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南玉石仙岩:董仲舒传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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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仲舒传略

◇刘立人

  董仲舒(前194-前114),西汉广川县(今河北省枣强县与景县交界处)人。出身于大地主家庭。

  其故里所在,历来有争议:一说为枣强县旧县村,该村之所以称旧县村,就因为是旧广川县城所在地;旧县村分前后二村,后村有董子祠,内有高二米三五、宽一米五的董子石刻坐像,该祠为河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石像背镌“万历三十六年十月,旧县村施财弟子管正尊韩安辅、妻姚氏”字样;坐像前,左右有二童子侍立石像,东聋西哑,寓意为:董子教化,“振聋发聩”。祠前有民国时期所立《重修三皇庙董子祠碑》,题额:“亘古不朽”。另一说为景县广川镇大董故庄村,该村原名别墅董家里,村中原有董子庙,其正殿匾额书“阐道醇儒”,外大门匾额书“西汉大儒祠”,均为清康熙帝御笔。殿中塑董子坐像,与人等高,两侧各一泥塑弟子侍座,亦为“东聋西哑”。该村新建董子祠,大门对联沿用旧祠联:“书受秦烧,十三经重阐奥义;策承汉诏,四百载广开文明。”横批:“学富五车”。

  其实,枣强县旧县村与景县大董故庄村,虽分属两县,但地理位置仅相距二、三里许,近在咫尺,其间阻隔原由黄河改道之洪水冲决所致,当同为董子故里。

  今大董故庄村东南十里远处,还有与董子就学、讲学有关的董学村,现属河北省故城县坊庄乡。该村原名十里长村,因董子少年时期在此就读乡校,青年时期路过此地又曾下车环立竹竿、围起布幔为迎候于此的当地学生讲课,故改名董学村,又名下帷村。村中原有董子庙,庙中同样塑有董子坐像与东聋西哑弟子像。董子泥塑像腹中,乡人发现内藏古镜,其寓意为:董子心如明镜。

  由于旧县村、大董故庄村、董学村比邻而在,鼎足而立,说及董子故里,乡谚称:“咱董子爷,腚坐一州(景州),脚踩两县(枣强与故城)。”此间还有董仲舒少小离家赴齐郡向公羊传人公羊寿虚心求学,与小毛公毛苌切磋《诗》学,河间献王刘德请他讲学等等逸事传闻。这一切都表明董仲舒年轻时的学问、人品在家乡就受到普遍赞誉,这一切也表明家乡人民对董仲舒的热爱与尊崇。

  董仲舒天资聪颖,自幼刻苦好学,以悉心研究《春秋公羊传》出名,《史记·儒林列传》称:“盖三年董仲舒不观于舍园,其精如此。”这是说,由于董仲舒专心于学问,长达三年之久也不曾窥视一下屋旁的菜园。这所谓“精”,即指心志专一。为求得学业的更加精进,见闻的更加广博,中年时期,董仲舒举家迁往长安,游学京师,从此离别家乡。在京期间,他与同时在京的孔子后裔孔安国、孔延年兄弟交谊甚笃,特别与治《尚书》之学的名儒孔安国更有师友之好。

  汉景帝时,董仲舒任博士,潜心钻研孔子学说,被举为贤良。“贤良”,为汉代科举名目。博士则为官职,秩比六百石,在汉代十六级粟石品级中,仅列第八级。该职官官阶虽不高,但声望却较高,其职责是担当皇帝的学术顾问,既各自研究并传授其专门之学问,又参预政事讨论,并外出巡行视察。

  董仲舒在为其博士弟子传授他所擅长的《春秋》公羊学时,“下帷讲诵,弟子传以久次相受业,或莫见其面。”(《史记·儒林列传》)这是说,他在家中教书,为防止外界干扰,特地放下室内帷幕讲读《春秋》。因为学生太多,新来的学生只能从学长那儿辗转接受他的学问,有些学生甚至从未见过他的面。让高年级学生教低年级学生课程,这是董仲舒创造的一种新的教学形式。后来汉武帝在他的建议下,设立太学这一全国最高学府,太学博士对太学生的教学,就采用了这种教学形式。董仲舒教育学生不仅言传,而且重视身教,他的进退举止,不合乎礼法的绝不去做,学生们因此都非常尊敬他,并效法他。也因此,他的学生有成就的很多,突出的有兰陵人褚大、广川人殷忠、温县人吕步舒。褚大做了梁国的国相;吕步舒做了丞相长史,他奉皇上的命令去审判淮南王造反的案子,根据《春秋》的义理很公正地了结此案,事先并没有向皇上请示,但皇上认为他的做法很正确。另外,“弟子通者,至于命大夫;为郎、谒者、掌故者以百数。”(《史记·儒林列传》)《史记》作者司马迁也曾“学于董生”。

