招摇,李济深将王亚樵手下的幕僚郑抱真、许志远、余亚农、张献廷、蔡克强、王国屏等人,分散到其他地点,予以妥善安置。
  这地方,没人带着,一般人还真是找不到,找到了也奈何不得,总不能在人家地面上架起机枪强攻吧。

  安全倒是安全了,可王亚樵是什么人,一生轰轰烈烈,何尝过过这等窝囊日子,如今虎落平阳,其“搓火”程度可想而知。
  郁闷中,王亚樵曾填过一首《念奴娇》:
  西江烟雨,哭陆沉,魑魅魍魉狐兔,北土沦亡黄流注。中原烽火弥路,悲恨相继,万里烟尘,江山知何处。堂堂中华,难忍东倭猖寇,醉生梦死内战,媚倭求存,何言对国人!闽海羊城兴义师,苍苍太无情,天涯海角,足迹无门,千载留泪痕。鸥蒙山重,北顾延河非孤云。
  王亚樵虽然凶悍无比,却是文人出身,看这首词,写的有志有情,如果确是亲笔的话,水平还真是不低。
  却说木兰到了梧州,按约定暗号与王亚樵取得联系,说余立奎有话带给他。

  会面地点,在“新西旅店”,这个旅店现在还在(博客里有照片,而且还有新西旅店的老照片,雪白的外墙,很漂亮的)。
  王亚樵不虞有他,准备前往,当时郑抱真等还曾劝过他不要去,太危险——因为按当时的情况,确实王亚樵只要离开那个隐居地点一步,就没有任何人能保证他的周全。
  王亚樵也是大意了,另外他也太相信木兰了——相信木兰,缘于相信余立奎。
  按说也没错,帮会中人,义字当头,王亚樵觉得我怎么对余立奎,余立奎也会怎么对待我。

  然而,王亚樵忘了,这次来的,并不是余立奎,而是——余立奎的女人。
  1936年9月20日,傍晚,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照在“新西旅店”雪白的外墙上,无比堂煌。如果王亚樵知道这是他一生中最后的一次落日,他一定会多看一眼那一缕金黄。
  然而,他不知道,再过不多一会儿,他就将在这金黄之上,再多一抹刺眼的腥红。
  王鲁翘的神枪没有发挥作用——王亚樵是被特务们乱枪打死的,连同他的四个警卫。
  为了让戴笠确信王亚樵已死,特务们割下了王亚樵的面皮。

  王亚樵生于1887年,死于1936年,享年49岁。
  十年之后,王亚樵的义弟戴笠飞机失事——巧得很,戴笠也死在49岁上。
  王亚樵死后,郑抱真等人将其葬于梧州倪庄。1991年,王亚樵的儿子王继辅将其遗骸火化后,于1997年回老家安徽合肥磨店乡安葬。著名学者许有为先生为其撰写了《王亚樵先生墓表》:
  【王公亚樵,中国近代史上之奇男子也。公讳玉清,号九光,祖居合肥北乡,耕读传家;龄入塾就傅,聪颖过人。年十七,应童子试,名列前茅。时当清代季世,朝廷腐败,列强入侵。公激於民族大义,加入同盟会,奔走反清救国。武昌首义胜利,公集同志成立庐州军政公府,任副都督。功败垂成,亡命上海。一九一五年晋见孙中山先生,投身护国讨袁之役。旋上书孙先生,建议以暗杀手段铲除军阀,再造共和。先生未许。

  公日后之行藏,於此初见端倪。二十年代初,奉命联合浙督卢永祥。公及刺杀淞沪警察厅长,出任记部纵队司令。齐记战败,返穗。二次南北议和,公为南方代表。一九二六年,国民革命军誓师北伐,公任安徽副宣慰使;被困洪泽湖。次年宁汉公裂,公突围到南京,痛斥同室操戈,致力反蒋。
  三十年代初,日寇占我东北,侵入华北。公痛感神州陆沉,於一二八淞沪之役,组织义勇军,率众抗日;与十九路军并肩浴血奋战,名扬中外。淞沪停战后,日寇在虹口公园举行祝捷庆典。公义愤填庸,密派部众配合朝鲜义士,潜入园内,引爆炸弹。敌酋白川大将当场毙命,要员十馀人或死或伤。国人欢腾,举世震惊。公自此而后,坚持抗日救亡,至死不渝。一九三三年冬,赴福州参加福建人民政府。一九三五年,派人於国民党四届六中全会之际,刺杀蒋介石未果,重伤亲日派汪精卫。

  一九三六年,公自香港避居广西梧州,被戴笠派人行刺,壮烈殉难,终年四十八。纵观公之一生,可谓特立独行,无私无畏。公以“暗杀大王”名於世,实则嫉恶如仇,从善如流。为人急公好义,宽厚仁慈。故乡父老至今犹有口碑。
  一九九一年,公之哲嗣继辅,自广西负亡父遗骸返沪火化,一九九七年回乡安葬。今当重修墓园,再镌碑碣,因记公之生平大略,以告乡亲国人。】
  王亚樵的弟弟王述樵先生得享高龄,于1996年在上海去世,享年88岁。前面说到王亚樵的儿子王继辅,实际上已经过继给王述樵先生。
  王亚樵的老友郑抱真后参加新四军,解放后曾后任合肥市首任市长、皖北人民行政公署副主任。郑抱真同志于1954年病逝于上海。
  狱中的余立奎,后被江宁地方法院以“妨害秩序罪”判处死刑,同时被判死刑的还有与华克之一同开办“晨光通讯社”的贺坡光和张玉华;胡大海、周世平等则被判处5 到12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但余立奎并没有死,而是被长期监禁,于解放前夕被释放。解放后,积极协助人民政府工作,曾任皖北人民行政公署委员、安徽省人民政府委员等。余立奎先生于1967年逝世,享年78岁。

  至于凶手们,特务陈慈,前面已经说过了,逃台后转入“外交界”。特务岑家焯、特务王鲁翘,以后再写。
  特务陈亦川,在这里要说说。
  虽然在“王亚樵”案中立下汗马功劳,但陈亦川后来混得并不怎么样,到解放前夕,也才弄了个中校,去台湾肯定是轮不找着他了。于是陈亦川化名“徐庆楚”,在上海隐姓埋名住了下来,在肃反中,“徐庆楚”被邻居怀疑并检举,结果进了看守所。
  估计是当时类似的检举也确实太多,最初,“徐庆楚”并没有引起公安机关的注意,结果,一个后来被抓的军统特务认出了他,当即举报,陈亦川就此落网,我们今天看到的“王亚樵案”的多数细节,都是由陈亦川供述的。
  1950年9月17日,陈亦川被解放军上海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判处死刑,并执行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