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伦归来话佛教—— 净 因、圆慈法师访谈录

法 音 1997年 第 9 期 ( 总 第 157 期 ) 第 3 页


净 因 、 圆 慈 、 广 兴 三 位 法 师 是 赵 朴 初 会 长 和 中 国 佛 协 派 往 斯 里 兰 卡 留 学 五 比 丘 中的 三 位 ， 如 今 他 们 正 在 英 国 伦 敦 大 学 亚 非 学 院 攻 读 博 士 学 位 。 三 位 法 师 十 余 年 来 一直 在 国 内 外 接 受 各 类 佛 教 教 育 ， 佛 学 素 养 深 厚 ， 视 野 开 阔 ， 思 想 敏 锐 ， 长 期 以 来 一直 关 心 国 内 佛 教 界 自 身 建 设 问 题 。 8 月 上 旬 ， 他 们 利 用 假 期 回 到 北 京 ， 驻 锡 广 济 寺。 借 此 机 会 ， 本 刊 编 辑 部 于 8 月 11 日 与 净 因 、 圆 慈 两 位 法 师 进 行 了 座 谈 ( 广 兴 法 师因 事 离 京 ， 未 能 与 会 ) ， 就 国 内 佛 教 界 关 心 的 问 题 采 访 了 他 们 。

编 辑 ： 两 位 法 师 是 建 国 后 中 国 佛 协 派 往 斯 里 兰 卡 留 学 的 首 批 比 丘 ， 得 知 法 师 们 在国 外 学 习 刻 苦 ， 成 绩 优 异 ， 国 内 佛 教 界 同 仁 很 是 欢 喜 赞 叹 。 我 们 今 天 想 请 两 位 法 师谈 谈 在 海 外 学 习 研 究 的 一 些 情 形 和 体 会 ， 还 有 对 国 内 佛 教 界 自 身 建 设 的 看 法 。 是 否请 两 位 法 师 先 向 读 者 作 一 个 自 我 介 绍 。

净 因 ： 我 是 江 苏 泰 兴 人 ， 1982 年 在 扬 州 大 明 寺 出 家 ， 同 年 考 入 中 国 佛 学 院 栖 霞山 分 院 ， 毕 业 后 于 1984 年 考 入 中 国 佛 学 院 。 1986 年 ， 斯 里 兰 卡 著 名 高 僧 、 克 拉 尼雅 大 学 校 长 罗 ● 罗 博 士 到 北 京 访 问 ， 他 很 早 就 有 一 个 想 法 ， 就 是 希 望 有 中 国 学 僧 去斯 里 兰 卡 读 书 。 所 以 当 赵 朴 老 向 他 提 出 派 遣 五 位 比 丘 去 斯 里 兰 卡 留 学 时 ， 他 很 高 兴地 就 答 应 了 。 这 样 ， 中 国 佛 学 院 84 级 的 圆 慈 、 广 兴 、 建 华 、 学 愚 和 我 就 被 送 到 兰 卡留 学 。

圆 慈 ： 我 是 河 南 桐 柏 人 ， 1980 年 在 北 京 广 济 寺 出 家 ， 同 年 考 入 中 国 佛 学 院 灵 岩山 分 院 ， 毕 业 后 于 1984 年 考 入 中 国 佛 学 院 。 广 兴 法 师 是 内 蒙 古 武 川 人 ， 1983 年 在广 济 寺 出 家 ， 1984 年 考 入 中 国 佛 学 院 。 1986 年 我 们 五 个 同 学 一 起 去 的 斯 里 兰 卡 。

编 辑 ： 请 两 位 法 师 谈 一 谈 在 斯 里 兰 卡 学 习 的 情 况 。

净 因 ： 我 们 初 到 兰 卡 的 时 候 主 要 以 学 语 言 为 主 。 我 们 住 在 兰 卡 高 僧 维 普 拉 莎 拉 住持 的 寺 院 圣 法 寺 ， 该 寺 办 有 学 校 ( 包 括 中 小 学 校 ) ， 我 们 就 在 其 中 读 书 。 根 据 朴 老的 指 示 ， 到 兰 卡 读 书 不 仅 是 为 求 学 问 ， 还 要 了 解 他 们 的 寺 院 制 度 ， 所 以 一 定 要 住 在他 们 的 寺 庙 里 ， 与 兰 卡 学 僧 衣 、 食 、 住 、 行 都 在 一 起 。 这 样 我 们 与 他 们 一 起 学 习 了两 年 ， 学 习 寺 院 的 制 度 、 仪 轨 ， 托 钵 应 供 、 早 晚 殿 等 我 们 都 参 加 ， 生 活 起 居 与 他 们完 全 一 样 。 另 外 在 兰 卡 我 们 重 新 受 了 南 传 比 丘 戒 ， 当 时 举 行 了 一 个 很 隆 重 的 受 戒 仪式 。 这 件 事 在 兰 卡 很 轰 动 ， 我 国 驻 兰 卡 大 使 也 参 加 了 ， 所 有 的 报 纸 、 电 台 都 作 了 报道 。

当 时 ， 我 们 幸 运 地 遇 上 两 位 来 自 美 国 的 老 师 ， 他 们 是 为 支 援 第 三 世 界 来 斯 里 兰 卡教 英 文 的 ， 我 们 跟 他 们 学 了 两 年 英 文 。 他 们 对 中 国 很 友 好 ， 晚 上 让 我 们 在 他 们 家 里学 ， 所 以 我 们 英 文 进 步 比 较 快 。

两 年 之 后 ， 我 们 给 朴 老 写 信 ， 说 我 们 已 学 习 了 两 年 ， 希 望 能 进 一 步 系 统 地 学 习 南传 佛 教 知 识 和 英 文 。 朴 老 同 意 了 ， 他 写 信 请 维 普 拉 莎 拉 长 老 帮 我 们 联 系 。 当 时 ， 中国 大 使 馆 对 我 们 很 关 心 ， 他 们 也 与 维 普 拉 莎 拉 交 涉 ， 这 样 ， 我 们 就 来 到 了 圣 法 寺 佛学 院 ， 院 长 就 是 罗 ● 罗 博 士 。

圆 慈 ： 圣 法 寺 佛 学 院 的 学 员 来 自 泰 国 、 印 度 、 孟 加 拉 、 尼 泊 尔 和 中 国 等 国 家 ， 是一 个 用 英 文 教 学 的 国 际 佛 学 院 。 圣 法 寺 佛 学 院 属 于 智 严 佛 学 院 ， 智 严 佛 学 院 是 克 拉尼 雅 大 学 的 前 身 。 智 严 佛 学 院 和 智 增 佛 学 院 是 斯 里 兰 卡 两 所 最 大 的 佛 学 院 ， 学 生 人数 都 在 千 人 以 上 。 兰 卡 当 代 许 多 佛 学 大 师 ， 甚 至 中 国 驻 兰 卡 大 使 馆 的 一 些 官 员 ， 都是 这 两 所 佛 学 院 毕 业 的 学 生 。 后 来 学 生 太 多 了 ， 兰 卡 政 府 就 决 定 建 立 新 的 大 学 ， 这就 是 今 天 的 克 拉 尼 雅 大 学 。

净 因 ： 斯 里 兰 卡 独 立 前 ， 是 英 国 殖 民 地 ， 兰 卡 佛 教 已 经 衰 微 。 后 来 兰 卡 兴 起 民 族独 立 运 动 ， 而 民 族 独 立 运 动 领 导 人 主 要 是 佛 教 僧 人 ， 罗 ● 罗 长 老 就 是 当 时 的 领 导 人之 一 ， 他 们 领 导 恢 复 兰 卡 的 传 统 文 化 ， 即 佛 教 文 化 。 而 智 严 佛 学 院 就 成 为 民 族 独 立运 动 的 发 祥 地 。 开 始 时 智 严 佛 学 院 是 一 个 小 寺 院 ， 后 来 聚 集 到 此 学 习 的 人 越 来 越 多， 达 到 上 千 人 ， 听 罗 ● 罗 长 老 等 讲 学 ， 逐 渐 发 展 成 一 个 规 模 很 大 的 寺 院 。 兰 卡 的 寺院 既 是 教 育 中 心 、 集 会 中 心 ， 又 是 传 统 文 化 的 中 心 ， 具 有 多 方 面 的 职 能 。 智 严 佛 学院 本 身 是 由 三 个 佛 学 院 组 成 的 ， 严 格 讲 它 有 四 个 部 分 ： 第 一 个 部 分 是 寺 院 主 体 ， 常住 有 50 个 出 家 人 ； 第 二 个 部 分 相 当 于 僧 人 中 学 ， 这 是 全 国 最 大 的 一 所 僧 人 中 学 ， 有上 千 中 、 小 学 生 ； 第 三 个 部 分 就 是 圣 法 寺 佛 学 院 ， 相 当 于 大 专 ； 第 四 个 部 分 是 巴 利语 大 学 ， 是 唯 一 的 一 所 国 家 承 认 的 教 会 办 的 佛 教 大 学 。 整 个 被 称 作 智 严 佛 学 院 。 我们 最 初 去 的 圣 法 寺 ， 是 兰 卡 佛 教 的 第 一 座 寺 院 ， 由 圣 法 寺 培 养 出 来 的 两 个 学 生 创 立了 智 严 、 智 增 两 所 佛 学 院 ， 而 这 两 所 佛 学 院 培 养 的 学 生 遍 布 兰 卡 ， 这 些 学 生 又 创 立了 很 多 的 寺 院 ， 所 以 圣 法 寺 在 兰 卡 的 地 位 很 特 殊 。 这 是 本 世 经 初 民 族 独 立 运 动 时 出现 的 特 殊 情 况 。 换 句 话 说 ， 兰 卡 的 民 族 独 立 运 动 其 实 就 是 佛 教 的 复 兴 运 动 ， 而 且 僧人 是 主 体 ， 因 而 斯 里 兰 卡 僧 人 的 社 会 地 位 非 常 高 ， 他 们 的 地 位 不 是 政 府 给 予 的 ， 而是 因 僧 人 对 社 会 和 文 化 所 作 出 的 杰 出 贡 献 自 然 形 成 的 。

编 辑 ： 请 问 圣 法 寺 和 圣 法 寺 佛 学 院 是 什 么 关 系 ？

净 因 ： 它 们 是 两 回 事 。 圣 法 寺 本 身 由 三 个 部 分 组 成 ： 一 是 圣 法 寺 本 身 ； 第 二 部 分是 僧 人 中 学 ； 第 三 部 分 就 是 僧 伽 师 范 学 院 。 而 圣 法 寺 佛 学 院 属 于 前 面 提 到 的 智 严 佛学 院 。

