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田亚香里 最惨神七:艺术市场分析员尼克·福里斯特：从六个问题来看待中国艺术市场

中国艺术拍卖　　
        问题一：从佳士得5月31日的近现代画拍卖、再加上中国嘉德2009年秋拍的记录来看，拍卖行的估价几乎变成了常规的附加物，而不再是价格的指示性向导。你对此怎么看?对拍品的估价是否被抑制了?如果是，你为什么会认为是这样?
　　Nic Forrest给出的答案是：估价其实是一件很棘手的事。过高的估价会使买家对作品失去兴趣，而过低的估价则会使买家去思考为什么这个价格会这么低。虽然估价只是对作品价格所做的有根据的推测，但它的心理状态与制定零售价的心理状态很相似。顾客在走进一间商店时，如果一件商品的定价太高，那么顾客很有可能会选择性价比更高的商品来代替，或是去其它商店用更合理的价格购买相同的商品;如果定价太低，顾客又会开始怀疑它的价格为什么这么低，是不是商品的质量出现了问题?最后也许干脆就不买这件商品了。
　　尽管估价对买家能出的价几乎不会产生什么影响，但艺术拍卖行的心理状态是这样的：估价通常被看作是一个比价值的指示物更重要的东西。这种情况产生的问题就在于，拍卖行得以将估价用作一种强力而且效果显著的市场工具;这种工具拥有影响潜在竞标者的洞察力及其出价方式的潜能。
　　对当代、现代以及古代中国艺术家作品的需求的激增有一个主要的问题：他们作品中的利益(或是利益水平)从市场的角度来看相对较新，而且没有先例。这就意味着当这些艺术家的作品出现在拍卖行上时，基本上没有或是只有很少的数据(例如画廊定价、拍卖行价格等)能够用作估价的基础。例如张大千的作品，artprice.com显示自1991年起，这位艺术家有3578幅水彩画出现在拍卖行上，这其中有将近一半的作品都是在2009年之后才开始被拍卖的。这表明在1991年至2009年这18年间拍卖的张大千作品
　　，与刚过去的两年半拍卖的张大千作品在数量上相近。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这样的需求增长速度是前所未有的，这必然会产生一些问题。考虑到某些根本没有拍卖纪录的当代艺术家要在通常由著名艺术大师占领了的拍卖行上实现成交，拍卖行估价的不准确也是在所难免的。
　　将估价定得较低总是比定得较高更符号拍卖行的利益，因为这能促进买家之间的竞争和出价。不过我不认为拍卖行的估价是被抑制了的。拍卖行的主要目的在于赚钱，就这一点而论，他们的确没有义务公布精确的估价。将估价用作一种市场工具是长期以来就存在的，它可能是因为媒体对中国艺术家作品的拍卖价的密切关注而变得明显了起来。
　　问题二：作品本身是否值得付出那样的价格?
　　Nic Forrest给出的答案是：一件艺术作品真正的“价值”在于某种历经了长时间发展过程的东西，它主要反映了其文化及艺术在历史上的重要性、对所选风格及媒介的影响以及评论的结果。随着一位艺术家的艺术事业在不同的阶段发展，他们作品的价格也在发展和进步。在被拍卖之前，艺术家通常通过私人的商业画廊来出售作品，这些画廊为会他们的作品定一个稳定而且合适的价格点。在面对中国艺术市场时，其中一个问题就是中国还没有一个发达的私人画廊体系，因而无法支持大量的当代艺术家以极快的速度成为人们注目的焦点。许多中国当代艺术家跳过了私人画廊这个阶段，直接进入到拍卖行;从长远来看，这就使得他们作品的价格更加不稳定和不合理。
　　对艺术品价值的评估如此困难的原因在于存在两种模式的价值，尤其是在中国艺术市场中。第一种价值是作品真正的艺术价值，第二种价值则是伴随着拥有一件昂贵的艺术品而产生的声誉和社会地位。艺术品本身的市场/艺术价值是否值得人们为其付出的金钱?答案是否定的，两个原因：一方面，许多中国买家受到了获得社会地位和声誉这种欲望的驱使;另一方面，许多艺术家的作品开出了天价，但是他们本身是没有资格接受这样的价格的。从社会地位/声誉的角度来看，作品是否值得人们付出的金钱?这个答案就要取决于作品为它的拥有者带来了怎样的社会地位和声誉了。只有作品的主人才能获得这个问题，因为无法鉴定和量化社会地位和声誉的价值。　　

