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虱传染环境:珠三角非典型诈骗个案实录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1 17:33:38
人在江湖飘,怎能不挨刀——        “身上背个冒牌皮包,兜里揣着二百零钞;远望像归国华侨,走近像港澳台胞———仔细一看,乖乖,原来是市场营销。”这是对跑业务人员的调侃。在珠三角商贸圈,这种业务人员比摆地摊的还多,他们拿着低廉的工资,靠一张嘴谈业务赚提成。出差补贴每个厂家都统一了个市场指导价,吃住行每天150元自理,所以,各个厂家老牌的业务员也形成联盟,一出差就电话联系,吃就大锅饭,睡就一张床,从中省出点喝酒钱来。        这天晚上,老钱、小孙、大奎三人,就挤在广州一家酒店的双人房里,就着啤酒花生闲聊扯皮,说的就是出差的故事。小孙是个新业务员,被他当老板的爸爸派出来锻炼的,第一次出来,就被人骗得只剩下一个裤衩!            请君入瓮——小孙的故事        小孙第一次到广州跑业务,穿得像出国旅游一样。在厦门机场排队换登机牌、托运行李时,他抽空打电话联系了广州的代理商范总。范总听到少老板亲自出马,不敢怠慢,要派司机到机场接。小孙也不客气,跟范总说了航班时间。        一个多小时后,小孙下了飞机,走出新白云机场出口,看到很多举着牌子接客的人。正乱着,一男一女拿着个牌子挤到他身前,牌子上写着:“接泉州来的孙先生。”那男打量了小孙一下,热情地说:“您就是孙小强先生吧?范总让我们来接您!车在外面,我们走吧。”“孙小强”就是小孙,他心想,范总的人办事能力就是强,一下子就把他给认出来了。于是也没细想,跟着他们上了一辆桑塔纳。        路上听他们介绍,男司机姓解,女的是范总的秘书,姓梁。梁小姐性格开朗,一会儿就跟小孙闹熟了,借了他的iPhone玩游戏。        车子出了机场高速,又开了约一个小时,突然抛锚了。小孙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刚好旁边有一家汽修厂,解司机跟着车在那边修理,梁小姐带着小孙到附近闲逛等待。走到一家超市时,梁小姐红着脸让小孙等一下,说她今天不方便,要买女性用品。小孙也不好意思,便站在门外等她。        等了十几分钟,不见梁小姐出来。小孙心里嘀咕,进去一看,哪有梁小姐的身影!马上跑到附近那家汽修厂———解司机和车也都不见了!小孙感觉到不对劲,想给范总打电话,才想起电话已经被梁小姐借走了;更惨的是,除了行李、公文包放在车里外,他随身的钱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摸走了。        天色已黑,汽修厂也关了门,小孙站在郊区路边十分无助。这时候一辆拉客的摩的正好经过,小孙忙把他拦住了,跟拉客仔说了情况,要求他载他到某某公司去,到了付双倍的车钱。拉客仔听了小孙的话,说:“你肯定是被骗了!”拉客仔是个实诚人,说到某某公司还有几十公里,都是郊区的路,他也不敢去。不如给他开一房间,然后联系公司的人过来,把房钱还给他就行了。小孙感动之后,开始有点怀疑,但心想自己现在身无分文,对方也没什么可图的,就跟着那人走了。拉客仔在附近帮他开了一个房间,不好意思地说:“老板,等下房钱你也能给双倍吗?”小孙说:“绝对没问题!”幸好还记得范总的电话,小孙跟他借了手机,跟范总说了情况还有现在的地址。范总那边接不到人正着急呢,说一直打不通小孙电话(被梁小姐给关机了),问了地址后说马上来接!终于联系上了,小孙松了口气,给拉客仔递了根烟就去洗澡了。         小孙洗完澡,出来一看,拉客仔不见了,他自己的衣服鞋子什么也不见了!