其 实 ， 我 们 学 习 的 两 个 地 方 都 是 兰 卡 的 佛 教 中 心 。 我 们 在 圣 法 寺 佛 学 院 学 习 的 课程 主 要 有 巴 利 文 、 南 传 佛 教 和 英 文 。 英 文 我 们 差 不 多 学 了 7 年 ， 从 未 中 断 ， 所 以 目前 我 们 在 英 国 大 多 是 用 英 文 说 法 的 。 后 来 到 英 国 我 又 学 习 了 一 年 专 业 英 语 ， 这 样 我们 就 打 下 了 很 好 基 础 。

在 圣 法 寺 佛 学 院 学 习 期 间 ， 圣 法 寺 佛 学 院 的 教 务 长 Aunrudha 长 老 看 到 我 们 的 成绩 很 好 ， 就 说 可 以 以 圣 法 寺 的 名 义 送 我 们 到 克 拉 尼 雅 大 学 读 书 。 他 是 兰 卡 知 名 的 巴利 语 学 者 ， 很 受 尊 敬 ， 这 样 由 他 推 荐 ， 我 们 参 加 了 兰 卡 国 立 大 学 克 拉 尼 雅 大 学 硕 士预 科 班 的 考 试 。 由 于 我 们 5 个 人 在 圣 法 寺 佛 学 院 的 成 绩 全 是 特 优 ， 克 拉 尼 雅 大 学 校委 会 研 究 认 为 ， 我 们 完 全 有 资 格 读 他 们 的 硕 士 学 位 ， 所 以 特 批 通 过 ， 还 建 立 了 专 案， 凡 是 中 国 佛 学 院 毕 业 学 僧 ， 都 可 以 直 接 读 他 们 的 硕 士 学 位 。 此 前 ， 兰 卡 并 不 承 认中 国 佛 学 院 的 学 历 ， 因 而 我 们 当 时 争 取 攻 读 硕 士 学 位 很 艰 难 。 这 以 后 ， 中 国 学 僧 赴兰 卡 留 学 多 了 起 来 。 这 里 还 要 提 到 当 时 中 国 大 使 馆 给 了 我 们 很 多 的 支 持 和 帮 助 ， 部分 原 因 是 大 使 本 人 留 学 斯 里 兰 卡 时 就 是 我 们 这 个 大 学 毕 业 的 ， 所 以 对 我 们 特 别 照 顾。

1990 年 ， 我 们 在 克 拉 尼 雅 大 学 研 究 生 院 硕 士 预 科 班 学 习 ， 要 学 习 四 门 功 课 和 写一 篇 三 千 字 的 论 文 。 四 门 课 为 ： 1  佛 教 文 化 ； 2  佛 教 出 现 的 历 史 背 景 ； 3  佛教 的 社 会 哲 学 ； 4  南 传 佛 教 基 础 知 识 。

由 于 我 们 以 特 优 的 成 绩 通 过 了 硕 士 预 科 班 的 考 试 ， 1991 年 正 式 在 克 拉 亚 雅 大 学研 究 生 院 攻 读 文 学 硕 士 学 位 。 文 学 硕 士 要 学 五 门 功 课 和 写 一 篇 一 万 字 的 论 文 。 五 门课 为 ： 1  南 传 佛 教 教 义 及 其 发 展 ； 2  部 派 佛 教 时 期 业 力 理 论 分 歧 之 研 究 ； 3 日 本 佛 教 ； 4  寺 院 制 度 的 起 源 与 发 展 ； 5  佛 教 的 社 会 哲 学 。

一 年 后 ， 我 们 五 人 都 获 得 了 文 学 硕 士 学 位 。 广 兴 法 师 和 我 的 成 绩 是 特 优 。

从 1992 年 至 1994 年 ， 我 们 继 续 攻 读 哲 学 硕 士 学 位 。 该 学 位 没 有 课 程 ， 只 须 写 一篇 十 万 字 左 右 的 论 文 ， 然 后 须 通 过 笔 试 和 答 辩 。 我 们 五 人 于 1994 年 8 月 都 顺 利 通 过了 答 辩 。

此 后 ， 学 愚 、 广 兴 、 建 华 三 人 就 回 国 了 ， 我 和 圆 慈 法 师 继 续 在 兰 卡 读 书 ， 补 习 巴利 文 和 梵 文 。 这 样 ， 从 1994 年 7 月 到 1995 年 9 月 ， 我 们 又 在 兰 卡 学 习 了 一 年 ， 并通 过 了 攻 读 博 士 学 位 的 资 格 考 试 。 后 来 因 为 兰 卡 战 乱 没 有 读 成 。

我 们 去 英 国 攻 读 博 士 学 位 也 是 费 了 很 大 周 折 的 ， 要 通 过 许 多 严 格 的 考 试 ， 写 很 多东 西 ， 当 然 最 终 还 是 通 过 了 ， 1995 年 9 月 ， 我 去 了 英 国 伦 敦 大 学 亚 非 学 院 。 随 后 ，圆 慈 、 广 兴 法 师 于 199 6 年 也 考 入 了 该 院 。 博 士 课 程 的 第 一 年 是 提 高 阶 段 ， 有 几 个要 求 ， 一 是 听 他 们 的 课 ， 学 习 语 言 ， 提 高 水 平 ； 二 是 必 须 做 一 次 研 讨 报 告 ， 他 们 的学 生 都 要 参 加 听 讲 ； 三 是 要 提 交 一 篇 将 来 研 究 方 向 的 报 告 。 在 兰 卡 我 们 主 要 是 学 习巴 利 文 ， 梵 文 学 得 较 少 ， 因 而 第 一 年 我 们 学 了 梵 文 ， 这 是 必 修 课 。 我 们 还 要 参 加 伦敦 大 学 给 文 学 硕 士 生 上 的 课 程 ， 以 熟 悉 他 们 的 教 学 制 度 、 课 程 设 置 、 思 路 等 ； 还 要听 我 们 导 师 讲 的 “ 佛 学 概 论 ” 、 “ 中 古 世 纪 佛 教 思 想 史 ” ， 还 有 “ 印 度 哲 学 ” ， 课程 量 真 不 小 。

编 辑 ： 两 位 法 师 的 哲 学 硕 士 论 文 研 究 的 是 什 么 课 题 ? 在 选 题 时 是 如 何 考 虑 的 ?

圆 慈 ： 我 的 哲 学 硕 士 论 文 是 研 究 《 禅 秘 要 法 经 》 的 。 首 先 是 出 于 兴 趣 ， 我 对 佛 教禅 法 一 直 很 感 兴 趣 。 南 传 巴 利 文 三 藏 中 有 许 多 是 讲 禅 法 的 ， 比 如 《 清 净 道 论 》 ； 而汉 传 佛 教 中 ， 鸠 摩 罗 什 译 的 《 禅 秘 要 法 经 》 讲 禅 法 也 很 详 细 ， 我 想 对 禅 法 做 一 个 比较 全 面 的 比 较 研 究 。 二 是 我 想 尝 试 一 下 用 现 代 做 学 问 的 方 法 来 研 究 禅 法 。 兰 卡 的 治学 方 法 是 英 国 式 的 ， 很 注 重 学 术 规 范 ， 用 现 代 学 术 的 方 法 研 究 禅 法 ， 是 一 个 新 领 域。 一 方 面 是 兴 趣 ， 一 方 面 对 自 己 有 信 心 ， 所 以 我 选 了 这 个 题 目 。

净 因 ： 我 的 哲 学 硕 士 论 文 是 关 于 当 代 中 国 佛 教 的 。 我 们 刚 去 兰 卡 的 时 候 ， 几 乎 所有 的 外 国 人 都 认 为 中 国 已 经 没 有 佛 教 了 ， 而 且 认 为 我 们 5 个 人 是 当 兵 的 ， 最 大 的 笑话 是 说 我 们 5 个 人 中 有 一 个 党 员 ， 他 们 认 为 广 兴 法 师 是 党 员 ， 统 治 着 我 们 。 ( 大 笑) 他 们 不 大 相 信 我 们 5 个 是 出 家 人 。 造 成 这 种 错 觉 的 原 因 在 哪 儿 呢 ? 西 方 人 对 中 国佛 教 感 兴 趣 的 很 多 ， 各 种 各 样 的 报 道 也 很 多 ， 最 有 影 响 的 是 一 个 美 国 人 HomesWatch ， 他 先 后 写 了 三 本 有 关 近 代 中 国 佛 教 发 展 的 书 ， 最 后 一 本 叫 Buddhism underMao ， 这 本 书 在 世 界 上 影 响 很 大 ， 内 容 一 直 写 到 “ 文 化 大 革 命 ” 时 期 ， 那 时 也 正 是佛 教 的 最 低 潮 。 世 界 上 许 多 人 对 中 国 佛 教 的 了 解 都 停 滞 在 这 儿 了 ， 从 那 以 后 关 于 中国 佛 教 的 研 究 几 乎 是 空 白 ， 几 乎 没 有 文 章 反 映 这 个 阶 段 以 后 中 国 佛 教 的 情 况 。 所 以当 我 们 刚 到 克 拉 尼 雅 大 学 学 习 时 ， 他 们 对 此 很 感 兴 趣 。 中 国 古 代 是 个 佛 教 大 国 ， 现在 情 况 怎 么 样 ? 当 时 校 方 要 求 我 们 写 一 篇 有 关 这 方 面 的 论 文 ， 他 们 很 想 了 解 中 国 佛教 的 现 状 。 所 以 ， 我 主 要 写 了 当 代 中 国 佛 教 的 状 况 ， 主 要 是 “ 文 革 ” 后 佛 教 的 恢 复和 发 展 。 通 过 我 们 的 介 绍 ， 他 们 才 多 少 了 解 了 中 国 佛 教 的 情 况 。

我 们 读 哲 学 硕 士 学 位 时 ， 导 师 是 北 京 和 斯 里 兰 卡 各 请 一 位 ， 圆 慈 的 国 内 导 师 是 季 羡 林 教 授 ， 我 的 国 内 导 师 是 方 立 天 教 授 ， 这 也 是 朴 老 安 排 的 。

