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十周年，回访中国反恐第一省新疆

    2007年采访反恐军演，2009年采访七五事件，2011年采访首届亚博会。每两年来一次新疆，来一次乌鲁木齐。这次采访抵达当天碰到的第一位开口跟我说欢迎的维族人是努尔白克力，自治区主席。在一场演出结束后的偏门，巧遇二位自治区领导送别外国贵宾。“秦枫对我们新疆很关心嘛，又来了，欢迎啊。”这就是开篇问候语（怎么听都不像是欢迎）。上次来还是老王（乐泉），现在一把手已经是张春贤。努尔白克力介绍我与新书记认识，握手寒暄。想：这个大西北最张牙舞爪的省份，与之前地处中原安定富饶单一民族的湖南反差忒大，这儒雅书记与之前大老粗的山东汉子反差也忒大。

    为了体现中央政府对新疆连通亚欧大陆战略地位和西部开放开发的重视，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亲临乌鲁木齐出席首届中国-亚欧博览会。全城安保级别提升到最高警戒。来看看乌鲁木齐的市面情况吧。特警，民兵，便衣齐上阵。所有会场周边的道路只允许有证件的车辆进入，周边的零售商铺，关门停业。地下通道的每一个口都有特警全副武装把守。

    乌鲁木齐国际会议中心（好像一块馕扣在那里）主会场的手机信号全部屏蔽。等活动结束后，老百姓才能通过这些街道。不过，所有这些措施都是为了保障首届亚博会这五天而已。（咱能不能有个持之以恒的态度？机场的安检以前那种吊儿郎当地装样子的不认真劲儿，太容易让破坏分子钻空子。）如此警备级别来应对，可见三股势力分子对新疆的渗入破坏“持之以恒”，“不离不弃”，时刻准备着。

    目前，财富榜全球500强中有23家，中国500强中有45家在乌鲁木齐有业务。十二五期间，国有企业将会向新疆投资9916亿元。民营中小企业也想来这里投资，但是民族分裂势力的破坏，是私营企业来新疆发展的一大障碍。提及新疆的不稳定，远了不说，就说近三年，从2008年开始，根据公开的资料，新疆出事的频率远比西藏多。2008年3月，一位19岁的维吾尔族女孩子准备在飞机上制造爆炸。2008年7月喀什公安边防支队晨练遭到袭击，16人死亡。2009年3月，有维族人在北京王府井大街路口烧车，7月5日，乌鲁木齐维族人打砸抢烧杀暴乱，200多人死，2011年7月份和田，喀什两起砍杀事件，造成20名汉人死亡。

    喀什地区是重“灾”区，那么如今规划建设喀什地区为特殊经济区，中央政府的目的非常明确。希望通过经济发展，而使得无业的维族游民们能够参与建设，希望改善维族人就业率低的现状。可是，三股势力如此活跃的这一地区越开放，越互通有无，破坏分子的渗入也就越便利，开放与风险并存，李克强在接受我们采访时表示：“加大对新疆的支持力度，发展经济，改善民生，也为新疆的团结稳定，和谐发展打好基础，创造条件。那么反过来，新疆的和谐团结稳定也为发展提供必要的条件。我们对新疆的跨越式发展，长治久安将会一步一个脚印努力向前做，而且会是大家的也是中华民族的共同愿望。”

    中央领导的表态比较务实，并不认为经济发展会带来和谐稳定，这的确与之前对待少数民族地区的态度即发展买安全有所改变。中央政府做好了打算，少则十五年内，本地区稳定状况不确定性，多则一代人的隔阂也要有准备。外交上，金钱买不来大国的亲密关系，西藏新疆问题是中国的死穴，被西方大国利用，换来投资换来增持外债，屡屡得手，使得这些大国乐此不疲（不说每年一次，也得是每两年都有摩擦，中国是打一巴掌，还得自己买个枣吃）。对内，金钱陆资也买不回台湾人士的真心促统。这游戏同样适用于新疆西藏，一切安抚，优惠，扶持政策都是暂时的权宜之计。

