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云::写林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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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林彪事件完整调查》选载)

2006年李维信接受舒云调查访问说,“九一三”之夜他最后一个离开林立果据点“将军楼”前,并没有在茶几上发现这个写有“五七一工程纪要”的红色拉链本。这就奇了:这个林彪策划反革命武装政变的最关键罪证,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

周恩来指示:好好保护上交拉链本的人

10月8日19点30分,空军毛泽东思想学习班主任安平、殷古风写了一封信给空军政委王辉球和副司令员曹里怀:送去关于王兰义(空军学院行政处副处长)收存和上缴的叛国分子林立果的笔记本、调查报告一份,并附有王兰义本人的交代和揭发材料。

10月9日,九一三事件过去26天,这个本子连同王兰义写的材料,经李德生呈报周 恩 来。李德生回忆:我看了发现,内容是恶毒攻击毛主席,准备发动反革命武装政变的计划。但是看不出是什么时候,是怎么写出来的。我派人提审李伟信(林立果党羽),才知道这是《五七一工程计划》。毛主席看后,认为搜查到的林*彪罪行材料中,这是最重要、最有价值的一件,要求立即“印发政治局各同志阅”。

周恩来指示,要好好保护上交拉链本的人。

1970年九届二中全会林彪从庐山上下来后,一直想找毛泽东谈谈,但毛泽东不见他。为了能见上毛泽东,最不爱照相的他不得不去求江青,江青给他拍了这张照片,但最后还是没有见上毛泽东。

王兰义回忆:真是好好“保护”了。第二天,我就被关起来了,一关五年。先在空军学院办“学习班”,又被转到开封关了一年。其实关进去十多天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但专案组不相信我说的,非要说我是反革命,死也要保他们,说手铐脚铐随时都可以给你戴上。那三个人(王治松、高文勇、牛占景)也被关起来了。很长一段时间专案组也不露面。我每天只能看毛主席的《别了,司徒雷登》、《敦促杜聿明投降书》、《南京政府向何处去》。

1973年4月,李德生半夜突然把我叫到京西宾馆,很客气,说你们有功,向中央提供了情况,做了件大好事。你们放心,中央认为你们不是他们的人。李德生问我现在正在干什么,我说我正在隔离审查,每天看毛着,看报。李德生说,邓小平的文件看了没有?我说没看。李德生对专案组说,邓小平都要出来工作了。中央文件还要让他们看,叫他们几个人在一起,凑一凑情况,就完事了。但我们还是照样关着,一个一个审,一个一个放,我们四个人关的时间最长。王平水(空军政治部副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称我“王兰义同志”。我心里好激动,当了四年多“敌人”,第一次有人称“同志”。

那时我们每天向战士汇报,学了没有,什么想法,记录几句话。半年时间,一直想让我承认参与“两谋”(谋杀毛泽东、南逃广州)。你怎么能不知道?谁相信你没看过“五七一工程纪要”?为什么不把“本子”交上去?审查不出来,就逼,人家都完事,解脱了,只有我通不过。专案组说别再傻了,就你一个人了。放风时碰到王治松,也劝我,你编一个就算了。专案组说好几个副参谋长、副主任都检讨了。让我看白云(空军司令部副参谋长)、任学耀(空军政治部副主任)等人的检讨,说人家都承认“上贼船”了,你连“上贼船”都不承认,顽固到底。我说你无限上纲,我怎么能承认?我就是干日常工作,我自己对自己最了解,对得起党,对得起自己。这样又关了我一年多,粉碎“四人帮”后1977年才放我回北京。结论是前两年的结论,党内警告,复员回原籍,派人到原籍给我整理房子。

我家属没有工作,一直有病,孩子也在北京工作,我带家属回老家,两个重病人不是送死吗?退休人员有文件,我符合就地安置的条件。人家说,涉案人员一律不许留在北京。我说我是委员,为什么不能留在北京?北京有这么多的老百姓。我一直不服气,越顶越吃亏。关了那么长的时间,我的身体也不行了,视神经萎缩,双眼几乎失明。从1973年开始,脊椎炎造成两条腿瘫痪,走路只能挪着走。病耽误了,处于那种情况,也没法治。我说我没有工作能力,要求治好病再说。我知道周总理的指示:王兰义交出《五七一工程纪要》,说明他不是他们的人,对他不能给处分,不予追究,安排工作。我一直坚持,写信到空军,不行,又写给中央,要求落实总理指示。人家要我拿文字材料来,我说我没有见到正式文件,但空军政委高厚良都说过这个。单位也有不少人支援我,说我们给你派车,你去闯李德生家。以后突然来个通知,重新修改我的结论:你向中央提供了《五七一工程纪要》,对全党认识林*彪面目,提供了有力物证,是有功的。到1989年5月,中央批下来,恢复我团职,级别动了一级,在北京安置。虽然还不算彻底解决,但我不再计较了。

这么重要的文件为什么放在茶几上?

王兰义发现的这个红色拉链本,经李伟信、程洪珍、刘世英识别,并同于新野的其他笔迹对照,认为这是于新野起草的《五七一工程纪要》的原稿。

1980年10月13日,李维信在法庭交代:《五七一工程纪要》写好后,我没有见过。但是于新野在1971年9月11日,曾夸耀自己说,林立果把“计划”及一本我最近摘录的关于武装起义的事例,都留在北戴河首长(林彪)和主任(叶群)那里。

2006年有人访问过李维信。李维信说,最后收拾将军楼,没有烧东西,他也没有在桌上发现那个写有“五七一工程”的红色拉链本。这就奇了,最后离开的李维信说没有红色拉链本,而第一个进去的王兰义却是从将军楼里发现的这个红色拉链本,这是为什么呢?

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李维信确实没有看见,在李维信他们离开、王兰义他们进去之间的几天里,有人把这个红色拉链本放在了桌子上。另一个可能是李维信撒了谎,这个红色拉链本就是他放的。

这里还有一个疑点:一般说,既然是草稿,就应该只有一份。要是按李维信的说法,《五七一工程纪要》应该在北戴河,为什么这个“本子”却出现在空军学院的“秘密据点”的茶几上?是不是还有一个“副本”?可是北戴河的所有文件都没有被带走,全留在了北戴河。为什么没有发现“副本”呢?这说明,只有这一个“本子”。那么,北戴河的“本子”怎么出现在空军学院的秘密据点里呢?而且“赤裸裸”地放在李维信精心善后的屋子里,这如何解释?来不及烧掉吗?粗心吗?于新野带到直升机上大批的文件,远没有这个本子重要的别的笔记本带走了,为什么如此重要的“本子”却拉下了?非常奇怪!事情还没有到火烧眉毛嘛,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五七一工程纪要》却放在桌子上,难道怕别人发现不了吗?

