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静电测试仪使用方法:处世绝学——防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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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世绝学——防骗学
一、脱剥骗
二、丢包骗
三、换银骗
四、诈哄骗
五、伪交骗
六、牙行骗
七、引赌骗
八、露财骗
九、谋财骗
十、盗劫骗
十一、强抢骗
十二、在船骗
十三、诗词骗十四、假银骗
十五、衙役骗
十六、婚娶骗
十七、奸情骗
十八、妇人骗
十九、拐带骗
二十、买学骗
二十一、僧道骗
二十二、炼丹骗
二十三、法术骗
二十四、引嫖骗
二十五、骗术大观



一、脱剥骗

1.假马脱缎
     江西有个姓陈叫陈庆的马贩子,常常到南京承恩寺前三山街做买卖。当时他手上有一匹银色好马,大约值四十两银子。一天,忽然来了个混混,打着把好伞,穿着鲜艳的衣裳,神气活现地走了过来,站在那看着这匹好马,左看右看,不肯走了。并问道:“这匹马卖多少银子?”陈庆说:“四十两。”那混混说:“我买了。但得回到家去订约兑银子。”陈庆问道:“您住在哪儿?”那混混说:“就住在洪武门。”于是,那混混就骑上那匹银色宝马,陈庆也骑着马跟在后面。
   走到半道,那混混见到一缎子铺,就下了马,把伞放在一家酒店前头,叮嘱陈庆说:“麻烦您帮忙看一下,等我去买上几匹缎子,一会咱们就走。”陈庆心想:“想来此人必定是个有钱人,这笔买卖想必是能成的。”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混混步入缎子铺,故意与伙计讨价还价,等到卖缎子的伙计讥讽他不识货时,那混混立刻装出一付气恼的样子,说:“我去找个识货的看看,回来再跟你说价钱,怎么样?”
   缎铺的伙计说:“我这货绝对是好货,你拿给谁看我都不怕,但不能走远了。”那混混说:“我的马和伙计不就在酒店那等着么?有什么可担心的?”说着,把缎子拿过来,出门就逃之天天了。缎铺的伙计一看那人的马和“伙计”还在,心里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再说陈庆,等到都快到正午时分了,还不见个人影,心想肯定是上当了,这人哪里是个富翁,肯定是个混混。便丢下那人的伞,自己骑上那匹银色宝马,又牵上自己骑来的那匹马,准备打道回府。
   缎铺的伙计一看陈庆要走,忙三步并成两步奔过来,一把扯住陈庆的衣服,说:“你的同伴拿了我的缎子去了,你要去哪里?”陈庆一听,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惊异道:“谁是我同伴?”缎铺的伙计说:“刚才和你一块骑马来的不是你同伴?你装什么蒜?那缎子钱一定得找你要。”陈庆说:“我知道那人是哪里的鬼?他只是要买我的马,叫我和他一起去他家兑银子,这才一起来的。走到这他说要在你店里买缎子,待会就和我一起走。我待了半天不见他回来,这才骑上马要回自己的店里,你胡缠着我干嘛?”缎铺的伙计说:“要不是你同伙,怎么会叫你看着伞和马?我是因为看见你和马都在,才给他缎子的。你还想和他串通一气,骗走我的货?”
   两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争执不下,遂扭成一团,来到应天府大堂。那缎铺的伙计先把事情诉说了一遍,并告陈庆欠了他的缎子钱。陈庆申辩道:“我是江西人,靠贩马为生。常在三山街翁春店做生意。怎么会干这种事?只是碰上了这人,要买我的马,但一定要到他家里兑银子,这才走在一块。那人半道下马,到他店里拿了缎子跑了。我这还一点不知道,怎么就说我与那混混是一伙的呢?”
   应天府府尹听了,道:“也不必多说,先把你说的什么翁春店的老板叫来问问,自会见分晓。”于是捕快去把翁春店的老板拘了来,那老板证实说:“陈庆经常贩马,常在我店里歇脚,是个老实本份的人。”那缎铺的伙计听了,问道:“你说他是老实人,那为什么要替那混混看着伞和马?这我可是亲耳听见的,他可是一口就答应了。”陈庆解释说: “叫我看着伞不假,可我答应,是因为他要买我的马的缘故,总不能说因为我帮他看着伞,就说我和他是一伙的吧?”官员问道:“那人走时,拿伞没有?”缎铺的伙计说:“没拿。”官员说:“那此人肯定是个骗子无疑了。他想骗你的缎子,并故意装着要买马,先把陈庆骗来给他做人质,以别人的马,来骗你的货,这是三十六计中假道灭虢的把戏。这是你自己上当受骗,怪罪不到人家陈庆。”说毕把两人都赶出了衙门,宣布结案。
评说
     观察这些骗子也实在是足谋多智,骗人有术。就说这买马的骗子,他实际不是为了买马,而是要借买马之名,行骗钱之实。所以先是满身绸缎,让人看了觉得他是个大富翁,接着又站在那儿装模作样地相马,使人觉得他是真想买马 等到了缎铺,又假称有马与同伴在外,令人信以为真,以至拿了缎子帘卷而逃,达到了目的。至于给陈庆丢下把伞,与缎铺的伙计讨价还价,这也都是他骗术的一部分。如果不是府尹大人明察秋毫,断定这是骗子使的假道灭虢的把戏,岂不要连累清白好人?虽说陈庆还总算没落到吃官司的地步,但那缎铺的伙计可是实实在在地被骗了一次。小人的骗术,真是诡计多端,正人君子应该严加防范。如此骗子的骗术再多,也不能愚弄到我的头上。
 
2.先寄银而后拐逃
     通州有个姓苏叫苏广的商人,和一个儿子一起,从松江买了松江产的梭布,到福建去卖。卖布的银子到手后,便打道回府。在半路上,遇上一个姓纪叫纪胜的。自称是同乡,虽说不是一个县的,但都在一个府,乡音相同,而且也是到福建卖完了布回家。这纪胜看上去像个雏儿,似乎是初出茅庐的新手,既认了苏广为同乡,又见苏广钱财颇多,就把自己的银子二十余两也寄存在苏广的箱子里。一路上小心照管,十分殷勤。
   日子久了,这纪胜见利忘义,遂起歹心。一天晚上,他佯称拉肚子,一会起来,开门出去,反复数次。岂不知那苏广也是老走江湖的人了。见他出出进进,十分反常,心里已怀疑到这其中有诈。心想:此人来历不明,底细不知,虽说有银子贰拾余两存放在我箱里,可今天晚上看上去似乎是起了歹心。于是趁他外出时,立即悄悄爬起来,把自己的银子、纪胜存放的银子以及几件好衣裳,都另外包作一包,藏在自己身边。再拿件旧衣裳,包上几片破砖头、烂瓦片,放在原先放银子的箱子里。然后倒头装睡。那纪胜看到苏广父子都已熟睡,便偷了苏广的银箱,连夜逃去。
   苏广在床上听到纪胜捉神弄鬼的,接着又出门不归,不由在心里自言自语道:“这家伙果真是个骗子,要不是我,肯定要落入这家伙的圈套。”
   第二天一早,苏广起床,收拾行李,故意装出一副惊讶万分的样子,说是纪胜把他的银子本钱都偷走了,并和店主扭打成一团,说这店主与纪胜是一路的。“串通一气,把我的银子都偷走了。”苏广的儿子不知真相,尤其愤恨,怒气冲天,抓住店主打个不停。苏广忙悄悄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别打了,此事我已如此如此。”这才算完。
   吃罢早饭,苏广父子准备上路,临走苏广对那店主说:“我去县里告官,如果抓住了那无赖,你得来作证人 不然,这钱就得找你来偿还。”苏广知道纪胜已反中了自己的计谋,遂从小路悄悄安全返回了家乡。
   再说那纪胜,自以为得手,背着银箱,昏头昏脑一夜狂奔,一气走到正午时分,走了将近百十里路程。打开箱子一看,里头却都是些石头瓦片和一堆破旧衣裳。才知中了苏广的移花接木之计,跺着脚后悔不已,只得再返回原先住的旅店,想看看动静。不料那店主白受了一场冤枉,吃了一顿拳脚,一见是他,忙一把扭住,口中大骂道:“你这个贼!你偷了人家的银子,倒连累我受气!”用绳子套住脖子,就要往官府送。那纪胜连连叩头讨饶,并说出真情。店主一听,知道纪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骗人不成反被骗,也就算了。这时纪胜与苏广已隔了几天的路程,追是追不上了,只有独自悔恨自认倒霉罢了。
评说
     这纪胜不是个初出茅庐的商人,而是个刚刚人道的骗子。他先是把他自己的银两寄放在苏广那里,好让苏广不起疑心 然后又伪装成泻肚的样子,出出进进,等到苏广睡入梦乡,再连苏广的银子和自己寄存的银子一起偷走,席卷而逃。他这套骗术,也真是十分精巧。这乃是所谓“欲先取之,必先与之”的路子,是一种先给点甜头的骗术。谁知道这苏广是老闯江湖的人了。一见他出出进进,再看他的动作眼色,心里已明白此人心术不正。便将计就计,反客为主。纪胜反落入苏广的计谋,自己还不知道。他原想捞上一把,没想到不但没捞着,反把自己原有的贰拾几两银子赔进去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看来这初上道的骗子,还是赶不上老走江湖的老客老辣。等到他返回店里,被店主抓住踢打,叩头求饶,也是他自找苦吃,哪里又怪着了旁人呢?天理昭昭,这件事,是足以引以为鉴的。
 
