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民版西游记:我和福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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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根的故事

一、米里哀和我

维克多雨果笔下的米里哀主教是个不太引人注意的角色,但是,却是雨果着墨不少、作为整个【悲惨世界】的故事情节里不可忽略的重要角色。

一段日子以来,发生在小张身上的事引起我很多的思考。他让我想到两个人物、两本书、两位作者,于是我又将【悲惨世界】一书翻出来看了看。

这回我特别注意到了米里哀主教,为什么雨果一开始就为这个故事的铺垫花那么多的笔墨写这么个人物呢?

无疑,雨果认为这个人物很重要,不光是在他的书中很重要,在现实社会中也很重要。雨果构思出这么个人物,既代表他对现实社会的有深刻的了解,也代表他对这号人物有极大的希冀。一句话,他希望在西方社会拥有很高地位的神职人员都能像米里哀主教那样,成为在悲惨世界里真正的上帝代言人。

我也是现今这个悲惨世界里的一个人,并且也是个神职人员——上帝的代言人。虽然我这个神职人员在社会上没有任何令人羡慕地位(反而屡屡成为被人厌弃的——不过倒是与圣经里讲的一致),但我自己却很看重被神呼召全时间来服侍神的这个传道人的身份。

前段时日,闵行公安局专管宗教的干警曾经劝说我,他们希望我做个普通基督徒。我知道他们是出于好心,希望我像别的基督徒那样从神那里得恩典,却不必背十字架受苦。

但是,我义正辞严地对他们说:就如我不能让你们放下公安干警不做,干脆去下海经商多捞钱一样,你也不能要我不做传道人。何况作一个传道人,这不是我想要作就可以作的,我的传道人身份是神的呼召,神的拣选。

但是,同样是作传道人,我知道也有不同的作法。在国家认可的教会里作传道人与在我这样的处境下作传道人是很不一样的。我可以作出不同的选择,选择不必走主的十架道路,但我却要选择另一条路,就象米里哀主教那样,他本可以在高位享受他神职人员的荣耀,但他却宁可与神的百姓一同受苦。

米里哀主教是我的榜样,我也要像他那样。这不光是雨果的希望、冉阿让的希望、也是众人对基督教的神职人员的希望,更是神对我这个耶稣基督的侍女的希望。

米里哀既是我的榜样,必有他作为榜样对我的人格吸引。

1、金钱观

我首先看到他对金钱的态度是值得我效法的。

书中记载:米里哀主教绝没有财产,因为他的家已在革命时期破落了。他的胞妹每年领着五百法郎的养老金,只够她个人住在神甫家里的费用。米里哀以主教身份从政府领得一万五千法郎的薪俸。

请看他是怎样分配他的薪俸的:

教士培养所津贴一千五百利弗

传教会津贴一百利弗

孟迪第圣辣匝禄会修士们津贴一百利弗

巴黎外方传教会津贴二百利弗

圣灵会津贴一百五十利弗

圣地宗教团体津贴一百利弗

各慈幼会津贴三百利弗

阿尔勒慈幼会补助费五十利弗

改善监狱用费四百利弗

囚犯抚慰及救济事业费五百利弗

赎免因债入狱的家长费一千利弗

补助本教区学校贫寒教师津贴二千利弗

捐助上阿尔卑斯省义仓一百利弗

迪涅,玛诺斯克,锡斯特龙等地妇女联合会,

贫寒女孩的义务教育费一千五百利弗

穷人救济费六千利弗

本人用费一千利弗——共计 一万五千利弗

请看他为个人的用度只留下一千利弗,仅是他薪俸的十五分之一啊!

他不仅将大量的薪俸用于圣工,还为必要的圣工开销劳顿奔波。有关主教的额外开支,以及请求提早婚礼费、特许开斋费、婴孩死前洗礼费、宣教费、为教堂或私立小堂祝圣费、行结婚典礼费等等,这位主教都到有钱人身上去取来给穷人;他取得紧也给得急。

当各方捐赠的钱财源源而来后,富有的和贫乏的人都来敲米里哀主教的门,后者来请求前者所留下的捐赠。仅一年功夫,主教便成了一切慈善捐的保管人和苦难的援助者。大笔大笔的款项都经过他的手,但没有任何东西能稍稍改变他自己的生活方式,或使他在他所必需的用品以外增添一点多余的东西。

不但如此,由于社会上层的博爱总敌不过下层的穷苦,我们可以说,所有的钱都早已在收入以前付出了,正好象旱地上的水一样;他白白地收进一些钱,却永远没有余款;于是他从自己身上搜刮起来。

米里哀能够视金钱为身外之物,体现在他将自己经手的钱财作最合适的调度上。这是一个侍奉神的人很重要的功课,学不好,就会遭来杀身之祸。

我这样说绝不是危言耸听。我也有像米里哀主教那样经手大笔款项的时候。一九九七年年底,我因印发有圣经经文的年历卡被抓,在一个多月的收审中,有一支公安队伍专门查我的帐,想要告我犯有骗取钱财罪,因为我经手的钱财很多,很容易找到这方面的纰漏。

我很感谢主,由于我取很低调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最终保护了我,公安方面到处网罗罪证,想要以这个罪名告我。但是没有基督徒因受到威胁告我,说我是个以传道为得利门路的人。

从消极方面来说,传道人过简朴的生活很重要,米里哀主教的一些看法对我有很深刻的影响。

他认为就教会中人来说,除了表示身份和举行仪式而外,使用任何华贵物品都是错误的。“那些东西仿佛可以揭露一种并非真心真意解囊济困的作风”。他认为一名教士过养尊处优的生活,就是离经叛道。教士应当接近穷人。一个人既然日日夜夜和一切灾难、苦痛、贫困相接触,难道在自己身上竟能不象在劳动中沾上一些尘土那样,一点也不带那种圣洁的清寒味吗?

他说:“我们能想象一个人站在烈火旁而不感到热吗?我们能想象一个工人经常在溶炉旁工作,而能没有一根头发被烧掉,没有一个手指被熏黑,脸上没有一滴汗珠,也没有一点灰屑吗?教士,尤其是主教,他的仁慈的最起码的保证,便是清苦。”

这番话对我的心灵是个震撼。

从积极方面来讲,传道人之所以经手大宗款项,是为要将神的恩典流淌出去。

信徒的奉献如何使用得当?也是传道人很难学的一个功课。神是丰富的,只要我们作在神的心意上,钱会源源不断过来的。慕勒是个大有信心的人,虽然他自己一文不名,但神却藉他的手养活了成千上万个孤儿。米里哀主教看是一个文人笔下的虚构人物,但真实这样的神仆绝非独一仅有。

然而,今天太多宗教团体里的工作人员,把信徒的奉献不是用在帮助孤寡穷人的需要上,而是为了那些场面上的事,在大量挥霍神库里的财物。这样的教会和这样的神职人员如何能够得到神的祝福,享受神的同在?