林立果临去北戴河前,让李伟信和王永奎(空军情报部技术处副处长)把东西收拾一下,空军学院、西郊机场两个“秘密据点”的各种机器、器材能带走的带走,文件、报刊、书信、材料等能带的也带,不能带走的就烧掉。9月12日傍晚,李伟信和王永奎将器材全部装箱,然后翻箱倒柜,大大小小的箱子,东一堆西一堆,到处是散乱的纸片,浓烟滚滚。信和港刊等都统统烧掉了,空白的笔记本和几包避孕套也扔到火里,烧不着,又赶快丢进下水道。收拾差不多了,22点多,李伟信开着“嘎斯”69到东交民巷空军招待所,接他弟弟李伟军和王维国的儿子王大璋。在车上李伟信说,要是我被打成“反革命”,你可要为我申张正义,王大璋非常惊讶。23点,到空军学院将军楼,王大璋站在后门外往房子里望,全是纸箱,还有几个手提箱。后门外还有个卡车,上面装了大半车的箱子,有好多桔子水。因为见过林立果用桔子水泡饭,王大璋认定是林立果的东西。

李维信打电话让王琢把大卡车转移到北郊二高专7号楼的“秘密据点”。过了20分钟,李伟信叫王大璋上楼帮忙。二楼有个乒乓球房,床上有尼龙蚊帐,王大璋猜是林立果的住处。他们要他把壁柜撬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壁柜里只有一个饼乾盒。隔壁房间有很多录音带,李伟信正在退磁,说不知道能不能退得乾净。他叫王大璋把那边地毯上的木头渣弄到楼下。一直到9月13日□晨零点左右,李伟信和李伟军才从楼上下来。李伟信对李伟军说,你和王大璋还是到刚才的地方(东交民巷)去,明天早上接到我的电话,你们就直接去机场,接不到电话,你们自己想办法回上海。回到东交民巷,电话铃响了几次,都是李伟军接的。但第二天却不见李伟信的电话,他们就坐火车回到上海。

在这个“据点”里,最后离开的是周宇驰(空军司令部办公室副主任,林立果心腹)、于新野和李伟信。但在于新野和周宇驰来之前,李伟信把到广州的人都打发走了,他弟弟李伟军和王大璋也被打发走了,只有李维信一个人最后收拾残局。烧了那么多东西,而且前面的小楼比后面的小楼烧得更多,更彻底,为什么写有《五七一工程纪要》的这么重要的本子却完整无缺,摆在如此显着的位置,生怕别人看不到?怎么可能“漏掉”这么重要的本子?

当然,如此重要的“本子”,总不能从天上掉下来吧?

还有一个疑点:这个时候一分一秒都很宝贵,为什么李维信还专门去接王大璋?而且似乎也没让他干什么,倒好像有意让王大璋过来给他作证似的。

空军有25人被认为是林立果“小舰队”的人。从专案组嘴里,我们知道,这些人中,李伟信、刘世英等人比较合作,特别是李伟信,积极认罪,态度诚恳,和盘托出。他们的供词成为查清“小舰队”犯罪事实的第一批有力证据。    舒云:抗日战争中,林彪家人九死一生逃难记2007-06-06 12:01          林彪的先祖中有一个禁烟英雄,叫林则徐

  林彪18岁从武昌共进中学毕业后,据说只回过一次家,就再也没有回去。但他对老家黄冈县林家大湾的感情却日渐深厚,家人也时时念着他,尤其是平型关大捷的消息传到家乡后,老家人都以家乡出了抗日大英雄而骄傲。

黄冈位于湖北省东部、长江中游北岸。自唐朝以来,一直沿用黄冈这个地名,直到1991年元月,黄冈县改为黄州市。林家大湾在黄冈县城东北方向,路说起来不远,但那时没有铁路、公路,又没有河道,全靠两条腿,就显得很远了,村里人到县城要走上大半天。若去近百公里外的武汉,更是麻烦,先要走到团风,然后乘船逆长江而上,7个多小时后才能到达。解放后106国道修到了东北17 公里的回龙山镇,再往前3公里,路边的小村子就是松竹飘翠,小溪流香的林家大湾了。因为有从三面环绕的海拔270米的白羊山,所以林家大湾早先叫白羊山村,后来林姓人家多了,才顺口叫成林家大湾。

这里是丘陵,地很薄,小麦和稻子收获不了多少,所以历史上就有染织的传统,几乎家家都靠织布机养家糊口,林彪家也不例外。

据村里的老人讲,林家的祖籍是福建,至于怎样从福建迁徙到白羊山下,就众说纷纭了。在林家族谱中,记载林家在唐宋时期从福建迁到安徽,又从安徽迁到湖北麻城,晚宋时来到林家大湾,繁衍成当地望族,至今已有600多年。

在林家祖辈中有一个很有名的禁烟英雄,那就是湖广总督林则徐。换句话说,就是说林彪与林则徐有血缘关系,林彪是林则徐的后代。

  著名学者蔡元培先生在《黄冈林氏三修族谱序》的开头说,黄冈林氏以素封之家,守儒之礼教,自晚宋以来传世20余……林彪家是个大家族,林彪爷爷林时朗,生有五个儿子。老三林协甫,是烈士林育南的父亲。林彪的父亲林明卿生于1877年11月(清光绪三年),在兄弟五人中排行老四,人称林四爹,据说他在五兄弟中脾气最暴躁。有人说兄弟分家他分得两亩左右的田地,三间瓦房和祖传老堂屋的六分之一。但据林彪姐姐的女儿陈慕琳讲,分家时只分了三分菜地和半间房。另外三间半房是林育南的父亲三爷爷的。

林彪的父亲林明卿从小就在外面闯荡,不会种田。他当过店员,又在货轮上当过账房先生。但家里人口太多,又没继承下什么遗产,日子过得很艰难。林彪姐夫病逝后,姐姐林宝珠1921年带着两个还很小的孩子回到娘家。林家平添了三口人,更负担不起。好在林宝珠带回一些钱财,在父母建议下买了两台织布机。林明卿从父亲林时朗和母亲龚氏那里学过织布,他辞了外面的工作,还叫回了大儿子林庆佛。家里老少谁也不闲,一家人拼命苦干,虽然时有挫折,但也占过便宜。30年代初,湖北发大水,林家发了大水财,穷苦的日子才有了点起色。生意滚雪球般地越做越大,家里生活也有了改善,盖了新房,逐渐成了林家大湾比较有名的大户。