3.明骗猪贩
     福建建阳有个叫邓招宝的,平时挑个担子,做点小本生意维持生活。一天,他挑着四头小猪,到崇安、大安一带去卖。走到一个叫马安岭的地方,遇见一个混混,拦住要买猪。邓招宝心里琢磨,这地方山区小道,冷落无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么忽然冒出个人来要买猪?心里起了疑心,就问那人在什么地方住?那人说:“就在前边马安坪住。”邓招宝说:“既然你真心要买,我就同你到你家去吧。”那人眼珠一转说:“我要到县城去,你把猪仔拿出来,给我看看,要是合我的意,咱们商量好价钱也好回家秤银子 要不然,我跟你先回家,又没看中,不是白跑路吗?”
   邓招宝一听,这人说得也有道理,就从笼子里抓出一只猪仔拿给那人看。那人接过猪仔,抓住猪仔的尾巴,把猪仔放在地上,似乎是在细细观看,接着故意松开手,把猪仔放跑。又装出一付惊恐万状的样子叫道:“糟了,糟了!”并忙起身去捉——其实他表面是追,实际是赶。
   邓招宝一见猪仔跑远了,也忙跑去捉赶,岂不知如此正中那混混的调虎离山计。那混混见邓招宝越跑越远,大约已离开猪笼有二三百步远时,又迅速从笼子里拿过一头猪仔,又一脚踢翻两个猪笼,猪笼里的猪仔都跑了出来。那混混遂大声冲着邓招宝叫道:“多谢了,你慢慢找吧!”说罢转身逃去。邓招宝想去追那骗子,可又看到这头三只猪仔都已逃出笼子,恐怕会顾此失彼。再说那混混越跑越远,也难以追上,只得咒骂一场算了。所幸的是这边三头猪都找了回来,捉入笼中,挑上担子,怀恨而去。
评说
     我看这个骗子骗猪,是在一遇到邓招宝的时候,便起了歹心。先是鬼话连篇,哄得邓招宝真地相信他要买猪仔,要不怎么说,正人君子上当受骗,是因为他们自己为人正直,想不到有的人会这么坏。这骗子先把猪仔放跑,第一步,先骗得邓招宝去追猪 第二步,又拿猪踢笼,让邓招宝无法追赶自己。让人自己上了当还不知道。仓促之间,这骗子就能想出这么一套骗术,也是真够诡计多端的。做生意的人真得小心才是。从这件事也可看出,不要说暗箭难防,就是明枪,也很难躲的。一定要小心提防,大意不得。
 
4.遇里长反脱茶壶
     赵通,是延平府南平县人。家道殷实,世代行善,因而被官府委派了一个负责征钱粮的差役,叫“里长”,这个差事也不好干,征收不上来,是要包赔的。(在明代,一里管一百一十户人家。这一百一十户又分十甲,每甲又设一甲长。)他属下有个甲长,名叫林钱一,此人机智过人,不务正业,一天到晚吃喝嫖赌,闹得家徒四壁,无处栖身,只得一走了之。赵通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有一天,赵通带着仆人到杭州去跑买卖,经过浦城,正在亭中休息,忽然看见了林钱一,赵通遂大骂道:“你这狗奴才!你一跑了之,你名下的钱粮也不交,害得我赔了多少,这是什么道理?如今你见了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讲?”林钱一被骂得狗血喷头,心想这么被白骂一场,也太让人不甘心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忙上前赔笑着说:“我也老想着回去,把名下的钱粮给您送去。可您也知道,我欠人的钱财太多,还也还不清,所以想来想去,还是不敢回去。如今幸巧碰上您,您真是如同神仙一样从天而降,我哪敢再推辞?再说这几年托您的福,我在西关码头开了家店子,家里稍稍宽裕了些。新娶了原先同乡徐某的小老婆为妻,只是近日我老婆被人欺负奸淫了。如今我还是孤身一人,在外独居。正是走投无路,今天却多亏遇见了您,可有人为我做主了。您到杭州去,正好从我门前过,就请到我家里安歇,我自当还清欠下的钱粮。我还得烦请您代我做主呢。”赵通听了,心中暗喜,一洮:“得了这笔钱财,正好可以当作去杭州的盘费,这才真叫出门招财呢。”于是便与林钱一起赶路。
   到了一家店铺门口,林钱一说:“您今天起得早,又赶了半日路程,肚子饿了吧?到店里喝点酒润润口如何?”赵通说:“好吧。”于是一起走入店中,叫店主暖酒。又叫切豆腐给赵通吃。林钱一又问店主:“这里有好的红酒和猪肉吗?”店主回答说:“市场前头有家店子,你要的肉、酒都有。”林钱一说:“可以借酒壶和秤使使吗?”店主答应了,把酒壶、秤递给林钱一,钱一接了过来,直奔市场,七拐八拐,悄悄跑了。这边赵通与仆人喝酒,一壶酒都快喝干了,还不见林钱一回来,便对仆人说:“钱一去了这么半天不回来,别是和人家打架了?要不然这会也该来了。你去找找看。”仆人即到市场上,各家酒肉店都问遍了,说没见过这么个人。想到别的地方去找他,可又不知他去向,怎么找?只得回来告诉赵通没找到。赵通也没办法,只有自己秤银子算还酒钱。店主收了酒钱,又索要酒壶和秤。赵通发怒道:“酒是我吃的,我还你酒钱就行了 酒壶和秤是你自己交给林钱一的,关我什么事?”店主说:“他人是和你一起来的,你在我店里吃酒,我才把酒壶和秤借给他。要不然,我晓得什么林钱一?”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两人就大吵起来。大家过来劝解,问起来龙去脉,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众人都大笑起来,说:“是这里长自己的错,就赔给店主也罢。”赵通不得已,只好掏钱代林钱一赔了酒壶,气呼呼地抱恨而去。
评说
     林钱一开始讲自己家里颇有几个钱,妻子又被流氓奸淫,想投靠里长,让里长为他做主 这都是为了让人不起疑心。继而自己也跟着到店里,借酒壶、秤去打酒买肉,以叙说离别之情,这都是使人不去提防他。玩弄赵通于掌上,骗术也真够奇巧的。然而林钱一这个人为人狡诈,这赵通也不是不知道,怎么仓促之间遇上了,就相信了他那套鬼话,到店里吃酒 更没看透此人打酒买肉,都不是出自款待同乡的真情。那时候赵通要是看透了他的伪装,制止他说:“店里不方便,有酒有肉,到家再吃也不晚么。”如此林钱一的奸计自然就无从施展。在半道上逃走还来不及,何至于会闹到赔酒壶、秤而呕气受累呢?所以林钱一这骗子固然是狡猾,可赵通似乎也太欠缺点警惕性了。哈哈!
 
5.乘闹明窃店中布
     吴胜理,是徽州府休宁县人,在苏州府开铺子,买卖各种色布,一开张生意最红火,四面八方来买布的人非常多,每日算起来有几十两银子的交易。铺子外头是铺面,里头是仓库,放着各种各样的货物。
   一天,有几伙客人赶到一块同时来买布,都在里屋对帐兑银。一个混混乘着乱劲,亦到铺中叫着说要买布。吴胜理出来与他施礼,等到吃毕茶,吴胜理请他在外间屋先坐一坐,自己又回到里屋,与前面那几伙客人对帐。
   那混混一见铺子里无人看守,便故意走到通里屋的门旁,装出朝里拱手做揖告辞的样子,然后在铺中拿了一捆布,扛在肩上,不紧不慢地走了。对面店铺的伙计见了,也没觉出他是在偷布。
   等到里屋几伙商人的交易都处理完了,吴胜理送他们出来,忽然看见店里的布少了一匹,忙问对面店里的伙计:“我铺里一捆布是什么人拿走了?”对门店里的人说:“你店里后来的那位客官,不是和你拱手告辞后,才拿布走的?大家都见到了,你怎么装不知道,说是丢失了布?”吴胜理急了,说:“刚才是里头忙,只得安顿他在外面先坐一坐,等前面这些生意都谈完了,再和他做生意。什么时候卖过布给他?”邻居们听了,都惊讶道:“这个骗子,真够狡猾的。他刚才装出一付拱手告辞的样子,让我们大家都不怀疑他是个贼,接着又不紧不忙迈着四方步走了,大摇大摆就把布给骗走了!真是让人没话可说。”吴胜理也只得懊悔一场作罢。
评说
     这骗子偷窃这店里的布匹,刚开始一定是看到店中杂乱,才乘机来到店中,但具体如何行骗,还未定下来。等到吴胜理请他吃茶并请他在外屋稍坐一坐时,这骗子左右一看,计谋便来了。这才拱手做揖,公开拖走了一捆布匹。这就如同“三国”上讲的暗袭荆州,没费多少力气却大功告成,也真可以说是个高手了。而再看吴胜理,店里放满了货物,就不应该无人看守,有人在才保证无事。防范就不严密,怎么就知道不会有骗子混入店中,大行奸术呢?等到布丢失了再扼腕长叹,又有什么益处呢?大凡开店看摊的人,都应借鉴此事,小心谨慎才好。
 
