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迪达斯m22694:纳尔逊·曼德拉:孤独廿八年,漫漫自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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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尔逊·曼德拉:孤独廿八年,漫漫自由路2011-08-08 10:35   南方都市报   网友评论 0 条,点击查看    我有话说

《漫漫自由路》,(南非)纳尔逊·曼德拉著,谭振学译,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年8月版,58.00元。

《与自己对话》,(南非)纳尔逊·曼德拉著,王旭译,中信出版社2011年1月版,68.00元。

  文琳

  □在读博士生,广州

  我有一个经历不凡的朋友,经常喜欢提到“苦难”这个词,有时候还要上升到近现代史的高度,然后得出中国人民就是苦难的人民的结论。我最近向他推荐曼德拉《与自己对话》这本书,并对他说,瞧,这本书将教你怎样面对苦难。

  在看完这本书之后,我却极力想要避免和“苦难”联系起来看待曼德拉的这段囚徒经历,虽然事实依旧难免惊心:从1962年被捕入狱,到1990年释放,28年物是人非,他也从44岁的壮年进去,出来时变成了一个72岁的老人。但从书中,正是因为在自由受到限制的环境中,在异常困难的时刻,我们才看到了这个有着很深的真诚的人。

  “监狱是认识自我的理想场所”,曼德拉说。在绝对封闭的环境中,人不得不面对自身,这样一个孤独与生俱来的存在体,在通往外部的窗口被全部关上的时候,反其道而行———往里去寻求与自己对话的入口,便成了探寻生命真相的方式。

  可是曼德拉要面对的不是五年、十年,这场与自身的谈话持续的时长是整整28年。28年间,人能够与自己谈论些什么,所拥有的东西都失去,回忆也虚无缥缈变得不真实,悲观和绝望尚且难以应付,在这样的处境下,与自己的对话又何从开始呢?

  “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在自传《漫漫自由路》中,曼德拉曾写道,一个人入狱后,就会珍惜很多小的事情,比如进商店买报纸,能够自由地保持沉默———这些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曼德拉都失去了做和反映的权利。也是因为这样,他的注意力才能够到达一些平常人容易忽略的地方。

  本书包含的曼德拉的狱中信件(多数并未能及时送达收信人手中)、两组对话录音、笔记以及自传未完成的续篇草稿,都得益于他勤于记录的习惯。为了表明自己还在活着,他一度在台历上记下前一晚的梦境,连自己的体重变化和每次量血压的结果都被严格地记录下来。

  在他呆的时间最长的罗本岛监狱(曾是麻风病人隔离区),他丈量出自己的生活空间的大小是6.4×5 .4米。也就是在这块不超过35平米的小房间,曼德拉静静地思考和回忆,更多的时候只是冥想。除非是对幽闭生活感兴趣的人,否则只有很少人能够耐心看完这些零散的记录,尽管它们多么真切地记录了返归自身的独居生活之一种。

  比如1979年12月3日,他写道,“给哈丁少校写信,告诉他我想买拖鞋”;1980年1月13日,他又写,今天“茶里加奶了”;1986年2月7日,“读了四卷《莫扎特传》,里面的故事很精彩,但结局太平淡了,我很吃惊”;1987年9月26日,“今天是扎米的生日,吃了羊肉炒饭、青豆和一块硬硬的水果蛋糕”;1989年3月25日,“翁哈给了我400兰特,马富给了我200兰特,后来在浴室又捡到了5兰特”……

  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看懂这些琐碎的记录。被迫停下来,沉入水中的曼德拉,一个人对着他头顶上的日月,用对家人的思念和极大的爱来包容这种孤独,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他的心渐渐安静下来,不再有强烈的痛苦和挣扎,“注定要经历风风雨雨的人”,接受了失去自由的命运,正式向牢狱之外的生活之境挥手,扎实地进入自身生命更广阔和深层的肌理。

  1990年出狱后的曼德拉,相反迎来的是一段被他称为成为“世界上最孤独的人”的日子,与妻子离婚,铺天盖地的工作,竞选和演讲,一个沉默和只与自己对话了28年的老人如何调整过来,这是另外一个有趣的问题。“我是一个喜欢社交的人,但我更喜欢孤独。”他曾经的话可以为这段时光做一个注脚。以之后的阳光生活来重新看这失去自由的28年,也许曼德拉同时也失去的是完完整整地与自己相处的岁月时光。