相比米里哀主教对神家的管理来讲,我汗颜,我们许多传道人都得汗颜。

2、名利观

我们再看米里哀主教是怎么看待自己身处的地位的。

我们知道,在将军的周围,常有成群的青年军官聚集,在主教的周围,几乎也常有成批的小教士聚集。任何一项事业都有追求的人,追随着此中的成功者。世间并没有一种无喽罗的势力,也没有一种无臣仆的尊荣。指望前程远大的人,都围绕在目前的显贵周围奔走钻营。

主教衙门内也是如此,充满了一帮幕僚。每个稍有势力的主教,都有一群“天使”般的小修士在主教院里来回走动。他们照顾着,守卫着,以图博取主教大人的欢心。能够获得主教的赏识,也就等于福星高照,有充当五品修士的希望了。“求上进”是人情之常,任何人都不会亏待他那些“求上进”下属的。

然而,米里哀主教谦卑、清寒、淡泊,他不列在那些高贵的主教队伍中,可以从在他身旁左右完全没有青年教士这一点上看出来。没有一个后生愿把自己的前程托付给像米里哀主教那样的一个孤独老人。他四围的教士和助理主教全是一些安分守己的老头儿,和他一同株守在那个没有福气产生红衣主教的教区里。

这些人就象他们的主教,不同的地方只是:他们是完了事的,而他是成了事的。大家都觉得在米里哀主教跟前没有发迹的可能,以致那些刚从教士培养所里出来的青年人,经他任为神甫之后,便都转向其他主教那里去活动,赶忙离开了他。因为凡人都愿意有人提拔自己。

我们的社会也是这样。我们生活在阴暗的社会里,人人都想要向上爬,这是一种由上而下的慢性腐蚀教育。

现今这个社会里,人人在追求成功。但是,成功是一件相当丑恶的事。它貌似真才实学,而实际是以伪乱真。一般人常以为成功和优越是同一回事。其实成功是才能的假相,受它愚弄的是历史。

在我们这时代有种几乎被人公认的哲学正宗理论——标榜成功,富贵就等于才能。中得头彩,你便是一个出色的人才。你得势,你就受人尊崇。你有好运气,一切也就全在你的掌握中了。只要你能事事如意,大家便认为你伟大。

这也就是当今中国缺少传道人的原因之一,在中国,传道人是一群失败者和落魄者,决不是成功者。人人都想要往上爬,到基督的教会来作一个全时间的传道人被认为是傻瓜。

这还算是一些好心人对神职人员的看法。

更有甚者,认为神职人员是靠耍嘴皮为生,以骗取钱财为得利门路。原因是如果把传道当成一门职业,也得获取成功,在官方的教会里弄个一官半职当当。

真要像米里哀主教那样,就得甘于平庸、甘于冷清,好像他甘于贫穷那样。

冉阿让是不可能被金碧辉煌的教堂所接待的,然而,他却得到了门口罗雀的主教那破旧小屋的热情接待。也正因为米里哀主教的卑微地位,发掘出一个伟大的冉阿让。

我愿像米里哀主教学习,愿放弃在教堂里受尊敬的地位,进到家庭教会来服侍神,这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学习他一直甘于卑微,认同卑微者的伟大作风。

除此之外,米里哀主教对政治的看法和态度也值得我效法。

3、政治观

雨果的【悲惨世界】里说:米里哀升任主教不久,皇上便封了他为帝国的男爵。教皇曾在一八零九年七月五日至六日的夜晚被拘禁,为了这件事,米里哀被拿破仑召到巴黎去参加法兰西和意大利的主教会议。那次会议是在圣母院举行的,一八一一年六月十五日,在红衣主教斐许主持下,召开了第一次会议。

有九十五个主教参加了会议,米里哀是其中之一。但是他只不过参加过一次大会和三四次特别会,就匆匆忙忙地回到他的教区去了。他是一个山区来的主教,平时过着僻陋贫困的生活,和自然环境接近惯了,他觉得自己替那些达官贵人带来了一种会改变会场气氛的见解。

有人问他为什么回去得那样匆促,他回答:“他们见了我不顺眼。外面的空气老跟着我钻到他们那里去。我在他们的眼里好象是一扇带不上的门。”

他不是在某些棘手问题上肯迎合那种所谓的“时代的思潮”的人。
米里哀主教很少参加当时的神学争辩,对政教的纠纷问题,他也不表示意见;但是,如果有人向他紧紧追问,他就直言自己偏向罗马派方面而并不属于法国派。

米里哀主教也偶尔有发表过他的政见、他的苦闷、他的隐情。当年那“爱”“憎”的暗影也曾穿过他那颗温和宽厚、追求永恒事物的心。然而,他的目光从来一刻也不曾离开过他那种宁静的景仰,超然于人世的风云变幻之外,在景仰中看清真理、公正、慈善等三道纯洁光辉的放射。

上帝之所以创造米里哀主教这种神仆,绝不是为了一种“政治作用”——尽管我们从书中可以了解到,并钦佩他为人权和自由所作出的种种抗议,比如他对那位不可一世的拿破仑所抱的高傲对立态度以及公正而危险的抗拒行为。

但是,正如雨果自己在【悲惨世界】一书中阐明的政治观点那样:1、藐视一个失势的人,究竟不如藐视一个得势的人那样足快人意。2、我们只爱具有危险的斗争,在任何情况下,只有最初参加斗争的战士,才有最后歼灭敌人的权利。3、谁没有在全盛时期提出过顽强的抗议,等到垮台时,谁就不该有发言权。只有控诉过胜利的人,才有权裁判失败。至于我们,在上天不佑、降以大祸时,我们只能听其自然。

在中国这样体制下的神职人员,我们常常遭遇到逼迫困难。我们不想要参与政治,但政治常常来干预我们。米里哀主教面对政治的态度值得我借鉴。

我也像米里哀主教那样,曾经进入到政治场合中(当过两年的政协委员),但是,那种场合也显然不是我这种人呆的地方。看他回答那些问他为什么离开的人:“他们见了我不顺眼。外面的空气老跟着我钻到他们那里去。我在他们的眼里好象是一扇带不上的门。”我不禁莞尔一笑。

今天我也常常告诫那些找我们麻烦的人,有时间好好地去管管那些搞打砸抢的人吧,别在我们这些守法公民身上费财费力了。我们不会想要夺江山的,耶稣早就说过:我们的国不属于这世界。

可是,人家就愣是不相信,就是要把我们看成是他们的威胁。

今天我也很看不起那些变色龙一样的人,我也像雨果那样认为,谁没有在全盛时期提出过顽强的抗议,等到垮台时,谁就不该有发言权。只有控诉过胜利的人,才有权裁判失败。

那些在被打倒的人身上踏上一只脚的做法及其卑劣。

我们不参与政治,并不等于我们没有政见。米里哀主教的政见也很明朗:超然于人世的风云变幻之外,在景仰中看清真理、公正、慈善等三道纯洁光辉的放射。

这也就是我的政治观点。

4、神学观

在宗教的真谛问题上,米里哀主教那样一颗心,我只能有敬佩。他说:“我完全信服心地正直的人,并且认为,在具备了某些品质的情况下,人的品德的各种美都是可以在和我们不同的观点中得到发展的”。

米里哀主教对五花八门的宗教教义或繁多的神秘宗教经验究竟作何理解呢?他说:“那些隐在人心灵深处的秘密,只有那位全知的神才能知道”。

有一点我们可以肯定,那就是在解决信仰方面的困难问题时,米里哀主教从来不采取口是心非的虚伪态度。“信天父”是他常说的一句话,此外,他还在行善中希求一定程度的、无愧于良心、也无愧于上帝的满足。