  汉景帝去世后,武帝即位,召试天下贤良文学之士,前后有上百人应诏对策,武帝都不够满意。据《汉书·武帝本纪》,在元光元年(前134)的举贤良对策中,董仲舒所上《天上三策》最为武帝赏识。所谓“对策”,是始于汉代的考试取士的办法,以政事、经义等设问并写在简策上,让应考者对答,叫作对策。董仲舒的《三策》,从“天人感应”说出发,论证了“王者承天意以从事”的一套治国方略与措施,最后归结到“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主张“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为武帝所采纳,开此后两千余年封建社会以儒学为正统的局面。

  对策之后,董仲舒被任命为江都国国相,奉事易王。从董仲舒所上《天人三策》来看,他确有“王佐之材”,本当留在朝廷,居宰辅之位,但他为人廉直,遭人妒忌,受到排挤,才从长安被远置江都(今扬州)。不过,董仲舒的官阶已大大提升,其事权也相应地提高。王国相,秩二千石,在汉代十六级粟石品级中,列第三级;王国相作为朝廷派出的代表,得以在王国内主政,对诸侯王既要辅佐,也可谏诤与举奏,负有辅导和监察的双重责任。江都易王名非,是汉景帝之子、汉武帝的同父异母之兄,又在平定“吴楚七国之乱”中立下战功,景帝赐他天子旗,他凭着这些政治资本,在江都很不安分,“好气力,治宫馆,招四方豪杰,骄奢甚。”(《汉书·江都易王传》)汉武帝其所以任命董仲舒为江都国国相,正是要借重他的大儒声望,以制约这位不安份的皇兄。

  董仲舒就任江都相后,一直以儒家的礼义来扶正易王,很快就得到易王的敬重。相处了一段时间,他们之间倒也相安无事。一天,易王对董仲舒说起春秋时期越王勾践灭掉吴国的往事,认为帮勾践出谋划策的三位大夫泄庸、文种、范蠡是越国的三位“仁人”,这种看法究竟正确不正确,他想请董子为他决断。其实,孟子早就说过“春秋无义战”,按照儒家的道德标准,他们全凭诈力取胜,这三人怎么能算仁人呢?董仲舒从中察觉到:易王表面上是称颂越王勾践的霸业,实际上是怀有分裂国家、称霸东南的野心;表面上是夸奖越国三位谋臣的才干,实际上是要笼络自己成为他的心腹爪牙。董仲舒当即向易王严正指出:“粤(越)本无一仁!夫仁人者,正其谊(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汉书·董仲舒传》)。意思是:越国根本就没有一位算得上“仁人”!真正称得上“仁人”,应该是深明道义的人,这样的人不谋求一己私利,不盘算非法的功业。董仲舒另外举出一件春秋往事说,当年鲁国国君想攻打相邻的齐国,曾征求大夫柳下惠的意见,柳下惠不但回说“不可”,还以“伐国不问仁人”的嫌疑,而自惭自责。实际上,董仲舒是借柳下惠自比,表明自己反对诈力、不愿为虎作伥的立场与心迹。

  易王内心的秘密一下子被董仲舒识破,自然十分畏惧,若是董仲舒举奏上去,是难逃国灭身死的下场的。董仲舒没有这样做,而是善意地告诫他,他也为董仲舒的人格精神所感动。从此打消了称霸东南的不法图谋,也逐渐收敛了他一贯“骄奢”的作风。清代江都诗人宗元鼎(1620-1698,本期《清初“广陵五宗”及其诗文》一文详作介绍,编者注)曾就此事评论说:“夫易王素骄勇,问董子云:勾践与泄庸、种、蠡谋伐吴,为越有三仁乎?此其意与景帝时七国吴王濞之意无异也。董子以仁人数语折之,而易王畏服,则默有以靖江淮未形之乱,此正谊明道之效也。”(《董子祠碑》)所谓“默有以靖江淮未形之乱”,是指无形中制止了一场新的“吴楚七国之乱”,不仅安定了江淮地区,也维护了国家的统一。董仲舒在扬州倡言的“正谊明道”,也因此为人称道,而逐渐为天下人知晓。

  董仲舒在任江都相期间,还把他家乡普遍种麦的生产经验引进江都地区,在农业生产上大力提倡种麦,劝导农民改“一熟制”(只种水稻)为“二熟制”(种稻之后再种麦),从而大大增加了粮食产量,使江都地区更加富庶。有了这一成功的实践,在他结束江都相的任期,回到京城长安之后,他又上疏,“说武帝使关中民种麦”,原来京城所在的关中地区,也“俗不好种麦”,在董仲舒看来,这“是岁失《春秋》之所重,而损生民之具也。”

