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乡新闻网高档酒店菜单:探访“右派大头子”章乃器故里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07:01:47
探访“右派大头子”章乃器故里 (2011-9-8 7:25:02)
一、
最早知道章乃器这个名字，是源于高中时候的历史书，简而言之是其中的一句话：1936年11月23日，国民党当局迫于日本政府的压力，以“危害民国”的罪名，逮捕了上海抗日救国会领导人沈钧儒、章乃器、邹韬奋、李公朴、史良、王造时、沙千里，制造了轰动一时的“七君子事件”。至于知道历史是浓缩的，每一个简单的符号后面往往掩藏的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以及一段段动人的故事，那是后来的事情。
后来，对，在后来的成长过程中，我渐渐知道了关于章乃器更多的故事，即便，这些故事是不被史书所记载的，比如，在三十年代的上海滩，章乃器是显赫一时的银行家金融家，解放后，章乃器是新中国的第一任粮食部长，1957年反右运动中，章乃器是右派的大头子，1977年的初秋，章乃器在寂寥当中告别尘世……
最后，我才知道，章乃器是青田小塬村（如今的东源镇）人，是我广义上的老乡。那是今年夏天的一个夜晚，我在网上游荡，很偶然地，进入了一个叫“章乃器纪念馆”的网站。就是在这个网站，我知道了原来章乃器先生的故乡与我是如此的切近，在翻阅了大量的与章先生有关的照片以及纪念文章后，我终于有了这样一个冲动：到章先生的故乡探访章先生。
二、
来到青田，来到东源，已经是很深但依然很热的秋天了。街道是空荡荡的，只在树阴下，偶尔走过几个行人。街道旁是一道不知名的溪流。溪水低缓而沉吟着奔走自己的前程，显得厚重又踏实。
东源人提起东源，引以为豪的是刻在东源小学的周恩来的题词：中华民族的新希望。东源小学是由三十年代曾经与周恩来先生共事的赵淳如先生捐资兴建的。为了纪念周恩来的题词，东源专门将通往小学的路取名为纪念巷。
赵淳如与章乃器是世交。而陪着我走完东源全程的是赵淳如的侄儿赵仲超先生。
章赵世交的关系从原本紧挨着的两家旧宅就可窥一斑。
但是章家的房子已经毁于一场大火。后来，在章家的旧址上又盖起了新的房子，但，那已经是属于别人的了。直到今天，在章家旧址，我们能看到的与章乃器有关的物品，仅仅是当年章乃器手植的两棵树：一株广玉兰，一株桂花树。种下这两株树时，章乃器还是十岁左右的少年，种下这两棵树后不久，章乃器就开始了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以及闯荡：从一位破落门户子弟到一名银行的实习生，到银行经理，到知名的金融家、经济学家，到爱国志士，到政治家。而在这个过程中，两棵树苗也在沐浴着风雨，不断地向上延展自己的生命，那棵广玉兰，甚至已经是参天了……
赵家的房子倒是保存着，是三十年代上海滩流行的建筑样式，推开房门，我看到了太多岁月沧桑的印痕：班驳的墙体；破旧的楼板，残留的门联，还有，即便是在正午的阳光照射下，却依然显得幽深的庭院……更何况，缺少了伙伴的傍依，它，就更让人人感到落寞了。
三、
从1897年章乃器的出生到1912年弃学从青田跑到南京，再之后辗转于杭州、北京、上海，他再一次回到青田回到东源已经是1956年的事情了。那是1956年的9月。当时，他的身份是新中国的第一任粮食部长。显然，一位部长的驾临是足以轰动整个青田县的。 而有关这样一件盛事的记忆，在费了一番周折后，我终于触摸到了。
叶志然，今年79岁，52年前，正是他，担任了章乃器从青田县城到东源路段的护卫工作。“那天晚上，公安局长叫了我去，说中央有个粮食部长到青田视察。因为章乃器是东源人，我也是，情况我熟悉，叫我去做工作，一起去有十来个人，护卫人员就我一个。”叶先生是我青田行所寻访的人当中唯一亲眼见过章乃器先生的人了。毕竟，时间过去太久太久了……
东源之行，章乃器发现了乡亲们粮食不够吃，甚至有饿死人的事件。于是，他马上与浙江以及国务院的一些领导联系，拨了一批粮食给青田。正因为此，青田人一直对章乃器心存感激之情。于是，很多传说，也从1956年后开始在东源民间流传：
1、章乃器到田头去看望了少年时的老朋友，带了一条烟，然后在田头请他们抽烟，自己用的却是老朋友的旱烟管，于是老朋友感慨：“乃器不变，乃器官大了还是和我们一样。”
