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茵的脚:柑桔文化节现象透视：既有联合又难免竞争

　　节里节外　既有联合又难免竞争 ——柑桔文化节现象透视(下)

　　柑桔产区为扩大知名度，不遗余力争取各种光鲜的头衔。

　　□本报记者　易旸

　　柑桔节风光热闹，但各产区政府显然意识到，单凭此举招揽客商显然不够。尤其是沙糖桔产区地域相对集中，不管柑桔节内容和形式如何推陈出新，但“待嫁女”无非都是沙糖桔，如果分不出高下，就没有明显的竞争优势。于是，打地域品牌便被空前重视起来。

　　荣誉盛装

　　自四会拿下“中国柑桔之乡”后，广宁很快便夺走“中国沙糖桔之乡”的名头，英德也依葫芦画瓢拿了一个；云安在前面加上定语，叫“中国优质沙糖桔之乡”，德庆沙糖桔更直接称“中国桔王”。可谓棋逢敌手，将遇良才，激战正酣。这边英德黎溪镇获“中国沙糖桔名镇”之称，马上云安南盛镇就获得“中国沙糖桔第一镇”殊荣，今年郁南更是直接将“中国沙糖桔第一县”收入囊中。

　　据南方农村报记者粗略统计，近年来各沙糖桔产区获得相关机构颁发的各项荣誉及产地标志认证累计超过50个。各地都力图以此证明:自家的“闺女”才是最好的。这些历年来获得的荣誉，在柑桔节上会加以重点宣传。时至今日，几乎每个产地都亮出了自己的独特品牌，如德庆县“仙罗”贡柑、沙糖桔，还有“德旺”贡柑、“皇妃”贡柑；郁南县“郁江”牌无核沙糖桔；佛冈县“独王山”牌沙糖桔；云安县“南盛”、“云雾山”牌沙糖桔；广宁县“西贝”牌沙糖桔；四会市“四会”牌沙糖桔等等。

　　对于当前沙糖桔产区多不胜数的荣誉，一位产区负责人称是宣传之需。别人都有了光鲜的头衔，这好比面子，如果自己没有，就比别人矮一截，所以别人有的，自己也要弄到手，超过别人就更好。目前众多产区地域集中，栽培方式大同小异，品质即使略有差异，但真要评出最好来，倘若没有一套科学的评价标准，难免谁也不服谁。在一些果商眼里，这些光鲜的头衔并没有太大吸引力，安徽果商陈生的感觉是，这些头衔都差不多，关键还得看果品质量以及产区各项服务是否落到实处。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郑凤田则认为，通过实施注册产地地理标识等方式，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升区域农产品的知名度和竞争力，国外很多地区都采取这样的方式。比如法国香槟地区的葡萄酒，由于得到地理标志保护，现在已成为一类葡萄酒的通用名称。据了解，目前国内一些知名柑桔产区大多已注册产地地理标识，如阳春马水桔、龙门年桔、赣南脐橙、南丰蜜桔等。事实确实如此，过去四会沙糖桔一统天下的局面已被打破，德庆县农业局局长戴炳垣介绍，德庆的贡柑、沙糖桔近年来已在北京、四川等大中城市获得广泛认可。

　　联盟造势

　　江西果商张伟在肇庆、云浮地区收购柑桔多年，不仅在四会仓丰市场有收购点，德庆、郁南等地也均有代办(果中)。生意越做越大，各地柑桔节的邀请函也就越收越多，但他的兴趣却越来越淡。“形式大同小异，内容都差不多。”这是张伟对各地柑桔节的总体评价。安徽安庆市果商江洪生，2008年来到清远一带收果，同时对接3个果中，年收果近2000吨。参加过一届柑桔文化节后，他谢绝了第二年的邀请，“在会上既没机会认识新果中，也不认识新产地的果农。”对此，一些产区负责人表示，办柑桔节首先是要吸引新果商，对于那些已经扎根的老果商，让他们知道政府仍重视这一产业，能够继续留在这里收果就够了。

　　“只要柑桔产业还在，柑桔节就不会停办。”这是大多数产区相同的表态。但也有少数地方已经打退堂鼓。2008年，龙门举办了首届“年桔文化节”之后，便戛然而止。对于停办原因，记者询问了该县农业局局长谢少南，他表示，“县政府主要领导没有提出来继续办，经费没保障，所以停办了。”至于第二届什么时候举办，以什么方式举办，目前不得而知。今年，连续办了多届的“廉江红橙旅游文化节”也不再举行。据悉，这与当地红橙面积急剧减少有关。显而易见，柑桔文化节的兴起推动了柑桔产业的发展，拓宽销路，销量增大，引领更多的农民走上致富路。但一些走下坡路的柑桔品种，指望一个“节”就能改变现状无异于缘木求鱼。

　　以往各地举办柑桔节都是各自为政、单打独斗，近一年来出现了资源整合，联合“抱团”参与竞争的势头。2009年11月，西江流域柑桔协会在郁南县牵头下成立，广东云浮市郁南县、罗定市、云城区、新兴县、云安县，肇庆市封开县，广西岑溪市、苍梧县、藤县、蒙山县，以及梧州市的蝶山区、万秀区、长洲区等两广13县(市、区)加入。这些地区中，号称沙糖桔种植面积最大，产量最高，品质最好的郁南成为这支同盟军的领头羊，协会也落户郁南。今年这些产区仍继续联合推介柑桔，最近一个月，两广西江流域沙糖桔产区联盟先后在东莞、郁南、广西三地举行声势浩大的联合推介会。根据现场签约额，三场推介会累计售出沙糖桔超过40万吨，西江流域柑桔协会会长廖金洪称，郁南县的沙糖桔已经售出60%，“联合作战”效果显著，“西江流域沙糖桔不愁卖”。