　　问题三：哪些特别的迹象能够表明中国艺术的价格泡沫?这种价格泡沫是广泛存在于中国所有的艺术领域内，还是特别存在于自上世纪90年代开始的当代艺术内?
　　Nic Forrest给出的答案是：艺术价格泡沫的典型特征是艺术品价格突然而且迅速地增长，再伴随艺术品销售数量的增长——无论是整个市场，还是市场里的一个特殊领域。考虑到中国艺术品价格目前正在经历的空前而且不合理地快速增长，再加上拍卖行上售出的中国艺术品的大幅度增长，所有迹象都指向了价格泡沫，我也认为这必然是中国艺术目前正处于的状态。
　　毫无疑问，中国艺术的价格泡沫目前广泛存在于中国艺术的所有范畴内，从14世纪的中国画到新兴的中国当代艺术家的作品。不过，现代及当代艺术领域内的价格泡沫更加明显。
　　问题四：有证据表明中国的画廊主和艺术家会“花钱买好评”。与西方艺术家相比，中国的当代艺术家普遍缺乏由评论家、历史学家和画廊给予的评论性关注。这种评论的缺乏是否是导致当代艺术市场波动不稳定的主要因素?还存在其它一些什么因素?
　　Nic Forrest给出的答案是：评论的缺乏是中国当代艺术市场面临的主要问题之一。没有适当的评论会导致买家在购买艺术品时，无法获得做出合理决定所必需的信息。另一个导致当代艺术价格波动的因素是年轻的新兴艺术家艺术事业发展的速度。当这些年轻的艺术家从艺术院校毕业后，他们通常会经历一个包含许多关键阶段的发展和进步的过程。其中一个阶段便是接受评论，而另一阶段则是通过私人画廊的代理来建立起一个初级市场。
　　如果在自然的发展进程中没有私人画廊代理这一步骤，那么年轻艺术家很有可能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就闯入人们的视野中。私人画廊体系通常能将真正的艺术明星与那些装腔作势者区分开来，然后将市场引导向前者。那些作品直接从艺术学院跳到拍卖行上的艺术家，在本质上会陷入一个没有适当的资格就担负起权力与责任的位置。
　　一件艺术品的长期价值依赖于它从文化及私人画廊等领域获得的支持与赞助的水平。在不久的将来，过热的中国艺术市场必然会逐渐冷却下来，这就意味着买家不得不开始衡量他们的购买行为以及在艺术品上花费的金钱是否合理。如果一位艺术家没有经过传统的发展路线，也没有一间强力的私人画廊做后盾，那么很可能他们不会在这一过程中幸存下来。


　王广义，《唯物主义者》　　问题五：将中国当前的市场环境与日本1990年经济崩溃之前的状况相比，你最担心中国市场发生什么?是否也存在一次类似的垮塌，结果会怎么样?你认为这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Nic Forrest给出的答案是：中国艺术市场最大的问题在于，几乎没有证据能够证明目前当代、现代以及古代艺术品的价格是合理且能保持的。
　　毫无疑问，中国艺术市场现在正处于麻烦之中。中国艺术品价格上升的速率、中国艺术市场发展的速率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不过，低估由中国产生的财富水平以及中国经济的发展势头在我看来也是愚蠢的。日本人当时更关注西方艺术大师的作品——这是一个供不应求的市场;而中国人则对本国的当代艺术家作品更感兴趣，这几乎是一个无限量供应的市场。只要有金钱的投入，就会不断产生新兴的中国当代艺术家去取代那些已经失去了吸引力的艺术家。这意味着中国艺术市场当前的繁荣从理论上来讲会比日本的繁荣持续更久。这也意味着，最有可能产生价格紧缩的原因将会是一场经济事件，例如房地产泡沫的破裂。
　　在我看来，证明中国艺术市场前景荒凉最有力的证据是中国房地产市场发展的方向。中国正在做的是通过建造大城市来推动经济发展，这样做的问题在于许多城市在建成后没有相应多的市民数量。《彭博资讯》(Bloomberg)近日的一篇文章对中国房地产市场做出了这样的评价：“随着经济对房地产的依赖达到一个接近美国与日本房地产顶峰的程度，中国的房地产市场也许会走向泡沫。”这样的评价很中肯，因为它将中国房地产市场与日本房地产市场做了对比——后者的倒塌引发了上世纪90年代日本艺术市场的倒塌。海量的资金被投入到房地产中，房地产市场的繁荣又为投资者带来了巨大的回报。中国人花费在艺术品上的金钱很有可能有相当一部分就来自这股房地产热潮中。
　　如果要我预测中国艺术的价格泡沫，我估计当前的增长速率最多再持续18个月——换句话说，最多到2012年底。中国艺术价格泡沫的破灭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中国房地产泡沫的破灭(人们预测这会在接下来的12到18个月内发生)。如果房地产泡沫没有引起破裂，那么当中国买家意识到他们为当代艺术作品花了很多不必要的钱时——这是他们试图将作品重新在拍卖行上出售以获取新的资金时意识到的——那么消极的艺术市场也会大规模产生。无论以哪一种方式，我预测这种价格泡沫的寿命不会超过18个月。
　　问题六：中国艺术近几年来的繁荣对澳大利亚的艺术市场产生了什么影响?
　　Nic Forrest给出的答案是：中国艺术市场的繁荣给澳大利亚艺术市场带来的其中一个问题是，仿制伪造的土著艺术品数量上升，这为整个土著艺术市场带来了麻烦。土著艺术的赝品在中国制造出来，然后冒充正品出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