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振甫是辜鸿铭后人吗:最后一个右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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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右派
烟霞乡人 撰稿

1933年,杨虎城、冯钦哉、孙蔚如和武士敏合影。冯年长,坐着,披大氅者为杨将军,左为武士敏(字勉之),后来于日军作战时,全军覆没,遂自杀殉国。照片上的字,是孙将军(穿黑衣者)笔迹。
这件事情,对逝者,其实已无多少意义。
那天,我终于还是走进这家院子-在西安市的中心地带,南柳巷5号,院子里很安静,地面是多日雨后的潮湿,有些滑。一只狗不住地对我叫,是一只小宠物狗,它即使叫声再大,也不会咬人的。主人从楼梯上急急下来,打开了门。楼梯是在房屋的外面加盖上去的,看得出,这个二层是后来建的,墙面的砖,颜色都不一样。上楼梯,再看这院子,已被四周改建的高楼包围得严实,地面不但湿,而且仿佛有绿苔的颜色。
院子只住这一户,很寂静,老夫妻两个。
主人叫冯寄宁,身材高大健壮,如果不问是在什么地方上班,还以为他也就四十多岁,精神很好。不过,他已退休,1949年生人,是原来声明显赫的国民党陆军上将冯钦哉的孙子。
我知道冯钦哉,是2005年拍摄一部中条山抗战的片子时,我已记不清是谁说的了。当是时,我在采访有关人士,问起冯钦哉,结果被采访的人一句话就把我顶住:“兀是个叛徒。”很果断的说,我也就不再问起。
这“叛徒”的名义是有原由的。冯钦哉是17路军的一个师长,西安事变爆发后,他驻守大荔、蒲城一带,没有在西安。所以,事变爆发当天,他竟然把这个事情直接通报了南京,电报告知于右任,于遂回电,让他不要轻易乱动。他又发第二封电报,这份电报现在已经公开发表,唯有第一封现在也未公开。不知道什么内容,而在陕西这方面,从此便把冯认定是“叛徒”。后来,也正因为这件事,冯钦哉被蒋直接升为27路军总司令,与17路军的杨虎城一样,平级。但是,西安事变后,杨虎城不再带兵,出国去了,17路军归孙蔚如统帅,后来参加了艰苦之至的中条山抗战。事变后,人们问起他为什么发电给南京,他说是“小张的命令我不听,杨虎城不会干这事的。”“小张”就是张学良了,但他仿佛就不认卯,张学良在建国路的公馆其实还是他的私产。一次在张学良那里打牌,张输了,又不想认帐,舍不得钱,一下惹恼了冯,当下踢翻牌桌,大骂张学良,意思是连东三省都丢了,还折不了这点钱财。张只是赔笑脸。这个事,一些文史资料上都有记载,看来不会虚的。