2、在青田一偏远山村，一年轻人听到章乃器给青田人拨粮食的消息后，在一次集会上说，章乃器真是我们青田人的骄傲，我得向他拜一拜。1957年反右后，这青年由此被打为右派；
3、章乃器被打为右派后，很多的东源老乡说，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反党，我们到北京城为他鸣冤去！
四、
就在章乃器离开青田回京不久，一场政治风暴席卷全国。这位与中共共事多年的民主人士，一下子变成了“反共反人民的老手”、“右派头子”。
章乃器在他的《七十自述》一文里，表达了他被打成右派后，依然保持的心灵的宁静以及镇静：我之所以能镇静，首先是因为我没有畏惧之心。我手上没有沾半滴人民的血，腰间没有留半文不义之财；社会上一切黑暗糜烂的勾当，我全没有份，而从辛亥革命以来所有的进步运动，我几乎无役不与。
他还表示，自己的整个生命都已经交给了党，全部精力献给了社会主义，他死了之后，就是把骨头烧成灰，在骨灰里也找不出反社会主义的东西。
在困厄当中，章乃器表现出了如同他家乡的青田石一样的顽强，他从不承认自己的观点是错误的，他说：坚持真理，时间解决问题。他还赋一小诗以表心志：能求祖国长强富，个人生死无足伤。坏事终当变好事，千锤百炼铁成钢。
在故乡见证了章乃器际遇突变的是东源那片章家山林中的一棵大枫树。
赵仲超先生告诉我：57年以前，那棵枫树长得很茂盛。57年忽然之间，枫树叶变黄了，褪掉了。大家说，章乃器有难了。
然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家都以为这棵枫树就这样枯死了——就在大家渐渐忘却章乃器以及这棵枫树后，在1980年，大枫树又抽出了新芽，焕发出了新的生命力。后来，村里的人看报纸，才发觉1980年，正是章乃器平反的时间。
于是，村民们始终对这棵大枫树保持着敬畏之心，认为，它就是章乃器的化身了。
后面的话，是我站在山腰上，村中一个老农告诉我的。
老农还告诉我的是，如今，大家还是淡忘了章乃器这个人，村子中，四十岁以下的人，已经不知道章乃器或者不知道章乃器是青田东源人了。
在行程的最后，我注意到的一个现象是，在周围翠绿山林的映衬下，眼前的这大枫树又有开始枯黄的迹象了。
这，该不是章乃器先生对自己身后所遭受的冷落进行的抗议吧！
一、
最早知道章乃器这个名字，是源于高中时候的历史书，简而言之是其中的一句话：1936年11月23日，国民党当局迫于日本政府的压力，以“危害民国”的罪名，逮捕了上海抗日救国会领导人沈钧儒、章乃器、邹韬奋、李公朴、史良、王造时、沙千里，制造了轰动一时的“七君子事件”。至于知道历史是浓缩的，每一个简单的符号后面往往掩藏的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以及一段段动人的故事，那是后来的事情。
后来，对，在后来的成长过程中，我渐渐知道了关于章乃器更多的故事，即便，这些故事是不被史书所记载的，比如，在三十年代的上海滩，章乃器是显赫一时的银行家金融家，解放后，章乃器是新中国的第一任粮食部长，1957年反右运动中，章乃器是右派的大头子，1977年的初秋，章乃器在寂寥当中告别尘世……
最后，我才知道，章乃器是青田小塬村（如今的东源镇）人，是我广义上的老乡。那是今年夏天的一个夜晚，我在网上游荡，很偶然地，进入了一个叫“章乃器纪念馆”的网站。就是在这个网站，我知道了原来章乃器先生的故乡与我是如此的切近，在翻阅了大量的与章先生有关的照片以及纪念文章后，我终于有了这样一个冲动：到章先生的故乡探访章先生。
二、
来到青田，来到东源，已经是很深但依然很热的秋天了。街道是空荡荡的，只在树阴下，偶尔走过几个行人。街道旁是一道不知名的溪流。溪水低缓而沉吟着奔走自己的前程，显得厚重又踏实。
东源人提起东源，引以为豪的是刻在东源小学的周恩来的题词：中华民族的新希望。东源小学是由三十年代曾经与周恩来先生共事的赵淳如先生捐资兴建的。为了纪念周恩来的题词，东源专门将通往小学的路取名为纪念巷。
赵淳如与章乃器是世交。而陪着我走完东源全程的是赵淳如的侄儿赵仲超先生。
章赵世交的关系从原本紧挨着的两家旧宅就可窥一斑。