编 辑 ： 那 两 位 法 师 的 博 士 论 文 选 题 又 是 如 何 确 定 的 ？ 准 备 从 哪 些 方 面 进 行 研 究 ？

净 因 ： 1995 年 9 月 ， 我 到 英 国 伦 敦 大 学 亚 非 学 院 攻 读 博 士 学 位 。 通 过 一 年 多 的预 备 ， 经 与 导 师 商 量 ， 我 博 士 论 文 写 的 是 《 戒 律 的 演 变 与 佛 教 的 兴 衰 》 。 其 实 这 个选 题 多 少 受 到 了 国 内 的 影 响 ， 国 内 比 较 强 调 教 制 建 设 ， 提 出 了 很 多 好 的 想 法 。 我 认为 关 键 问 题 是 僧 团 制 度 的 问 题 。 刚 开 始 的 时 候 ， 我 想 从 经 济 或 政 治 文 化 对 僧 团 制 度的 影 响 做 研 究 ， 所 以 我 去 过 很 多 地 方 考 察 ， 后 来 却 觉 得 对 僧 团 制 度 影 响 最 大 的 是 戒律 问 题 。 教 制 建 设 问 题 ， 说 到 底 还 应 该 从 戒 律 本 身 入 手 。 其 它 的 虽 然 也 很 重 要 ， 但当 务 之 急 ， 我 觉 得 还 是 戒 律 的 问 题 。 目 前 中 国 僧 团 的 现 状 是 ， 虽 然 戒 律 清 规 很 多 ，但 真 正 实 行 的 却 很 少 ， 处 于 一 种 混 乱 的 状 态 。 如 果 说 真 的 要 整 顿 僧 团 ， 提 高 僧 团 素质 ， 首 要 的 是 戒 律 问 题 。 可 以 说 没 有 戒 律 就 没 有 佛 教 ， 就 没 有 僧 团 ， 也 就 没 有 佛 教的 定 慧 。 那 么 怎 样 把 戒 律 现 代 化 ， 又 不 违 背 佛 教 的 根 本 宗 旨 ， 是 一 个 很 有 意 义 的 问题 。 所 以 ， 我 的 论 文 就 选 择 《 戒 律 的 演 变 与 佛 教 的 兴 衰 》 这 一 课 题 ， 主 要 是 研 究 从释 迦 牟 尼 佛 时 代 开 始 ， 世 尊 本 人 对 戒 律 是 怎 样 看 待 的 ， 佛 陀 制 定 戒 律 的 精 神 是 什 么； 佛 陀 入 灭 后 ， 比 如 说 部 派 的 分 裂 ， 主 要 是 由 于 戒 律 的 问 题 ， 对 此 应 如 何 看 。 我 提出 了 很 多 问 题 ， 比 如 说 ， 很 多 人 认 为 部 派 分 裂 是 佛 教 衰 落 的 表 现 ， 而 我 认 为 正 是 佛教 兴 盛 的 象 征 。 为 什 么 呢 ? 因 为 他 们 根 据 了 每 个 地 区 的 特 殊 情 况 ， 适 当 地 对 佛 教 戒律 做 了 一 些 修 改 ， 这 样 佛 教 才 能 兴 盛 和 发 展 。 适 合 不 同 地 区 的 具 体 情 况 ， 这 是 佛 教兴 盛 的 根 本 原 因 之 一 ， 而 这 种 变 化 并 没 有 背 离 佛 教 的 本 质 。 我 从 历 史 上 考 察 下 来 ，一 直 考 证 到 藏 传 佛 教 格 鲁 派 的 兴 盛 ， 与 戒 律 是 什 么 关 系 。 中 国 佛 教 到 东 晋 道 安 制 订僧 尼 轨 范 ， 开 创 中 国 佛 教 一 个 新 时 代 。 然 而 从 佛 教 最 初 传 入 中 土 ， 到 昙 摩 迦 罗 传 入戒 本 ( 约 公 元 225 年 左 右 ) ， 这 期 间 一 般 人 都 认 为 中 国 是 没 有 僧 团 的 。 我 想 澄 清 的是 ， 就 是 这 段 时 期 大 约 有 300 年 的 历 史 ， 我 认 为 中 土 不 但 有 僧 团 ， 而 且 是 很 好 的 僧团 。 我 的 理 由 很 简 单 ： 第 一 是 当 初 从 西 方 来 的 高 僧 都 是 持 戒 精 严 、 德 高 望 重 、 为 法忘 躯 的 人 ， 没 有 这 种 大 无 畏 的 菩 萨 精 神 ， 是 不 可 能 历 经 险 阻 ， 到 中 国 来 弘 传 佛 法 的。 所 以 中 国 僧 团 的 第 一 步 可 以 说 是 外 国 僧 团 ， 这 是 中 国 僧 团 制 度 建 立 的 最 早 形 式 。可 以 说 后 代 没 有 哪 个 朝 代 的 僧 团 比 他 们 更 好 。 第 二 是 外 国 僧 人 来 中 国 后 收 了 很 多 中国 弟 子 ， 收 徒 弟 不 可 能 不 给 他 们 说 戒 ， 只 不 过 可 能 是 口 口 相 传 ， 没 有 留 下 文 字 资 料。 再 说 身 教 重 于 言 教 ， 那 些 高 僧 自 身 应 该 做 得 很 好 。 然 后 呢 ， 不 可 能 不 向 弟 子 们 宣说 佛 法 ， 用 佛 法 教 导 他 们 ， 我 想 这 些 亲 炙 弟 子 应 该 是 很 守 戒 规 的 。 只 是 到 了 后 来 ，出 家 的 人 越 来 越 多 ， 人 员 也 复 杂 了 ， 戒 律 的 重 要 性 显 现 出 来 了 ， 于 是 有 了 求 取 完 整戒 律 用 以 轨 范 约 束 僧 团 的 需 要 。 我 也 研 究 了 百 丈 清 规 的 问 题 。 很 多 人 认 为 百 丈 清 规是 促 使 比 丘 戒 消 亡 的 一 个 原 因 ， 这 种 看 法 在 台 湾 比 较 流 行 ， 大 陆 不 少 人 也 这 么 认 为。 其 实 这 是 一 种 错 误 的 看 法 。 百 丈 清 规 的 出 现 正 是 世 尊 制 戒 精 神 中 国 化 的 一 个 具 体表 现 ， 换 句 话 说 是 让 戒 律 在 中 国 具 有 了 生 命 力 。 没 有 百 丈 清 规 就 没 有 中 国 佛 教 的 今天 ， 是 百 丈 清 规 使 佛 教 在 中 国 获 得 第 二 次 生 命 。 还 有 关 于 大 小 乘 戒 的 问 题 。 不 少 人认 为 ， 自 古 以 来 都 存 在 着 大 小 乘 戒 对 立 的 问 题 。 我 认 为 ， 这 种 看 法 也 不 对 。 小 乘 戒比 较 强 调 戒 律 的 形 式 ， 注 重 具 体 的 戒 条 ； 而 菩 萨 戒 比 较 强 调 戒 律 的 精 神 ， 两 者 就 象一 个 硬 币 的 两 面 ， 是 不 可 分 的 ， 无 论 离 开 精 神 讲 形 式 ， 或 是 离 开 形 式 讲 精 神 ， 佛 教都 会 衰 亡 。

编 辑 ： 戒 律 问 题 确 实 十 分 重 要 ， 那 么 法 师 认 为 如 何 才 能 使 戒 律 的 形 式 与 佛 陀 制 戒 精 神 高 度 统 一 呢 ?

净 因 ： 这 正 是 我 想 重 点 探 讨 的 问 题 。 长 期 以 来 佛 教 界 存 在 两 种 相 左 的 观 念 。 一 种人 认 为 戒 律 是 不 能 动 的 ， 强 调 戒 律 为 佛 亲 订 ， 极 为 神 圣 ， 不 可 稍 改 分 毫 ， 必 须 无 条件 地 接 受 ， 尤 其 在 当 今 佛 教 不 景 气 的 情 况 下 ， 讨 论 戒 律 的 精 神 与 形 式 之 类 的 问 题 ，可 能 会 把 佛 教 搞 得 一 团 糟 。 所 以 很 多 人 主 张 戒 律 是 不 允 许 讨 论 的 ， 你 只 有 遵 守 的 份， 没 有 讨 论 的 份 。 还 有 一 种 人 认 为 具 体 的 戒 条 是 时 代 的 产 物 ， 许 多 已 过 时 ， 已 不 适应 现 代 社 会 ， 强 调 菩 萨 戒 ， 认 为 我 们 只 要 以 菩 萨 精 神 为 依 据 ， 不 必 拘 泥 具 体 的 戒 条， 甚 至 可 以 不 要 戒 律 的 形 式 ， 也 可 修 行 得 解 脱 。 这 两 种 看 法 都 是 错 误 的 。 我 认 为 戒律 与 戒 律 的 精 神 应 该 是 合 二 为 一 的 ， 以 此 来 指 导 僧 人 的 一 言 一 行 ， 这 样 才 具 有 现 实意 义 。