书院门的原碑林区政府,如今成为古玩市场,这里曾是冯家院子,日军飞机轰炸西安时,百姓纷纷进到这个院子,从防空洞进入城墙下,许多老人还都记得这事。
可是,后来似乎并没有迹象表明,原为杨虎城部下的冯钦哉与杨结怨,七七抗战后,杨虎城回国,随行团里还有冯钦哉的儿子冯希勃,也就是现在冯寄宁的父亲。当杨回来被投监时,冯钦哉、孙蔚如等一干老部下还去看望,杨家也托冯去南京去说情。而且,抗战中,17路军之17师赵寿山部,从保定前线退下来,奉命参加娘子关战役时,冯钦哉还是右(左?)翼指挥,战斗惨烈,当赵寿山部丢掉某阵地后,是冯顶着第二战区的阎长官,只是杀了赵的一个部下,赵部损失惨重,赵寿山一夜白头,带了不多的人马退到太原,在这里找到周恩来,后来赵寿山碛口整训,17师焕然一新,成为一支别样国民党军队。
说到阎长官,却是欠下这位同是山西人的冯钦哉一笔血债,他们根本走不到一起。冯钦哉为山西万泉人,即今万荣县。是早期的同盟会会员,袁世凯称帝时,他呼应护国将军,在山西揭竿而起,阎锡山当时是袁的督军,到万荣后,血洗冯的村庄,冯只身逃出,渡过黄河,到了陕西,参加于右任的靖国军,因而也就和杨虎城、孙蔚如等在一起,歃血为盟,冯年龄稍长,是这支队伍中的兄长。刘镇华围西安那阵,冯钦哉身先士卒,每日在城头浴血奋战,一颗子弹从脖子边擦过,留下一道伤疤,其实他的身上,可谓“遍体鳞伤”。中原大战时,驻马店一役,冯的能打硬仗,给蒋留下很深印象。
娘子关的时候,第一战区把黄绍闳从武汉调来指挥,由于参加作战的部队来源派系不一,十分驳杂,黄也很头痛,倒是山西人的冯钦哉替他分担了不少,按其后代的说法,是实际的指挥。
娘子关失守后,冯继续留在第二战区作战,战区有时开会,冯去参加时,不理睬阎长官,而是径直和副司令长官朱德握手,阎十分尴尬,充满怨气。朱德对冯说:“你捎来的话,我知道。”
朱德的话里,又是一段冯和阎的恩怨。当年,17路军负责陕北“剿匪”,冯在宜君前线巡察,当地民团抓到一个据称是“共产党”的人,冯去问明情况,说了一句话,把这人就放了。冯当时说的是:“你们打过阎锡山,放了。”冯知道,红军曾经东征打阎,合他的心意。至于“剿匪”,17路军向来就不积极。后来,冯任察哈尔主席,但察省当时被日本占领,他就在西安办公,地方就是今天书院门碑林区政府院子,那是冯的宅子,后面就是城墙。每当日本空袭西安时,冯家打开大门,好多百姓都逃进他的院子,钻进防空洞,躲到城墙下。……

南柳巷5号,这里还没有被拆,以前这条街,全是这样的门楼,旧关中民居风貌,但骡马市改造,把它们全拆了。
1947年,冯任张垣绥靖公署副主任,后来,这个公署撤消,并入北平行辕,解放军大军压城,冯与傅作义一起,和平起义。后来,成为民革一员,北京市第一届政协委员,1958年,划为右派。1959年,西安市公安局以冯“西安事变”中的事因,以“历史反革命”罪名在北京逮捕,押回西安。1961年的时候,保外就医,1963年,病逝。
冯当时关押在十里铺监狱,脾气倔强,常大骂看守,看守亦无奈。赵寿山那时是陕西省省长,保外就医出来后,常去看望冯,有时带去一袋富强粉。冯家这时已搬至南柳巷,家被查抄,什么也没有了。那时是三年饥荒时期,所以赵省长才给带去面粉。他孙子回忆道,那时候吃饭还凭票供应,有一次,赵寿山拿来了两张羊肉泡的票,他们三人一起去老孙家吃,两张票三个人吃,多要一个馍,分成三碗,瓣完后,两大人给他分一些,算是打了回牙祭。谈话中,冯寄宁记得,他们说起“西安事变”的事,蒋被抓后,关到新城,不吃饭,赵寿山他们是到这儿给提的羊肉泡,他才吃的。-羊肉泡真是绝美之食也。
吃饭时,冯问,“咱这样吃不饱,比起18年年馑来,怎样?”
赵一声喟叹:“比十八年年馑还厉害,吃人哩。”……
1980年,北京市民革给冯平反,摘掉右派帽子,但其“历史反革命”到现在还没有摘掉,冯寄宁母亲胡宜秋于1980年代多次上访,直到儿子退休后,接着的上访,事情还暂无结果。
30年前,就有一个著名的中央(1978)55号为右派摘帽的文件,冯寄宁直到今年3月,档案公开后才看到,那文件附加的“第5条”这样写道:“原属起义、投诚人员,如因其是右派分子而戴上历史反革命分子帽子的,应在摘掉右派帽子的同时摘掉其历史反革命的帽子,仍按起义、投诚人员对待。”
冯寄宁很有了信心,但事情还得慢慢的来,他说:现在退休了,有时间了,他专门去跑。他还想着当年查抄的家里的东西,重要的资料,或许能回来呢!

精神头还不错的冯寄宁
距离反右,已经整整50年了,这个“老右派”的帽子还没有摘完。其实对于逝者,这还有什么意义呢?
即使闭口不提他的抗战,我们也已经可以按起义、投诚人员来看待他了。
这又会妨碍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