但是章家的房子已经毁于一场大火。后来，在章家的旧址上又盖起了新的房子，但，那已经是属于别人的了。直到今天，在章家旧址，我们能看到的与章乃器有关的物品，仅仅是当年章乃器手植的两棵树：一株广玉兰，一株桂花树。种下这两株树时，章乃器还是十岁左右的少年，种下这两棵树后不久，章乃器就开始了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以及闯荡：从一位破落门户子弟到一名银行的实习生，到银行经理，到知名的金融家、经济学家，到爱国志士，到政治家。而在这个过程中，两棵树苗也在沐浴着风雨，不断地向上延展自己的生命，那棵广玉兰，甚至已经是参天了……
赵家的房子倒是保存着，是三十年代上海滩流行的建筑样式，推开房门，我看到了太多岁月沧桑的印痕：班驳的墙体；破旧的楼板，残留的门联，还有，即便是在正午的阳光照射下，却依然显得幽深的庭院……更何况，缺少了伙伴的傍依，它，就更让人人感到落寞了。
三、
从1897年章乃器的出生到1912年弃学从青田跑到南京，再之后辗转于杭州、北京、上海，他再一次回到青田回到东源已经是1956年的事情了。那是1956年的9月。当时，他的身份是新中国的第一任粮食部长。显然，一位部长的驾临是足以轰动整个青田县的。 而有关这样一件盛事的记忆，在费了一番周折后，我终于触摸到了。
叶志然，今年79岁，52年前，正是他，担任了章乃器从青田县城到东源路段的护卫工作。“那天晚上，公安局长叫了我去，说中央有个粮食部长到青田视察。因为章乃器是东源人，我也是，情况我熟悉，叫我去做工作，一起去有十来个人，护卫人员就我一个。”叶先生是我青田行所寻访的人当中唯一亲眼见过章乃器先生的人了。毕竟，时间过去太久太久了……
东源之行，章乃器发现了乡亲们粮食不够吃，甚至有饿死人的事件。于是，他马上与浙江以及国务院的一些领导联系，拨了一批粮食给青田。正因为此，青田人一直对章乃器心存感激之情。于是，很多传说，也从1956年后开始在东源民间流传：
1、章乃器到田头去看望了少年时的老朋友，带了一条烟，然后在田头请他们抽烟，自己用的却是老朋友的旱烟管，于是老朋友感慨：“乃器不变，乃器官大了还是和我们一样。”
2、在青田一偏远山村，一年轻人听到章乃器给青田人拨粮食的消息后，在一次集会上说，章乃器真是我们青田人的骄傲，我得向他拜一拜。1957年反右后，这青年由此被打为右派；
3、章乃器被打为右派后，很多的东源老乡说，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反党，我们到北京城为他鸣冤去！
四、
就在章乃器离开青田回京不久，一场政治风暴席卷全国。这位与中共共事多年的民主人士，一下子变成了“反共反人民的老手”、“右派头子”。
章乃器在他的《七十自述》一文里，表达了他被打成右派后，依然保持的心灵的宁静以及镇静：我之所以能镇静，首先是因为我没有畏惧之心。我手上没有沾半滴人民的血，腰间没有留半文不义之财；社会上一切黑暗糜烂的勾当，我全没有份，而从辛亥革命以来所有的进步运动，我几乎无役不与。
他还表示，自己的整个生命都已经交给了党，全部精力献给了社会主义，他死了之后，就是把骨头烧成灰，在骨灰里也找不出反社会主义的东西。
在困厄当中，章乃器表现出了如同他家乡的青田石一样的顽强，他从不承认自己的观点是错误的，他说：坚持真理，时间解决问题。他还赋一小诗以表心志：能求祖国长强富，个人生死无足伤。坏事终当变好事，千锤百炼铁成钢。
在故乡见证了章乃器际遇突变的是东源那片章家山林中的一棵大枫树。
赵仲超先生告诉我：57年以前，那棵枫树长得很茂盛。57年忽然之间，枫树叶变黄了，褪掉了。大家说，章乃器有难了。
然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家都以为这棵枫树就这样枯死了——就在大家渐渐忘却章乃器以及这棵枫树后，在1980年，大枫树又抽出了新芽，焕发出了新的生命力。后来，村里的人看报纸，才发觉1980年，正是章乃器平反的时间。
于是，村民们始终对这棵大枫树保持着敬畏之心，认为，它就是章乃器的化身了。
后面的话，是我站在山腰上，村中一个老农告诉我的。
老农还告诉我的是，如今，大家还是淡忘了章乃器这个人，村子中，四十岁以下的人，已经不知道章乃器或者不知道章乃器是青田东源人了。
在行程的最后，我注意到的一个现象是，在周围翠绿山林的映衬下，眼前的这大枫树又有开始枯黄的迹象了。
这，该不是章乃器先生对自己身后所遭受的冷落进行的抗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