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纨绔公子笔趣阁:那年冬天那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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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冬天那场雪
          
                       2005年03月16日 17:27              始终不愿意提及在内蒙古的一次采访经历.
              不仅仅因为那是一次失败的采访.
              那一年,是2001年.那年的冬天格外冷.
              在我去内蒙拍摄之前,先研究了一下选题:故事的男主人公叫杨永安.46岁的他是内蒙古集宁市一家摩托车修理部的主人.由于多次拒绝上缴房产税,集宁市地税局依法查封了其铺面,并在房门上贴上了封条.               事隔几天后,有邻居向杨永安说在查封的修理部中有焦糊味飘出,怀疑里头是不是有了火情.因房门被查封,杨永安不敢造次破门查看.遂把有焦糊味的情况向集宁市地税局反映,希望地税部门能打开房门看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集宁市地税局拒绝了杨永安,执意要求杨永安先交了房产税再说.               时间一天天过去,1个月后,在杨永安补交了2000元的房产税并打开房门后发现,屋里的物品因自燃而全部被烧毁了.直接经济损失达到两万元.为此,杨永安将集宁市地税局告上法庭.随后,法院以地税局具体行政行为并无不当而驳回了杨永安的诉讼请求.杨永安不服上诉到中院.中院二审判决集宁市地税局败诉,赔偿杨永安损失计两万元.               这个案子是典型的<今日说法>选题,里头既有故事又有法律要点.按照惯例,我用电话和杨永安取得了联系.杨永安很兴奋有媒体关注这件事情.
              随后我们踏上了北上的火车.由于火车车次没有选好,到集宁是凌晨5点.睡眠不好,我和摄像记者鄢琳都很疲惫,但又不好意思太早和杨永安联系,我们在候车室一直等到五点半.在杨的电话指引下,我们还算顺利地找到他家.没想到杨家养了一只硕大的狼狗,杨永安和他老伴热情地前挡后挡,我们才安全地进了他家.               到杨家时时间已经快7点了,屋里光线还比较暗,但打开窗户也能勉强采访.我当时困得不得了,就说过会儿天再亮些再采访.本来杨永安已经摆好了接受采访的架势,看我那样子,也就心疼我,让我睡会儿.我就在杨家的沙发上躺下了.没想到半个小时我醒来后,杨永安突然变卦了---杨永安拒绝采访!               拒绝的原因是杨的女儿来串门,看到我们后坚决不让其父亲接受采访,说家在这里,怕接受采访后招来打击报复.哦,原来是这样!我以为凭着不烂之舌完全可以说服他们接受采访.于是我就像摆龙门阵一样极尽鼓舌之能事.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杨永安如同吃了秤砣一样.               罢了罢了.都怪自己偷懒睡觉.看来现在是说不通了.等杨的女儿走之后再做工作吧.一看时间,快10点了.我和鄢琳沮丧地离开杨家,准备去啃最难啃的骨头---集宁市地税局.毕竟地税局败诉了,不配合俺们工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没想到的是,集宁市地税局反而配合了我们,而且很是主动.真让我感激不尽.
              一晌无话,采访很顺利.
              中午,我给杨永安打了个电话,问他考虑得怎么样.没想到老杨头仍然是一口回绝.这个倔老头!没关系,看来还是没想通.正好趁这时间先采访法院再说.               法院也很顺利.
              在之后的时间里,我们先后把除了杨永安之外的所有涉案人员全部采完,只等留出精力来啃老杨头.
              第3天,倔强的老杨头仍然一口咬定不接受采访.他还"关切"地告诉我让我死了这份心---那哪成!