小孙气急败坏地找来服务员,也不是什么正规的旅馆,那服务员说,那人交了四十块钱,定了一小时钟点房,时间快到了。小孙一身名牌,能值几千块,那拉客仔用四十块前就弄走了……        小孙最后是站在破旅馆门口,穿着内裤被范总的人接走了,也算是完成他爸爸锻炼他的目的了。        听完小孙的故事,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而小孙到现在还不明白对方的骗术。老钱说,行走江湖,钱财不能露白。你在厦门机场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被人盯上了,你的名字、范总的信息等等都被他们掌握。有组织的骗子都是联网的,你肯定被他们拍了照,用彩信传到广州机场的同伙那里,于是,他们认出你后就抢先把你接走了。至于后面的拉客仔,也是他们一伙的,属于骗局中“清道夫”的角色,看看你有没有报案什么的。你一身名牌,那个“清道夫”不过把骗局升级一下,赚点外快而已。老钱喝了口酒,说:“不过这也不怪你,初出茅庐嘛!人在江湖飘,怎能不挨刀!我做业务十几年了,前不久也被骗过。跟你差不多的!防不胜防啊!”            移花接木—— 老钱的故事        老钱是一家制罐设备厂的业务员,前不久谈妥了中山一家长期买他们设备的公司,马上坐车过去谈合同。        到了中山,出站后,老钱赶紧跟那家公司的鲁总联系,问他公司地址……正讲着电话,十几个摩的拉客仔围上来抢生意。老钱赶紧上了一辆摩的,开出了车站后,老钱跟拉客仔说了地址。地址有点偏,拉客仔说他听都没听过。老钱只好再给鲁总电话,鲁总说了一大通路名,老钱听得云山雾罩。鲁总说:“这样吧,你给司机听吧,我跟他说怎么走。”老钱就把电话给摩的司机了。拉客仔接过电话,停了车,一直“唔唔”地应着,说:“136××××06361,对吧?”说着,用嘴巴示意老钱把号码记下。挂了电话,拉客仔说:“那老板说了,他们厂有个货车司机到市区拉配件,你跟他的车回厂就行了。你自己跟他联系一下。”老钱就拨了那个136开头的手机给货车司机打电话。司机说鲁总跟他说了,他在某某路那里等货呢。于是,拉客仔就把老钱拉了过去,那司机正站在路边等,拉客仔收了车费,把老钱扔下就走了。        货车司机对老钱态度很冷淡,老钱是个老业务,懂得讨好任何一个环节的人,又有求于人,于是敬烟点火,十分恭敬。司机的脸色缓和过来,说,到了就给鲁总个电话吧。老钱说是是是,就拨了鲁总的电话。电话刚拨通,司机说,我跟鲁总说吧,说着拿过手机,说:“喂,鲁总……我正装货呢!钱先生?他已经到了。您放心,一会就回去了。”放下电话,司机马上换了谄媚的口气,说:“您再等等,马上就回了。”从司机的口气,老钱已经知道鲁总对这笔生意的重视,放下心来。等装货的过程中,两人无聊地玩着手机。这时,司机说:“钱老板,我手机没电了,借用一下行吗?”老钱把手机递给他,司机把老钱的手机卡卸下,装上自己的卡,说:“长途漫游太贵,我用自己的就行了。”        司机打了近半个小时电话,神情很不耐烦,挂了之后,指着前面那货车对老钱说,我车停在那里,货有点问题,我过去跟老板娘交涉一下。说着就进去了对面一个商城。等了十几分钟,司机出来了,十分无奈,说:“钱老板,你身上有现金吗?财务说跟你借一下。配件又涨价了,少了三千块钱块,不让我提!妈的,都下班时间了还让我在这里等!”老钱身上带着五千呢,一瞬间犹豫着,司机不耐烦地说:“让财务跟你说吧。”说着,拨了电话让老钱听。电话通了,一个小姑娘说:“钱先生是吧?我是中山××制罐公司的财务李小姐。鲁总这边的,您把钱给司机,回头到厂了我给您结一下。”公司名是对的,老钱放心了,把钱给了司机。司机拿了钱,说:“你在这等一会,我去办一下手续。”说着又走进了商城。