应当指出的是,米里哀主教在他的信心之外(不妨这样说)和这信心之上,还存在着一种被人认为过分的仁爱。正因如此,“由于多爱”,他被那些“端庄”、“严肃”和“通达”的人认为是他的不足,是他的缺点。

米里哀主教那种过分的仁爱究竟是什么?是一种冷静的对人关切的心。他关心众人,已经到无微不至的地步。

他一生不曾有过奚落人的心,他对上帝的创造从不苛求。任何人,即使是最善良的人对待动物,无意中总还保留一种暴戾之气。许多神仆都具有这种暴戾之气,而米里哀主教却一点也没有。对神所创造的地上的生物,他对圣经中“谁知道动物的灵魂归宿何处?”这一句话,似乎作过慎密的思考。你可以从他对动物的态度,看出他对受造物的爱和对造物主的敬畏。

米里哀主教一生中的每一时刻都是被祈祷、上祭、布施、安慰伤心人、种一小块园地、实行仁爱、节食、招待过路客人、克己、信人、学习、劳动这些事所充满了的。他常常深夜独自一人,面对着太虚中寥廓的夜景,虔诚,恬静地拿自己心中的谧静去比拟太空的谧静,从黑暗中去感受星斗有形的美和上帝无形的美。

书中记载他的光景:那时,夜花正献出它们的香气,他也献出了他的心,他的心正象一盏明灯,点在繁星闪闪的中央,景仰赞叹,飘游在受造物无边无际的光辉里。他自己也许说不出萦绕在他心中的究竟是什么,他只感到有东西从他体中飞散出去,也有东西降落回来。这是心灵的幽奥和宇宙的幽奥之间神秘的交往!

他想到上帝的伟大,也想到上帝和他同在;想到绵绵无尽的将来是一种深不可测的神秘,无可穷尽的往古,更是神秘渺茫;想到宇宙在他的眼底朝着各个方面无止境地扩展延伸;他不强求了解这种无法了解的现象,但是他凝神注视着一切。

米里哀主教从不“研究”上帝,他只为之心旷神怡。他涉想到原子的奇妙结合能使物质具有形象,能在组合时发生力量,在整体中创造出个体,在空间创造出广度和长度,在无极中创造出无量数,并能通过光线显示美。那样的结合,生生灭灭,了无尽期。

他还有什么希求呢?一小块园地,上有天空,不是足够可以供他用来反复景仰上帝的最美妙的工作和最卓绝的工作吗?的确,难道那样不已经十全十美,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一院小小的园地供他盘桓,一片浩阔的天空供他神游。脚下有东西供他培植收获,头上有东西供他探讨思索,地下的是几朵花,天上的是万点星。

米里哀主教在当时很可能被视为泛神论者,遭到主流教会的唾弃。

在任何时代,人类的遐想都是没有止境的。人可以在遐想中不避艰险,分析研究并深入追求他自己所赞叹的妙境。几乎可以这样说,由于一种奇妙的反应作用,人类的遐想甚至可以使宇宙惊奇。围绕着我们的这个神秘世界,既能吐其所纳,瞻望的人们也就很有被瞻望的可能。无论怎样,这世上确有一些人(如果他们仅仅是人),能在梦想的视野深处清清楚楚地望见绝对真理的高度和无极山峰那惊心触目的景象。

米里哀主教却完全不是这种人。米里哀主教不是所谓的天才,他也许正害怕自己具有那种绝顶的聪明,因为有好几个人,就是因为聪明绝顶而堕入精神失常的状态的。固然,那种强烈的梦想,对人的身心自有它的用处,并且通过那条险阻的道路,可以达到理想中的至善境界。可是米里哀主教,他采择了一条捷径——完全相信《福音书》,直接按福音书的指引面对人生,面对他的事工。

米里哀主教的祈祷具有一种不同于一般人的憧憬,这是一种必须先有极其殷切的爱,才能作出的极其殷切的祈祷。

他常照顾那些呻吟在床褥和奄奄垂毙的人。这世界在他看来好象是处在一种漫无边际的病苦之中,他觉得遍地都是寒热。他四处诊察疾苦,不想寻究原委,只试图包扎创伤。人世间的惨状使他具有悲天悯人的心,他一心一意想找出可以安慰人心和解除痛苦的最妥善的办法。

这个世界充满了在努力发掘黄金的人,他却只努力发掘慈悲心肠。普天下的愁苦便是他的矿井,遍地的苦痛随时为他提供行善的机会。

“你们应当彼此相爱”,他说,如果能这样做到,便一切就足够了,不必再求其他,这便是他的全部教义。
有一天,一个自命为“哲学家”的元老院元老对他说:“您瞧瞧这世上的情形吧,人自为战,谁胜利,谁就有理。您的‘互爱’简直是胡说。”

米里哀主教并不和他争论,只回答:“好吧,即使是胡说,人的心总还应当隐藏在那里,如同珍珠隐在蚌壳里一样。”

他自己便隐藏在“互爱”里,生活在那里,绝对心满意足。他不理睬那些诱人而又骇人的重大问题,如抽象理论的无可揣摹的远景,以及形而上学的探渊。所有那些针对同一问题的玄妙理论,他都抛在一边,留给那些否定上帝的虚无论者去处理。

(这些玄论包括有命运、善恶、生物和生物间的斗争、动物的半睡眠半思想状态、死后的转化、坟墓中的生命总结、宿世的恩情对今生的“我”那种不可理解的纠缠、元精、实质、色空、灵魂、本性、自由、必然等,那些自以为拥有人类智慧的人所关注的穷高极深的问题。)

米里哀主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他只从表面涉猎那些幽渺的问题,他不深究,也不推波助澜,免得自己的精神受到骚扰。但是在他的心灵中,对于幽冥,却怀着一种深厚的敬畏。

这就是米里哀主教,一个终身侍奉神的仆人。他是我效法的榜样。我愿像米里哀主教那样对待金钱物资,对待名利地位;我也跟他有同样的政治观点和神学思想。虽然他只是一个雨果笔下虚构出来的人物,但是我还是愿意成为这样的人,这样一个神所使用的人。

二、冉阿让和福根

这一段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有点像是【悲惨世界】里冉阿让的故事。

那年,我刚从神学院毕业,放弃有可能留校和在上海大教堂工作的机会,回到我蒙恩典的地方,希望自己能在这个小城市好好地服侍神和服侍这边的灵魂。

有一天,我与几位教会的肢体同去一家医院传福音。

在传讲福音的过程中,我留意到一个男青年很用心地听我们分享福音。他那全神贯注的样子,使我印象深刻。我决意要找他好好谈谈,看看他有什么困难和问题,我能够怎样来帮他?
这个男青年叫福根,还不到二十岁。他是因为手指被剁住进医院的,不是别人剁了他的手指,是他自己。
福根的家是个穷苦的家庭。他母亲以卖菜为业,支撑着一家人的生活所需。福根的父亲嗜酒如命,根本不管三个孩子的学习和生活,还要从老婆的辛苦钱里挖出来买酒喝。福根很小就失学了,跟着社会一帮不良少年鬼混,偷鸡摸狗,无恶不作。