元帅徐向前回忆,一走到山头上,就能听见林家的机子响,可见规模之大。

林明卿有六个孩子,老大林宝珠、老二林庆佛,老三林育容(林彪)、老四林育菊(林程)、老五林向荣。六个孩子中,除了老大林宝珠和老六是女孩,中间几个都是男孩子。老六1911年底出生,称作小妹。因为养不起,才两岁就送到竹林湾一户农家当了童养媳,所以家里只算五个孩子。林彪生于1907年12月5日, 到他出生时,林彪爷爷已经有了20多个孙子孙女,多一个少一个也就那么回事。因为家境还不好,林彪不到8岁就开始帮家里干活,打柴草挑水什么的。他挑不动大桶,就用小桶。他还跟母亲学会了倒纱的技术,母亲常向村人夸他懂事。在六个孩子中,老二林彪和老四林向荣长得像母亲,也都非常聪明。但林向荣和林彪性格不同,林彪好静,而林向荣好动,非常活泼。在孩子中林陈氏最喜欢这两个儿子,尤其是林彪。在她临死时,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

林彪女儿林豆豆说,父亲每每回忆起奶奶,都要落泪。

  林明卿的妻子林陈氏也是黄冈人,生于1876年,比林明卿大一岁。她从小生在农村,到林家后,一直从事手工纺织。林陈氏精于算计,很会过日子,以后家里的生活有了改善,但人口多,还是不得不节俭。家里养了很多鸡鸭,鸡蛋买了,鸭蛋腌起来,留几个蛋给孩子们吃,还要一个蛋分成四半。家里穷是穷,但林明卿有远见,他要让孩子们读书。他自己虽然没念过书,但爱学习,能看报纸,打珠算,由此见多识广,头脑灵活,积累了丰富的社会经验。林明卿深感知书达理的好处多多,所以除了早早送人的小妹外,他的五个孩子不管男女,全都读过书。就是抗战时全家逃难,走到一个地方呆得长一些,林明卿还是让孙辈们插班读书。林家的堂屋挂着孔子的圣像,两侧是一付对联:一等人忠臣孝子,二件事读书耕田。可以说,这是林家的古训。

家里让林彪去当教书先生,林彪要去当兵,为国家打天下

有其父必有其子,林彪9岁上了私塾,更是爱学习。除了帮家里干活,偶尔有个小调皮外,几乎是天天关在屋里看书,晚上也点着油灯继续。过年别人放鞭炮,他把门窗一关,还是看书。有时一家人围着织布机忙得团团转,他充耳不闻,只是读书。门外放鞭炮也不能影响他,甚至一边吃饭一边看书,被人称作书呆子。父亲有时大骂,也有时打他,更有时不给他饭吃,但他不声不响,还是读书。《三字经》刚学了不久,他就能倒背如流,一字不差地默写下来。老师常对人说,我教了十多年的书,没见过这么聪明的伢子。林彪在兄弟中最聪明,据说在他五岁时,因家里房子挤,他住在小阁楼上。夜晚起来小便,怕吵醒父母,就弄一根长竹筒伸到屋外,用来导尿。可以看出,林彪从小就能想出一般人想不出的点子。

可惜读书在林家大湾并不被人看得起,林彪上初中时,有人对林明卿说,林四爹,你家老二没出息,干脆毕业后当个教书先生算了。林明卿找林彪谈话,你也不跟小朋友玩,也不出去活动,咱们家也不富裕,家里也不指望你别的,你毕业后就教书吧。林彪说,我一瓶子不满,不要误人子弟。现在国家不太平,我想报效国家当兵去,为国家打天下。

  林明卿吓了一跳。林彪长得白白嫩嫩,平时又整天关在屋里念书,是个内向的人,性格完全不像当兵的,教书还像那么回事,怎么能去打仗?林明卿认为这是儿子的戏言,他本人坚决反对林彪当兵。其实林明卿不知道林彪平时上山打柴时常和小伙伴玩打仗的游戏,每次他都争着当司令。因为玩打仗,鞋子破得快,遭到父亲的责骂。林彪非常要强,干什么都不服输,像钉马掌一样,他钉了几块铁皮在鞋底上,以延长鞋子的寿命,但打仗的游戏照样玩。

  五四运动爆发后,被选为武汉学联负责人的林彪三伯林协甫的儿子林育南给家乡写信,动员他们在乡下也干起来,坚决不当亡国奴。林育南1915年考进武昌中华大学附中,受陈独秀、李大钊以及《新青年》的影响,1917年10月,加入同学加好友恽代英刚创建的在武汉地区也是在全国出现最早的并有较大影响的进步社团“互助社”,并成为骨干。中国***成立后才一个月,林育南经“一大”代表董必武、陈潭秋介绍入党。不久,恽代英也在陈独秀介绍下入了党。

  林彪另一个堂兄林育英给乡亲们读了林育南的来信,组织林家子弟游行集会,林彪也拿小旗参加了游行。1919年7月,林育南回家乡办起了浚新学校, 并说服林明卿,让林彪和他的两个弟弟林育菊、林向荣到浚新学校读书。在浚新学校启发下,又办起了两所新式学校,其中一所是后来成为党的“一大”代表的陈潭秋和兄弟一起办起来的。这三所新式学校成了黄冈地区早期的革命策源地。1920年,陈潭秋、林育南等人在浚新学校成立了马克思演说研究会,系统研究马列著作和《新青年》等进步书刊。林彪在浚新学校里学到了国文、算术、地理、历史、图画、音乐等课,也半懂不懂地接触到了马克思主义,打开了眼界。但好景不长,浚新学校因经费紧张,加上地方反动势力反对,不得不停办,林彪吵着让父亲再送他上学,林明卿将他送到武汉商业学校,林彪不愿意学商。1920年寒假,林育南返回家乡,重新开办了浚新学校,林彪也回来复了学。到1921年底,因林彪等学生砸菩萨,浚新学校被县长下令关闭,林彪才不得不结束了在家乡的学习。

1922年3月,林彪考入武昌共进中学。因生活所迫,他决定休学一段。林彪说,学校的课我只要用少许的业余时间看一看就能搞懂,到社会上闯一闯,为家里挣些钱,对自己也是个锻炼。林育南介绍他到粤汉铁路子弟小学教书。在教书期间,林彪还开办了工人夜校,并经常到工厂去与工人接触,在林育南的介绍下,林彪认识了工人运动的先驱包惠僧、施洋、项英等人,这一年发生的二七大罢工对他影响很深。