历 史 上 菩 萨 戒 的 出 现 不 是 偶 然 的 ， 从 某 种 意 义 上 讲 ， 它 是 佛 陀 制 戒 精 神 与 变 化 了的 时 间 、 地 域 和 社 会 文 化 背 景 相 结 合 的 必 然 产 物 ， 所 以 具 有 强 大 的 生 命 力 。 今 天 ，我 们 应 当 从 中 吸 取 有 益 的 经 验 ， 结 合 现 代 社 会 的 特 殊 情 况 ， 制 订 出 若 干 条 “ 清 规 ”来 。 清 规 与 比 丘 具 足 戒 之 间 的 关 系 应 为 相 辅 相 成 、 相 得 益 彰 的 关 系 。 譬 如 说 ， 比 丘戒 相 当 于 国 家 的 根 本 大 法 ， 那 是 不 能 更 改 的 ， 而 “ 清 规 ” 则 相 当 于 香 港 特 区 基 本 法， 具 有 极 强 的 针 对 性 ， 又 不 跟 国 家 的 根 本 大 法 发 生 冲 突 。 可 不 可 以 从 戒 律 中 先 选 数十 条 基 本 的 戒 律 ( 如 四 根 本 戒 等 ) ， 作 为 出 家 人 必 须 持 守 的 ， 然 后 呢 ， 进 而 具 足 比丘 戒 。 而 戒 律 中 有 些 戒 条 必 须 保 留 ， 有 些 要 搁 置 ， 有 些 要 调 整 和 改 良 。 比 如 结 夏 安居 ， 中 国 的 气 候 环 境 与 印 度 的 情 况 不 大 一 样 ， 所 以 流 行 不 起 来 ， 但 是 结 夏 安 居 的 精神 很 重 要 。 就 是 说 任 何 比 丘 或 比 丘 尼 不 能 一 年 到 头 都 忙 于 事 务 性 的 事 情 ， 不 然 跟 在家 人 就 没 有 区 别 了 。 所 以 世 尊 制 定 每 年 比 丘 、 比 丘 尼 必 须 要 有 3 个 月 专 修 的 时 间 ，用 来 静 坐 和 听 法 。 结 夏 安 居 在 我 们 中 国 条 件 不 太 好 ， 我 觉 得 可 以 适 当 地 调 整 ， 比 如说 改 在 冬 天 的 三 个 月 。 冬 天 的 时 候 有 时 间 ， 而 且 也 有 精 力 ， 出 家 人 必 须 要 在 寺 院 里诵 经 、 讲 经 、 静 坐 、 讨 论 ， 进 行 自 身 建 设 。 没 有 这 三 个 月 的 提 高 ， 你 怎 么 给 人 家 讲法 ， 能 讲 出 什 么 佛 法 来 ? 出 家 人 如 果 一 年 到 头 忙 于 事 务 性 的 东 西 ， 忙 到 最 后 他 的 思想 就 会 发 生 变 化 ， 变 到 后 来 就 很 不 好 控 制 了 。 又 比 如 说 佛 教 僧 团 中 的 民 主 制 度 在 全国 的 寺 院 中 现 在 似 乎 看 不 到 了 ， 而 羯 磨 制 度 对 于 僧 团 建 设 是 特 别 重 要 的 。 每 个 月 至少 必 须 有 一 次 全 寺 出 家 人 在 一 起 有 事 谈 事 ， 没 事 谈 心 ， 互 相 通 报 ， 过 一 种 民 主 生 活， 这 是 僧 团 和 睦 很 重 要 的 标 志 。 我 们 当 前 必 须 要 强 调 僧 团 的 这 种 民 主 精 神 。 现 在 不少 寺 院 的 管 理 都 是 家 长 制 ， 当 家 说 了 算 。 如 果 这 些 人 的 人 品 、 佛 学 修 养 、 文 化 素 质不 高 ， 那 就 很 危 险 。 其 实 ， 佛 陀 本 人 就 是 民 主 制 度 的 最 好 榜 样 。 释 迦 佛 临 入 灭 时 说： “ 小 小 戒 可 舍 。 ” 意 思 是 什 么 呢 ? 他 把 立 法 的 权 交 给 了 僧 团 ， 他 并 没 有 把 这 个 权紧 紧 地 掌 握 在 自 己 的 手 里 。 当 年 僧 团 遇 到 问 题 的 时 候 ， 释 迦 佛 总 是 让 阿 难 召 集 僧 伽， 大 家 聚 在 一 起 讨 论 ， 如 果 大 家 一 致 认 为 某 种 行 为 不 妥 ， 一 齐 决 定 今 后 不 做 ， 这 就是 “ 戒 ” 。 说 穿 了 释 迦 佛 在 僧 团 中 起 了 一 个 导 师 的 作 用 ， 真 正 立 法 的 权 力 在 僧 团 ，不 是 释 迦 佛 一 人 说 了 算 的 。 释 迦 佛 临 入 灭 时 强 调 “ 小 小 戒 可 舍 ” ， 就 是 把 立 法 的 权力 交 给 了 僧 团 ， 而 僧 团 并 没 有 接 过 来 ， 这 也 就 是 后 来 僧 团 戒 律 出 问 题 的 原 因 。 我 们汉 地 的 僧 人 相 当 于 一 个 大 的 僧 团 ， 可 以 决 定 一 些 僧 团 的 事 情 。 如 某 些 小 戒 的 增 补 或搁 置 ， 应 该 是 可 以 的 。 比 如 抽 烟 、 吸 毒 的 问 题 ， 我 们 就 可 以 经 过 讨 论 ， 发 出 禁 令 ，大 家 公 认 ， 然 后 依 法 奉 行 。 我 想 这 完 全 符 合 佛 陀 的 精 神 。 戒 律 中 有 很 多 东 西 可 以 加进 去 ， 也 有 很 多 东 西 可 以 搁 置 起 来 ， 没 有 必 要 谈 ， 因 为 当 今 社 会 已 经 没 有 这 种 现 象了 。 我 个 人 认 为 戒 律 必 须 是 踏 踏 实 实 、 实 实 在 在 的 行 为 准 则 。 自 古 以 来 佛 教 兴 盛 的时 候 ， 戒 律 的 精 神 与 形 式 都 是 比 较 统 一 的 。 释 迦 佛 制 定 戒 律 本 身 不 是 目 的 ， 戒 律 是一 种 解 脱 手 段 ， 不 能 把 它 看 成 是 僵 化 的 教 条 ， 变 成 所 谓 的 神 圣 不 可 动 摇 的 东 西 。 其实 戒 、 定 、 慧 都 是 工 具 ， 最 终 的 目 的 是 解 脱 。 总 之 ， 中 国 佛 教 在 戒 律 方 面 存 在 的 问题 很 多 ， 需 要 作 全 面 深 入 的 研 究 ， 这 是 一 项 不 可 回 避 而 又 意 义 重 大 的 工 作 。

圆 慈 ： 我 和 净 因 法 师 在 英 国 的 博 士 生 导 师 是 同 一 个 人 ， 指 导 思 想 也 差 不 多 。 伦 敦大 学 的 学 风 是 注 重 研 究 的 现 实 意 义 ， 要 求 你 讨 论 的 问 题 要 有 建 设 性 ， 对 社 会 有 所 帮助 。 我 们 导 师 要 求 我 们 的 论 文 要 立 足 于 现 实 ， 从 佛 教 的 发 展 史 中 找 出 一 些 可 借 鉴 的地 方 。 净 因 是 从 戒 律 方 面 着 手 的 。 赵 朴 老 在 一 次 会 议 上 提 出 “ 中 国 佛 教 向 何 处 去 ”的 问 题 ， 他 的 研 究 是 想 从 戒 律 上 找 到 一 个 答 复 。 找 一 个 好 的 选 题 是 非 常 难 的 。 一 开始 ， 我 想 搞 《 杂 阿 含 经 》 中 “ 大 品 ” 的 研 究 ， 从 学 术 上 讲 它 代 表 了 早 期 的 、 最 原 始的 佛 陀 思 想 。 后 来 导 师 说 ： 这 个 题 目 在 你 回 国 后 有 什 么 用 处 ? 还 是 改 个 课 题 吧 ! 你们 正 好 3 个 人 ， 戒 定 慧 ， 佛 法 僧 ， 有 人 研 究 僧 和 戒 律 的 问 题 了 ， 你 们 就 研 究 佛 和 法的 问 题 吧 。 广 兴 法 师 对 佛 陀 比 较 感 兴 趣 ， 就 选 了 佛 陀 观 的 课 题 ， 就 是 研 究 历 史 上 是如 何 看 待 佛 陀 的 ， 对 佛 陀 的 认 识 有 一 个 怎 样 的 演 进 过 程 。 导 师 就 说 ： 中 国 是 大 乘 佛教 国 家 ， 你 们 在 这 里 的 研 究 要 为 你 们 将 来 回 去 服 务 ， 要 有 用 。 你 的 课 题 既 然 是 法 的方 面 ， 不 如 就 菩 萨 思 想 作 些 探 讨 。 他 提 到 菩 萨 思 想 有 人 研 究 过 ， 但 是 这 些 研 究 有 一定 的 局 限 性 ， 主 要 是 文 献 上 的 局 限 性 ， 比 如 有 人 是 从 梵 文 资 料 研 究 的 ， 但 没 有 利 用藏 文 、 汉 文 的 资 料 ， 这 是 过 去 人 们 研 究 的 局 限 性 ； 另 外 一 个 局 限 性 是 社 会 背 景 、 文化 环 境 的 局 限 性 ， 你 生 在 中 国 ， 你 就 研 究 中 国 的 菩 萨 思 想 吧 。 我 觉 得 也 有 意 思 ， 所以 在 今 年 6 月 份 就 决 定 了 这 个 课 目 。 从 找 题 目 到 确 立 题 目 ， 中 间 改 变 了 很 多 次 ， 最后 确 定 这 个 题 目 也 是 不 容 易 的 。

中 国 主 要 信 奉 大 乘 佛 教 ， 所 谓 大 乘 ， 我 看 多 半 体 现 在 菩 萨 思 想 上 。 中 国 人 是 怎 样理 解 菩 萨 思 想 的 ? 他 追 求 的 是 什 么 样 的 菩 萨 思 想 ? 了 解 到 什 么 程 度 ? 实 践 到 什 么 程度 ? 这 可 以 上 溯 到 佛 教 从 印 度 最 初 传 入 中 国 时 的 情 况 ， 和 一 直 到 现 在 的 情 形 ， 可 研究 的 内 容 十 分 丰 富 。

印 度 早 期 的 佛 教 经 典 ， 比 如 《 阿 含 》 的 “ 本 生 ” 等 经 中 ， 就 已 有 菩 萨 思 想 ， 比 如“ 舍 身 饲 虎 ” 这 些 菩 萨 行 。 我 跟 导 师 讨 论 的 时 候 说 ： 在 和 平 时 期 ， 大 家 和 平 共 处 ；可 是 在 战 争 年 代 ， 中 国 又 有 “ 上 马 杀 敌 ， 下 马 念 佛 ” 的 例 子 ， 这 反 映 了 什 么 思 想 ?这 里 又 涉 及 到 戒 律 问 题 。 我 们 佛 教 讲 不 杀 生 啊 ， 而 菩 萨 又 “ 舍 身 饲 虎 ” 。 就 是 说 你怎 么 运 用 菩 萨 思 想 ， 怎 么 来 对 待 这 些 问 题 ？ 你 从 《 阿 含 》 的 “ 本 生 ” 故 事 里 ， 就 能看 到 每 一 个 故 事 代 表 了 菩 萨 不 同 时 期 的 思 想 境 界 ， 以 及 在 修 学 位 次 上 的 不 同 。 比 如释 迦 在 未 成 佛 前 的 最 后 生 中 ， 他 仍 然 行 的 是 菩 萨 行 ， 但 是 他 并 没 有 拿 起 武 器 去 杀 啊! 他 没 有 去 喂 虎 啊 ! 但 在 很 早 以 前 的 过 去 生 中 ， 他 做 了 很 多 牺 牲 自 己 的 事 情 。 这 说明 了 什 么 ? 是 他 退 步 了 ， 还 是 他 的 境 界 和 能 力 提 高 了 ? 我 的 看 法 是 这 样 的 ： 初 学 菩萨 ， 在 智 慧 有 限 、 处 理 问 题 能 力 有 限 的 时 候 ， 慈 悲 行 上 行 为 不 免 比 较 激 烈 ； 到 了 菩萨 初 地 、 三 地 、 七 地 的 时 候 ， 他 们 智 慧 成 熟 ， 更 能 方 便 善 巧 ， 菩 萨 行 上 就 不 再 是 那种 血 淋 淋 的 了 。 佛 教 特 别 是 大 乘 佛 教 讲 权 巧 方 便 ， 菩 萨 思 想 中 特 别 强 调 这 一 点 ， 这是 我 要 讨 论 的 题 目 。 另 外 ， 反 映 菩 萨 思 想 的 经 典 很 多 ， 但 是 每 个 时 代 倡 导 的 不 一 样， 如 有 一 段 时 期 倡 导 护 国 思 想 ， 倡 导 在 困 难 时 期 行 菩 萨 大 愿 护 国 ， 可 是 和 平 时 期 倡导 的 又 不 同 。 可 见 菩 萨 的 思 想 从 印 度 到 中 国 ， 都 是 随 着 时 代 环 境 而 变 化 ， 不 适 应 的东 西 则 被 放 置 一 边 。 我 选 这 个 课 题 还 只 有 三 个 月 ， 许 多 想 法 尚 未 成 熟 ， 所 以 还 在 探讨 阶 段 。

编 辑 ： 两 位 法 师 都 在 国 内 出 家 ， 有 过 丛 林 生 活 体 验 ， 在 国 内 佛 学 院 读 过 书 ， 又 在南 传 佛 教 中 心 的 斯 里 兰 卡 留 学 ， 体 验 过 他 们 的 寺 院 生 活 ， 现 在 又 到 欧 洲 著 名 的 学 术文 化 中 心 伦 敦 求 学 ， 对 国 内 外 的 佛 教 教 育 一 定 有 很 多 的 感 触 。 请 问 相 形 之 下 觉 得 感受 最 深 的 是 什 么 ?