可怜的母亲不仅要辛苦劳作,换来一家五口的饱足,还得东藏西掖地将辛苦赚来的钱放放好,因为家贼难防啊。

福根不仅在外面顺手牵羊、拎包撬锁,也不放过自己的家,每每把母亲卖菜的辛苦钱也偷了去用。为此,他母亲只好将仅够糊口用的几个小钱不停地换地方藏着掖着。
有一天,这位可怜的母亲也许是昏了头了,想要去买米,自己记得放在草席底下的钱不见了。她断定是儿子偷了,便逼着福根交出来。福根诅咒发誓说自己没拿,母亲不相信,认为一定是他拿了。

福根逼得没法,就说:“如果是我拿了,我就把自己的手指剁下来”。

他母亲根本不信任他,反而火上加油地说:“你剁呀、剁呀,你不剁吧,剁了就不能再偷了,那才好呢”。

我能够想象,那时魔鬼在他家正幸灾乐祸要看他们进到新一轮的灾难中。

被逼急了的福根,见自己说不清楚,只好跑进厨房,操起菜刀,当着母亲的面,就剁了下去。

一幕惨剧发生了,血淋淋的几根手指头离开了福根的巴掌,母亲傻眼了,面对惨剧束手无策。赶到医院时,已经没有断手再置的希望了。……

听福根讲这些惨痛的经历,看他一只用渗着血的纱布包扎着的手,我心里也为他难过。多英俊的一个小伙子,一只右手只剩下拇指和巴掌了,会不会影响他日后的生存呢?

他母亲曾经赌气说,剁了才好,省得日后为偷要惹来许多是非麻烦。但是此刻他母亲却后悔的不得了,尤其是后来在另一处地方找到钱后,更是自责,怪孩子一只残手断送在自己手里。

然而,依我看,目前这样的情景还不能最后断定是好事还是坏事,这得看福根接下来的人生态度和人生目的如何?

我告诉福根,已经发生的事不要再懊恼,懊恼也无法改变现况。如果他愿意来投靠耶稣,他的前途仍然是光明的。我问他愿不愿意信主,他点点头。

就在医院,在我们看望一个癌症病人的病房内,我带着福根作了接受祷告。

从这天始,福根真信主了。他每周二晚上都来参加教会的青年聚会,那年我还在一间官办教会的礼拜堂里作传道人,除了主日的证道,我还担任了青年聚会的主要讲员。

信主是一个人掉转人生脚步的开始,并不是表示说这个人就已经很好了。我们常常说,基督徒并非好人,而是一群蒙恩的罪人。事实确实如此,福根在生命成长的过程中,医院的决志祷告只是他新生命的开始。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走这段路需要不停地跟随耶稣的脚踪。

他信主不久,就来向我忏悔一件事。前不久,有一个他的邻居小孩,是在他手下的小喽喽,作案时被抓了。他在菜场抢了一个女人的包,在这包里钱并不多,他们当时并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一个管理单位保险柜的出纳员,包里有保险柜的钥匙。邻居的小孩把抢来的包交给福根,福根把不多的钱全给了小孩,让那小孩把包埋在一棵树底下,那串重重的钥匙被福根随手一扔,扔进赣江里了。

这件事被当成一件大案要案来处理。那个单位连着好几天派人值夜班,守着保险柜。他们当然不能掉以轻心,那抢劫的虽是一个小屁孩,谁知道他后面有多大的黑社会背景呢?万一有人知道这串钥匙是保险柜钥匙,会不来继续作案吗?谁也不敢担保。

小孩被抓后,马上供出来他的后台是福根。福根惶惶不可终日,来问我该怎么办?他说自己不想要去坐牢,准备逃跑。以他对这些破事的经历经验,只要出去躲上一阵子就没事了。等到风头过后,再回来。

这可是叫我不知所措的事儿,我既不能答应说:好吧,你快跑,我为你祷告,求神保守你平安脱离这件凶恶的事。我也不能逼使他去面对他不愿面对的事,让他去公安局自首,取得宽大处理。我知道这年头坦白的,不一定从宽,抗拒的,也不一定从严。我不能将人家的信任等闲视之,以自己的错误来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

然而,怎样作才是正确的呢?

我问这事可否私了?福根说恐怕不行,已经报案并立案了,要撤案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我认为应该试试看。

福根说他知道这位被抢的女性住哪儿,叫什么名字。因为他们是相距不远的邻居,而且很可笑的是,他们曾是小学的同学。现在这位同学在一个单位作出纳,若是要去私了这件事,他们见面就是件尴尬事。

我鼓励他勇敢面对,我告诉他躲不是办法,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即使他能够在法律上逃脱审判,但是在神的审判面前,这不是件能够逃避的事。他现在已经信主了,可以对过去不信时犯下的过错作一个了结,把自己的罪交给为他而死的主耶稣来承担。但是现在他已经信主了,就必须对自己的过失来勇敢地面对,主耶稣一定会帮助他,使他从今天这样的处境里出来。

在我的鼓励和陪同下,福根去找了他的同学,也就是报案的当事人,那个被抢的单位出纳员。

这位女出纳听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尤其是知道福根因为信主了,心里为自己干的坏事懊悔不已,她很感动。照她的意思是不愿再追究这件事了,但是问题远比这复杂。单位并不敢轻信福根的说法,一方面继续派人值班,另一方面要福根想法子把钥匙从河里打捞上来。如此,他们才能就此放心撤哨。

这可真不是件容易解决的事情。

那可是寒冬腊月天啊,这种天下到河里去摸钥匙真冷啊!不仅如此,赣江虽然没有大海那么浩瀚辽阔,可也不是一条小溪小河,要去完成这件任务,也差不多像是在大海捞针般困难不少呢。

可是,这已经是人家的底线了。如果连这也不肯努力去做,要取得别人的谅解,要让别人去向公安撤诉,连我们自己也感到太过分了。

福根想要放弃这种努力,他认为这种努力不会有结果。在他看来,还只有两条路,一是逃跑;一是被抓坐牢。

我告诉他,今天他与别人不同了,他是神的孩子,有神在暗中庇护着他。一方面他是需要面对自己的错失,另一方面他也可来经历神的恩典。

我帮他去借来潜水服,也为他找了愿意和他一起去打捞钥匙的同伴。他带我们去赣江边,指给我看自己是从哪块地方把钥匙扔出去的。他心里没谱,觉得自己也许会记错,也不知道当时到底扔了多远?

我鼓励他别灰心,他是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但是神知道。我们为这事祷告,神一定会听我们祷告,让我们找到最好的位置下手打捞的。

说实在的,我当时自己也完全没谱,完全是凭着信心说这话、作这事。我只知道一点,神不会叫信靠他的人蒙羞的。【罗10:11】 经上说,凡信他的人,必不至于羞愧。

那天打捞钥匙的情景,至今在我脑海里还历历在目。

几位我请来的朋友穿着胶布雨衣,走向福根指向的江面,下到水里,福根自己尾随在后。看到他们大冷天进到水中,我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我只有切切地恳请主让我们的行动达到果效。为了帮助刚刚信主的福根经历神的真实,明白神是听祷告的主,我们需要这个行动成功,达到果效。为此,不光是我,教会里还有许多肢体们都在切切地恳求主的恩典和怜悯。

实在是神的恩典怜悯,神实在是听祷告的主。他们下水后不到一刻钟,我就听到欢呼声。

你很难想象,在一条地图上都有标明的江河里,在那么宽的江面里,还有那么多的水底卵石里,一串钥匙竟然那么长时间静静地躺着,等着我们把它捞起。我实在不敢相信会那么顺利地将它找到,除非是神亲自指引,若不然,怎么可能?