1923年9月,林彪重返武汉共进中学读书,与同学办起了共进读书会。

1924 年林彪加入青年团。

1925年五卅惨案后,共进中学和武汉的学生纷纷游行、罢课,支援上海的斗争。林彪在共进中学进步同学集会上发表演说,一鸣惊人。

1925年11月,黄埔军校招考第四期学员。林彪即将从共进中学毕业,在中共汉口党组织推荐下,在表兄林育南、林育英影响下,林彪不顾父亲的坚决反对,毅然投考了黄埔军校。

十年后,林彪从延安寄回来一封信

  林彪这一走就没了音讯。

  林彪走后,黄冈地区农民运动高涨,林明卿也参加了革命。他应农会邀请,到汉口党组织开办的贫民工厂里当代表,做了大量的革命工作。大革命失败后,他不得不回到家乡,仍以开布厂为业。家里的织布业越办越大,在林明卿和大儿子林庆佛及全家的努力下,1934年建起了有37台机子的织布厂,生意红火。

  1936年底,家里突然接到林彪从陕西保安寄来的一封信,这是林彪离家十年后写的第一封家信。他祝父母花甲大寿,并说他当了红军大学的校长,现在国共合作,全国一致抗日。

林彪的父亲林明卿看完信后,高兴极了,想写封回信却不通邮。他决定让林彪的弟弟、老三林育菊到延安看看,探个虚实。在林家兄弟中,林育菊最老实,他只和林彪在林家大湾读过几年书。
1937年初,林育菊经历千辛万苦寻到延安,见到了分别十年的哥哥林彪。兄弟俩彻夜长谈,林彪详细询问了家人的情况,尤其反复询问母亲和父亲的身体状况,也问了家乡政治、经济、军事情况,并轻描淡写地谈了自己的经历。因为林育菊还要回家报信,临走林彪对他说,希望他动员家乡的有志青年来延安投考红军大学,并给了他几张红军大学的招生简章。

  林育菊回来后一讲,说延安怎么好,怎么红火,怎么名不虚传,哥哥林彪在延安当了校长。亲戚中的青年们都热血沸腾,要去参加。尤其是林彪的二弟林向荣,更是积极。林向荣本来在武汉读完了初中,要考高中,家中没钱,只好呆在家里。林向荣哭了好几回,还是没有办法,所以他坚决要到延安读书。很快林彪的二弟林向荣和林彪的侄子林欣然、外甥陈得之等9人结伴前往延安,1938 年成为抗大第四期的学员。

  在他们走后,1937年10月初,林明卿收到三哥林协甫从汉口寄来的一封信和一张《汉口国民日报》,上边有一条重大新闻,9月25日,林彪率八路军一一五师在平型关歼灭日军板垣师团1000余人。消息很快传遍家乡,乡亲们纷纷来林家祝贺,县城的官绅也赶来贺喜。至此,林彪的神话在家乡就流传开来。林彪的侄子林吉是林彪哥哥林庆佛的儿子,那时才五六岁,经常听到人说,你叔叔了不得,是个大将军,当大官,又到苏联去。那时林吉从小对林彪就很崇拜,林彪在他心目中是个很高大的形象。

林彪家人被抢,不得不走上逃难之路

但林明卿心里明白,这下坏了,儿子林彪指挥平型关大捷在全国名声大振,惹翻了日本人,日本人早晚会疯狂报复,决不会放过林彪家人的,看样子在家乡是呆不住了。

林彪姐姐的女儿陈慕琳记得,那时台儿庄战斗还没打,家里就被抢了。方圆几十里都知道,林四爹被抢了,本来还勉强算小康人家的林家几乎破产。四五岁的林吉记得有一天,家里突然紧张起来,说日本鬼子来了,大人抱着他往山上跑,等再回到家,家里已经被烧了。

此时日本人的消息越来越近,这样,1938年春天,林家就准备走了。留下大儿子林庆佛在家管理田地。林庆佛9岁时在村里读了五年私塾, 因供不起他再读,14岁时他到汉口一家染织厂当学徒。1921年才和父亲一起回到林家大湾,他后来在家乡参加了抗日游击队。林庆佛只是自己一个人留下,他的儿子林吉和小妹由母亲林黄氏带着,也随林家逃难。林庆佛的妻子林黄氏是童养媳,身世很苦,林吉的外祖父是个医生,作为父亲收养了她。
林明卿临走,率全家老少在祖坟前焚香烧纸,跪地拜了又拜,并铲了一包土带走。

林家租了两条木头船逃难,装上一家老少和糊口的织布机。背井离乡带着织布机干什么?林明卿想得长远,一家人在路上,也少不了吃喝。不劳动哪来的吃喝?带上织布机,是因为全家人都会做,小孩子也会做,这样路上就有了饭碗。

林明卿和妻子林陈氏,大儿媳林黄氏带着儿子林吉和两个女儿,大女儿林宝珠和女儿陈慕琳,三儿子林育菊夫妇带着女儿和刚生不久的儿子林从旭,后来他们在逃难路上,在衡阳又生了个儿子林从烈。全家老老少少13口人坐上了木船,林明卿指挥全家将织布机从回龙山运到团风,再从团风沿长江往上,到了武汉。

  林明卿本想从武汉直奔延安,到了延安,一家人可以靠织布过活。去延安不愁不认路,三儿子林育菊去过延安。没想到日军进攻南方,国民党军一退再退,通往延安的铁路中断,只好暂时在武汉呆着。1938年10月,日军进逼武汉,武汉眼看也保不住了。虽然离开了林家大湾,但日本人肯定还是不会放过林彪家人,与其坐而待毙,还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是这时不能往北奔延安了,火车不通不说,日本人占领了山西,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怎么过封锁线?只好掉头向南,先逃出性命再说。于是经过洪湖、监利,到了沅江草尾镇。这是个小镇子,林家在这里住的时间不长,日军又快来了,要进攻湖南,在长沙大火前,一家人只得跌跌撞撞再逃难。一起出来逃难还有一些人,有些人受不了逃难的苦就回去了。而林明卿一家因为没有了退路,只能咬着牙继续流浪生活。一路艰辛,林家老老少少总算逃到湖南衡阳县林湖乡茶山坳,在衡阳乡下停顿下来。

  在衡阳呆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大概是三年吧,林吉记得还在那里上了一年小学。林明卿安上织布机,生产中国军队急需的绑腿带和棉布。林明卿身边只有老三林育菊一个儿子,织布是主力,再把布加工成军用绑带,卖给抗日军队。全家还是老少上阵,林明卿和女儿林宝珠都参加劳动,还雇了七八个人,浆纱、纺纱,晚上点着麻油灯也干,这个工作量很大,不愁销路,还多少赚了一点钱,以此维持一家老少的生活,