　　无独有偶。南方报业传媒集团也致力于广东这个全国最大柑桔产区的整体品牌打造，由其旗下的南方农村报农产品品牌推广中心负责承办，组织了广东柑桔产业有史以来参与产区最多的大型推介活动。10月28日，广东首届柑桔文化节正式启动，广东18个柑桔主产区纷纷响应，借助第十六届亚运会在广州召开的机会，广东柑桔向来自亚洲45个国家的300多万游客和运动员展示岭南佳果的亮丽风采，有效地提升了品牌的影响力和美誉度，是一次利用新闻大事件进行农产品“文化营销、理念营销”的有益探索。

　　合中有分

　　“抱团作战”的背景下竞争依然，这很正常。

　　“内部并不齐心。”知情人士透露，西江流域柑桔协会内部矛盾不小，新产区很积极，规模大的老产区并不乐意参与。云安县农业局办公室主任张超贤告诉记者，云安县加盟西江流域柑桔协会完全是因为云浮市农业局“下发了文件”，比如协会组织到广西的东盟市场推介会，云安就没有参加，因为他觉得“广西自己的柑桔都销不完，怎么可能还会帮忙推广东的?都是虚的。”张超贤说，西江流域范围太广，涉及两广几十个县市，喊出“西江流域柑桔”这么一个口号，根本不能令果商有具体的地区概念，这个品牌很难打响。“如果是云浮市联合打造一个区域品牌，那倒有可能，就像当初四会沙糖桔一样。”

　　作为西江流域柑桔协会会长，廖金洪也感到力不从心。“太辛苦，经费也不足，想撂担子。”事实上，虽然号称“西江流域”，但同属西江流域、论规模与实力都不在郁南之下的德庆、广宁却没有加入。在柑桔品牌打造方面，德庆更重视、更舍得投入，每年100多万元的推广费用让其他产区咂舌。因此，业界认为，如果德庆、广宁等加入西江流域柑桔协会，会让这个协会名声更响亮、实力更强，当然也更名副其实。12月8日，在郁南由西江流域柑桔协会主办的柑桔文化节上，现场也均没见到德庆、广宁的身影。广宁县农业局局长陈锦通的回答是:“广宁有自己的协会。”

　　后发产区对“抱团作战”的态度明显积极一些。罗定市农业局法规股股长王怡强表示，罗定沙糖桔产业发展不过三四年，西江流域沙糖桔协会刚好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展示平台。他说，比如别人可能不知道罗定、郁南、云安，但一定都知道西江。

　　广西岑溪市水果局局长魏钊礼也认为，产区抱团，首先在产量上有了规模效应，现在流通非常发达，往往能吸引大量采购商，而单一县级产区，不一定在量上能够满足。“希望大家不要争来争去，不管谁领头，只要对柑桔销售有帮助，有利于产业发展，我们都积极参加。”

　　“我鼓励产区之间联合走出去，声势越大越好。”郑风田对此也表示完全支持，如果产业规模很大，注册成统一品牌也没有什么不好。实际上，产区联合推介农产品在国内外早有成功先例。从美国“新奇士橙”模式中也可以发现，正是加利福尼亚州产区自发性的联盟，组成新奇士桔农协会，进行产业链的资源整合，最终使“新奇士橙”享誉全球。外省如江西赣州市各产区联合举行的“赣州脐橙节”，如今赣南脐橙远销国内外，市场表现并不输于“新奇士橙”。江西赣州脐橙节除了对本市18个县市区柑桔品种进行推介外，还吸引了“新余蜜桔”、“南丰蜜桔”、“靖安椪柑”、“广丰马家柚”等其他特色果品参展，办成了一次江西各地特色果品的大集会。

　　不过，在国内柑桔产区还多以分散经营为主的背景下，如何看待柑桔节，专家的观点泾渭分明。中国商业经济学会副会长徐印州教授认为，与其在办“节”开“会”上费工夫，不如脚踏实地在农民中培养和扶持“经纪人”和“营销户”，扶持“公司+农户”，让农民学会如何直接面对市场，如何参与市场竞争，政府不应该越俎代庖替农民作市场的竞争者。更重要的是，现在早已进入了网络营销时代，政府完全可以在自己的门户网上义务给农民创建网络销售的平台，以捕捉更多的市场信息，使本地产品辐射更广阔的市场。

　　对此，郑风田则认为，农产品销售不能视为简单的市场行为。毕竟农产业存在弱质性，国内的行业协会力量也很弱小，注定政府要投入更多予以扶持。“分散经营的局面你没有办法改变的。”郑风田指出，你不可能把农民赶走让企业来种，也不能让企业控制农民，在这方面，政府只有适当引导，按照“一村一品”、“一镇一业”模式，适当引导农户，实现产业的区域专业化，真正做到小生产、大市场。只有规模上去了，政府再负责招商，搭桥牵线，把流通商、中间商吸引过来采购，创造一个好的产销对接平台，这样就解决了销售难问题。所以，在对待农产品上，政府不能为了招商而招商，不仅要管，而且要管得更多，比如帮忙建冷库，培育一些深加工企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