那天,我望着这串有锈斑的钥匙,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这是一次信心的行动,在我的信仰历程中,这是一次难忘的信心行动。通过这次难忘的信心行动,使我和当时的同工肢体们在这条信心的道路上越走越有底气了。

当然,在这场行动中,我们并非没有遇到试探。有人不断地向我泼冷水,说是别信福根说的,他这个惯偷是在利用基督徒的善良以逃脱律法的制裁。不止一个人劝我别为这种“人渣”多费时间经历,说他是个不思悔改的人,连他的母亲都告诫我们,不要相信他的话。

可我从福根的眼神里看到他的真诚和盼望。他的真诚是对我们的信仰而发,他的盼望也是对准我们所信的主。

我知道肢体们的那些劝诫不无道理,但我更相信神救恩的能力。纵然福根是陷在罪坑中很深很深,但是主的爱更是如此的长、阔、高、深,他处在再深的罪坑中,主的爱也能将他救拔出来。

那天福根的笑容是那么灿烂,这个“惯偷”像个孩子般地笑着、哭着。

之前他为我,也为自己曾经深陷担忧。他知道去赣江打捞钥匙不是件容易的事,凭他自己,他根本不想去作这种无谓的努力,这个努力几乎没有任何胜算,因为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扔钥匙的方位在哪里?而且那么多反对打捞的人都说这不过是个想要逃脱制裁的谎言,也许钥匙根本就不在水中。这种说法将他也陷入困扰,他甚至怀疑起自己当时是否真的随手将钥匙扔进了水中?

现在锈迹斑斑的钥匙终于捞上来了,福根一眼就看到正是自己扔进去的那一串,因为其中那把保险柜的钥匙有别于其他的钥匙。

这下可好了,钥匙找到了,失主也就“解放”了。已经很多天,单位每天派人不分昼夜地盯住保险柜,防止窃贼进来取钱。他们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再找不到钥匙,他们就要将福根交由执法部门处理了。

这件事在当时有过很大的轰动,不仅在教会,也在失主的单位以及将此事立案了的公安部门都有轰动。我也因此一下子在社会这个大“缸”里出了名了。有关方面的人都知道常常光顾看守所的福根现在真是好运,遇到了好人,断指的福根真是因祸得福了。

那时我刚从神学毕业不久,经历神还不多,信心比较单纯,我相信神让这些人和事临到我,是为要造就我成为一个合他心意的器皿。其实有很多事不是我们人能够做得了的,但是只要我们全心仰望神,他就为我们作了。

我那时对很多圣经上的真理还只在理性上认识,只懂表面的意思,不懂真正的含义。比如“罪的权势”和“犯罪的律”等,只有一种非常抽象的概念。但是当我肯将自己交给神,神就帮助我明白这些深奥的道理究竟说的是什么?

福根从小就偷东西,他自己都记不清楚自己几岁开始偷东西了。他告诉我,“师傅”为了训练他的偷窃本事,让他把手在肥皂水里浸泡很久很久,浸得很滑很滑之后,再叫他用滑手去夹东西。他被师傅训练得很老练了,几乎每一次作案都不会失手。

信主之后,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犯罪作恶了,决心靠主克服恶习。他每次聚会都来,学唱诗歌,听讲圣经,他很满意自己开始过的新生活。

然而,这种新生活的激情很快就过去了,更大的困扰临到他了。

福根告诉我,每到下午三点钟左右,他就倍感不安,走不是来坐不是,很难受。他那只好手不断地在裤袋里插进又拔出。后来,他实在没办法,就想了个法子,干脆把裤袋口缝起来,那只好手就不能老是这样了。

我不解,问他道:“这是怎么回事?手插在裤袋里有什么问题吗?”

福根知道我不懂,就明说了。他告诉我他的难受劲是因为不去做贼偷东西,手就痒得不得了,就必须在袋口插进拔出的,方才好过点。否则,这种奇痒的感觉简直会要他的命。

我这才知道“犯罪的律”原来真实存在,不是一个神学上的名词和说法。福根的这种奇痒的感觉,就是因为这种“犯罪的律”在作怪。

最初听他这么说,我很不理解。当时嘴里没说,心里在想:不会吧!这也太夸张了。怎么可能不去偷东西手就会发痒呢?这不是明明地为自己的恶行寻找借口吗?

可是当我看到福根脸上那种痛苦的表情,听到他的忏悔心声,我知道他是真心想要悔改,不愿再偷。确实是有一股势力在控制着他,甚至威逼他去再犯罪。

是的,我们虽然信主了,知道主有大能,他的宝血也会涂抹我们所认的“罪行”。但是我们不知道,其实我们还披戴着一个“罪身”,还在罪的权势之下,仍要主的拯救,救我们脱离“犯罪的律”。这股“犯罪的律”就如同恶习一样控制着我们,使我们身不由己地跟着走,走回到过去的习惯里去。

保罗也有此烦恼,他藉着圣经告诫我们:

【罗7:18】 我也知道,在我里头,就是我肉体之中,没有良善。因为立志为善由得我,只是行出来由不得我。

【罗7:19】 故此,我所愿意的善,我反不作。我所不愿意的恶,我倒去作。

【罗7:20】 若我去作所不愿意作的,就不是我作的,乃是住在我里头的罪作的。

【罗7:21】 我觉得有个律,就是我愿意为善的时候,便有恶与我同在。

【罗7:22】 因为按着我里面的意思。(原文作人)我是喜欢神的律。

【罗7:23】 但我觉得肢体中另有个律,和我心中的律交战,把我掳去叫我附从那肢体中犯罪的律。

【罗7:24】 我真是苦阿,谁能救我脱离这取死的身体呢?