不得不又从衡阳继续逃难,林育菊跌断了腿

这样在人生地不熟的衡阳异乡苦干了三年。头一年很难,第二年好了一点儿,到第三年,站稳了脚跟,就更好了。第四年就到了1944年4月,形势又不稳起来,风传日本人到了衡阳,林彪一家人在衡阳乡下又呆不下去了。

赶快走,往哪里走?还是奔延安吧,只有延安那里还有全家的希望。一家人看着地图,大眼瞪小眼,直接走肯定不行,还得绕路。六七岁的孩子一律全走路,笨重的织布机这回肯定带不走了,林明卿弄了辆轱辘车,装上简单的行李。其余的东西,不管大小人,手都不闲,每人都拿着织布机上的大大小小的零件。就这样,林明卿带着一家人跟着难民逃向云贵川。11月走到贵州省的上司和下司,被日本人围困在深山,不敢走了。一家人只得住进石洞,躲了两天,要吃没吃,要喝没喝,看见公路上有了稀少的难民,才试探着继续往前走。走一步算一步,夜里没办法,就睡马路边,支个锅或脸盆,烧一点儿米什么的,再捡一点儿烂菜叶对付,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几个孩子的死因都是因为太饿。

  林彪的母亲林陈氏此时快70岁了,又是小脚,林彪的姐姐林宝珠也是小脚,几个孩子也半小不大,都走不快。林明卿那一年67岁了,白胡子老长,飘扬着。他不服老,在一家老老少少中走得最快,他常常走到前头,看后面拉得很远,又走回来招呼大家。

林家的老老少少累死累活,好不容易挪到了广西桂林。这里有山有水,更让人高兴的是货车还通,但货车上不卖票。林明卿的三儿子林育菊跟火车司机讲好话,说一家老少实在走不动了,开开恩。火车司机挺同情,让大家坐到火车棚子上。

林明卿爬不上车顶,就在火车轱辘那里弄两块木板,用铁丝捆上,睡在那里。底下地方很小,只能容一个人,林明卿的妻子林陈氏也只得和大家一起爬到车顶,行李也绑在车顶。正是夏天,南方的太阳毒得很,又是雨又是风,日晒雨淋,喝水也喝不上。全家只有林育菊一个壮劳力,车不走了,就靠他到车站看有卖饭卖黄豆的,买一碗送上去吃。一家人老老少少分别绑在好几个车顶,上上下下不方便,林育菊老要爬上爬下,从这个车顶下来,再爬上那个车顶。有一次他搬东西不小心,从车顶上跌下来,把腿跌断了。

林育菊的妻子从老家出来时,身体很好,一路虽然身体虚弱了,但还挺得住。这回看见丈夫腿跌断了,而两个儿子还小,大的从旭也才四五岁,小的从烈两岁多,还在母亲怀里,她的精神一下垮了,抱着两个孩子痛哭,说你们爸爸这回可能没命了。也是,逃难一路靠的就是两条腿,两条好腿就是命啊。腿跌断了,命还能有吗?两个不懂事的孩子也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就咽了气。
林育菊命大,虽然腿瘸了,没死。为纪念妻子,改名林程。

林彪母亲救护病人传染上霍乱,死在柳州

  也不记得那列好心的货车走了多少天,到了广西的柳州,货车不走了。全家人只得从火车顶上爬下来,在火车路边上找了些破木板、树枝,搭了个棚子。一家人早就断了顿,林育菊的儿子饿得受不了,拿着洋瓷缸,向别人讨碗米汤,却没有讨来。同路的难民有点米,用竹筒煮了一些稀饭。陈慕琳去借,说好五天还。五天后没有东西还,陈慕琳就哭,林育菊的妻子看不下去,把自己藏在鞋里的金戒指拿出来,以此还了米。

  林家从小的教育就是穷要穷得有志,吃三天锅巴,看见人家大米饭,也不伸手,而人家有苦要尽量帮助。陈慕琳记得,就是在这样困难的境况下,心地善良,富于同情心的林陈氏看见一位被家人遗弃的又吐又拉的妇女十分可怜,不顾自己也没有饭吃,将仅有的一点儿稀饭,嘴对嘴地喂给她吃。按现在说法那妇女是得了霍乱,可林陈氏不懂,不幸被传染上,也又吐又拉。近70岁的人了,加上一路艰辛,身体早就垮了,又无医无药,哪里经得起这样的上吐下泄,瘦得一塌糊涂,很快死去。

林家大湾的老人说,林家的祖坟是乞丐指的。早先有一年夏天,乞丐来讨水,讨了几家都被拒绝,而林家不仅给他水,还给他热饭吃。乞丐感动不已,为林家在西边的小丘指了一块“脉地”。以后这“脉地”就成了林家的祖坟。据说这里真是块风水宝地,春夏芳草松竹却无虫蚁,隆冬大雪封山却无积雪,而林陈氏却再也没有这个福气了。

去世前,林陈氏已经讲不出话,她泪流满面,伸出两个指头。林明卿明白,这是想二儿子林彪。路上林家人曾看过国民党放映员放的无声电影,上面有林彪指挥打仗的镜头,林陈氏都看懂了,百看不厌。本来一路吃了这么多苦就是投奔老二的,却再也见不上了,一家人跪在地上哭作一团。

林吉记得那时爷爷林明卿手里还有点钱,买了白布把林陈氏包裹起来。说是买了个简易棺材,实际上是破木板钉的,请了好几个人抬,一家人哭着将林陈氏埋在柳州郊外。那时已经不那么伤心了,都觉得死了比活着有福气,起码不用受这份再也忍受不下去的罪了。

林明卿和家人商量,现在国共合作,这墓是抗日将领林彪母亲的墓,应该保留下来,就请人刻了个石碑,上面写着“抗日将领林彪母亲之墓”。解放后,林彪和姐姐林宝珠曾托林庆佛去柳州寻找过母亲的墓地,叶群也曾派秘书去柳州郊外找过,都没有找到,碑和墓地都已经无影无踪了。

一家人被打散,连着死了好几个,小孙子也丢了

很快日军打到柳州,柳州也呆不下去了,林明卿一家又随难民开始慢慢移动。这时,小车也没有了,全家只有走路,林明卿也拄个棍子自己走。白天晚上走,不走不行,日本鬼子在后面常常只隔几十里路,经常有人喊日本人来了。林吉的小妹妹才四岁,虽然能走路,但走这么长就走不动了,走不动就哭。林吉的母亲生病,也背不了她。林吉比妹妹大几岁,那一年8岁,就由他背着妹妹,背不动了再拉着走,反正不能停下。