6.诈称偷鹅脱青布
     有一家大铺子,店里布匹极多,每日交易繁忙,但只有店主自己一人张罗。这家店子对门,养了一群鹅,一天到晚叫个不停,店主人十分厌恶,曾说:“这些讨厌的东西怎么就没人来偷?偷走了我耳朵跟前也好清静些。”
   这话一日传到一个混混耳中。一天。这混混乘店中清静的时候,来到店中,对店主拱手示意,又拿手接着柜台上一捆青布,小声说:“实不相瞒,我实际上是个小偷,想偷你对门一只鹅吃,只是在这闹市之中,很难下手。我有一个小小的计谋,只是要得到一个人的赞成。”店主忙问道:“怎么个赞成法?”小偷说:“我在这边问道:”可以拿去吗?你就在店里高声回答一声:“可以。我又再问:”我真拿走了?你再应一声:“说定了,任你拿去。我便去拿,这才掩得过往行人的耳目。如拜托你赞同,后天你店里不要关门,不会有盗贼来的。只是你必须在里屋,也不能偷看,偷看我的法术就不灵了。你要直听到鹅叫声都没了,我的事才算完,那时你才可以出来。”店主一口答应了。
   到了约定的那一天,小偷来到店铺前,先高声问道:“我拿去可以吗?”店主在里屋高声应道:“你随便拿吧。”小偷又再高声问道:“我真拿去了?”店主在里屋又高声回答说: “说定了的事,任你拿去。”这一问一答,两旁店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小偷遂背起柜台上一捆青布,扬长而去……别人都以为是他借去的。那店主在内,听得鹅叫得越来越凶,也不敢出来。那偷布的贼匆匆忙忙早已走远了。店主在里屋等了又等,只是听见鹅叫声不绝。
   过了许久,店主恐怕店里这么长时间无人看守会出问题,只得从里屋出来。一看对门的鹅还在,而自己店中反倒丢了一捆青布。忙问相邻店中的人:“刚才是谁跑到我店中拿走我一捆布去了?”左右相邻店中的人都回答说:“是哪个问你买的,你还不知道?不是你再三答应,叫他只管拿去的?如今已拿走多时了。”店主听了,抚着心口,悔恨不已,心想:“我明明白白让这人骗了一次!只是这苦处就是到死,也说不出口的。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事情过去已很久了,他的邻居们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都笑那店主太傻,也都深服那骗子是个高手。
评说
     正人君子仁爱百姓,珍爱万物,而仁爱首先要涉及的,大多是邻居 至于珍爱万物,鹅也应算是其中之一。怎么对邻居家养的鹅,就因为讨厌鹅叫声,就想偷去杀死才好,这哪里有爱护万物的心呢?为了除去对门的鹅,就去赞同盗贼去偷窃,仁爱之心又在哪里呢?如此才会让骗子钻了空子,乘机行窃。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居然会赞同小偷的意见,可见这人也是个鼠辈。为了除去别人的鹅,反倒丢掉自家的布,这也是咎由自取,又能埋怨谁呢?如果能以仁爱之心与邻居相处,气量大些容纳万物,又怎么会有此失误呢?
 
7.借他人屋脱客布
     聂道应,别号西湖,邵武府六都县人。家里原本是富有人家,住的宅园又大又深。后来因和人打官司弄得家道中落,只得以当裁缝为业。
   一天,聂道应到别人家去裁衣服。有一骗子见有商人来卖布,他知道聂道应外出不在,遂心生一计。他故意领着那卖布的商人在聂家前房坐,然后自己竞来到后房,问聂道应的老婆:“你丈夫在家吗?”聂道应的妻子回答说:“要明日才能回来。”那骗子又说:“我有个同伴,正坐在你家前房,口渴,跟您讨口茶喝如何?”聂道应的妻子答应了,倒了两碗茶,放在椅凳上。那骗子遂把茶端出来给那卖布的商人喝。喝完茶,骗子又进内宅院还了杯子,这才出来与布商谈生意,最后商定买四匹布,布价银子一两。那骗子掏出银子来,份量虽说不少,只是成色太差。布商说:“这个价钱,还是请您换些成色好的银子吧。”骗子说: “我儿子替别人裁衣服,等他明天回来再换与你如何?”一句话没说完,那骗子事先安排好的一人跑来问道:“聂裁缝在家吗?”骗子回答说:“不在,明天回来。”那人听了走了。布商听了,更认定这骗子就住在这里,便说:“布你先收着吧,明天再换银子给我就是了。”说罢告辞走了。那骗子过了不多一会也拖着骗来的布跑了。
   次日一早,布商来到聂道应家,问道:“裁缝回来没有?”聂道应的妻子回答说:“今天午后回来。”布商第二天早上又来问:“裁缝回来没有?”聂道应的妻子回答道:“还没回来。”布商发火了,说:“你公公前天拿了我四匹布,说是要等你丈夫回来才给钱,你怎么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你公公到哪里去了?”聂道应的妻子说:“你这做生意的人怎么胡说八道?我家里哪有什么公公?谁拿了你的布?”两人越吵越厉害。邻居们也替聂家说话,都说:“她哪里有什么公公?何况人家丈夫又不在家,你的布不知是什么人拿去了,怎么好来向一位妇道人家强要?”布商没有办法,只好一纸状子告到官府钟老爷处。
   钟老爷准许立案,并将四邻拘来审问。大家都说:“聂道应那天不在家,何况他父亲也早死了,没有公公一说,那天不知是什么人骗走了这人的布。”钟老爷听了,说: “布反正是在他家给骗走的,那天是什么人到了他家里?你们给我查找出来,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邻居们心想这上哪查去?只得回过头来劝聂道应说,“您夫人不小心让骗子骗去茶水,致使卖布的以为他是你们家里人,把布交给了骗子,就认下一半布钱吧。这卖布的本人不该轻易把布交给别人,亦当自认一半布钱。”聂道应和那布商两方都答应了。众人便依此回报官府,钟老爷一见如此处理也还明白,便答应如此办理,并就此结案。
评说
     拿着布到住家家里去卖,又喝了人家的茶,买主似乎是有着落了,谁不肯把布交给买主?谁料想这骗子不过是借别人的房子,又骗来别人的茶水,来作为骗布的媒介 再说也不是不给布钱,只是银子的成色稍差一些,可也答应了可以换,如此谁又会提防有诈呢?今后做生意,一定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虽然答应可以换银子,布我只先抱走,明天换银时再拖来,如此就不会有上当受骗的事了。
 
8.诈匠修换钱桌厨
     建宁府凡是做换制钱生意的人,都是拿把椅子,再拿张带抽屉的桌子,摆在大街上,把铜钱放在桌上,等人来拿银子换。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就锁好抽屉回家吃饭,到了晚上,则把钱收好,把桌椅寄存在附近人家里。第二天再摆出来,日日如此。
   有个做这个生意的人,抽屉里堆了大约有五、六千铜钱,桌子有个角坏了。边上有个混混,看到这张破桌子的抽屉里有这么多钱,不由心生一计。等此人起身回家时,便装扮成木匠模样,用一块毛巾缚在腰部,毛巾边上插上把利斧,手里拿着木匠用的尺子,把那张破桌子横着量一次,又直着量一次,还故意大声自言自语地说:“这么个破桌子,应当做张新的才好,还叫我来修,怎么修法?真是个小气鬼。”自己说了一会。一手拿着尺子,将桌子抽屉里的钱轻轻倒向一侧,然后背起桌子就走,到了僻静无人之处,拿斧子砍开桌子,取出钱来,落荒而逃。当时别人都以为是桌子的主人叫木匠来把桌子拿去修补,那会料到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竞有骗子敢如此胆大妄为。
   到了午后,做换钱生意的人都吃完饭回来了,那人见自己的桌子没了,忙问周围的人:“我的桌子哪去了?”众人都回答说:“你叫木匠拿去修,木匠还说你真小气,为什么不做张新的,偏要像这么张破桌子?他已背去修去了。”做换钱生意的人说:“我并没叫木匠来,这肯定是叫骗子骗去了。”急忙沿着骗子走的方向去寻找,到了一空阔冷僻的地方,见到那张桌子抽屉已被砍开,里头的钱是一文也没了。只得怅然怀恨而归。
评说
     这个骗子装成木匠走来,动静很大,调子很高,别人哪里想到他是来行骗?可是木匠修理旧家具,一般都应在作坊里,何须带着斧子、尺子而来?装扮成木匠,可终究不像个木匠。然而别人的东西,别人来修,又有谁会替别人来盘问呢?正因如此,这个骗子的骗术才会得手。由这件事推测别的事,凡是来历不明而又表情十分逼真的人,应该加倍小心观察才是。