【罗7:25】 感谢神,靠着我们的主耶稣基督就能脱离了。这样看来,我内心顺服神的律。我肉体却顺服罪的律了。

是啊,保罗一方面把他的痛苦揭示出来,给我们这些跟他一样在基督里新生的人看到我们如今仍要神的恩典和怜悯,我们还会落到身不由己的光景中;另一方面他给我们很大的盼望,那就是靠着耶稣我们定能脱离这种光景。就像接下来的经文所阐明的那样:

【罗8:1】 如今那些在基督耶稣里的,就不定罪了。

【罗8:2】 因为赐生命圣灵的律,在基督耶稣里释放了我,使我脱离罪和死的律了。

那股旧有的律——犯罪的律——虽然很强大,但是我们今天已经被置于另一股更强大的律之中,那就是——赐生命圣灵的律。这股更强大的来自神的律必能使我们脱离那股旧的律,被新的律所掌管。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事,基督徒的新生命一定能够得胜,因为神有清楚的应许,“基督释放了我们,使我们得以自由”。

福根愿意打破旧的习惯势力对他的影响,愿意从此以后在基督里被“赐生命圣灵的律”所掌管。我相信他一定能够从“惯偷”的恶习中挣脱出来,他的手将会由“罪的器具”变成“义的器具”。

这事过后不久,福根和我又遇到新的麻烦了。

每年都会有几次“台风”临到那些常常犯事的人。“刮台风”的日子一般都是比较敏感的日子,比如国庆节等重大节日。政府希望在敏感的日子里不至于出现突发事件,如此他们就需要做些防患。如何防患呢?那就是把有“前科”的人像经历大扫荡一样,扫它一遍,于是那些在风头浪尖上的“倒霉”人物就在台风季节被扫进看守所了。

福根得到一个准确的情报,他过去犯的案子这次会再次被提起来。也就是说,为了表明公安不是吃干饭的一群人,他们会有所作为,而福根也是他们瞄准了的一个扫荡对象。公安只要把他们制定的每一个目标人物抓住,他们就完成了这次的“台风”计划,这样他们的“台风”指标就得以完成。

福根底下的一个小喽喽告诉他,如果他呆在家里,肯定会被抓去关上一阵子。他们都劝他快跑,到外面去躲一阵子,过了“台风”季节再回来。

福根问我他该怎么办?我那时信心真的很单纯,如果是现在,我可能会把问题想得更复杂点。但是,感谢主,单纯的信心往往还比较容易做对的事。

我跟福根说,他必须靠主勇敢地面对这事,圣经里面给我们看到的是,我们所犯的一切罪,因着耶稣的宝血涂抹,已经解决了。但是这只是在永恒里得到解决,在神面前不再算数。可是,这个世界还是会追讨我们犯罪的结果,我们还得为自己所犯的罪接受它带来的后果,包括罪的刑罚。我劝福根勇敢地面对这个世界给予他的罪的刑罚。

其实,那时我一点都不了解监狱里会是怎样的情景。我不知道除了政府的刑罚外,还有一些甚至不相干的人带给人的酷刑。我以为政府会很好地管理监狱部门,也相信说人若是认罪态度好,便能够得到好的宽待处理。如果现在面对一个这样来向我请教和求助的人,我一定不会像当初对福根那样“站着说话不腰疼”。

福根不想坐以待毙,他从家里出走。为了使他有一个较好的环境,我同意他暂时搬到我家来住。我希望他住在我家期间能够增长信心,从而不是被我劝说去面对公安对他的追捕,而是心甘情愿地接受自己过去犯罪的恶果。

福根住我家在教会中引起很大的争议。有人说我不该接待他,说我这是纵容他的犯罪。另一些人比较明白我的一番苦心,对我接待福根住下没有异议。那些批评我的人是因为他们很“律法主义”,而我呢,当时也很幼稚,在恩典和律法这二者之间总觉得难以持平。

“大义灭亲”始终是中国人难以取舍的一种道德情愫。虽然,福根不是我血统里的亲人,但他却是我的灵胞。有一首歌叫做“灵胞远比同胞亲”很使基督徒孤独的心灵得着慰藉。然而,说说容易,做到却未必是件易事。

我当时就处在这种挣扎里面,我不知道面对确实犯过罪的福根,是该把他送进监狱呢?还是帮助他逃避法律的制裁?从我内心来说我不希望他再受苦,他已经从黑暗走向光明了,为什么还要受那么多苦?对他这么个生命如此幼小的弟兄,我们不该保护他使他少受苦吗?神为什么在他信主后还叫他承受这些苦难,神为什么容让基督徒在对待一个幼小的弟兄上有那么多争议?

现在我知道了,这是神在造就我们,也是神继续救拔福根的举措。然而,当时面对种种非议,我真有说不出的苦楚,想不到具体去实施神的爱竟然会遭遇那么多的非议。

福根终于离开我家了。不知道他是因为害怕被抓还是不愿我受连累或遭非议?也许二者兼而有之吧!总之,等我发现他不在了时,我已经无法去追踪他了。

大家关心的是我家里是否少了东西?我的钱有没有短缺?当然,大家这时想到的还是福根是个“惯偷”,没有想到他在基督里是一个新造的人。

我呢,完全沉浸在他不辞而别的沮丧中。我倒希望他带走一些我的钱,免得他没办法时再去偷。可是我手边的现款不是很多,我给过他有限的一点钱是支撑不了他几天的需用的,他没有钱会不会再去偷呢?

我的心很沉重很沉重,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上哪儿去找他呢?他遇到困难怎么办?我巴不得自己清楚他去的方向,追上去给他钱,免得他再去犯罪。

可是,吉安市的道路四通八达,任何一个方向延伸出去都有数不清的道路。我不可能找到他的,因而我只能消极地在家里自己发泄郁闷。

突然神的话像一阵大光照亮了我郁闷的心,圣经说:

【诗139:1】  (大卫的诗,交与伶长。)耶和华阿,你已经鉴察我,认识我。

【诗139:2】  我坐下,我起来,你都晓得。你从远处知道我的意念。

【诗139:3】  我行路,我躺卧,你都细察,你也深知我一切所行的。

【诗139:4】  耶和华阿,我舌头上的话,你没有一句不知道的。

【诗139:5】  你在我前后环绕我,按手在我身上。

【诗139:6】  这样的知识奇妙,是我不能测的。至高,是我不能及的。

【诗139:7】  我往那里去躲避你的灵。我往那里逃躲避你的面。

【诗139:8】  我若升到天上,你在那里。我若在阴间下榻,你也在那里。

【诗139:9】  我若展开清晨的翅膀,飞到海极居住。

【诗139:10】 就是在那里,你的手必引导我,你的右手,也必扶持我。

【诗139:11】 我若说,黑暗必定遮蔽我,我周围的亮光必成为黑夜。

【诗139:12】 黑暗也不能遮蔽我使你不见,黑夜却如白昼发亮。黑暗和光明,在你看都是一样。

这番话既是对我说,也同样对福根有效。我知道神晓得和细察我的意念和行动,我也知道神能够升到天上和下榻阴间,福根无论躲在什么地方,人有可能找不到他,但神一定光顾那儿,他无法躲避神的面。

感谢主,信主的人还是有办法的,我们可以靠神。我郁闷了一阵后,决定不再消极,要开始积极祷告。

在祷告中我仿佛看到米里哀主教的样子,他在屋子里度来度去地在思考。对冉阿让的今天和未来,米里哀主教一定也像我那样充满了不确定和变数感。但是我仿佛也确定,米里哀主教一定也是在对神的信靠之中。他一定会想到,无论冉阿让走到哪里,神的引导也会随着他的祈祷跟到哪里……

这样想过之后,我内心恢复了平静。我把福根交在神的手中,求神管理他的脚步,使他不在犯罪的路上奔跑;求神管住他的双手,使他不再用双手去偷盗,而是用双手去创造财富。虽然他的一只手只剩下巴掌,但我相信神同样会使他成为一个有生存能力的好把手。

那天晚上,我按计划去教堂参加青年聚会。在青年聚会上我要证道,我曾经以为这天晚上我无法开口,但是当神的话临到我之后,我信心百倍地走进教堂。

那天晚上,教唱诗歌的姐妹选了一首大家都不曾唱过的诗歌,这首诗歌歌名叫【我知神掌管前途】。

“我知谁掌管前途,我也知谁牵我手;