有一天晚上,日本鬼子靠近了,难民们都很紧张。山洼里响了一枪,难民乱了,又哭又叫。后面枪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多。难民更乱了,人踩人,所有的人都在奔跑,林吉拉着妹妹,也拼命跑。不知不觉妹妹没有了,祖父也没有了,只剩下他自己。周围的人都在叫,也听不清叫什么。林吉慌了,一边哭,一边叫,虽然没有了主心骨,但还是不敢停下来,还是跟着难民跑。跑着跑着,有人说前面有鬼子,再掉头往回跑。

  林吉就这样和家人失散了,他跟着难民群,往哪里跑也不知道。正是11月,下着雨雪,本来南方的冬天不应该很冷的,但因为衣服单薄,加上肚里空空,觉得天很冷。有一天晚上,林吉看大人都歇了,男的女的都进了路边的牛圈,他也进了牛圈。牛圈里有很多干草,路边田里还长着没有了主人的谷子。林吉看见大人到田地里弄来谷子,用石头捣,用脸盆吹,他哪里懂得,眼巴巴看人家拿水煮了吃了。有的难民看他小小的人蹲在草堆里,挺可怜,就问他大人呢?还把吃剩的稀饭给了他几口。林吉那时肚子饿,却也不觉得饿,脑子全想亲人了。半夜醒了就哭。等天亮,大人走,他也跟着走。这样盲目走了几天,林吉看见前面有一个女孩子,披着破棉絮,走路一跛一跛,从裤子看好像是姐姐。就跑过去,一看真是姐姐林华英。姐姐脚冻烂了,流了脓,一走就痛,所以走路一跛一跛的。林吉问姐姐,家里人呢?姐姐也不知道,她和林吉一样,也跑散了。

  总算有了伴儿,姐姐比林吉大两岁。但林吉好像有了主心骨,他们一起随难民走,一边走一边到处看,寻找亲人。走过一个大牛圈,里面好多难民,有一个人躺在那里,披头散发,林吉仔细一看,是母亲。母亲病入膏肓,脸黄黄的,已经不行了,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林吉的母亲死已经是冯玉祥的副官找到他们以后了。当时林吉的母亲在另一个难民所,现在想,可能她得的是丹毒,手指肿得老粗,林华英天天去看妈妈。有一天,林华英哭着回来说妈妈死了。这时母亲正在死亡边缘,看见林吉他们也没显出高兴,只是问林吉,妹妹呢?林吉说,拉着拉着手就不知道了,讲不清是饿死还是冻死,直到今天仍然没有妹妹的音讯。林吉对妹妹感情很深,妹妹很聪明,林吉老是幻想着妹妹还活着,希望有朝一日再见到妹妹。

  接连找到了姐姐和妈妈两位亲人,林吉更是在路上东看西看,希望在来来往往的难民中能再碰上亲人。他看见路边的电线杆上贴着很多小纸片,写着某某人在此。他灵机一动,也写了几张,贴在电线杆上。有一天中午,来了一帮人,是祖父林明卿、三叔林育菊、大姑林宝珠等,他们也是冲散后来才慢慢聚到一起,看见电线杆上的条子找了来。这一下,那一下,终于汇集了林家的五六个人。

  到这时,一家人基本上算团圆了。除了死去的,就差了林育菊夫妇在逃难路上生的小儿子林从烈没找到。那时到处是土匪,全家的东西都丢光了,不光织布机丢了,就是林华英刚穿上的新棉袍也被抢去了。林育菊的小儿子从烈在母亲怀里,母亲死了,女儿也死了,小儿子从烈死没死,不知道。听林从旭说,妈妈死了,弟弟丢了。因为没见到从烈死,总是会有好心人给我们带回来,所以全家还抱有一线希望,连夜去找。后来才知道,母亲死了,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从烈就坐在小石头上哭。两三岁的他知道凭他是逃不了难的,聪明的从烈一边哭一边叫,好心的大爷大婶谁把我带走,我是林四爹的孙子,林四爹会感谢你们的。果然先后有两家善良的人把从烈带走,头一个是个教授,收了从烈一天多。无奈他自己也没吃的,又低不下头找人要,只好把从烈又放在马路边。从烈又哭又嚷,路过的剃头夫妻看见是个男孩子,胳膊腿都齐全,就收留了。

  那时马路上不能走,贵州的山洞很多,难民们都躲进山洞里。老没见日本人,大家才从各自的山洞里出来。难民中的湖北老乡都知道林家丢了个小孙子,终于有人告诉他们有两个剃头的夫妻在衡阳路边捡了个小男孩。林家很高兴,可是,难民这么多,又没有固定住处,上哪里找?全家人就注意打听,四五天过去,消息终于传到剃头夫妻耳朵里,他们害怕林家把孙子认走,就叫从烈坐在草窝里,头上戴个大帽子,脸朝里。正好他身上穿的破毛衣,是陈慕琳用破烂线织的,陈慕琳一眼认出来,上去抱着从烈就哭。林育菊腿不好,也赶来了,林明卿、林宝珠全来了,一家人抱头痛哭。人家剃头夫妻好不容易捡了个男孩子,不给。林明卿带头,林宝珠、林育菊和全家人都齐齐地跪下在剃头夫妻面前,流着泪恳求,说如果不给这孩子,全家人就不起来。林明卿的白胡子拖在地上,老泪纵横。剃头夫妻也是穷苦人,终于把孩子还回来。林家很感动,林家逃难一路,已经一无所有,身上穿得很单薄,平时都睡在草里,没有东西酬谢人家,就把仅有的一床被子送给了他们。解放后林家和剃头夫妻还有来往,林家还给过他们东西。

在独山,给林彪拍了一个电报,冯玉祥的副官找到了他们

林彪家人从湖北辗转到湖南、广西,又流落贵州。他们在路上逃了两个多月的难,生生死死到了独山。这时已经是深秋10月了,从衡阳出来已经过去了半年。独山是个县,这时还比较平静,林彪家人出来逃难好几年了,一大家人先后死去五人。除了林彪的母亲林陈氏,还有林吉的母亲和小妹妹、林育菊的妻子和女儿也先后病死在路上。