  

二、丢包骗

1.丢包于路行脱换
     江贤,是江西临川县人。家里没有什么钱,每年七月割完早稻之后,便去福建崇安地区,靠给人绱鞋为生。这一年也仍是如此,干到冬天,积聚下约有十几两银子,遂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年。
   走到途中,忽然看到路上有一个包袱。江贤捡起来打开一看,里头约有二、三两银子,不由满心喜悦。前头一个人说:“见者有份,不许独吞。这银子可以藏在你箱子里,等到了僻静处再拿出来分。你是捡银子的人,可得三分之二,我是见银子的人,可得三分之一。”江贤心里也觉得这样也行,况且银子是放在自己的箱子里,心中坦然没有什么可怀疑的。走了没有几十步,忽然有一人匆匆忙忙赶来,哭着哀求道:“我丢失了一个包着三两银子的包袱,那是我借来交纳官府的钱粮的。您要是捡到了,请您大发慈悲还给我,那是功德无量的。”前头要分银子的那人故意装出一付同情的样子,说:“是这位绱鞋的财主捡了你的钱,正要与我平分。既然你是个穷苦人,我情愿不分了,你就留一份钱给他,叫他把钱还你吧。”江贤被人这么一说,也只得打开箱子,叫那丢银子的人把自己的银包拿去。心想能得到一份“赎钱”,也算是走运了。哪里想到自己的银子已被骗子用调包计换去了。到了晚上走到乌石地区,取出丢钱的那份赎钱交还了酒钱,又准备把剩下的钱并人自己的大包中。谁料想到一打开全是破铜烂铁,一毫银子也没了,只得大哭一场了事。
 
评说
     江贤所赚的银子,必定是早就被骗子偷偷看在眼里,所以才先设下调包计。一个骗子在江贤前头,躲在僻静之处,等到江贤走过来,把银包丢在地方,料定江贤一定会捡起来,然后再出来要求与江贤共分,并让江贤把捡到的银子藏在他箱子里,如此捡到的银子与江贤自己的银子就到了一处。接着又来一个骗子装出令人同情的样子哀求,如此又料定江贤肯定会开箱还给那人,江贤为什么要自己打开箱子,并且为什么要让那骗子自己动手去取银包呢?如此骗子得以施调包计。换去江贤的银包,江贤真是不知道防范别人以假换真啊!如果在捡到银子的时候,就当场与先登场的骗子均分,不要装入箱中,那么骗子的调包计自会破产。不过真是如此,那么这两个骗子也必定会在僻静处公开行抢。所以出门在外,不在表面得到别人拥有的东西,而是在好好收藏好自己所有的东西,那么就会没有过失了。


  

三、换银骗

1.成锭假银换真银
     泉州府商人孙滔,为人诚恳忠厚,有长者之风。一次,他带着百余两银子,去南京买布。在沿山搭船时,忽然遇上了一个名叫汪廷兰的混混,这混混诈称自己是兴化府人,口音与孙滔相近,因而与孙滔同船待了数天,十分快乐。了解到孙滔是个老实人,容易行骗的。因而说起其它事情,说要在芜湖上岸买些货物。在船中说他还未把银子倾灌成银锭,又说身边有一锭银子细丝足色,十二两重,如果谁有手头方便,可帮他把这锭大银子换成小锭银子,意思是想和孙滔换一换。孙滔接过来一看,说:“果真是金花细丝银。”姓汪的为了显示这是锭真银子,又从孙滔手中拿过这锭银子,拿给船中各位乘客看,一边让人看还一边问:“怎么样,是好银子吧?”众人都说:“是细丝好银子。”正巧船上有笔砚,姓汪的微笑着,拿起笔来,就在银子上写下“十二两足在风窠底”几个字。孙滔心想:“这人也真浅薄,有点银子,何至如此卖弄?”便悄悄对姓汪的说:“出门在外的人,还是小心谨慎点好。”姓汪的说:“也没事的。”孙滔又问:“你要换,怎么个换法?”姓汪的说:“小弟也只是为了换成小锭银子,买些零星杂货方便些,该怎么换就怎么换。听老兄的吩咐便是了。”孙滔听了,便取出八九钱重的小锭银子,成色大约只有九一二的样子。姓汪的见了,装出一付高兴的样子说:“这不是九四五成色的碎银子倾注成的么?就这样的银子就挺好,”其实姓汪的是故意高估孙滔银子的成色,好让孙滔乐意与他换银子。
   双方谈妥以后,孙滔取出天平两对。一一称好。姓汪的就从箱中取出几张白绵纸,当着孙滔的面,把银子包成两包。姓汪的故意站起身来,并转过身去,同时故意把原先他那锭真银装入衣袖中,口中说:“这包是我的了。”孙滔忙说:“不对,这包才是你的。”姓汪的乘机取出一包假银子,亦同样是白绵纸包着,与那包真银子一模一样的,交给孙滔。孙滔接过来后,倒也多了个心眼,微微撕开包得紧紧的白绵纸,见到银子上姓汪的写的那几个字,便深信不疑,拿回舱中锁人箱中。不久姓汪的即上岸,与孙滔分手。孙滔到了南京,取出与姓汪的交换的那包银子一看,却是一包假银,不由悔恨万分,这才知道自己真是被那骗子用调包计骗去了。
评说
     孙滔,是个朴实老实的人。他看银子时,已看出姓汪的是个轻浮之人,可不知道此人的用意,正因如此,别人方不会怀疑,此后方好用假银调换真银。要不然,在双方交换之后,如果有人在一旁拿过来一瞧,这计谋岂不就露馅了?所以姓汪的坐在船中冷笑也好,装模作样也好,无非都是为了炫耀他这是锭真银子。如此一来,谁还会再去把他的银子拿过来细看?或许有人会说:“假如在姓汪的拿纸包银子时,孙滔就把那锭真银子拿在手里,然后再让姓汪的把他那份拿走,那姓汪的岂不就无计可施了?”
   这话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这帮骗子诡计多端,就算是你把真银子拿到手,他也又会有别的花样。只有各守本分,各用己财,不要贪图些微小便宜,才不会落人圈套。
 
2.道士船中换转金
     有位姓贲的读书人,在南京监学学习期满,准备返回故乡。临行前准备把手头的银钱换成成色较好的金子数十两,回去后留给妻、妾,以为长久之计。同乡一位姓邓的太学生劝阻说:“在京城换金子的人,经常被骗子用铜做的假金子骗去。你又不是急等着用金子,为何一定要在这个地方换呢?”姓贲的说:“只有京城才有好金子。再说如果有哪个骗子能把我都给骗了,我也服了他的好手段。”数日之内,换了十余两金子,都是照金子的成色交易,都是上好的金子。
   后来,来了个年轻人,拿着一个十二两的金锭来换。姓贲的拿过来一看,差不多是十足成色的金子。问那年轻人怎么换法,那年轻人说:“这是一位乡官拿命换来的,要按一比五的比价换。”贲某又递给邓某看,并对邓某说:“这样的金子按一比六的比价也是可以的,如果按一比五的比价换,价钱是相当公道的。”邓某看了,说:“好是果真好。你可以先把这锭金子当面秤明后收起来,不要让那年轻人过手,然后再依一比五的比价给他六十两银子就是了。”贲某依此办理,先把金子收好,然后再交给他银子。那年轻人没有机会过手,只得拿了银子回到家中,见到父亲,禀报说:“这两个太学生如此提防,假金我无法出手。”他父亲听了,跺着脚说:“一家老小都靠此为生的,如今你把本钱都给人家送去了,让人怎么活?快去查访这太学生什么时候回家?”他儿子领命去了,不久回来报告说:“已查访明白,某日某刻坐某船。”一一明确无误。
   到了贲某、邓某归乡这天,两位太学生到船中坐定。老骗子装扮成一付道士模样。衣服帽子都十分整洁,亦来要求搭船,船工同意后就也坐在船中,一路上与众人交谈,道士说起话来从容不迫,有人谈到京城中官府百姓种种事情,那道士都十分熟悉。两位太学生及同船的人,都很乐意与他交谈。船走了两天,这天天色已是黄昏时分,那道士故意说起辨别珠玉宝石的方法,大家闲聊了一会。又说到辨别真假金子上去,道士说他最会辨别真金假金。贲某听了,心中按捺不住,就自我吹嘘他在京城曾换得一锭足色的真金,换的比价又便宜。在座的人听了,有人就提出拿出来看看。贲某为了炫耀自己的本事,就取出那锭金子,递给众人传看。大伙看了,都称赞这真是块好金子。大家都看完了,天色也渐渐黑了,金子交还给贲某,正要装入箱中的时候,那道士忽然开口说:“能拿来看看吗?”接过手一看,说:“果真是好金子!”说着随手还给贲某,又说到新的话题上去了。贲某收好金子,晚饭也熟了,大家散开去吃饭。第二天一早,那道士交付了船钱,与诸位告别,上岸离去。
   等到贲某回到家乡,把金子分赠给妻子、小妾。过了几天,又叫来金匠为妻妾打制金首饰。先是用小锭金子打,金匠都说这金子好。贲某夸口说: “这算什么,我还换得一锭十二两的大金锭更好。”金匠说:“京城里大锭的金子大多是骗子用铜做了骗人的。”贲某说:“我拿给你看,有哪个骗子能骗得了我?”金匠接过来一看,笑道:“这正是铜做的假金子。”贲某惊异不已,急忙取过来一看,说:“还真是假的。可那天我与邓相公都看过的,肯定是足色好金子。再说同船诸位也都看过,也都说是好金子,这些人不可能都没看出来吧?”说着贲某猛然省悟过来,说:“唉,对了!最后是一个道士看的,交还给我时天色已晚,我也没来得及再检查,就收藏进箱子里了。一定是那时给偷梁换柱了。不过这个道士怎么会碰巧有一块铜制假金子与我的真金如此相似,又早已准备在手头,如此天衣无缝?想来京城中那位来换金子的年轻人,一定就是这老骗子的儿子,那年轻的骗子当时未能调成包,这老骗子才来搭船行骗。”
评说
     老骗子能够把贲某的真金骗到手,有人会说这骗子真是高手。不过,如果贲某深藏不露,那这老骗子就是有诸葛般的计谋,庄周般的智慧,又怎么能得手呢?又怎么能调包呢?所以说到底还是因为贲某自吹自擂,结果自招其祸,上当受骗。唉!