  董仲舒还是把北方经学带到南方的第一人。武帝时,全国“立学校之官,州郡举茂材孝廉,皆自仲舒发之。”(《汉书·本传》)江都地区自然也不例外。以后扬州文化教育事业发达,直至清代书院勃兴,“经术造士”,都深受董子影响。

  据《史记·儒林列传》记载,董仲舒根据《春秋》记载的一些奇灾异变,推算出自然界阴阳交替发展变化的规律。他求雨的时候,是封闭南门,禁止烟火,而开放北门,并以水洒人;求天晴,则用相反的方法。东汉唯物主义思想家王充,曾为董仲舒“土龙”请雨之法辩解:“仲舒用之,致精诚不顾物之伪真也。”(《论衡·死伪篇》)这就是说董仲舒为民求福的精诚之心还是值得赞许的。

  也据《史记·儒林列传》,在江都相任期间,董仲舒一度被“废为中大夫”。其原因何在,史无明文记载。但据相关资料推测,有可能是因为“元光中,匈奴大入汉边”,易王“上书愿击匈奴,上不许。”而受牵累。(《汉书·江都易王传》)汉武帝之所以不准许易王的这一请求,是顾忌他另有所图,并由此而迁怒于董仲舒辅佐无方、监督不力。但武帝对董子的这一误会很快消除,董仲舒不久官复原职。江都易王于元朔二年(前127)去世,该王多亏董仲舒“数上疏谏诤”,才得以善终。而董仲舒仍留任江都相达三至四年,以辅佐江都国少主。江都国少主名建,为日后远嫁乌孙国而写《悲愁歌》的和亲公主刘细君之父。在董仲舒辅佐期间,未见多大的过错,可是董仲舒离任以后,他失去贤相引导,便劣迹斑斑,犯有不少罪行,因朝廷追究,竟于元狩二年(前121)畏罪自杀。这距董仲舒的去职,还不到三年。

  就董仲舒的一生来看,除了十年江都相期间,政治上未遇大的风险,在此之前和在此之后,其命运都历经坎坷。据(《汉书·五行志》),汉武帝建元六年(前135),辽东高庙(祭祀汉高祖)发生火灾,董仲舒闲居在家,著有《灾异之记》,书中曾推求此事的天意,不料被一向妒忌董仲舒的主父偃窃去书稿而奏呈汉武帝。武帝召集学者们来讨论,发现书中有讽刺指责的意思;董仲舒的学生吕步舒,不知道这本书是他老师写的,便斥为愚蠢之作。于是董仲舒被打进牢里,判处死刑。幸而汉武帝怜其才,下令赦免了他。从此以后,董仲舒再也不敢谈论灾异的事情了。又据《汉书》本传,董仲舒结束江都相任期回到京城不久,靠谄媚顺从而爬上丞相高位的公孙弘,因在研究《春秋》的成就上不如董子,出于嫉恨,又恶意推荐董仲舒出任另一位也是“骄王”的胶西于王的国相。这位胶西于王名端,也是汉武帝的同父异母之兄。他的王国远比江都国小,但他的骄横不法远比江都易王厉害。他竟然先后害死几任国相。董仲舒此番出任胶西国相,大有性命之忧。幸而“胶西王闻仲舒大儒,善待之。”但董仲舒担心待久了会获罪,所以不久就称病辞官回家。尽管董仲舒担任胶西国相不到两年时间,却也做出了一定的政绩。《汉书》的作者班固曾这样总结说:董仲舒“凡相两国,辄事骄王,正身以率下,数上疏谏争,教令国中,所居而治。”

  董仲舒从胶西国辞官回家,已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这时“朝廷如有大议,使使者及廷尉张汤就其家而问之,其对皆有明法。”可见汉武帝对他仍然器重,他也仍然忠诚于王事。从“归居”一直到他去世,董仲舒始终没有经营过产业,只把研究学问、著书立说作为终身事业。《史记》作者司马迁曾这样评价他的这位老师:“故汉兴至于五世(指高、惠、文、景、武五帝)之间,唯董仲舒名为明于《春秋》,其传公羊氏也。”

  董仲舒一生的著作很多,据《汉书·艺文志》记载,凡一百二十三篇。除《公羊董仲舒治狱》(一作《春秋决狱》)十六篇亡佚外,现在尚存有《春秋繁露》十七卷,《董仲舒文》二卷(见严可均辑《全汉文》)。由此而奠定了他今文经学大师的学术地位,东汉王充认为:“文王之文在孔子,孔子之文在仲舒。”(《论衡·超奇篇》)

  董仲舒死葬“长安故城东南二十里”之蛤蟆陵(《陕西通志》)。“蛤蟆陵”实为“下马陵”之讹。据明代张治道《下马陵记》称:“武帝幸芙蓉苑过此下马,而一时文士罔不下马焉,故人称为下马陵。”君臣至此陵均下马示敬,足见董子死有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