    另外，民族隔阂加深。这次来，明显地感觉汉人维人的感情分化比“七五”之前明显。我们接触的维族人表面上都很汉化，但仍是住在老城区（维族人聚居地），而汉人呢，绝大多数聚居在新市区。土生土长的老冯跟我们说，七五之后，住北边（新市区）的维族人与住南边的汉族人（老城区）互相搬迁，因为双方都不愿意住在对方的群居地。汉维之间的关系也不如以前，在乌鲁木齐生活多年的汉族人都不愿意去维族餐馆吃饭了。比如有人买个馕吃，就会被人说：“你不会吃饼子啊。”2007年来乌鲁木齐的时候，我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少数民族的聚居地，也感觉维汉很亲，普通维族百姓对我们非常友好，嘻嘻哈哈的,让人很舒服。记得那时特色维族餐厅（非旅游点的餐厅）里面汉人非常多，而这次，汉餐饭馆新开了很多，回族饭馆也颇多。寻找维餐馆挺费劲，去了三个不同的馆子，总共见到的汉人还不到十人。维族服务员对我们也是爱搭不理的。让我想起2009年7月6日，在二道桥附近被烧毁的汉族商铺采访，维族人的冷眼和脸上那“报应”的表情，以及7月7日，一位汉族市民带着女儿上街，头戴安全帽，手拿木棒子，接受采访时痛哭的脸。虽然七五过去两年多，但是双方心底都有情绪。偶尔提起来，两个民族的老百姓还都是有点忿忿不平。算了，能不去碰就不碰了。让时间来抹去那些阴影，弥补隔阂。

    不要以为仅仅是维族人不满觉得不公平，汉族人也不满。认为政府过于偏向维族。虽然明白为了安抚情绪，必然要给糖，多给糖吃。但是汉族人认为给糖吃也买不回来人心所向，“吃你的骂你，喂饱了杀你。”这种民族仇恨的阴影太需要中央政府警惕并想办法消融。

    维族人不满的主要原因是认为强迫接受汉文化，担忧被汉化，民族性消亡。他们不觉得自己是自己地盘的主人。而汉人一厢情愿地认为：我们给你开荒，提供基础建设和民居，提供教育，给予优惠政策，去和周边那些中亚西亚南亚国家比一比，没有超过新疆的生活居住条件和生活水平的。你们有什么不满？维族人的这股敌视情绪不是用物质生活来衡量的，觉得在中央政府管理下，丢了本民族的魂儿，做不了本民族的主。

    魂儿这事儿真难！可不是花大钱盖豪华清真寺，维护翻新修盖美丽特色民居，修订民族文字的大典能够找回来的。中央政府也很清楚这一点，正在努力从社会生活的各方面使得少数民族真正扎扎实实地融入进正在发展的地区经济中，正如李克强所说长治久安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地做。

    如果中央政府的官员们在没有民族歧视的思想下与之进行开发新疆，可能情况会好一点，但是这也是不可能完全做到的。前五十多年的治理似乎费力不讨好，因为没有让少数民族在少数民族地区有主人翁的意识。“干了半天，还是给汉人干，所以就懒得干”，这种想法在新疆少数民族中很普遍，所以会有很多年纪轻轻的无业游民。促进就业的政策我看对有这些思想的人来说，很难有效。

    双方都在最基本的问题上，不可能让步。最终结果会否导致: 发展越好，矛盾越深，潜在的破坏也就越大。怎么解决？官员的回答，很遗憾，只有“慢慢来吧，寄希望于下一代。”

    巴基斯坦总统扎尔达里带着他的年轻女外长，也在乌鲁木齐呆了三四天。从新疆逃出的分裂和极端分子，据说都是窝藏在巴基斯坦。扎尔达里说，巴是受恐怖主义危害最深的国家，不可能包庇三股势力，所以必须同中国在军事上合作，共同打击边境山区的东突们。911恐怖袭击过去十年了，纽约世贸中心遗址仍然是避不开总会路过的地方，“Ground Zero”一直是原样。

    十周年祭坛上，拉登的死最能告慰三千多逝者亡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