净 因 ： 我 认 为 无 论 兰 卡 还 是 英 国 ， 他 们 的 教 学 比 较 讲 求 实 用 ， 是 结 合 实 际 的 教 育。 就 是 说 学 校 教 什 么 取 决 于 社 会 需 要 什 么 ， 这 一 点 非 常 重 要 。 而 我 们 国 内 的 佛 教 教育 情 况 刚 好 相 反 ， 存 在 几 个 脱 节 。 第 一 是 学 生 想 学 什 么 跟 老 师 想 教 什 么 是 脱 节 的 ，换 句 话 说 ， 佛 学 院 要 开 什 么 课 不 是 学 生 想 要 学 什 么 ， 很 多 情 况 下 是 老 师 会 什 么 就 讲什 么 。 这 是 第 一 个 脱 节 。 第 二 个 脱 节 ， 是 学 生 学 什 么 跟 社 会 上 需 要 什 么 是 脱 节 的 。所 学 非 所 用 ， 这 是 第 二 个 脱 节 。 这 两 个 脱 节 就 产 生 了 学 生 在 佛 学 院 学 了 几 年 ， 但 毕业 后 仍 不 能 很 好 地 说 法 ， 写 不 出 文 章 来 。 这 恐 怕 与 我 们 教 育 上 的 问 题 是 分 不 开 的 。

将 来 佛 学 院 的 课 程 设 置 ， 我 个 人 认 为 不 应 该 仅 仅 坐 在 那 里 凭 空 构 想 ， 应 该 全 面 考察 一 下 ， 今 后 十 年 乃 至 更 长 一 段 时 期 我 们 整 个 社 会 将 向 什 么 方 向 发 展 ？ 信 众 们 关 心什 么 样 的 问 题 ？ 社 会 需 要 什 么 样 的 佛 法 ? 将 来 我 们 出 家 人 能 给 他 们 提 供 什 么 ? 这 就决 定 了 我 们 今 天 该 教 什 么 。 如 果 做 不 到 这 一 点 ， 就 不 能 面 对 现 实 ， 领 导 社 会 潮 流 。英 国 实 施 中 小 学 佛 教 教 育 计 划 ， 请 我 协 助 编 写 中 小 学 佛 教 教 科 书 的 时 候 ， 他 们 提 出， 我 们 不 是 让 学 生 单 纯 地 学 习 佛 教 ， 而 是 要 通 过 这 个 课 本 提 高 学 生 们 的 道 德 水 平 ，解 决 日 常 生 活 中 出 现 的 问 题 。 这 就 说 明 佛 教 教 育 不 仅 是 要 解 决 一 个 知 识 问 题 ， 更 重要 的 是 要 解 决 一 个 思 想 道 德 、 行 为 修 养 的 问 题 。 中 国 佛 学 院 属 于 大 学 本 科 ， 一 般 说来 大 学 本 科 应 该 是 通 才 教 育 ， 还 是 打 基 础 的 ， 不 是 研 究 所 ， 所 以 还 是 应 该 全 面 地 介绍 佛 教 。 而 介 绍 什 么 样 的 佛 法 ， 就 要 看 社 会 需 要 什 么 样 的 佛 法 。 我 们 当 今 最 重 要 的还 是 弘 法 ， 所 以 我 们 的 学 习 要 有 一 定 的 针 对 性 。 佛 学 院 的 中 心 工 作 是 培 养 弘 法 人 才， 如 果 说 这 一 点 做 不 到 就 说 明 有 问 题 。 比 如 在 斯 里 兰 卡 寺 院 ， 在 每 个 星 期 六 ， 出 家人 都 要 着 重 训 练 怎 样 讲 法 、 怎 样 弘 法 。 同 时 ， 学 生 们 出 去 的 时 候 ， 长 老 们 给 予 他 们充 分 的 说 法 机 会 。 而 我 们 的 佛 学 院 是 从 来 不 接 触 社 会 ， 只 知 道 给 他 们 灌 输 知 识 。 释迦 佛 曾 说 ， 我 所 说 法 好 象 是 手 上 的 土 ， 我 没 有 说 的 法 就 好 象 大 地 上 的 土 呢 。 意 思 是法 太 多 了 ， 释 迦 讲 的 法 是 人 们 需 要 的 法 。 我 们 当 今 也 是 一 样 的 ， 讲 些 什 么 ， 强 调 什么 ， 应 该 看 社 会 需 要 什 么 法 ， 只 有 这 样 才 能 使 佛 法 兴 旺 起 来 。 而 现 在 我 们 的 一 些 出家 人 ， 看 了 很 少 一 些 佛 典 后 就 到 处 乱 讲 ， 也 不 管 对 机 不 对 机 。 所 以 ， 佛 教 一 直 讲 契理 容 易 契 机 难 。 出 家 僧 人 和 佛 教 信 众 首 先 要 解 决 的 是 人 的 问 题 ， 人 的 烦 恼 、 人 的 思想 。 如 果 无 视 这 一 点 ， 那 你 讲 三 天 三 夜 又 有 何 益 ? 佛 法 是 药 方 ， 不 是 炫 耀 自 己 的 东西 。 我 在 澳 门 作 佛 学 讲 座 时 ， 就 说 佛 教 不 是 学 问 ， 而 是 生 活 的 一 种 方 法 ， 不 应 将 佛法 仅 仅 当 作 学 问 去 研 究 。

第 二 个 问 题 ， 是 当 今 的 学 科 越 分 越 细 ， 而 我 们 教 内 一 些 人 还 是 老 一 套 ， 总 是 抓 住八 大 宗 派 不 肯 放 下 。 八 大 宗 派 是 历 史 的 产 物 ， 不 是 说 任 何 时 候 都 适 用 。 我 们 当 今 佛教 是 不 是 可 以 打 破 原 有 的 宗 派 之 分 ， 创 立 新 的 体 系 ? 如 果 我 们 总 是 重 复 八 大 宗 派 ，那 么 将 来 的 佛 教 怎 么 推 广 ? 八 大 宗 派 是 特 殊 历 史 阶 段 的 产 物 ， 在 那 个 时 代 无 疑 有 它的 合 理 性 ， 但 是 千 年 不 变 地 强 调 同 一 个 东 西 ， 我 很 怀 疑 它 的 社 会 效 益 。 所 以 ， 我 觉得 应 从 整 体 考 虑 ， 比 如 研 究 佛 教 心 理 学 ， 不 管 是 唯 识 还 是 中 观 ， 可 以 把 与 心 理 学 有关 的 问 题 提 出 进 行 综 合 性 的 研 究 ， 以 解 决 当 今 社 会 上 人 们 心 理 不 健 全 的 问 题 。 如 果做 这 样 的 研 究 ， 没 有 不 受 欢 迎 的 。 佛 教 心 理 学 就 是 解 决 人 类 心 灵 的 问 题 的 ， 所 以 必须 接 触 社 会 ， 有 目 的 地 把 佛 法 融 入 研 究 之 中 ， 建 立 佛 教 的 教 育 学 、 社 会 哲 学 等 等 ，学 了 这 些 之 后 ， 就 可 以 到 社 会 上 系 统 地 宣 讲 佛 教 对 各 种 社 会 问 题 的 看 法 。 也 就 是 说佛 教 教 育 不 能 与 社 会 脱 节 ， 一 定 要 紧 密 联 系 。