四、诈哄骗

1.诈学道书报好梦
     庚子这年,福建举行科举考试,高中的几位,大多是沈宗师平时看中的,大家都叹服沈宗师会看人。
   十二月初,新考中的举人都去京城考进士去了。省城有一骗子,与本府一个善于书法的秀才同谋,各假冒沈某的字体、口气写了封信,用假的私章盖好,封好口,分别送往春天考中举人的家中。每到一家就说:“沈爷有信,专门派小人送来。亲口嘱咐说,你家相公明年必会高中。他还做了一异梦,特令小的先来报信,但必须小心不要外传。其它某某相公家,与您府上交往甚密,恐怕他知道沈爷派来有专人送信来,只给您家不给他家,会说沈老爷厚此薄彼,所以这里也附了封问安的书信,不过是顺路带回去的,不是专门为他送来的,”等到了那一家,说的又是这一套,并说是专程来的,其余的都是搭带的。
   接到书信的人打开信一看,书法漂亮,言词玄妙,都说他做了一个吉祥的好梦,梦见某某大吉大利,当会高中。或者是借收信人的名字,或者是取当地某个地名的含义,各臆造一句梦语,来说明他断定某人必会高中的意思。曾有人见到骗子伪造的写给举人熊绍祖的信,是这么说的: “福建多才士,甲子天下,就是京城、浙江,也赶不上我们福建的才子多。我特意阅览了考举人的文章,再没有比你写得好的了。你的文章,依靠深沉浑厚的修养,发出雄壮爽利的锋芒,来年春天考中进士,那是不用占卜也可以断定的。上月二十二日晚上将近午夜时分,我梦见一只飞熊,手里拿着红春花,在红日中奔走。上边还有金色大字大魁二字,看上去十分分明。醒来一回忆梦中的情景,红日,那不就说的是建阳这地方吗?熊,是您的姓氏 春花,是表示您研究《春秋》经。红色,那也是喜庆之象,大魁金字,那更是明明白白说明是大吉之兆了。以您的才华,辅以我的奇梦,则您当名闻天下,那是确信无疑了。如果高中的进士都出自我的学生,那是多么令人兴奋。我高兴得不能入睡,特派人连夜驰往府上报喜,请千万不要泄露。”
   熊举人一家看了这么一封信,自然是喜之不禁。当即赏给送信的人三两银子,送信的人请求再多给几两,就又加了二两,并说:“明年如果真的高中了,再赏你十两。”其它的书信,基本上都是这一套,述说做了吉祥的梦。家家看了都高兴,赏给送信的人的钱,都在三五两银子以上。
   到了第二年,到京城考进士的一个个都回到福建,诸举人相会时,各各都说起曾接到沈先生这么封叙说吉梦的信,方知上当受骗。大伙都拍着手大笑起来,说:“这骗子真是让我们做了好一场春梦!”这骗子也真是出奇制胜。这么骗人,谁又不乐于赏他点钱呢?粗算一下,这骗子至少也骗得百两银子。记下这事,以助一笑。
评说
     这骗子骗了一帮新中举的举人,骗了人倒也不让人太痛苦,虽说赏了他几两银子,倒也换得全家人在肚子里高兴了四个月。可惜这骗子也不会来了,如果再来的话,人们亦会乐于再赏他点钱的。这是骗术中最妙的一种。
 
2.诈无常烧牒捕人
     长源这地方,人家过千,也算是个大市镇了。有个算命的,算命算得很准,能推断人的生死寿数,很是灵验,七里八乡的男女老幼,多跑来找他算命。凡是在三年内有病的,该死的,他都一一问知姓名,暗中记下,想看看以后灵不灵。白天,这个算命的就在市集上给人算命 晚上,就回到寺庙中安歇。
   一天,有个四处游荡的道士,来到这算命先生安歇的庙寺。这道士又瘦又黑,长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他恭恭敬敬地去拜访算命先生,说:“听说您命算得很准很灵验,敢问本地百姓中,有哪些人本年命里该死,哪些人本年会得疾病?如果您把这些人的生辰八字和姓名都告诉我,我宁愿拿我赖以走遍天下的几种药方与你换。”算命先生说:“你又不给人算命,要这东西有什么用?”道士说:“我自有用处。”于是两人达成协议,算命先生把他暗中记下的本年该有病的,会死去的人的名字、八字,都交给了那道土。
   此后,这道士到各家化缘时,老是装病卖傻的,动不动就说自己是什么“生无常”,奉了阎王的命,同阴间的鬼使来捉拿此地某人等,限于本年季拿到。那些无知识的人到处传播这件事,不少人听了也是半信半疑。于是,那道士又私下用黄纸炮制了一个黄纸牌,牌尾上写上“阴司”两个大字,牌上分成两部分,前头写算命先生给他的那些本年命里注定会死的人的那些人的名字,后头写上他向和尚们打听来的本地有钱人家男女及那些寻常人家的掌上明珠的姓名。在一天晚上,在当地祠庙门前,将黄纸牌从底下无人名处烧起,又故意留下上半截有人名的地方,到了第二天一早,有人来祠庙祈祷,看见香炉里有半截没烧完的黄纸牌,拿出来一看,上头都是本地同乡人的名字,牌末尾还有“阴司”两个字,不觉大为惊奇,拿着传看,一传十、十传百,当地都传遍了。不到一个月,黄牌上有名的人果真死了两个,那些人你传我、我传你地说:“前头来过那个瘦道士,是阴间派来的鬼官生无常,那黄牌牌,是阴间的勾命牌,牌上都有谁,他肯定是知道的。”于是,牌上有名的人也来问他,牌上没名的人,怕已烧掉的下半截中有自己的名字,也来问他。那道士故意装出一付半推半就的样子,吞吞吐吐地承认那牌牌是他和阴间的鬼使一起烧的。于是就有那怕死的人来问:“怎么能不上这阴间的勾命牌?”那道士说:“阴间的阎王和阳间的衙门没什么两样,有银子就行。银子到了,名字自然就不会上 退一步说,就算是非上不可,拖延二三年也是没问题的。可惜如今的人惜不得花钱啊。”于是乎,有钱人的男男女女,多来贿赂这道士,有的送银子请他免除自己上勾命牌的命运,有的托他带银子给阴间的亲人用。这道士也赚了数十两金银,很是发了一笔。此后牌上有名的人并没死几个,这些人还以为是这道士出了力,真是糊涂啊!
评说
     阴间阎王来要人的命,哪里还用的着什么纸牌?就算是有纸牌,又何必烧它呢?既然是烧了,又为何故意留下残纸余字张扬于众呢?这肯定是没有道理的。看了“瘦无常”这一节,此人行骗于世,愚弄百姓的言行是很明白的,那些信神拜鬼的人,应当以此为鉴,清醒清醒。
 
