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通808:那年冬天，自由行走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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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我。我知道。我也明白，对于一个被万众瞩目习惯了的人来说，我这样一直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举措，着实让她接受不了。但是，她始终都把自己淑女的形象保持得很好。不对我进行任何的人身攻击，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不过，对于她的一切，我都不甚关心，所以，她就算是一眼都不看我，都与我没有一点关系。但是，直觉告诉我，这不是她真正的面目。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的母亲是班主任。可是，不久之后的一场意外，让白灵的客气变成了把长久以来积压在心里的不悦统统释放出来。只因为，母亲与父亲突然离婚，然后在学校消失。我在转瞬之间彻底的变成了一个孤者。我苦笑着，原来，一直以来同样对我视而不见的母亲却是我在这个学校唯一的保护伞。如今，伞破了，丢了。那么，所有的雨水都拼命的向我挤来，为了要淋湿我，他们可以不顾一切。

高三那年夏天对于我来说应该是在地狱中度过的。母亲的突然失踪，父亲给我的答案唯有沉默。我想过要转学，可是，在我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片小小的自尊告诉我，离开便是向所有人宣告失败。于是我坚持，坚持在每一个人的眼中扮演着强硬的角色，至少让他们看来，我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那一位。正因为是高三，忙碌的学习让一些过去常见的恶作剧明显少了许多。偶尔白色的裙子被凳子上的墨红的液体染透，那种像极了漏出的干涸后的经血的颜色。我看着所有人的不以为然，再看到白灵眼中的无辜，我笑了。这些比起被一群男生调戏的剧幕要温和的多。所以，我并不生气，继续着我的冷漠。

白灵，我知道你的身边围绕着许多羡慕的眼睛。我也知道你的美丽所折射出来的光芒是别人无法替代的。可是，我还知道，一个人的心也可以将一个人毁掉。我把它叫作，灵魂式毁容。我无力的反抗，确实是因为我太无力。因为我没有伞，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伙伴。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一个束手无策的小丑，可以任你摆布，无条件的做你的实验品。可是，有一种东西，是你拿生命都换不来的，叫作隐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去依赖任何人，母亲在校时，在别人眼里，我是活在她阴影下的小孩。而她的离开也足够证明我的渺小。没有了她，我就像是一颗孤星，在夜空中独自数着自己的眼泪，却不敢被别人发现。可是，我从来都不觉得我有多可怜，那些被人丢弃的日子，早已习惯。也许，父亲是知道所有真相的人，可是他没有任何理由把事实告诉我。因为，我是个孩子，一个只会流孤星泪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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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觉得，我是奇怪的。竟然可以有这样一个人把自己的亲生母亲猜测的如此卑劣，甚至肮脏。可是，这是我唯一的权利。我没有权利去知道事实的真相，更没有权利去改变事实的发生，唯一有的权利就只有猜测、设想、怀疑。于是，我变得疑神疑鬼。在陌生的城市，我过得很好。在喧闹的街道中央，在热闹的霓虹灯下，在忧伤的漆黑巷弄，我流连往返在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为的就是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那寸土地。我幻想着当我找到它时，我的所有细胞都将跳跃，努力吮吸着这片土地所给予我的一切，忘记过去的一些人，一些事，抹干记忆重新开始。我仰望着这座城市，呐喊着，这是我现在所期望的。

我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开始，一个全新的开始。我要做到没有任何阴影，还可以依旧那样默默的活着。或许，我终究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人。不过，命运还是眷恋着我的，它没有把我遗忘，在我出其不意的时候，不动声色的为我保留着那样一个机会让我把握，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我也会很感激。城东尽头的西餐厅是我的工作地点，那里有柔和的音乐作伴，昏暗的环境让人感到格外安静，也总会有懂得浪漫的情侣光顾。餐厅里的生意还好，每天的忙碌填满我整个思考空间。部长人很好，她总是不厌其烦的对我说很多。我渐渐变得不再沉默寡言，在闲暇时候会主动跟同事开开玩笑，一起去唱K，一起大扫除。过节的时候，虽说加班，很累，但是店长会跟我们一起劳碌，并且还会讲很多笑话来减轻工作的疲倦。我开始喜欢这样的生活，这样的一群人，没有忧伤的杂念。一个一个都是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让我爱着，珍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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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很冷。从陌生冷漠变得熟悉温暖的城市开始下雪。我看着雪花轻盈的飘在大地上，我想起了远在天边的雪莲。那里，是不是也有一朵正在努力绽放的花朵，它裸露着自己的身体，享受着雪花的灌溉，为的就是开出别样的模样，供别人欣赏，而却拒绝别人触碰。哪怕是就那一点点的触摸都不行。我忧愁的对同事说，下雪了，圣诞节就要到了吧。她敷衍的点点头。不过，我内心还是很温馨的期待那一天的到来。来到这个地方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在这个时间里，我变了，而我相信，那些曾经认识过的人都变了。至少不会那样疯狂，更不会那样倔强。白灵，我突然想起她，那又水灵的，让人怜惜的眼睛。而她的心，变了吗？

我必须承认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唯一，跋扈过的心终究会经过时间的磨砺而变得圆滑。脆弱的灵魂也会因为温暖的添加而变得不再敏感。我没有去恨过任何人，白灵更没有。她跟母亲那种莫名的关系让我深思，我的预感再次告诉我，这些真相或许会通过一些事情的发生而大白。在夜里，我会一个人躺在床上冷笑着我这二十年，从8岁开始就已经在等待，到现在，一直在等待。也许，从不完整的家庭走出来的人，总会有超过自身年龄的心境吧。