  精神上的干旱如何消失

  已经甚少有这样的第一手谈及私人生活的资料,曼德拉在后来极少愿意再谈论自己的前两次婚姻。而在本书中,他用日记的形式记录了在狱中与温妮的这段逝去情感。

  他也谈自己的第一段婚姻,并不避讳传说中的家暴事件,他的同志们曾经希望曼德拉在婚姻上也能成为一个楷模,这样才能建立无可非议的组织,但曼德拉在书中并不避讳这个“生活中的瑕疵”,谈论起第一位妻子,他说,我只是不想说她的坏话。

  第二任妻子温妮是曼德拉在本书中用更多的篇幅用来深情款款的倾诉对象,尽管他们在曼德拉出狱两年后便分居,六年后离婚,这段婚姻成为他之后所要面对的最大冲击,但这本书中的满怀爱意还是献给了她。

  这些信件,有寄给司法部长的,有寄给监狱指挥官的,但写给温妮的唯独温馨,充满着克制的爱意。在本书中可以看到丈夫曼德拉是怎样用强烈的理性来克制思念,因为他知道,所有的信件都会遭到公开阅读,他的“家庭和婚姻的基础遭到了无情的践踏”。

  这些大多数被狱吏没收或者拦截的信,真正到达妻子手中的少得可怜,但是曼德拉在28年间仍然义无反顾地寄出去。有的时候是他在狱中刚刚读完了一本书,渴望同温妮分享,有时候是做了一个梦,有时候是他以父亲的口吻对着儿子津齐说一些浅显的道理。明明知道这些温热的句子很可能一如往常般石沉大海,但因为只有在信中倾诉才是他感到自己与家人在一起的方式,用他的话来说,“他精神上的干旱才得以消失”,所以他依然不放弃地写下来。

  在访谈中,理查德·施腾格尔直白地问到曼德拉如何看待两人长期分居这个私人问题———这个问题够呛。曼德拉的回答十分含蓄,他首先说,“你说的这些问题对我来说,算不上本质的问题。”然后,他又说,“作为一个普通人,你必须要接受一些人类所面临的问题、事实和现实。”

  他一直都强调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也喜欢认为自己代表的是普通人的本来模样。“在现实生活中,我们都是和普通人打交道,这些普通人都是充满矛盾的男人和女人,而不是和神打交道。”所以,他感到最难过的事情并不是这些普通人必须面对的问题,而是母亲和儿子逝世时,他不能参加葬礼,无法保护家人,始终才是他最大的遗憾。

  黑与白的政治

  在这些珍贵的记录中,曼德拉也谈论了他为之奋斗的事业———建立一个没有种族歧视和种族隔离的社会,在提到这个目标时,他流露出的谦卑和理智令人动容。在狱中,他认真地重新思考了南非的种族和民主问题,监狱也给他提供这样的空间去深入思考这些问题。

  曼德拉接受过西方的民主教育,所以他不能忍受白人的专政,也不能忍受黑人的专政。作为一个“乡下人”,他也尊重从小耳濡目染的传统的酋长制度文化,传统的东西不能被完全丢弃,在本书中可以窥见到曼德拉的解决思路。

  本书的末尾一小部分还收入了出狱后的曼德拉与多国领导人会面时的一些有趣的细节。谈到伊丽莎白女王时,他写道,“她人很不错,你接近她之后就会知道,她还是很有幽默细胞的”;谈撒切尔夫人,他评价“确实是位铁娘子”;谈卡斯特罗,“是一位耀眼的家伙……他竟然告诉大家说美国已经破产了”。也有曼德拉亲手写在随身带的本子上的提醒重点,比如2001年年底和乔治·布什见面时,他曾经在本子上写“在逮捕本·拉丹之前,不能撤军”,“平民的伤亡是令人遗憾的事情,但是只要有战争就不可避免”,流露出他的政治态度。笔记里他还提到了洛克比空难,显示在这次会谈中他是和布什谈到过卡扎菲的,具体内容却不可得知。

  和大部分非洲人一样,他因为看了埃德加·斯诺的《红星照耀中国》,于是崇拜中国革命,红军长征突破封锁的故事令他着迷。这在本书中的访谈中有提及,他也谈大家的偶像甘地,但表示对此有保留,实干和有魄力的尼赫鲁才是他心目中真正的英雄。

  最后的这一部分,记录着曼德拉出狱后的政治生活,与前部在牢狱中的他形成鲜明对比,经过28年的牢狱生活之后,他一如既往的开朗、睿智、幽默,让人感到这是一个真正有力量的人。然而,在他波澜壮阔的人生巨浪底下,可曾看到也有岁月的浮沫在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