第 三 个 问 题 ， 我 觉 得 佛 学 院 教 学 在 某 些 思 维 模 式 上 亟 待 改 变 。 因 为 佛 教 里 面 讲 所有 的 佛 法 都 是 药 方 ， 但 是 我 们 开 什 么 药 方 ， 抓 什 么 药 ， 这 就 要 看 当 时 的 毛 病 ， 同 一种 药 方 并 不 能 治 不 同 的 病 。 而 我 们 很 多 法 师 就 犯 这 个 毛 病 ， 认 为 某 个 祖 师 讲 的 话 千真 万 确 ， 不 分 对 象 、 不 分 场 合 到 处 乱 用 。 祖 师 开 那 个 药 方 的 精 神 是 要 学 习 的 ， 但 我们 当 前 要 有 一 种 新 的 方 法 ， 新 的 药 方 ， 因 为 我 们 的 时 代 有 新 的 病 ， 而 且 什 么 样 的 病都 有 。 佛 法 如 果 不 治 时 代 的 病 ， 还 有 什 么 意 义 ? 我 在 河 北 生 活 禅 夏 令 营 上 曾 说 ： 佛法 是 解 决 人 的 问 题 的 ， 如 果 没 有 问 题 就 不 需 要 学 习 佛 法 了 ， 问 题 解 决 了 也 不 再 需 要佛 法 。 当 时 有 人 提 出 怀 疑 ， 我 就 说 ： 你 们 当 中 谁 没 有 问 题 ， 现 在 就 可 以 走 。 于 是 大家 一 起 鼓 掌 。 佛 法 应 该 是 解 决 问 题 的 ， 佛 学 不 是 教 条 ， 是 一 种 活 的 东 西 。我 认 为 应 该开 门 办 学 ， 心 胸 不 能 太 狭 隘 ， 佛 教 的 特 色 之 一 是 具 有 极 大 的 包 容 性 。 因 此 我 们 应 当胸 怀 博 大 ， 包 罗 万 象 。 我 们 往 往 对 自 己 人 信 心 不 足 ， 这 是 很 大 的 问 题 。 以 佛 学 院 为例 ， 中 国 佛 学 院 是 大 学 本 科 ， 读 大 学 本 科 的 人 就 必 须 有 能 力 鉴 别 是 非 好 坏 。 有 人 认为 请 社 会 上 的 专 家 学 者 上 课 ， 就 会 动 摇 出 家 人 的 信 仰 ， 我 想 这 也 未 必 。 我 们 的 心 胸应 该 大 一 些 ， 比 如 象 杨 曾 文 、 方 立 天 等 先 生 虽 然 不 是 教 徒 ， 但 是 在 佛 教 的 某 些 方 面有 一 定 的 研 究 ， 不 妨 请 他 们 来 上 课 。 如 果 说 因 为 请 人 来 这 里 讲 课 ， 把 某 人 的 信 仰 改变 了 ， 那 我 们 只 可 以 说 他 的 水 平 素 质 没 有 达 到 一 定 的 层 次 。 我 们 必 须 相 信 学 生 有 一定 的 接 受 能 力 ， 也 必 须 要 有 承 受 力 ， 而 且 最 大 的 问 题 是 将 来 学 生 们 必 须 面 对 现 实 社会 。 如 果 在 佛 学 院 都 没 有 这 种 心 胸 与 承 受 力 ， 那 么 将 来 如 何 面 对 广 大 的 现 实 社 会 ?把 门 关 起 来 不 接 受 没 有 信 仰 的 人 ， 好 象 一 接 受 就 会 出 问 题 ， 那 一 出 校 门 大 多 是 没 有信 仰 的 ， 怎 么 办 ? 我 觉 得 这 都 是 些 稀 奇 古 怪 的 想 法 。 目 前 我 们 办 佛 教 教 育 的 力 量 不足 ， 应 该 充 分 借 助 社 会 上 的 力 量 ， 帮 助 我 们 提 高 。 我 们 在 国 外 读 书 ， 我 们 的 老 师 百分 之 八 十 都 是 在 家 人 ， 我 们 也 没 有 因 此 动 摇 了 自 己 的 信 仰 ， 而 且 越 学 越 觉 得 佛 教 博大 精 深 ， 是 大 智 慧 。 佛 教 应 该 是 很 开 放 的 ， 什 么 问 题 都 可 以 讨 论 ， 没 有 不 能 讨 论 的问 题 。 如 果 说 佛 教 还 有 禁 区 的 话 ， 证 明 你 对 佛 教 的 信 心 是 不 足 的 。 我 个 人 认 为 佛 教是 没 有 禁 区 的 。 在 这 一 点 上 ， 佛 学 院 做 的 并 不 是 很 好 ， 所 以 水 平 很 难 提 高 。 如 果 我们 没 有 这 种 宽 大 的 心 胸 ， 不 要 说 与 国 际 接 轨 ， 就 是 与 国 内 接 轨 都 很 难 。 现 在 很 多 人总 在 担 心 这 个 没 有 信 仰 、 那 个 没 有 信 仰 ， 说 到 底 ， 这 是 对 佛 教 信 心 不 够 ， 对 学 僧 信心 不 足 。 由 此 造 成 我 们 学 僧 获 得 的 信 息 太 少 ， 客 观 上 造 成 了 局 限 性 。

圆 慈 ： 刚 才 净 因 法 师 谈 了 许 多 。 我 想 能 有 条 件 读 佛 学 院 的 人 毕 竟 是 少 数 。 不 论 是在 西 方 ， 还 是 在 兰 卡 和 泰 国 ， 寺 庙 就 是 佛 教 文 化 教 育 的 中 心 ， 而 如 何 充 分 利 用 寺 庙这 个 场 所 ， 体 现 了 佛 教 与 社 会 的 关 系 问 题 ， 这 也 是 普 及 佛 教 教 育 的 一 个 重 要 方 面 。在 兰 卡 ， 在 家 人 到 庙 里 来 ， 将 他 遇 到 的 什 么 问 题 都 可 以 向 法 师 请 教 ， 遇 到 初 一 、 十五 的 斋 戒 日 来 庙 里 ， 长 老 和 法 师 都 要 向 他 们 说 法 ， 内 容 就 是 结 合 现 实 。 比 如 兰 卡 一直 在 打 仗 ， 他 们 就 结 合 这 个 现 实 问 题 说 法 。 而 我 们 中 国 的 寺 院 虽 然 很 多 ， 却 很 少 看到 我 们 的 法 师 在 国 家 政 策 允 许 的 弘 法 场 所 ， 向 我 们 的 信 教 群 众 宣 扬 佛 法 的 道 理 ， 使他 们 在 日 常 生 活 中 能 够 运 用 。 这 是 个 实 际 问 题 。 寺 院 本 身 是 最 好 和 最 重 要 的 佛 教 文化 教 育 的 场 所 ， 我 们 为 什 么 不 能 很 好 的 利 用 呢 ? 这 个 问 题 值 得 研 究 。

　 　 编 辑 ： 谈 到 佛 教 教 育 ， 我 们 想 了 解 一 下 斯 里 兰 卡 的 佛 教 教 育 有 哪 些 特 点 ?

净 因 ： 兰 卡 的 教 育 主 要 有 两 种 ， 一 是 普 通 教 育 ， 二 是 僧 教 育 。 他 们 既 有 共 同 之 处， 又 有 各 自 的 特 点 。 就 是 说 无 论 出 家 人 还 是 在 家 人 ， 无 论 学 校 是 以 出 家 人 为 主 体 还是 以 在 家 人 为 主 体 ， 都 必 须 参 加 国 家 的 统 一 考 试 ， 教 学 大 纲 也 是 全 国 统 一 的 ， 并 没有 什 么 差 别 。 普 通 教 育 和 僧 教 育 是 用 同 一 个 教 学 大 纲 ， 遵 循 同 一 个 教 育 制 度 。 比 如圣 法 寺 中 的 佛 教 中 学 ， 他 的 学 生 什 么 课 都 学 ， 数 、 理 、 化 、 历 史 、 地 理 ， 跟 普 通 学校 的 课 程 一 样 ， 只 是 他 特 别 加 强 了 梵 文 、 巴 利 文 、 佛 教 的 教 学 。 他 们 在 考 试 的 时 候梵 文 、 巴 利 文 、 佛 学 各 作 一 个 学 科 来 考 。 通 过 了 国 家 统 一 考 试 ， 就 可 以 进 大 学 ， 机会 均 等 。 这 就 给 出 家 人 和 在 家 人 打 开 了 公 平 竞 争 的 一 扇 门 ， 提 高 了 出 家 人 的 文 化 素质 。 总 的 来 说 ， 兰 卡 僧 人 受 教 育 的 水 平 普 遍 地 要 比 在 家 人 高 。 理 由 在 哪 儿 ? 在 家 的小 孩 ， 在 社 会 上 要 尽 很 多 的 义 务 ； 而 出 家 人 除 早 晚 殿 外 ， 主 要 任 务 是 学 习 ， 不 必 做其 它 杂 事 ， 所 以 他 们 有 足 够 的 时 间 学 习 和 研 究 。 也 正 由 于 受 教 育 水 平 较 普 通 人 高 ，兰 卡 僧 人 的 素 质 好 ， 道 德 水 平 高 ， 因 而 社 会 地 位 也 很 高 ， 受 到 社 会 普 遍 尊 重 。 我 认为 ， 提 高 僧 人 地 位 ， 主 要 是 靠 自 身 在 各 方 面 达 到 一 定 水 平 ， 你 不 能 硬 要 别 人 来 尊 重你 。 而 扫 描 国 内 出 家 人 ， 共 同 的 道 德 水 准 现 在 还 没 有 建 立 起 来 。 兰 卡 僧 人 地 位 比 较高 ， 虽 然 也 有 国 家 扶 持 的 原 因 ， 但 僧 人 的 学 识 、 道 德 、 文 化 素 质 都 比 在 家 人 要 高 ，加 上 兰 卡 又 有 佛 教 文 化 的 传 统 ， 这 就 决 定 了 僧 人 的 尊 崇 地 位 。 这 种 现 象 是 自 然 形 成的 ， 而 不 是 外 力 强 加 的 。 也 正 因 为 国 家 扶 持 ， 所 以 国 家 对 僧 人 的 要 求 很 严 格 ， 反 过来 也 是 对 僧 人 的 一 种 制 约 。 比 如 我 们 住 在 那 儿 ， 电 影 院 就 在 旁 边 ， 可 是 我 们 住 兰 卡七 年 ， 一 次 电 影 都 没 看 过 。 因 为 兰 卡 有 一 个 约 定 俗 成 的 规 矩 ， 僧 人 是 不 许 去 看 电 影的 。 如 果 知 道 你 是 出 家 人 ， 售 票 员 不 会 卖 给 你 票 的 ； 你 若 进 去 ， 被 人 家 知 道 了 ， 也会 马 上 被 请 出 来 。 因 为 南 传 佛 教 实 行 托 钵 乞 食 ， 靠 信 众 供 养 生 活 ， 你 若 公 然 犯 戒 ，大 家 就 不 会 供 养 你 。 信 众 对 出 家 人 的 监 督 是 非 常 严 格 的 ， 这 也 是 一 种 良 性 的 互 动 机制 。 当 然 ， 南 传 佛 教 有 自 己 的 传 统 特 点 ， 僧 人 在 这 种 文 化 传 统 中 形 成 了 自 己 的 独 特地 位 ， 与 我 们 国 家 不 太 一 样 ， 这 关 系 到 国 家 给 僧 人 定 位 的 问 题 。

编 辑 ： 谈 到 僧 人 的 定 位 ， 请 问 在 兰 卡 等 一 些 南 传 佛 教 国 家 情 况 是 怎 样 的 ?