那时大家都麻木了。死去的是幸福,活着的还要继续活下去。林家捡了点儿没有烧完的木板、汽车篷布、稻草什么的,在路边搭了个棚子,用破被子当门帘。再到仓库捡一点儿丢弃的美国燕麦罐头,自己舍不得吃,大人孩子都吃煮牛皮,或煮烂菜叶子,把燕麦用捡来的油炸熟,卖给难民。难民口袋里没有几个钱,这样长久下去也不是法子,天越来越冷,不是饿死就是冻死。回去恐怕是不能回去的,凶多吉少。再往前走,又不知道前边还有什么凶险,而且这样逃到哪里才是个头呢?难民有的返回去了,有的还在犹豫不决。

林明卿召集一家人商量怎么办?大家七嘴八舌说还是和延安联系吧。林明卿想起逃难前,1937年11月16日他60岁时,正值平型关大捷不久,国民党湖北省政府给他祝寿的情景。国共第二次合作,黄冈的国民党要人都来家里祝贺,湖北省政府还用政府的官印拼成“寿”字中堂赠给他,同乡的名流绅士也制作了一张大匾。孩子们除了林彪都在,加上省里乡里捧场,热闹极了。现在不是国共合作吗?林彪是赫赫有名的抗战将领,总是会想办法救全家老小的。于是,1944年冬,林明卿让三儿子林育菊到贵州独山县给在延安的林彪拍个电报。

敌伪侵袭,故土沦陷,携家人逃难在黔,亟盼援救。父。

  大家惟一的救命稻草就是等待延安的回音。

林彪从苏联治病回到延安,已经听说家人逃难,曾托人四处打听,一直没有打听到。突然接到了父亲的电报,大喜。之后家人又音讯全无。林彪心急如焚,曾写过一首打油诗,大意是严父来电急,呼救难途中,慈母死荒郊,他人无消息。林彪曾把这首诗给朱德看过,朱德说太让人感伤了。林明卿到延安后,父子相见,林彪还曾掏出这首诗给他们看。陈慕琳记得,林彪的诗是写在延安自产的草纸上的,可惜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有一天,外面下着雨雪,全家人都蜷在草堆里,又冻又饿。这时,破门帘突然掀开了,进来两个穿着灰黄军装的高大军人,戴着青天白日的帽子,插着手,手上戴着手套,林吉那时对他们印象是很威武。两个高大军人打着官腔,你们是哪里来的?干什么的?林明卿说,长官,我们是逃难的。逃难的?是逃难的,没办法。考虑到国共合作,死活就这么回事,林明卿大着胆子说,长官,我们一家饥寒交迫,请求党国救济我们一家人。军官又问,哪里来的?湖北。七讲八讲,林明卿说,不瞒您说,我们是抗日将领林某人的亲属。两位傲慢的军官一听愣了,俩人交头结耳一阵,又问,还有什么人?林明卿说,长官,这里就是我们一家人,女儿、儿子、孙子、孙女……核实准了,两位军官的态度马上转变,亲热地拉着林明卿的手,老人家,我们就是来找你们的。我们两个都是林校长的学生,是专门来找你们的,我们找了好几天。原来这两个国民党军官在冯玉祥那里当副官,虽然穿着国民党军服,却是我们党的地下工作者。其中有一个姓周,解放后在外交部工作。

终于来救他们了,林明卿哭了,全家人都哭了。原来,在延安的毛泽东、朱德得知林彪父亲林明卿拍来的电报,交给正在延安的中共中央南方局书记周恩来。周恩来在电报上批了几个字,此事交刘少文办理。

重庆红岩办事处的刘少文接到任务,对冯玉祥的夫人李德全讲了。李德全在国民党救济总署的红十字会工作,专门负责搜集难民。冯玉祥派自己的副官到独山找了好几天,总算找到了。两位副官说,从现在起,你们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家史,什么也不要讲。林明卿和林育菊都很奇怪,不是国共合作了吗?怎么还不能讲?副官解释说现在虽然是国共合作,但还有磨擦,要万分小心。你们耐心等着,我们很快来接你们。说完,两个军官走了。

终于全家分散着到了贵阳,又到了重庆

终于在下大雪的时候来了卡车,卡车不是专门接林明卿一家的,而是接难民的。

田汉夫人安娥听从湘桂撤退的文艺界人士反映,逃难贵州途中,有林彪父亲的消息。刘少文派人到贵阳找到安娥,安娥说,他们曾接济过林彪父亲,把他们安排进贵州难民所。她把林彪父亲的地址、名字、模样详细告诉了来人。

林明卿坐在驾驶楼里,林彪的姐姐林宝珠和侄子林吉等爬进车厢。卡车是田汉夫人安娥组织的,把林明卿一家和其他难民送到贵阳,住进专门接待难民的收容所。这里原来是个学校,战乱学生都跑了,于是变成收容所。很大一间教室,难民多极了,几百上千。在这里不用挨饿了,能吃上红米饭和放点油盐当菜的黄豆了。住了一段时间,儿童保育院来挑人,难民子弟都愿意去。林吉和姐姐林华英报了名,保育院在山上,临时搭的棚子,每人都发了新棉袄,过集体生活。一段时间后,林明卿来叫他们回去,准备去重庆。

  贵阳难民收容所的难民太多,所以只收老弱,像林育菊算成年人了,林彪姐姐的女儿陈慕琳也算半个成年人,就不收,让他们自己谋生路。林育菊腿不好,扒火车先到了重庆一个多月。陈慕琳暂留在独山,靠讨饭和帮人炸油条等维持,后来一路乞讨,断断续续扒卡车,她在全是难民的路上走了两个多月,才到达重庆。她也不知道可以上哪里找到外祖父和母亲,心想先找新华社,新华社可以帮助找到家人。就买了一份报纸,也不认几个字。最后她找到在重庆的一个远房亲戚家,出去打工,帮人带小孩。林明卿和林宝珠也在找陈慕琳,将近一个月,找到了,告诉她,第二天有个吉普车停下,不要怕。果然车停了,陈慕琳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下把她“抓”上去,这样到了红岩村。

林吉是和两名女大学生一起坐烧木炭的汽车走的,路上还住了一晚,林吉在那里见到了一位姓朱的国民党空军,后来林吉在延安还见到过他,他参加了我们空军。第二天再接着走,一直把他们送到重庆一家商行。这里一位阿姨给林吉和姐姐林华英买了新衣服,又把他们送到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陆续林明卿等都到了,全家人终于到了党的怀抱。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处长钱之光来看望过,王若飞出狱后也来看望过。在这里林明卿享受贵宾待遇,处处受人尊重,与逃难路上是天壤之别。