3.诈以帚柄耍轿夫
     城西驿站往上游走,至建溪,陆路是一百二十里,通常雇轿子的价钱仅需一钱六分银子。如果是行人稀少,还可减少至一钱四分或一钱二分,亦有人抬的,只是这些轿夫要先付轿钱,轿钱一到手,便五里一放,三里一停,稍稍有点小坡,就要放下不抬。客人大抵是三分之二的路程坐轿,三分之一的路程自己走。凡是往来的客人,没有不吃这些轿夫的亏的。要是到了科举考试的时候,应考的读书人回家,轿子的价钱便会一下涨到二钱四分,至少也得要二钱。并且不先给银子不抬。而只要银子一揽到手,抬不到二十里,就会转手雇给别人,自己得了高价,给别人却拼命往下压,至多只按一分银子一站路程给别人。这些人自然也不会好好抬轿,仍旧是五里一放,三里一停,动不动就说:“我又没按时价拿高价。”那些念书人没有办法,只好又重新掏出钱来。这些读书人从这条路走的机会毕竟不多,大多不与这些无赖计较。
   有个任提控的小官吏,经常从这条路上走,常被这些轿夫刁难。窝了一肚子火,总想报复一下。一天,他又要到县上去,上路前先在两张纸上,写了四句嘲讽诗,用方形的纸包好,再找来两个破扫帚把,把边截齐,用绵纸包上、封好,像是两匹绵缎的样子。第二天一早,他就自己背着这些东西上路了。轿夫们争着来抬他。提控说:“我有紧急事要回家,身上没带现钱。谁愿送我送到家门口,给轿钱二钱银子,并赏给你们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的酒饭。如果是要现钱或是转雇他人。就请免谈。”众人中有两个轿夫同意了,于是,提控先把那两封“绵缎”捆在轿子上,并千叮万嘱地说:“好好放好,别弄坏了。”叮嘱完了,这才起轿,上轿后对轿夫说:“我在回窑街要给人寄个急信,到了那儿,你们等一等,千万别忘了。”不到午后时分,已到了回窑街。提控说:“你们在这稍等一等,我去寄了信就来。”说着下轿走了,其实是悄悄走小路溜回家去了。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那提控还未回来。那两个轿夫互相说:“他坐着说话不觉得长,这不有两匹绸缎在此,咱们跑吧,干嘛要等他?”于是两人快步如飞,到了傍晚时回到了自己家里。一个轿夫说:“咱俩各拿一匹缎子走。”另一个轿夫说:如果这两匹缎子不一样,那还得调剂调剂。“两人撕开绵纸,一层又一层的,撕到最后,却是两截破扫帚把,又各有一个方包,像是书信,拆开一看,只见纸上用大字写着一首诗: ”轿夫常骗人,今也被我骗 若非两帚柄,险失两匹缎。“
   两人气得在家大骂道:“骗子真是个骗子!”住在附近的轿夫听见了来问是怎么回事,什么骗子?这两个轿夫一五一十地叙说了一遍,那些轿夫都大笑着出了门。有人把那两截破扫帚把一半用纸包着一半露着挂在院子里栅杆上,又把那两张嘲讽诗贴在旁边。看见的人念了嘲讽诗,又看看破扫帚把。都大笑着说:“这个提控当然是善于行骗,只是你们这两个抬轿子的也不该起歹心。知道这是节破扫帚把,才敢这么张扬骂人 如果真是绸缎,你们恐怕是唯恐别人知道,那位相公还能找你们要不成?这是你们的不是了,怎么能骂人家呢?”
   过了三天,提控返回时,看见那嘲讽诗还贴在栅杆上,就问住在边上的人说:“前天人托给我两匹绸缎,被两位轿夫抬走了,你们也听了这事了?”别人一听,便知道他就是那位愚弄轿夫的提控,便说:“你也别找你的绸缎了,那轿夫也不敢出面来找你讨轿钱了。”提控听了,大笑着走了。
评说
     提控骗了轿夫,但也并不是骗子。那两个轿夫才是骗子。要不然,为什么提控敢回去询问,而那两个轿夫躲着不敢露面呢?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亦算是够高明的了,不过凡是走远道,如果要雇轿夫、挑夫,应该通过旅店老板来雇。他们应该知道这些轿夫、挑夫的底细的,如此则不会有拐跑财物,丢失东西的顾虑了。
 
4.巷门口诈买脱布
     建城大街上,有条小胡同,通往另一条街。胡同门口,有个亭子,亭子里放着两张凳子,供来往行人坐着休息,看上去就像是一户人家的大门似的。亭子两旁都是土城,看上去又像是到一户人家的路径似的,过了土城稍一转弯,就看到前面的大路了。
   一天,有个混混坐在亭里,瞧见有个小贩背着布走过来,他看出这小贩不是本城人,心想可以骗上一骗,便叫道:“我要买布!请到亭子里来。”这混混拿了小贩背来的布,左挑右挑,最后选定六匹,拿在手里,说:“我要三匹,拿这六匹回家挑挑。”
   说完转身入内,从胡同里一转,从后面的大街上跑了。卖布的小贩在巷口亭子里坐着,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又见有一、二个过路人模样的人,也从眼前走过,走入胡同中,心里怀疑这不是个人家,便跟着走了进去,转过一道墙,见两边并无人家,再往前走,便是又一条大道了。心里不免着慌,知道是被那混混骗了。急得直问街两旁的人:“刚才有个人拿着六匹布从这过,老兄您看见了吗?”人家说:“这巷子一天到晚人来人往,谁知道什么人拿了布?”卖布的小贩述说了刚才的事情,众人都说:“这是被骗子明目张胆给骗去了。”小贩气得大骂,可也无计可施,只有悔恨而去。
评说
     卖东西的人就是到了别人家门口,也必须要跟到家里,家里主人居住院落都落到实处,才可把货物交给他。要不然,公共出入的大门,里头人员混杂,是不好轻易就信任的。经商的人应当以此为鉴。

五、伪交骗

1.哄饮嫖客其身名
     石涓,湖北麻城人。家里有钱,为人狡诈,争强好胜,曾因与本族兄弟石涧争买田宅,闹下矛盾。石涧的儿子石孝,读书上进,人品俊秀,思维快敏,文章写得好,人们都说他科举考试是一定会中的。石涓心怀忌妒,心想:“我这辈子想发财,被石涧压了我一头,如今他儿子又算是读书人,这简直是如虎添翼。”因而一天到晚想怎么能暗中搞石涧父子一下。
   过了没几年,石涧病故。石孝在家为父亲守制,无人管束。石涓想石孝年少又无人管,或许可以用酒色加以引诱。于是心怀鬼胎,接近石孝,石孝说东便说东,石孝指西便说西,一天到晚在一起你追我赶地玩闹,经常在一块唱些小曲、淫调来调笑。如果赶上有美色的妓女,石涓便要拉上石孝去妓女家喝酒 如果碰上有好戏子,石涓也总要借看戏为名拉石孝去看戏饮酒,又令戏子曲意侍奉石孝,一定要挑动他的淫荡心思才算罢休。石孝果然中计,中了计还不知不觉。玩得乐不思蜀,学业也荒废了。等到为父亲穿孝期满,参加考试,竟被列为劣等。石孝打算发奋读书,特意搬到寺庙中去住,石涓动不动就叫上一帮狐朋狗友,带上妓女和酒食,到石孝住的寺庙去饮酒寻乐,石孝见了妓女,不觉面露喜色,旧病复发。石涓又劝石孝娶下两房美妾,一天到晚淫乐无度。结果内荒于色,外沉于酒。手都发抖,连楷书都写不了。考试被刷了下来,家业也彻底败落。石涓不由拍着手大笑着说:“我生平之恨总算是了结了。这条计还真见效了。”又把自己的儿子叫来,教训说:“石涧在的时候,家里比咱们家有钱。只是因为石孝不长进,一味饮酒嫖娼,不读书不用功,结果断送了大好前程,自己也如同丧家之犬,无处栖身。你们几个应以此为鉴。不要走石孝的老路。”然而没过多久,石涓的儿子也被人引诱,又赌又嫖,花钱如流水。石涓因年纪已大了,也无法管教,只有在家长叹而已。
评说
     石涓诡计多端,在心中忌友人,设下毒计,令友人之子沉溺于酒色之中,名利俱丧。他虽然自以为得计,足以实现自己生平的宿愿,却不想想杀别人的父亲,别人也会杀你的父亲 杀别人的兄长,别人也会来杀你的兄长,天网恢恢,报应来得是极快的,怎么能保证别人不会也沿袭你这套计谋,怎么能知道你的儿孙就不会重蹈覆辙呢?他教训两个儿子的那些话,已经背离了忠厚仁义之道,又怎么能怪自己的儿子不长进呢?不过,石孝这人也是怪他自己太傻。如果他稍有心计,就应该想一想父亲在时,与这石涓有矛盾,如今父亲不在了,他不念旧仇也就算了,怎么能想指望他与你深交呢?个中的情理,想一想是可以推测出来的。因此应当戒除懒惰、荒淫,勤奋学习,自强不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石涓再狡诈,又能把一个自立自强的读书人怎么样呢?
 