净 因 ： 在 兰 卡 和 英 国 ， 如 果 你 是 僧 人 ， 就 应 是 精 神 财 富 创 造 者 ， 而 不 是 物 质 财 富创 造 者 。 僧 人 应 该 是 引 导 人 们 道 德 精 神 向 上 的 ， 他 们 的 任 务 就 是 加 强 社 会 道 德 意 识， 以 此 来 帮 助 政 府 。 在 兰 卡 ， 社 会 道 德 的 教 化 任 务 主 要 是 由 僧 人 担 当 的 ， 但 政 府 往往 起 一 个 引 导 的 作 用 。 政 府 引 导 出 家 人 ， 出 家 人 引 导 信 徒 。 比 如 在 泰 国 ， 政 府 是 将社 会 道 德 教 化 的 意 图 通 过 僧 团 组 织 传 达 给 基 层 的 僧 人 ， 然 后 僧 人 在 他 们 的 教 学 、 说法 中 又 自 觉 不 自 觉 地 传 播 出 去 。 我 个 人 认 为 ， 将 来 中 国 信 众 的 水 平 如 何 ， 取 决 于 说法 的 出 家 人 。 比 如 精 神 文 明 ， 有 很 多 内 容 本 来 就 是 佛 教 所 提 倡 的 ， 问 题 在 于 没 有 一个 让 出 家 人 传 播 什 么 样 信 息 的 标 准 ， 而 出 家 人 乱 看 书 ， 看 了 什 么 讲 什 么 ， 整 个 的 教化 是 乱 的 ， 乱 到 最 后 国 家 不 能 放 心 ， 反 过 来 加 以 控 制 ， 好 象 佛 教 是 不 安 定 的 因 素 ，结 果 造 成 恶 性 循 环 。 所 以 真 正 需 要 引 导 的 不 是 在 家 信 徒 ， 而 是 出 家 僧 人 。 象 明  法师 这 样 的 大 和 尚 ， 一 收 皈 依 弟 子 就 是 几 千 人 ， 他 讲 几 句 话 人 家 就 信 ， 影 响 力 很 大 。如 果 僧 团 与 政 府 互 相 默 契 ， 担 当 起 道 德 教 化 的 责 任 ， 也 是 对 精 神 文 明 的 贡 献 ， 也 就是 爱 国 爱 教 。以 上 一 些 想 法 ， 可 能 超 前 了 一 点 。 我 想 强 调 的 是 出 家 人 是 精 神 食 粮 的 创造 者 ， 不 应 该 把 他 们 变 成 体 力 劳 动 者 。 至 于 讲 什 么 法 ， 如 何 引 导 信 众 ， 政 府 是 可 以引 导 的 。 国 家 与 僧 团 的 关 系 应 是 一 种 良 性 的 关 系 ， 相 得 益 彰 ， 而 不 是 互 相 抵 触 的 ，这 点 很 重 要 。 佛 法 本 身 就 是 为 社 会 安 定 、 世 界 和 平 、 人 类 幸 福 服 务 的 。

编 辑 ： 两 位 法 师 认 为 国 内 佛 教 教 育 首 先 应 着 重 解 决 哪 些 问 题 ?

净 因 ： 就 目 前 而 言 ， 中 国 的 佛 教 教 育 不 统 一 ， 也 没 有 系 统 。 表 面 看 是 由 浅 入 深 ，好 象 有 个 系 统 ， 其 实 缺 乏 理 论 指 导 ， 往 往 只 是 填 鸭 式 的 名 相 灌 输 。 真 正 要 想 提 高 中国 的 僧 伽 教 育 水 平 ， 教 材 是 首 要 的 工 作 。 因 为 我 在 英 国 协 助 编 写 中 小 学 佛 教 课 本 ，从 小 学 一 年 级 到 五 年 级 ， 一 直 到 高 中 ， 学 习 内 容 ， 要 求 达 到 的 目 的 ， 明 明 白 白 ， 非常 明 确 。 中 国 佛 教 恢 复 至 今 ， 教 材 好 象 是 有 的 ， 但 缺 乏 层 次 和 系 统 。

另 外 有 一 个 提 法 ， 即 “ 学 院 丛 林 化 、 学 修 一 体 化 ” ， 似 乎 有 把 “ 学 ” 与 “ 修 ” 对立 起 来 的 倾 向 。 到 底 我 们 学 习 佛 法 理 论 是 不 是 修 行 ? 学 习 佛 法 和 修 行 应 不 应 该 分 家? 我 觉 得 二 者 其 实 是 不 矛 盾 的 。 佛 教 里 面 讲 闻 、 思 、 修 ， 闻 法 是 修 行 的 第 一 步 ， 怎么 能 把 闻 法 和 修 行 对 立 起 来 呢 ? 很 多 人 认 为 在 佛 学 院 学 习 这 本 身 不 是 修 行 ， 这 是 不对 的 。 闻 法 是 学 习 佛 法 的 唯 一 途 径 ， 教 学 、 听 讲 都 是 闻 法 的 过 程 。 换 言 之 ， 佛 学 院的 教 学 、 课 程 等 本 身 就 是 闻 法 修 行 的 过 程 ， 跟 修 行 没 有 冲 突 。 有 人 认 为 你 们 这 是 在学 ， 跟 修 行 没 关 系 ， 我 觉 得 这 种 说 法 是 不 太 妥 当 的 ， 容 易 产 生 混 乱 ， 让 学 僧 不 知 所措 。 所 以 佛 学 院 应 该 直 截 明 白 地 告 诉 他 们 ： 学 习 佛 法 本 身 就 是 在 修 行 。 这 是 一 个 理论 导 向 问 题 ， 这 个 问 题 解 决 了 ， 下 面 的 问 题 就 好 办 了 。

还 有 一 个 问 题 是 ， 中 国 佛 学 院 是 大 学 本 科 ， 不 是 研 究 所 ， 大 学 应 该 是 通 才 的 培 养。 许 多 地 方 是 把 佛 学 院 当 研 究 所 来 办 ， 最 后 弄 成 是 研 究 院 的 课 程 ， 高 中 生 的 水 平 。佛 学 院 应 是 什 么 样 的 课 程 都 要 教 的 ， 通 才 培 养 搞 好 了 ， 毕 业 后 可 以 再 去 发 展 自 己 的专 业 ， 那 是 研 究 生 的 问 题 。 我 们 佛 学 院 往 往 以 研 究 所 的 方 式 去 教 本 科 ， 效 果 当 然 不好 。 本 科 教 育 以 广 博 为 主 ， 没 有 必 要 设 那 么 专 门 的 课 。 所 以 佛 学 院 必 须 解 决 好 自 己的 定 位 问 题 。

编 辑 ： 传 统 的 僧 教 育 或 丛 林 教 育 与 现 代 佛 学 院 教 育 是 有 差 异 的 。 一 些 人 认 为 传 统丛 林 教 育 培 养 出 来 的 高 僧 比 较 多 ， 僧 人 道 心 好 ， 还 俗 的 比 较 少 ； 而 佛 学 院 教 育 出 来的 学 生 则 不 然 ， 还 俗 的 比 例 比 较 大 ， 也 造 成 了 一 些 不 好 的 影 响 。 法 师 是 如 何 看 这 个问 题 的 ?

净 因 ： 我 个 人 不 这 么 看 ， 其 实 只 要 回 顾 一 下 中 国 近 现 代 史 ， 这 个 问 题 就 清 楚 了 。首 先 ， 丛 林 培 养 的 僧 人 还 俗 少 ， 而 学 院 培 养 的 还 俗 多 ， 不 是 一 种 必 然 现 象 ， 而 是 在特 定 历 史 条 件 下 形 成 的 。 第 二 必 须 要 承 认 ， “ 文 革 ” 后 佛 教 恢 复 ， 住 持 正 法 的 可 以说 百 分 之 八 十 以 上 都 是 佛 学 院 培 养 出 来 的 ， 有 几 个 是 单 纯 由 丛 林 培 养 的 ? 为 什 么 不强 调 这 些 事 实 呢 ! 单 就 这 一 点 ， 谁 也 不 能 否 定 佛 学 院 的 成 绩 。 你 看 当 代 的 几 位 高 僧大 德 ， 如 正 果 法 师 、 法 尊 法 师 、 观 空 法 师 、 茗 山 法 师 等 ， 哪 一 个 不 是 佛 学 院 培 养 出来 的 ? 又 如 台 湾 、 香 港 佛 教 界 的 高 僧 ， 比 如 佛 学 泰 斗 印 顺 老 法 师 等 ， 也 都 是 从 佛 学院 出 来 的 。 而 且 ， 他 们 的 思 想 学 说 还 领 导 着 世 界 的 佛 教 潮 流 。 可 是 现 在 很 少 有 人 分析 研 究 这 些 现 象 ， 搞 到 最 后 好 像 就 是 丛 林 培 养 的 不 还 俗 。 我 想 这 是 一 种 误 导 ， 是 一种 愚 昧 的 看 法 。 现 代 化 的 佛 教 教 育 必 须 敞 开 心 胸 ， 面 向 社 会 。 我 们 对 自 己 信 仰 的 佛教 ， 对 自 己 的 出 家 人 要 有 信 心 。 出 家 人 还 俗 这 很 正 常 ， 大 浪 淘 沙 嘛 ! 而 且 出 家 人 的人 数 应 该 是 极 少 的 ， 但 素 质 一 定 要 高 。 办 教 育 心 胸 要 宽 ， 你 把 人 家 关 起 来 ， 不 让 人家 看 外 面 的 世 界 ， 这 种 人 培 养 出 来 有 什 么 用 ? 为 什 么 引 导 世 界 佛 教 潮 流 的 ， 大 都 是学 院 式 教 育 出 来 的 学 生 ? 为 什 么 现 在 国 内 住 持 佛 教 的 也 大 多 是 佛 学 院 出 来 的 ? 我 想是 因 为 他 们 心 胸 比 较 敞 开 ， 深 明 佛 理 ， 又 接 收 了 不 少 新 的 信 息 。 所 以 ， 我 觉 得 现 代的 僧 人 要 面 向 现 代 ， 面 对 社 会 现 实 。 如 果 逃 避 现 实 ， 把 自 己 与 现 实 隔 离 开 来 ， 不 看也 不 关 心 墙 外 的 东 西 ， 这 种 培 养 方 式 将 来 都 是 要 失 败 的 。 现 在 的 问 题 就 是 要 面 向 社会 ， 对 自 己 有 信 心 ， 对 佛 教 有 信 心 ， 而 且 对 我 们 这 个 社 会 也 要 有 信 心 。

在 僧 教 育 方 面 ， 我 们 应 借 鉴 兰 卡 等 国 的 一 些 经 验 ， 但 不 能 完 全 移 植 。 每 个 国 家 的具 体 情 况 不 同 ， 照 搬 过 来 不 会 完 全 适 用 。 我 们 在 英 国 编 教 材 的 时 候 ， 刚 开 始 是 想 以中 国 传 统 的 方 法 编 的 ， 后 来 人 家 提 出 很 多 意 见 ， 我 才 知 道 不 对 劲 ， 因 为 不 适 合 他 们的 背 景 。 后 来 我 们 就 把 自 己 的 思 维 变 成 英 国 式 的 思 维 ， 这 样 人 家 就 能 接 受 。 所 以 我就 意 识 到 中 国 有 中 国 的 特 殊 性 ， 我 们 编 教 材 就 是 要 有 针 对 性 ， 而 不 是 要 炫 耀 自 己 的知 识 。 就 像 刚 才 我 提 到 的 ， 释 迦 牟 尼 佛 懂 的 法 很 多 ， 为 什 么 他 只 讲 了 那 一 点 。 我 们要 让 人 家 知 道 的 是 解 决 当 今 问 题 的 法 ， 最 需 要 的 法 。

编 辑 ： 赵 朴 老 很 早 就 提 出 要 “ 提 倡 人 间 佛 教 思 想 ” ， 《 法 音 》 近 年 来 也 发 表 了 不少 介 绍 和 研 究 “ 人 间 佛 教 ” 的 文 章 ， 我 们 想 请 两 位 法 师 就 此 谈 谈 你 们 的 看 法 。