在神万事非偶然,都是他计划万有。

故我面临的一切,无论大小的难处,

我信靠行奇事的神,一切交托主……”

真好,真的太好了!这首诗歌打消了我很多顾虑。我不必要担心,要将福根的前途交给神。一件件临到我们的事,一桩桩大大小小的难处,都不是偶然临到我们的,都是在神的计划中。我只管交托,把福根交托给神,也把我的侍奉工场和侍奉对象,尤其是我自己交托给神,因为他掌管我们的前途。

这首诗歌很好学,教了几遍之后,几乎全场的弟兄姐妹都会唱了。我的心被唱活了,一股复活的力量浸透了我的心灵。我信心百倍地走向讲台。

我请大家闭目祷告,我也闭上眼睛。

稀奇的很,当我闭上眼睛时,我眼前突然出现了福根的影像。他就站在我跟前,离我很近。我无法解释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异像,神让我在异像中看到,福根回来了,回到我们当中来了?

我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地把这个异像讲出来。如果当时我讲出来,一定会让大家觉得我状态很不好,或许有人会认为我是在魔鬼的欺骗中,我因被福根出逃的事纠缠着,以至于落到魔鬼的谎言里,真以为福根回来了。

我是个很理性的人,也正是因为这种过份的理性,使我错过神很多的恩典。但是,感谢主,在关键的时刻,神会让我经历一些超然的事,就如见到异像。事后,我知道这是神对我极大的恩典和怜悯,非常可惜是,我因为没有足够的信心,是那种十分小信的人,就不敢将神给我见到的异像宣告出来。

我在讲道的时候,有好几次思想似乎飘荡到教堂外面去了。好在我没有受影响,主要思绪还在讲题上。

就在我讲道完毕,做最后的祷告时,一件令我和大家都惊讶得几乎窒息的事发生了——福根出现在教堂背后,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听我们祷告,自己也在祷告。

全场爆发出鸣雷般的掌声,这是欢迎他回来的掌声。无论那些怪他的,还是为他担心的,都一致鼓起掌来,欢迎福根回到我们当中。

聚会结束后,大家迟迟不肯离去,要听福根讲他去了哪儿,为什么又想到要回来了。

他把自己如何离开我家的心路历程向大家袒露了。一来他很害怕被抓住,他不愿面对拘留所里各样的酷刑;二来他很担心如果他被抓住会连累到我,不但教会的弟兄姐妹会怪我,恐怕公安机关也不会放过我。他知道派出所的人一定会逼着他父母让说出他的去向,他的父母也一定会告诉他们他住在我家中。因此他断定我家也不是安全所在,迟早会出事,必须尽早离开。

临走之前他思想斗争也很激烈,到底要不要告诉我他的去向呢?他担心我不会放他走,再说他也不愿把不确定的去向告诉我,免得我为找他四处奔波没有定向。

可是他这一路出行很不顺利,不是别的,而是举步维艰。怎么回事呢?他自己也搞不懂,就好像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阻挡他继续前行。以前他一天走几十里地没有丝毫问题,可是这回奇了怪了,他走来走去,一直在三公璋的地方打转转。

好不容易他到了固江镇,但是他再也没有前行的力量了。一方面口袋里的钱不多,维持不了几天的吃用,另一方面这一路上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一个也没有找到,好像同一时刻从人间蒸发了似的。

他不知道就算他这样走到安福县城,又能怎么样呢?那边是否真的就是安全之所呢?他在安福的那些朋友肯不肯收留他?会不会嘲笑他?

他的朋友们都知道他信了耶稣,也知道他最近的一个案子是如何了结的。如果此刻他去找他们帮忙,弄不好他们就会嘲笑他为什么信了耶稣还会落到被抓、被判的可悲下场?

他走走停停,想想动动,一直就在那条路上兜圈子。他不想回到过去的生活,他不想再去偷窃,上次神帮助他找到钥匙,救他脱离那次灾祸后,他就立定心志做一个真正的基督徒。既然已经立定心志作基督徒,而且也经历到神是如何帮助他的,他就决心在这次困难面前再次仰望神的帮助和拯救。

于是,他走上了回吉安市的路,不去管前面会遭遇什么,他愿意跟我一起来面对,他信任我会跟他一起面对,就义无反顾地回来了。

这天晚上是青年聚会,他知道聚会的人中会有很多人在惦记他,所以他直接回到教会。参加完聚会后,就跟我们大家讲起神是怎么在他心里工作的,他也很稀奇自己的脚步不由自主,终于走了回来。

感谢主,这是一个很典型的悔改的例子。福根在基督里是个新造的人,虽然他还很幼小,但是显然主的生命已经在他心里成型。我为主得回这么个灵魂而感动不已。

第二天,我带着福根去到他户籍所在的派出所,把福根交给他们,并请求那些公安人员宽待福根。我知道福根必须为他所做的事负责任,因而现在就带他来投案自首。我希望有关部门能够看他现在有真实悔改的行动,放他一马。至于他那个案子,我希望能够私了,如果需要付什么代价是我能够付出的,我愿意代他付出。

那些派出所的人对我非常好感,也竭尽所能地愿意帮助我们度过这段难关。最后,在几方面的协商下,我为福根缴纳了四百元的赔偿金,福根得到一张小拘票,在看守所里关押十五天。

应该说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虽然那年头(88年左右),四百元的赔偿金不是小数目,福根为此感到不值,我也不是很容易拿出四百元,然而,我知道这种作法的属灵意义很大。一来,我认为金钱是为了体现爱而具有其价值的,二来,在这个金钱至上的国度里,基督徒(包括我在内)都要学习功课,认识到神才是金钱的主人,我们不过是管家,只要管得好,神会给我们更大的管理范围。

当即福根就被押进离吉安市约有三公里的市看守所,去度过痛苦的十五天拘留期。

我看得出来,福根还是有害怕。虽然他认为十五天的拘留确实不是个难以接受的刑罚,但是他还是很害怕。

可惜那段时间我对中国的监狱制度没有认识,对监狱里的那些潜规则更加一无所知。我该承认,那时我对福根心灵的帮助不到位,我只会用一些大道理来安慰他,不能给予他更实际的帮助。

不过,我答应福根,在这十五天的时间里一定会恒切地为他代祷,并且若是可能,我会去看守所探望他。

福根对我很信赖,他相信我说到就会做到。

为了去看守所看望福根,我动用了原先单位的一些关系。原来跟我一起共事的一位女职员,她的丈夫正好在公安部门工作。我请她去吹枕边风,让她丈夫去疏通关系,使我能够进到看守所去看望福根。

现在想来,那时候我的胆子真是够大的,什么都敢做;现在看来,那时候我的思想可简单了,单纯的信心让我做了许多在人看起来很难的事。我现在越是经历得多,越是顾虑也多。好在我们还有神可以寻求,并且对神的敬畏之心使我具有一定的胆量,否则真会用放大镜看困难,忘记“困难像弹簧,你强它就弱,你若它就强”这句箴言了。

我还记得那一天,美珍的丈夫已经打通了关节,告诉我可以去了,我和教会一位姐妹去到那个我从不曾去过的地方。那个地方给我的感觉是阴森森的,我不知道自己进去后会不会晕过去?依我看来,那一定是人间地狱,若不然为什么福根那么害怕进去?