2.哄友犯奸谋其田
     毕和,山西人。攻于心计,狡诈阴险,为人狠毒,本地人没有没被他骗过的。本族兄弟毕松,有一块地,约值五十余两银子。这块地和毕和的地挨着。毕和几次想搞到手都没能如愿,便心生一计,表面装成和毕松十分友好的样子,屡请毕松吃饭,一天到晚在一起游玩,表面好得就跟同胞兄弟似的,实际心中时时在想着害人。
   当地有个叫林远的,性格刚烈,他老婆罗氏,长得很漂亮,性情又淫荡,两口子性格不合,反目为仇。毕和遂乘虚而入,和这淫荡女人打得火热。表面上装出瞒着毕松的样子,实际上却就是要让他知道,因而故意藏头露尾的,果然毕松“着破”了毕和的勾当。毕松责怪毕和说:“真是白和你交朋友了,有如此美貌的妇人,为什么不带我去待上一晚,我又不真和你抢她?”毕和装出一付不好意思的样子连连道歉说:“这妇人极有情意,我要是把你带了去,她肯定会深深爱上你,又怕你来来往往没有节制,事情做得不机密,闹得她丈夫知道了,身家性命都会出事的。”毕松听了这话,只怀疑是毕和想一人独占罗氏,便一个人私自前往挑逗罗氏,没曾想罗氏居然答应了,此后情感一天比一天热,每逢罗氏丈夫外出,不是毕和去,就是毕松去,有时甚至三人同床,鬼混一气。
   这么着过了一个多月,毕和悄悄告诉罗氏的丈夫:“毕松是我兄弟,是我的好朋友,最近听说他与您夫人打得火热,我多次好言相劝,他也不听,现在告诉你,可以去捉奸,如果抓到了,可轻打一顿。他必然会叫我来说情,我会叫他多给你些银子,如此也好绝了他往后的妄想,只是小心千万别打重了,要了他的性命。林远听了,怒气填胸。第二天便找个借口,出门外出,说是得三天后才能回来,那毕松专门注意林远的去向的,一听说他又外出了,立即跑到罗氏那里,搂住罗氏,进房调笑。其实林远并未走远,他从藏身处突然返回,打入房中,二人已是解衣敞怀,在床上滚成一团。林远一把把毕松从床上揪下来,没命地往死里打,罗氏死命抱住丈夫的手,林远也无法再打。毕松乘机讨饶说:”愿意交银子赎罪。“林远说:”让谁来提保?“毕松说:”就叫我哥来即可。“林远一听,正合己意,遂派人去把毕和叫来。毕和来后,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看看,不走正道,闹到这一步。这得让你亲哥哥来才行。“毕松忙拦住说:”千万别叫我哥来,你就先替我出钱给他,把这事了结了,回头我便还给你。“毕和说:”我替你办事,怎么好由我来出银子?但现在事情也是急茬,我要不出银子,这件事也无法交待,不过,你得用实物做抵押才行。“毕松只得把前面提到的那块地的地契,押上与毕和。毕和说:”只能把价钱写低点,要不让林远知道了,还不便宜了他?“于是只写值银四十两。毕和回过头来,又只拿出三十两银子给林远。林远说:”怎么也得六十两。“毕和说:”这是通奸,女方怎么也得负担一半。就算你老婆长得漂亮,可以值上六十两,这不也有一半了。“林远怎么也不同意。毕和说:”他的地倒是作价四十两,可我手里没现钱,这样吧,咱们不如约定一个月以后,你再从我手里拿十两银子了事。“林远要立字据。毕和说:”如果是其他人从中说合,怎么也得加二分抽头。算来我已该得八两银子了。如今为你平息事态,还逼着我立什么字据?“于是便未立字据,林远便放了毕松,两弟兄一同走了。
   过了几天,毕松预备好本息共四十四两银子,找毕和赎回抵押的田产,不料毕和坚决不肯。一个月后。林远如约来找毕和要那十两银子,不料毕和也不认帐,说:“告诉你得银三十两,我只要二两谢礼,这还算多吗?”林远后来和别人说捉奸是毕和教他的,毕松方如梦初醒,知道自己被毕和卖了。然而已是中了毕和的奸计,后悔也没用了。
评说
     毕和想夺取毕松的田产,先去引诱他与人通奸 为了要引诱他与人通奸,又先与他交朋友。而且他的狡诈阴险之处在于:不是他自己公开去引诱毕松,而是让毕松自己落入圈套。虽说他想要那份田产,但直等到毕松出了事,出面调解时,才缓缓把毕松的田产纳入自己的口袋。这套计谋,也够周密的。如果不是他后来毁约赖帐,那林远不会说出是他指示捉奸的。如此毕和的一套毒计,谁又能料想到呢。所以只要是素日行为不轨的人,他虽说与我亲密无比,我也须提防着他。
 
3.累算友财倾其家
     金从宇、洪起予,都是应天府人。两人都开着卖京货的大铺子,两人的铺面,大至相隔了那么十几家店子,各有资本千余两银子。只是金从宇为人狡猾奸诈,洪起予为人温厚朴实。两人时常一起贩卖京货,一起同席吃饭,都有些酒量,互敬互酬,倒也相安无事。
   金从宇心想:“常言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我看洪起予这个人仁慈好善,老实本分,没有什么心计。何不想办法把他的店子给吞并了?得先想办法笼络住他。”有了这个心思后,金从宇便在表面上与洪起予愈来愈亲密,逢年过节,都送份礼过去,自己有什么好事,也必定要把洪起予请过来。洪起予只当金从宇是好意,总是加倍回报。金从字观察了一段,心想:“此人好酒,就想办法从酒上入手,”于是时不时来请洪起予喝酒,有事没事大事小事,总要喝上一顿。赶上好天气好景色,就邀请洪起予一同出游,夜色清凉,两人竞一谈即通宵达旦。一来二去,洪起予果然中了金从宇的奸计,日日睡在醉乡,买卖是不管不问。姓金的虽说也一天到夜陪着洪起予游玩饮酒,可他有弟弟金济宇在店里,什么事都有人照应,没有关系的,而洪起予老是这么东游西荡,店里老是虚着无人照管。有客人来店来买东西,他老不在,就大多到金家的铺子里去买。于是金家的铺子一天比一天兴盛而洪家的铺子一天比一天萧条。洪起予渐渐穷得连日常开支都难以维持。金从宇倒是很大方,叫洪起予缺什么随时过来拿,随来随取,借银子一半只给九成,一半仅给七、八成,且成色又次,份量也不足,也不要洪起子立借据,只是说:“得明明白白记好帐就行了。”不到四五年,陆陆续续,洪起予借六百余两银子。这才派金济宇前去要债,洪起予没办法,只得从别的地方借了二百两银子,还给金家。一算帐,还欠着四百余两。立逼着金起予写下字据,以田宅抵押,限时还不上,则收田宅抵债。洪起予也都同意了。又过了两年,洪起予欠金家的钱,本息加在一块合四百五十多两银子。金济宇逼着洪起予一次还清。洪起予去找金从宇,请求稍稍宽限几天,金从宇说:“我的银钱,本来是我和我弟弟共同拥有的,他在家里经常埋怨我不应该把银子借给你。这事我不便干预,任由你们双方去办。”推了个一干二净。这会儿金家手里拿着新签的契约,起予也无法拖延,只得把家产尽数折成银钱还债。其它的债主得知这一消息,也纷纷涌上门来逼债。洪家千余金家产,不到二三年,就被掏空了。这都是因为金从宇设计陷害的结果。
   洪家破落以后,金从宇就再也懒得看洪起予一眼了,就是想借一个铜板,也是不会给的。后来,金从宇又想旧戏重演,又去结交杨家店铺的儿子,有见识的人笑着对杨氏之子说:“你想当第二个洪起予吗?为什么不从前人的经历中接受点教训呢?”杨氏之子听了,就渐渐与金从宇疏远了。
评说
     把银子借给别人,收取点利息,只要不是高利贷,是不致于把人弄到倾家荡产的地步的。然而洪起予本是富有的商人,金从宇引诱他游玩饮酒,把生意丢在一边,致使资产一日比一日少,再借给他银子。而且是以八当十,再加上三分利息,价钱给得低、少,占尽便宜。金从字真是又奸又贪,阴险狠毒极了。人都说:为富不仁,金从宇正是这样的人,他又能有什么可说的呢?
 