净 因 ： 对 这 个 问 题 我 思 考 的 不 深 ， 但 可 能 有 几 个 问 题 必 须 首 先 注 意 。 第 一 ， 人 间佛 教 与 人 天 佛 教 、 人 乘 佛 教 可 能 容 易 混 淆 。 第 二 ， 要 解 决 几 个 看 似 对 立 的 问 题 。 我觉 得 从 释 迦 牟 尼 佛 的 一 生 来 讨 论 人 间 佛 教 应 是 最 好 的 办 法 ， 因 为 世 尊 一 生 就 是 人 间佛 教 最 好 的 榜 样 。 首 先 有 一 个 入 世 与 出 世 的 问 题 ， 有 些 人 强 调 修 行 ， 认 为 这 是 出 世； 另 有 些 人 强 调 佛 法 的 社 会 效 益 ， 主 张 入 世 ， 其 实 这 两 面 在 佛 教 里 应 该 是 高 度 统 一的 。 在 释 迦 一 生 的 故 事 之 中 ， 第 一 步 强 调 了 自 身 的 解 脱 。 促 使 其 出 家 的 原 因 ， 就 是要 解 决 “ 苦 ” 的 问 题 。 成 道 以 后 ， 他 讲 的 教 法 就 是 两 件 事 ： 一 是 认 识 苦 ， 二 是 寻 求苦 的 解 脱 。 然 后 他 说 我 的 教 法 是 一 味 的 ， 如 大 海 里 就 一 个 咸 味 ， 我 的 教 法 就 是 解 脱之 味 。 这 就 是 说 他 寻 求 解 脱 的 时 候 是 用 一 种 出 世 的 态 度 。 然 后 ， 他 教 化 出 六 十 位 罗汉 ， 教 他 们 沿 着 不 同 的 道 路 去 弘 法 ， 是 为 了 大 众 的 利 益 ， 为 了 人 间 的 利 益 ， 这 是 一种 入 世 的 态 度 。 所 以 说 出 世 与 入 世 在 佛 陀 那 里 是 高 度 统 一 的 ， 出 世 是 为 了 更 好 入 世， 而 入 世 又 是 为 了 出 世 。 比 如 很 多 人 强 调 静 坐 ， 为 什 么 要 静 坐 ? 他 是 为 了 更 好 地 充实 自 己 的 资 粮 ， 然 后 为 入 世 服 务 。 如 果 你 没 有 一 定 的 资 粮 、 定 力 ， 那 你 到 了 社 会 上只 能 是 随 风 漂 流 。 我 们 在 学 习 “ 寺 院 制 度 的 起 源 与 发 展 ” 的 时 候 ， 老 师 特 别 强 调 说， 释 迦 佛 弘 法 的 作 用 就 是 两 点 ， 一 是 自 身 解 脱 ， 一 是 利 益 社 会 ， 这 二 者 是 高 度 统 一的 ， 不 能 把 它 们 对 立 起 来 。 我 们 今 天 提 倡 “ 人 间 佛 教 ” ， 有 时 候 恐 怕 偏 重 利 益 社 会， 而 忽 视 了 自 身 解 脱 的 目 的 。 强 调 佛 教 利 益 社 会 ， 是 佛 教 赖 以 存 在 的 根 本 ， 如 果 只注 重 自 身 修 行 ， 而 不 去 利 益 社 会 ， 那 佛 教 就 很 难 在 社 会 上 生 存 ， 更 谈 不 上 自 身 的 解脱 了 。 如 果 只 强 调 利 益 社 会 ， 却 忽 视 自 身 的 修 行 ， 那 你 的 那 个 社 会 效 益 也 不 会 究 竟。 这 两 者 是 相 互 依 赖 的 ， 人 间 佛 教 应 该 包 括 这 两 个 方 面 。 我 认 为 ， 把 佛 法 运 用 到 我们 日 常 生 活 的 言 行 中 就 是 人 间 佛 教 。 象 净 慧 法 师 提 倡 的 “ 在 生 活 中 修 行 ， 在 修 行 中生 活 ” ， 就 可 称 得 上 是 人 间 佛 教 。 我 们 修 行 是 为 了 更 好 地 生 活 ， 而 生 活 又 是 为 了 更好 地 修 行 。 越 南 有 一 个 一 行 和 尚 ， 我 曾 经 跟 他 谈 过 这 个 话 题 。 他 对 我 说 ， 真 正 人 间佛 教 的 精 神 ， 就 是 找 出 契 合 我 们 当 今 众 生 根 机 的 法 门 ， 而 不 是 把 所 有 的 法 都 拿 来 。要 把 这 种 法 运 用 到 我 们 的 日 常 生 活 之 中 ， 指 导 日 常 生 活 的 一 言 一 行 ， 使 它 合 于 正 道， 使 我 们 的 心 情 宁 静 ， 更 好 地 工 作 ， 更 好 地 生 活 ， 而 更 好 地 工 作 和 生 活 是 自 身 解 脱的 前 提 条 件 ， 这 二 者 是 高 度 统 一 的 。 如 果 我 们 把 佛 法 运 用 到 日 常 生 活 中 的 分 分 秒 秒， 出 世 与 入 世 高 度 统 一 ， 利 益 社 会 与 个 人 解 脱 高 度 统 一 ， 应 该 就 是 人 间 佛 教 。

有 时 ， 我 觉 得 南 传 佛 教 更 接 近 于 人 间 佛 教 ， 他 们 的 日 常 生 活 言 行 ， 基 本 上 都 是 佛 教 思 想 在 起 指 导 作 用 ， 佛 法 成 了 他 们 言 行 的 准 则 。

圆 慈 ： 他 们 社 会 的 道 德 伦 理 观 念 就 是 佛 教 的 道 德 伦 理 观 念 。

净 因 ： 所 以 ， 今 天 讲 人 间 佛 教 ， 可 能 还 需 要 对 佛 法 有 一 个 再 认 识 的 过 程 。 如 果 没 有 理 论 依 据 ， 如 何 确 立 人 间 佛 教 ?

圆 慈 ： 还 有 一 个 问 题 ， 我 们 国 家 民 族 多 ， 文 化 也 很 丰 富 ， 不 光 是 汉 文 化 ， 我 们 考虑 比 较 多 的 是 汉 文 化 中 的 人 间 佛 教 ， 此 外 人 间 佛 教 还 有 一 个 在 具 有 不 同 文 化 传 统 的民 族 和 地 区 推 广 的 问 题 。

净 因 ： 我 有 一 个 想 法 。 我 国 在 “ 文 革 ” 前 后 ， 人 们 的 思 想 变 化 很 大 ， 改 革 开 放 之后 ， 这 种 变 化 更 大 。 佛 教 也 需 要 一 种 再 反 思 的 过 程 ， 当 今 的 人 们 到 底 需 要 解 决 什 么样 的 问 题 ， 我 们 对 包 括 古 德 清 规 在 内 的 中 国 佛 教 也 须 反 思 一 番 。

我 认 为 学 习 佛 法 就 是 让 人 生 活 快 乐 的 ， 你 学 佛 法 快 乐 这 就 对 了 。 学 习 佛 法 就 是 让人 生 活 的 更 快 乐 ， 家 庭 更 和 睦 。 如 果 说 你 一 学 佛 就 吃 素 ， 一 吃 素 搞 的 家 庭 上 下 不 安、 不 合 谐 ， 那 你 最 好 暂 时 不 要 吃 素 。 佛 法 本 是 净 化 心 灵 的 良 药 ， 如 果 说 你 学 了 佛 法变 成 了 怪 人 ， 那 你 学 佛 法 干 什 么 ? 佛 教 徒 也 是 社 会 一 分 子 ， 学 佛 法 应 该 有 一 些 基 本的 标 准 。 比 如 说 我 们 提 倡 布 施 的 时 候 ， 最 好 不 要 只 让 人 家 捐 钱 ， 捐 钱 是 最 糟 糕 的 事。 提 倡 一 种 微 笑 ， 一 种 关 怀 ， 一 种 爱 护 等 等 ， 这 都 是 人 间 佛 教 的 具 体 体 现 。 我 们 在英 国 有 个 佛 教 教 育 基 金 会 ， 凡 是 来 讲 法 的 法 师 一 分 钱 不 收 。 我 以 为 法 师 平 时 有 困 难， 信 众 发 心 帮 助 是 可 以 的 ， 但 若 讲 法 后 你 给 我 钱 ， 好 象 做 生 意 一 样 ， 会 降 低 佛 法 价值 的 。 佛 法 是 无 价 的 ， 你 是 不 能 用 金 钱 来 买 的 。 所 以 ， 应 该 提 倡 信 徒 与 出 家 人 之 间的 新 型 关 系 ， 这 也 是 人 间 佛 教 的 重 要 内 容 。 所 谓 的 人 间 佛 教 就 是 应 该 给 社 会 、 家 庭、 大 众 带 来 益 处 ， 给 人 生 带 来 阳 光 ， 这 应 该 是 人 间 佛 教 的 目 标 ， 要 不 然 我 们 提 倡 人间 佛 教 干 什 么 ?

所 以 ， 我 们 提 倡 人 间 佛 教 ， 第 一 步 我 认 为 就 是 把 佛 法 生 活 化 ， 生 活 佛 法 化 ， 家 庭佛 法 化 ， 佛 法 家 庭 化 ， 这 是 可 以 提 倡 的 。 提 倡 了 以 后 ， 家 庭 和 睦 、 快 乐 ， 这 也 是 人间 佛 教 的 内 容 和 表 现 。 不 是 说 学 了 佛 法 就 与 人 家 不 一 样 ， 就 去 深 山 苦 行 。 而 且 学 了佛 法 后 ， 你 是 党 员 ， 我 是 佛 教 徒 ， 我 就 可 以 不 尊 重 你 ， 那 就 错 了 。 佛 法 是 信 仰 的 问题 ， 不 是 说 我 有 信 仰 ， 你 没 有 信 仰 ， 就 成 了 我 的 敌 人 ， 这 都 是 不 对 的 。

佛 法 是 一 种 智 慧 ， 你 学 后 可 以 增 长 智 慧 ， 开 扩 心 胸 。 我 想 谈 人 间 佛 教 ， 一 定 不 要局 限 于 人 天 乘 ， 更 不 能 只 强 调 佛 陀 在 人 间 成 佛 ， 这 个 也 有 点 抽 象 ， 搞 到 最 后 问 题 就很 多 。

编 辑 ： 由 于 时 间 关 系 ， 今 天 的 座 谈 就 暂 到 这 里 。 感 谢 两 位 法 师 接 受 我 们 的 采 访 ， 希 望 今 后 经 常 将 研 究 的 心 得 提 供 《 法 音 》 ， 以 飨 读 者 。

　 　 ( 常 正 　 桑 吉 整 理 )

http://www.buddhism.com.cn/dzqk/fayin/dharma/9709/g9709f02.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