我们在他们通知我们的时间内到达那儿,门房告诉我们,他已经知道我要来看福根的事了。但是他被告知,我不可进到班房里去,只能在大院里看福根。

原来他们会在一定的时间里安排犯罪嫌疑人到大院里来劳动,也就算是一种放风吧!

进不去班房就不去吧?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些年我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进到“人间地狱”看守所里,被整整关押二百天,受尽了各样的折磨。我想如果我知道看守所和监狱是这种样子,就会更加理解福根为什么想要逃跑了?我记得自己被关押其间也动过逃跑的念头,若不是神的保守,让我知道逃跑会害到那些执法人,弄不好我也会试试看,得逞不得逞当然是另一回事了。

九点正,有一些衣衫褴褛的人从一排平房里被带进门房后的大院里。

我努力在这群衣衫褴褛的人中想要找福根,我相信自己会很快认出他来,因为他的穿着一定比他们要好些。他进监时刚刚换了一身干净体面的衣服,我相信自己会从不同的服饰中很快地认出他来。

但是我的努力白费了,我根本无法在人群中找到福根,所有的人穿着都很破旧。没有办法,我只有请求门房的人把福根叫出来,我要和他谈话。

这些都在早就谈妥的条件中,所以门房没有拒绝我。不一会儿,福根走近我,他是从那群衣衫褴褛的人当中过来的,并且他自己也成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人。

我大吃一惊:“你怎么穿得这么脏乱?你的衣服呢?”

福根见到我很高兴,但是看我那种紧张埋怨的样子,他感到有点不知所措。

然而,他不得不回答我的问题。他说:“一进来,衣服就被剥光了,这身衣服是别人的。”

他的脸色很蜡黄,与几天前完全两样。我问他里面是不是不让吃饱,天天要干活?

他告诉我自己能够出来干活的就算很不错的了。里面关的人有些已经好几年了,还不曾获准出来干过活。他才十五天的拘留,就能够出来干活,他知道这是我们努力的结果。

我告诉他神爱他,虽然他此刻是在受苦,但是这种受苦不会白受,是有益的。

【诗119:71】 我受苦是与我有益,为要使我学习你的律例。

【来12:6】 因为主所爱的他必管教,又鞭打凡所收纳的儿子。

【来12:7】 你们所忍受的,是神管教你们,待你们如同待儿子。焉有儿子不被父亲管教的呢?

【来12:10】 生身的父都是暂随己意管教我们。惟有万灵的父管教我们,是要我们得益处,使我们在他的圣洁上有分。

【来12:11】 凡管教的事,当时不觉得快乐,反觉得愁苦。后来却为那经练过的人,结出平安的果子,就是义。

福根听不太懂我讲的是什么意思。老实说,那时我自己也并非完全明白这些话的意思,我只会生搬硬套地用一些圣经的话来安慰人。如果是现在,我想我会好一些,我会以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来佐证我所说的圣经中神的应许是真实可靠的。

我望着福根脸上的伤痕,问这是怎么回事?福根告诉我,一进来,被人殴打一顿是不可避免的。像他所受的这些,比起有些人来真算不得什么。

他告诉我就在昨天,有一个跟他同一间班房里的人被打死了。

我听得毛骨悚然。会有这种事?这是我万万想不到的。我以为人一进到里面,再凶狠的也要变老实了,若不然“无产阶级的铁拳”不伸向他还伸向谁?“无产阶级铁拳”可不是开玩笑的,有谁能够抵挡?

那年头,虽然社会上也有点点滴滴的暴力事件发生,但是真的很少很少。你看一直到八九年,手无寸铁的学生有点动作还被诬蔑为“暴民”呢?我想,现在的“暴民”意义跟那时简直不能同日而语了。

我问福根,看守所的民警对死人之事有没有责任?福根说没有责任,那是犯人打死犯人,只是恐怕那个把人打死的犯人难咎其责,狱警是不必负责的。

当班的看守怎么可以不负责呢?难不成那些狱警只有不让犯人逃跑的责任,不需负保护犯罪嫌疑人的人身安全责任?如此说来,现在的大环境比那年代是进步多了。自从躲猫猫事件后,我相信狱警的责任比过去大了许多。即便是犯人打犯人,他不制止的话,完全可以理解成他的默许,甚至有更深层的原因。

看着福根一脸的苦相,我心里也很难过,只有无力地劝他忍受这段时间。我不敢想象,福根会不会也遇到有人将他往死里打,会不会也被人打死?如果真是这样,我岂不是成了将他送到死地的人吗?

所以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在这种制度下,如此黑暗的地方,“大义灭亲”是不是值得提倡的一件事?而我们这些神的使者们,又该怎样面对诸如福根这样的人和这样的事。

其实,无论在怎样的一种情况下,神都知道,神也掌管。我想,这就是我不懂的人有不懂的好处,懂得太多反而举步维艰。那时虽然不谙世事,但是凭着对神的信心,我把福根交在神的手中,神不是也看顾和保守了他吗?

从那时开始,我对中国的监狱制度更加恶感了,我更知道那不是人呆的地方,那就是人间地狱。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这种地方,过去我绝对认为来这种地方是丢人的事,绝对不肯来到看守所面对一个在押犯人。想不到信主后,我竟然跟这种地方结了缘,不仅常常去看一些“坐在黑暗死荫幽谷”的人,有一天甚至自己也坐在这种地方“一千零一夜”还不止呢!

福根自打这次十五天的拘留后,算是彻底地告别了那种生活。感谢主,我们共同经历了这次历练,共同在基督里成长起来。后来我离开了吉安市,回到上海,在上海的教会服侍神,也就与福根再没有什么来往了。

我听人告诉我,福根凭借一双不太健全的双手,不但靠劳动自己养活了自己,他还结了婚,养活老婆和孩子。他的妻子是一位姐妹,很不错的姐妹,他们夫妻二人在基督里共同成长、成熟。

前不久,我接到一通电话,万万想不到会是福根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自己现在住在宁波,一家人已经来到宁波多年,都在宁波打工生活。孩子也很大了,都快参加工作了。

我真为他高兴。他从一个“惯偷”成为一个基督徒,绝对是神奇妙的作为。

亚迪他爸听说福根来电话,就对我说:“你为什么不写写福根呢?他的故事也很感人啊!”

是的,虽然福根不似冉阿让,由一个小偷变成一个在社会上有威望的人物;他也不似冉阿让,是出于饥饿且无奈而去行窃。但是,福根却在神的面前是个重要人物。因为主耶稣的宝血将他从魔鬼的权势之下救赎出来,他身上有耶稣宝血的印记,这比冉阿让为众人所知,更具有意义和价值。

我如实记载下这个故事,也记录了我自己生命的一段轨迹。是啊,我服侍神的这一路过来,神让我经历那么多的奇事、妙事,虽然福根不完全像冉阿让,我更没有米里哀主教那么好的灵性素质,但是我们都在基督里渐渐长大,真是一件非常、非常奇妙的事。感谢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