              我和鄢琳再次来到杨家.就像放电影一样,我俩把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耗时近4个钟头,口干舌燥.但还是不行!老杨头还是这句话:你们走了后,他们打击报复谁管?!               这可怎么办?本来不容易采访的地税局全采访到了,容易采访的反而没采访上.情急之下,我告诉老杨头,如果地税局说不对你打击报复的话,你会让我采访你吗?答应的很干脆.没问题!               好!我硬着头皮又来到地税局,转达了杨永安的意思.人家地税局很大度:打击报复?不可能!我们怎么会因为电视台采访,就对当事人打击报复呢?好,有了这句话就行.可转念一想,地税局这话是说给我的,又不是给杨永安说的,杨永安怎么会相信呢?要不把杨永安接到地税局来,让地税局直接给表个态?凭着不烂之舌,终于征得地税局领导的同意了.随后,我满怀喜悦地心情给杨永安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然而让我始料不及的是,杨永安冷冰冰地对我说,"不行!""为什么?""这不让他们都看我长什么样,然后收拾我吗?"我说可你也不能说话不算话啊?"啪"对方撂了电话.               好,现在地税局也替我鸣不平了.我又计上心来,要不让地税局给出个证明,就说以后不会对杨永安和他的摩托车修理部打击报复.但我明明知道,这个要求不怎么合理.还好,深明大义的集宁市地税局居然满足了我的这个无理要求.给杨永安写了一封大意是绝对不会对他打击报复之类的话,并加盖了鲜红的五角星印章!真纳闷当初他们怎么就会眼睁睁看着杨永安的摩托车修理部自燃而不管呢.               怀揣着"赦令",我打发鄢琳先回宾馆等候消息.一看表,下午两点.我理直气壮地前往杨永安家,看他现在还能不能拒绝?!我就不信了!这时候,漫天飘起了大朵大朵的雪花.               这是我第四次去老杨头家,奇怪的是,我之前去杨家时,他们都能主动拦住那条该死的大狗,但这一次居然没人管了.我预感到了不妙.
              果然,事实比什么都残酷.
              隔着那条狗,我根本就没有办法进杨永安的屋.
              杨永安出来了.就站在他家门口.我站在院墙的里头,而可恶的大狗就在我脚前狂吠,汪汪的狗叫声中.我献媚地拿出集宁市地税局出示的证明.就在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鼻子一酸.               我没有说话,感觉自己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当时有不到两米的距离.杨永安看着我并问我,你是谁?我说我是小史啊,您怎么会不认识我呢,上午还去您家的啊,我给你带来了---说话的同时我扬了扬手中的纸.               "没用,拿什么都没用"砰",杨永安使劲关上了屋门.我觉得那个关门的声音是我平生听到的最刺耳的也是最大的关门声.
              当时我就傻了.我觉得喉咙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哽咽着.
              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望.觉得自己很无能,极端绝望的情绪让我难以自制.说真的,当时我觉得已经不是为了没采访到杨永安让我难受,那一瞬间,让我觉得所有的大门都冲我关闭了.当时我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我仰起头来,任凭大朵大朵的雪花缠绕在我的脸上.
              雪越下越大,我却越走越慢.到宾馆前的一个小胡同时,我突然难以自制.那个小胡同没有人,我一头冲了进去,我知道我自己当时已经泪流满面.随后,我痛快地哭出了声音.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么脆弱.               足足在那个胡同里呆了半个小时.脚早已经冻得麻木了.内蒙古零下20多度的气温让泪水牢牢地冻在我的脸上,根本就不敢用手去碰.直到回到宾馆1个小时后,脸上的冰泪才化去.一直到今天,我清晰地记得脸被泪水冻住的那年冬天.               那年冬天的那场雪让我刻骨铭心,铭心刻骨.
              当天晚上,我们就离开了内蒙古.临走之前,我给集宁市地税局的领导打了个电话.谢谢他们.
              在回去的列车上,我在想,如果当时第一次看到杨永安的时候,立刻架机器就采访,可能也就没有以后发生的事情了.都怨自己当时偷懒睡了一会.
              所以,每当外出采访的时候,哪怕天再晚,光线再不好,一定要先采访完之后再说.
              想起了不知是哪位先哲说的话,生活就像洋葱,你一片片去剥开它,终有一片会使你流泪.
              我不是一个机会主义者.但我知道,机会不可错过,一旦错过,事后你就没有办法再去挽回,再去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