等了半小时后,一直不见那司机出来,老钱觉得不对劲,钱和手机都没了。老业务员阴沟里翻船了……        老钱讲完了故事,小孙还是不明白。他自己遭遇的骗局,是因为没跟联系人连上线,老钱明明跟鲁总联系几次了还上了套,难道鲁总不是正经生意人,也是钓鱼的?还是老钱释了疑。老钱这次遭遇的是一个更高级的骗局,也是在汽车站打电话暴露了信息后就被人盯上了。他把电话给摩的司机听的时候,司机听鲁总说了具体的公司名地址后,马上摁掉电话,佯装一直接听着,根据固定的故事设置,摩的司机把同伙的手机号给了老钱,让老钱主动联系。同样的,“货车司机”主动让老钱给鲁总电话,也是为借钱打下信任基础,拿过老钱电话也是摁掉了。然后,借用老钱手机退了卡,也是断了联系通道,至于后面的女财务,准确地说出公司地址是来源于摩的司机从鲁总那里套来的……老钱不认栽还真不行了。            完璧归赵——大奎的故事        一直不说话的大奎笑了。这家伙人闷沉,平时不爱说话,但在业务圈是个厉害角色。大奎喝多了酒,嘿嘿笑着说,尔虞我诈,这是弱肉强食社会的准则,在业务圈也是这样。我们自己不也是这样吗?多报少花,为了生活嘛。你们说的都是出门人常遇到的,跟业务员没什么关系。我给你们说个重点的———那是十年前,我深入虎穴轻取十万块钱的故事!        十年前,大奎刚到一家化妆品公司做,大奎是新人,受了欺负,分配负责珠三角一带的业务。珠三角那个代理商闫总明显是不想做了,拖了十万元的货款一直不给,大奎公司的新产品自然也不敢给他。一直拖着,找新代理商的话就表示跟闫总撕破脸皮,尾款肯定要不回了。大奎临危受命,马上出发。       闫总是个油盐不进的老滑头,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大奎就天天陪他喝酒吹牛。混到第三天,等闫总认为他是一个草包的时候,大奎借着酒意说话了:“闫总,你都是老客户了,公司出了那么多新产品。为什么不进点货呢?”闫总老调重弹:“没钱啊!”大奎拍了胸膛,说喝了几天酒,也知道闫总是个豪爽人,你开个口,所有新产品都配一百件过来。不过,我这次出来也吹了牛皮,闫总上批货那十万块,也得让我拿回去有个交代。新产品配齐过来,至少也是四十万的量,不过闫总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干笑说:“谈钱伤感情了,货到了钱就给,我卖血也得给兄弟面子嘛!”大奎当下拍板,给公司销售部电话,让他们马上发货到这边来。        第二天,还是酒桌上,大奎说:“闫总,货已经发出了。那钱……”闫总呵呵笑着:“不急不急。”说着打了电话回公司,让工作人员到货运站确认一下,等收到货运站确认货物清单,并且快到货运站的时候,终于微笑着让公司财务把十万块钱转账了。大奎又陪闫总喝了几杯,借口头疼回旅馆休息了。刚出大门,大奎马上给公司财务电话,确认十万块钱到账后,感动得快哭出来,又赶紧打电话给销售部要求马上撤货———于是,第二天,那批发出的货物又原封不动地回到了公司。打完电话后,大奎连旅馆都不敢回,马上到汽车站买了一张票,逃离了这个地方……        故事讲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小孙已经睡着,打起了呼噜,剩老钱和大奎两人睡不着,又没话,就行起了酒令:棒子、棒子、鸡!棒子、棒子、老虎!棒子、棒子、虫!       棒子打老虎,老虎吃鸡,鸡吃虫,虫蛀棒子。这是一个流程也是一个规律,跟他们刚才所说的诈骗已经不是一个主题了。可是这个程序看似简单又显得很深奥,所以老钱和大奎干脆不去想,喝着喝着就各自睡着了……    ● 杜鲁门《南方都市报》2010年4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