提起母亲,林彪和父亲抱头痛哭

  林彪家人在重庆度过了1944年的春节,到了夏天,6月,组织上安排他们去延安。林彪的父亲林明卿还是坐在驾驶楼里,同行的有200多人。三辆大卡车,都蒙着严严的帆布。从重庆出发,沿途有国民党军很严格的检查。大家都编了身世,谁和谁是一家,到时不能忘了。每到一个关卡,都心惊胆战,好在一路上没有扣押人,只有一个姓周的保健医生戴个大口罩,让人家揪下来,经过交涉,还是放行了。

路上走了两三天,车队到了甘泉,甘泉离延安还有几十里,兵站很快把电报打到延安,林彪和叶群早早就骑马赶了一二十里路,从王家坪赶到延安交际处门口等候。车队一停,坐在卡车上的林吉看见穿着灰军装背着草帽的二叔林彪眼睛红了,迎上来把林明卿搀扶下车,又搀着林明卿到了交际处的餐厅,坐下来。

听父亲林明卿讲一路的艰辛,林彪眼圈又红了。听到母亲死去时一直想着自己,林彪哭了。他还问了大嫂、三弟媳和三个侄女是怎么死的,全家人哭成一团。林明卿说,我们幸存的人总算见了光明,生活有奔头了。

  毛泽东、朱德、康克清、邓颖超等都先后来交际处看望林彪父亲林明卿。朱德还专门下命令,给林明卿特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那时,在延安毛泽东也才吃小灶,特灶就是最高礼遇了。

听说林明卿来到延安,先到延安的林家亲友都来看望。只有林彪姐姐林宝珠的儿子陈得之没有来。林彪家人逃难来到延安的消息在《解放日报》上登了,并提到了在晋察冀军区二分区的林彪外甥陈得之已经牺牲,幸亏林宝珠是文盲,她没看报纸。所以她老问儿子陈得之,大家骗她得之到苏联学习去了,林彪早知道陈得之牺牲的消息,流着泪对父亲林明卿说,我对不起姐姐,我没有保护好她的儿子,我该怎么对她讲啊?林彪对陈得之的妹妹陈慕琳说,你哥哥是好样的,你要向他学习,并问她有什么要求。陈慕琳说她想学文化,林彪当即写信给延安桥儿沟中学的何校长,陈慕琳到了该校附属的补习班。林吉的姐姐进了抗日小学。在西柏坡,林育英夫人涂俊明向中央组织部部长安子文讲了这个情况,安子文当即口授文件,确认林彪的姐姐林宝珠享受烈士家属待遇。一年两年三年,林宝珠一直不知道儿子陈得之已经牺牲。

林彪父亲从延安到西柏坡,又到北京

  此后,林彪一家人就在延安住下了。抗战胜利后,林彪到东北赴任,只带了叶群和女儿林豆豆,林彪父亲仍留在延安。1946年国民党要进攻延安,组织上安排疏散,对林明卿特别照顾,专门给他一辆骡子拉的轿式木车,可坐可睡。林彪家人撤过了黄河,以后到了西柏坡。

  1949年2月上旬,林彪已经率大军从东北打到华北。北平和平解放后,罗荣桓和陈云等乘吉普车到西柏坡去。从北平出发时,叶群请罗荣桓把林彪父亲顺便接来,说林彪父亲在西柏坡住了一段时间,他多年没见到儿子,很想念,希望罗荣桓能把他一块儿带来。罗荣桓回北平时,带了两个人,一个是林彪父亲林明卿,一个是刘少奇的儿子。林明卿一家进了北平,被中央组织部安排在北京交道口南家道一号的四合院里。

  林彪的小弟弟、和陈得之一起出来参加革命的林向荣,时任六十六军五九0团副团长,也随部队进了北平,见了父亲、大姐,也见到了二哥林彪。他参加北平入城式后,就随部队去太原前线。战斗中林向荣的警卫员中弹负伤,林向荣边救护他,边指挥战斗,不幸被子弹击穿肚子牺牲。当时才33岁。这个消息一直瞒着林明卿。林向荣上前线时来过信,说将来在北京相聚。林明卿老没有小儿子的消息,就问,大家就瞒着他,说林向荣打完太原到南方打仗去了。而林向荣牺牲的消息不慎被大姐林宝珠知道,本来是林明卿瞒着女儿林宝珠,不让她知道儿子陈得之牺牲的消息,现在,林宝珠也瞒着父亲林明卿,不让他知道弟弟林向荣的牺牲。由此林宝珠想到家中亲人一个两个都来过北京,该见的都见到了,只有儿子陈得之一直没有见到。林宝珠想到自己的儿子,一直没有音讯,一再追问,得知真相后昏了过去。林向荣牺牲的消息一直瞒着林明卿,最后是林明卿看报纸猜到的,他也不明说,有好几年很沉默,一个人暗暗落泪,说你们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了,你们不要再瞒我了。大家只好告诉他林向荣打太原牺牲了。解放后和林向荣一齐出去参加革命的林欣然多次寻找林向荣的墓地,40年后终于在石家庄华北烈士陵园找到了。

  林彪一家为革命牺牲的还有林子荣、林春芳、林正华、林育华等。

  林明卿进了北京,一直由中央组织部管理。大儿子林庆佛一直留在家里,1959年5月,因受了很大的冤屈,心情不好,得了脑溢血去世,时年57 岁。林彪把这个消息一直瞒着父亲。林明卿看大儿子一连好几年没来看自己,时常问,大家就以庆佛工作忙搪塞。1962年1月底的一天,林彪一家到南家道看望父亲。林明卿又说,快过年了,庆佛工作这么忙?你们写个信,让他春节一定来北京玩玩,过年嘛,全家聚一聚。林立果那年还不到17岁,说大伯不是早去世了吗?林明卿惊呆了,急问林彪怎么回事,林彪和叶群才不得不说。林明卿顿时痛哭起来,一天没吃饭,从此卧床不起,很快病逝,被安葬在北京西郊的福田公墓,林彪以林育容的名字为父亲立了块石碑。

  当年母亲不幸去世,林彪得知后吃不下,睡不着,常常整天粒米不进,夜里也常常坐起来望着南方落泪。那时叶群安慰林彪,对他体贴照顾,使他从悲痛中解脱出来。这回父亲去世,办完丧事,林彪把所有的亲戚接到毛家湾,吃饭时林彪姐姐林宝珠说,这个家确实得亏***,要不是***,我们还不知在哪里过日子。林彪接过话题说,我们这个家呀,也得亏叶群,好多事不是她张罗,还真没办法。林宝珠说,那是,弟媳确实是个能干的人,真不简单。叶群说,哪里哟,只要育容(林彪)没意见,我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