圣诞节如期而至，为了庆祝那晚的狂欢，我们足足熬到深夜2点才关门。笑声依旧洋溢在店内，很长时间没有散去。又下雪了，踩着雪的感觉很干净，彻冷的意味搭配着我们毫不吝啬呼出的白色气体，给冬日的夜空增添了几丝缭绕。路灯在的光诡异的洒在雪地上，我猛然听到有女生低声抽泣的声音，那声音温柔的像水，清澈而又熟悉。我抛开所有人的视线，追着声音跑去。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为了一个似有似无的声音，可以在大半夜里离开别人的保护，独自去寻找。只因为脑子里一闪而过的那个熟悉。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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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的只有一个背影，瘦瘦的，小小的。她在颤抖，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我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突然一扭头，我张开的嘴巴，再也没有办法合上。“白灵！！！？？”我吃惊的望着她，睫毛膏被眼泪冲刷成像是黑色河流的模样从她的脸上滑落，而那双水灵的眼睛还依然散发着她原来的光芒。她穿的很少，一条礼服一样的裙子，外面加一个一很薄的外套。嘴唇虽然被口红遮挡，也依稀的可以看出冻得发紫的颜色。赤裸的脚，支撑着身体和腿蹲在雪地里。那一刻，她像极了一个被遗弃的玩偶，被瓜分的只剩下单薄的身体。

她看到我，没有半点的犹豫，一把抱着我，“苏晴，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是他自己撞到茶几上摔死的。。我真的没有，我没有……”边说边拼命的摇头。情绪失控的她，让我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雪越下越大，我脱下自己的羽绒服，披在她的肩。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我不忍心去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为她取暖。我又伤感的想起多年以前，白灵的出现，让我开始怀疑母亲的行迹。多年以后，她再次的出现，让我饱受着被人欺凌的折磨。再到现在，她又一次的出现，让我只能悲哀的忆起我们的过去。是啊，这个世界太渺小了，上帝安排的动画片也太精彩了。让我终于可以享受平静的生活时，它不慌不忙的砸来一个突如其来的状况把我弄得更加狼狈。其实，曾经的那些渴望想要揭开的事实，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它们始终是过去的，没有价值的东西。我又何必为那些没有人价值的东西去浪费时间呢？

我怀中的白灵是脆弱的，是不堪一击的。我说过，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任何人，当然也包括白灵。至少，她蜷缩在我怀中的身体是让我心疼的。不管过去她做过多少伤害过我的事，那些都可以像雪花一样化成水，然后消失干净。她喝了酒。我找到一家旅馆将她安顿好。因为还要上班的缘故，我写下了我的电话和地址让她醒来后联系我。一种不安突然涌上心头，不过，我用最最乐观的心态对自己说，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她只是醉酒说糊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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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下雪的日子特别的多。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好像没有止境，没有尽头一样。这个季节的西餐厅总有一股温暖的气息笼罩。我不知道它能够笼罩我多久，但是那种渐渐淡薄的气味似乎在我的身体周围越来越浓重。我原本以为，白灵会来找我，最起码会给我一通电话，但是没有。我依旧苦笑，呵呵，她还是没变。依然高傲的像个公主，依然是那样不愿意跟我这样一个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搭讪。罢了罢了，人生便是如此，遇上一些人，再离开一些。那些形形色色的躯壳就是我们要学的课题，认识一个，就成长一步。

12月31号。放假。下雪。我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市民广场，广场上的大电视无时无刻的播放着最近所发生的新闻。我无意间抬头望去，便再也无法改变我的视线。视野里，一个赤脚的女子，穿着一身像是礼服一样的长裙，还披着一件非常熟悉的羽绒服。静静的躺在雪在上，周围白色的雪被溅起的血液装点的格外醒目。一朵朵殷红色的固体，像樱花的花瓣。白灵死了。跳楼身亡。

眼泪。两年多没滴下过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倾泻。我感谢白灵得以让我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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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市注定不想留恋我。我辞职了。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我无心的去翻了翻早已生锈的邮箱。那里静静的躺着一封看似不久以前寄来的信。信封上面没有邮戳，也没有地址，只有三个字，苏晴收。

我默默的读完这封信，发现，原来命运还真的会这么巧。白灵的估计是对的，当我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她已经解脱，自由行走在另一个国度，观望着这个世界。白灵为我解答了我多年以来想要知道的秘密，白灵是校长的私生女，我的母亲爱校长。而校长只是利用方便，才把白灵一直托付给母亲照顾。她对他，一直爱慕。他对她，没有爱情。在母亲失踪的那些日子，是白灵逼的。因为只有在她消失以后，白灵才可以尽可能的施展自己的另一面。我没参加高考，她也一样。为了逃避家人的责备，她毅然的来到这个城市。为了生存，她结交了道上的一些黑友，她吸毒，她为了享受毒品带来的幻觉而过失杀人。她嘲笑自己，她终究是被性格束缚的一个人，一个可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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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带微笑的回头望了望这座白色的城市。她干净，她透明。我看着天空，看到了白灵，她手中拿着一朵雪莲，然后骄傲的对我说，“你的梦还要继续，自由行走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