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圆圆老公赵又廷:“苏州五老”半个世纪的友谊

“西湖年少初相见，歇浦鸿光作比邻。周甲交情回味永，海棠花下又今春。”    ——叶圣陶

      苏州五老：前排左起顾颉刚、王伯祥，后排左起叶圣陶、章元善、俞平伯
      顾颉刚存有一张颇具历史价值的合影。
      摄于1975年4月19日的这张照片，五位老人前排左起是顾颉刚、王伯祥，后排左起是叶圣陶、章元善、俞平伯。他们都是苏州籍的文化名人，并称“苏州五老”。他们相知相交数十年，情深意浓，成为终身挚友，谱就了我国文坛一段佳话。
五老赏花会   
    叶圣陶1948年定居北京东四八条七十一号院，院内有两棵垂丝海棠（即西府海棠）。1972年，他作词中写道：“八条寄寓岁兼旬，饱看红娇粉晕。冉冉星移斗转，年年枝发花新。”叶圣陶认为这两棵海棠颇有灵性。文革期间无人照料，海棠逐渐枯萎；后来家人逐个回来，海棠树也好象恢复了精神。叶圣陶被宣布解放，处境亦有所改善，可以在家里接待来客，到处走走，老友之间来往也逐渐恢复，为此心情随之好转。
    每逢四月中旬，叶圣陶就掐着日子盼两棵垂丝海棠开花。他为的是让家人提早准备酒菜，用来款待老友王伯祥、顾颉刚、章元善、俞平伯共来赏花。四位老友均年届八旬，虽同住北京，但聚会一次却不容易。1975年4月中旬，春寒料峭，两棵垂丝海棠花苞待放。叶圣陶再也等不及了，急忙通知四位老友。4月19日，院内海棠花仅有向南的枝头绽开了几朵。叶圣陶懊恼也来不及了。年龄最大的85岁王伯祥由女儿搀着先来，接着是俞平伯与章元善，最后是顾颉刚由夫人张静秋相陪来到叶圣陶家。
    据叶圣陶长子叶至善回忆：五位老人须眉皆白，说古论今，常因耳背相互接错了荏。满屋子欢声笑语，反倒冷落了那两棵绿肥红瘦的海棠。这时叶圣陶长孙三午用照相机给祖父辈拍摄了多幅珍贵的留影，其中一帧就是上见的《苏州五老图》。
    自那之后，王伯祥与顾颉刚都没有去过叶圣陶家。王伯祥患老年性气喘与白内障，出门困难，叶圣陶几乎每个月去看他一次。每次见面都有谈不完的话，总是舍不得分离。当年12月29日，叶圣陶听说王伯祥患肺炎，心力衰弱住院，在没有家人陪伴下急忙赶到医院探视。不料第二天王伯祥病逝。叶圣陶在卧室听到电话声中的噩耗，急步走到客堂电话机前，抢过话筒又不知说什么，发呆了半天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次年1月7日，叶圣陶偕章克善赴八宝山礼堂参加王伯祥的追悼会。而此时俞平伯、顾颉刚均有病在身无法前往了。
照片背后一首诗   
    五老照片背面有叶圣陶一首题诗，有两句诗写道：“弱岁同窗丙午春，喜今垂老尚相亲”。诗句说明照片上的五位老人数十年来不同寻常的友谊。在苏州一中（前身公立苏州第一中学堂即草桥中学）校园正中，耸立着一座“建校廿周纪念塔”。塔碑两侧镌刻着捐资学生名字，首届、二届毕业生中有叶绍钧（圣陶）、顾诵坤（颉刚）、王钟麒（伯祥）、章元善。叶圣陶回忆说：当年“真是手足似地无分彼此，只觉各自全体的一部分。”
    到了晚年，他们五人同住北京东城，经常通气相互寒暄。其间，如半月内不见书信“则大可怪矣”（叶圣陶语）。1954年，俞平伯受到不公平的批评，王伯祥第一个上门探望，陪同出门散心。俞平伯特赠诗示谢：“交游寥落似晨星，过客残晖又凤城。”“门巷萧萧落叶深，跫（qing）然客至快披襟。凡情何似秋云暖，珍重寒天日暮心。”
    在文革艰难的岁月里，五老都已年过古稀，他们少有往来，便以读书、抄书、写诗相互为乐，相互勉励。叶圣陶在1971年10月3日所写《抄书》一诗中写道：“一日十行下，或吞囫囵枣；一字莫遁逃，还是抄书好。”写出了当时无奈的心情。但叶圣陶仍念念不忘老友，诗尾写道：“同好且过我，诗成寄伯老。”1973年题伯祥手抄《清嘉录》后《百字令》中写道：“展伯翁精缮，闭窗重读。少半童年亲阅历，情景宛呈心目。”又写道：“逝者如斯，新来大好，消息家乡熟。清嘉依旧，而非是录之续。”表达了在逆境中仍对未来充满信心。
    1974年5月19日，叶圣陶在《贻平伯诗》跋中写道“平伯重摹家藏曲园公所摹秦会稽颂残篆大小字两本，览之欢喜赞叹。”于是写七言绝句二首：“自是精摹凭旧拓，宜非好事漫临池。”1975年12月30日，王伯祥病逝后，俞平伯在《甪直闲吟图》跋文中挽诗道：“记当年沪渎初逢，久荷深衷怜弱棣；喜晚节京华再叙，忍教残岁失耆英。”
    1978年，叶圣陶、顾颉刚与章克善互和诗词中，更表明他们难忘数十年的深厚友情。章克善诗中写道：“回想当年垂辫时，宛如平地忽登仙。南望吴门旧学侣，凋零尽矣谁比肩。”叶圣陶和词中写道：“丙午年时，夏侯侧畔，同窗三少今还健。卜居同在凤城东，谈新话旧过从便。”1980年，叶圣陶为俞平伯《重圆花烛歌》长卷题七绝四首：“西湖年少初相见，歇浦鸿光作比邻。周甲交情回味永，海棠花下又今春。”所写 “海棠花下”，就是指他们共赏海棠的情景。
“海棠共赏欠今春”   
    1984年春，叶圣陶住进医院，当俞平伯电话频频问疾时，叶圣陶以诗答曰：“海棠共赏欠今春”。他多么希望这些年高德劭的朋友们，一个个健在，共同品味这生活的芳醇。
    叶圣陶为俞平伯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为其旧体诗钞作序。时叶已卧病不起，无法执笔，只能将大意口述给俞之长女俞成，她写好后读给叶听，未获通过。后由叶的孙媳姚兀真逐字逐句念给他听，直到听明白、改妥当为止。诗集出来了，作序者叶圣陶却已故去。俞平伯不胜感慨万分。
    如今五老合影照片，已成珍贵的历史文献，给人们带来了深深的怀念与追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