4.激友讼奸以败家
     马自鸣,浙江绍兴人。是个人品很差的小人,表面看似顺从听活,内心实际阴险狡诈。本族兄弟马应磷,为人轻浮,脑子又笨,家里比马自鸣家有钱。他父亲向来与马自鸣的父亲不和,互相敌视,都想置对方于死地,只是矛盾尚未表面化罢了。马自鸣见马应磷又笨又呆,又好喝酒,就有意经常和他一起饮酒。亦邀请了许多别的人,一起做朋友。只是这两个气味相投,相交最深,别人都讨厌他们,不和他们在一起喝酒。这两个只得对斟对酌,互相吹捧,自称是莫逆之交。马应磷有事,大多是找马自鸣给拿主意。马自鸣有时也略献上几条小计谋,以表示自己对朋友的“忠诚”、“友谊”。马应磷为与亲哥哥不和,和马自鸣在一起时常数落他哥哥的不是,想去告他哥哥一状。马自鸣假意劝阻,可在关键地方又往往点拨几句,激化他们亲兄弟之间的矛盾。马应磷在马自鸣的挑拨下,先去官府告了哥哥一状,不料经过官府审讯,反倒查明是马应磷的不是,准备判处马应磷殴打兄长的罪,马应磷只有托人送礼,才算了事。这是马应磷破家的开始。此后在马自鸣的挑拨下,又多次与人打官司,家境一天不如一天。
   后来有一天马自鸣到一家小户人家要债,看见那家的媳妇又年轻又漂亮,回来后有意在马应磷面前夸耀说:“我今天到某某家里去要债,那家的媳妇长得真漂亮,在女人中算得西施一类的人物了。我以目光挑逗她,她低着头走过去了。那家人只有一问屋,那媳妇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弄得我魂都没了,情不自禁。又跟那媳妇说笑,那媳妇也笑脸应答,似乎是可以勾引上手。只是碍着她婆婆、丈夫在,我没敢动。至今心里也忘不了,晚上想得我睡不着觉。”马应磷听了,说:“这家人归我们家管,又是个小小佃户人家,要想勾上手有什么难的?我一定要先勾到手。”马自鸣故意激他说:“他要能到手,我输你一个大东道。听我说,别去惹那莽汉。要是给捉住了,他那大手大脚的,不打死你?”马应磷说:“怕什么,我还没听过奴才敢打主子的。”
   第二天,马应磷便到那户人家去收租税,一见到那年轻媳妇,便风言风语地加以挑逗,又把那老婆婆打发出门,说:“到外头找点茶给我做午饭。”老婆婆刚出门,马应磷便强行抱住那年轻媳妇往房里拖,那媳妇正在半推半就,忽然瞧见隔壁有个妇人正在偷看,看到那媳妇在看她,便迅速躲开,媳妇指着那妇人,对马应磷说:“有人在隔壁偷看,你不要这样。”马应磷以为那媳妇在找借口推辞,那肯罢休,两人纠缠在一起,你推我揉地过了许久,老婆婆从外头回来了,那年轻媳妇只得叫婆婆,说:“你看主人如此无礼。”老婆婆正色训斥马应磷。马应磷又气又恼,恶人先告状呈纸状子递到县衙门,说是此户人家拖交官税不说,还殴打前去收税的里长。佃户也反告马应磷强奸罪。开庭审判,佃户一方有邻居的妇人作证,又有婆婆亲眼所见,再加上那年轻媳妇的确是倾国倾城的美貌,赢得满堂喝采啧啧称赞。马应磷却黔驴技穷,拿不出证据,结果审判结果马应磷被判强奸罪。命是保住了,可这么一折腾,家产也所剩无几,田产、宅院都卖给了马自鸣。这会马自鸣倒反过来责备马应磷说:“我当初叫你别这么干,你不听我的话,才闹成这个样子吧?”马应磷:“你嘴里虽然叫我别这么干,可你却先造好了桥,铺好了路,还把我往桥上送,如今我已上了桥,你又抽桥板,弄得我连退路都没有了。如今我想怪你,也怪不了的。孟子说:”有那么种人,要指责他,却也举不出什么大毛病来 要责骂他,却也说不出什么可责骂的,为人好像忠诚老实,行为似乎清廉方正,可他做的却与正道完全背离。正是说的你这样的人。“
   马应磷田产卖光后,马自鸣再也不跟他来往了。马应磷穷得一天到晚靠借钱度日,最后求借无门,只得还去找自己的亲哥哥,事到临头,方才知道亲人终究是亲人,那些酒肉朋友,都是虚情假意,靠不住的。
评说
     马应磷受马自鸣的迷惑,闹得家道败落,田产几乎全落到马自鸣的手中,反还与这人成了莫逆之交,真是愚蠢啊!如果是有心计的人为人处世,家里得靠兄弟、叔叔、侄儿,在外得靠朋友、亲戚,都得维持。与兄长打官司而与所谓朋友亲近,是远近不分,亲疏不辨。马应磷怎么就不看看,以前孙荣、孙华两兄弟,也是孙华什么都听朋友的,与孙荣闹别扭,要不是孙华的妻子杨氏贤德,一再劝说,始有悔改,也不知要闹到什么地步。如果马应磷也能迷途知返。那马自鸣就是有千百般计谋,又怎么骗得了金不换的回头浪子呢?
 
六、牙行骗

1.狡牙脱纸以女偿
     施守训,是福建大安人氏。家里有钱,常造纸运到外省去卖。一天,施守训自己带上千余篓价值百余两的纸,来到苏州,住在中间商翁滨二的店中。翁滨二是商场老手,正为欠了别人不少债发愁,一见施守训初学乍练,便悄悄将施守训的货给了别人,抵了旧债。害得施守训白白等候了半年。这时施守训家中又运到苏州纸五百余篓,施守训委托翁滨二代卖。不料翁滨二卖了纸得了现款后,又托言是抵的旧债,无钱可付给施守训。害得施守训又白等了半年,施守训这才悟到是受了翁滨二的愚弄,怒气冲天,抓住翁滨二打了一顿。翁滨二自知理亏,也无话可说,后由同乡刘光前从中调解,让翁滨二写下欠银八百两的字据,劝施守训暂且先回家乡。
   第二年,施守训又带着纸来到苏州,仍由翁滨二代为发售。这次翁滨二再不敢私吞货款,只是以前欠下的那八百两银子难以偿还,施守训又坐等了半年,见翁滨二也的确无钱还债,又见翁滨二的女儿云英长得花容月貌,未曾婚配,心里便打上了主意,心想这笔银子看来是很难讨回,干脆讨他女儿作个小妾也好。便托刘光前为媒人,求翁滨二的女儿为妾,如此此前欠下的钱款便一笔勾消。翁滨二听了挺高兴,一口答应下来。可他女儿年方十五,听说要嫁给一个老头做小老婆,死活不依。翁滨二夫妻到女儿的闺房苦心相劝道:“古时候有个叫缇萦的女子,为了替父亲赎罪,宁愿卖身到官府里当奴婢。如今为父欠下人家八百两银子,只好靠你来偿还,再说,福建的商人,很多是巨富,如果日后能生个儿子,分上份家产。从此以后就有钱了,福份不浅的。”一劝二劝,女儿动了心,答应了下来。这时施守训已是六十多岁了。结婚近四年,施守训回到家乡,一病不起。这边翁滨二不等穿丧服期满,便又把女儿嫁给了南京溧水县一个叫梁恩赐的为妾,并又收取了一百两彩礼。
   施守训的儿子施钦知道了翁滨二的所做所为,在这一年也带上纸到了苏州,前往拜见翁家,按辈份叫翁滨二为“外祖”,翁滨二根本不理睬他,又请求见上庶母一面,也拒之不理,店里住的商人们看不下去,都气愤地怂恿施钦说:“你父亲花了八百两银子的彩礼,只过了四年,如今尸骨未寒,他就又把女儿嫁给了别人。这也罢了,如今你千里迢迢来,见上一面又有什么害处?见都不见,实在可恶!你为什么不去告他?”于是施钦一纸状子递到巡街蔡御史处,而翁滨二自从有了施守训这么个大富商作他女婿,已是重振家风,今非昔比,手里已有千余两的银钱,见施钦告他,毫无惧色。翁家、施家各自托人送礼,官司一拖就近二年。各级衙门都收了礼,胡乱判处。
   后来,施钦一纸状书递到了中央刑部,才得到比较公道的判决:“翁滨二以女儿抵了八百两银子的债,他女儿的身份几乎与古时候的美女绿珠相等了。不过这是施守训自己愿意,也就不去说他。如今丈夫死了丧服未穿几天,就又改嫁给梁某,这是翁滨二只重财物,把女儿当成货物,不顾法律。审判结果,责打翁滨二三十大板,退赔彩礼一百两,及施守训为云英置买衣服、首饰的银子五十两,由施钦领回。”由此这场旷日持久的官司,才算了结。翁滨二的家产也最后花得一干二净,又落入贫穷之中了。
评说
     欺诈的害处,首先是所谓“侠棍”,其次是所谓“狡侩”。侠棍设计骗局,暗中行事,就如同小偷偷东西一样。狡侩骗取货物,明买明卖,就如同强盗抢东西一样。这两种人,都与盗贼没什么两样。凡是中问商,最大的弊病就是,客人的货物一入到他店中,他就都拿去为他所用,又经常窃取供货一方的利益,常常拆东墙补西墙用后来客人的货抵前头客人的货。这是那些穷困潦倒的中间商的常态。施守训开始不审视了解中间商,以致落人这么个无底洞中。银钱落到这种人手里,只可小心逼取,或者也可先要债,后告官,大不应该打他女儿的主意。六十开外的人,还能有多少年活头?在异乡它地娶这么个老婆,不是后患无穷才怪呢,给子孙留下一大堆官司,花费不少。虽说最后施家总算是打赢了官司,但终归是得不偿失。尤其是翁滨二负心无耻之人,拿自己的女儿抵还了八百两银子,已是过份,得到女婿的资助,家里富有起来,女儿改嫁后,自当把施家的彩礼还给施守训的儿子,也就可永保无事。却仍要贪心不足,以致再次倾家荡产,这件事,真可以给那些不讲良心,不讲道德的人提供一面很好的镜子。
 
2.贫牙脱蜡还旧债
     张霸,四川人,为人机警周密,又兼身高力猛。一天,他买下蜡烛百余担,来到福建建宁府,委托丘姓中间商发售。这个中间商,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外表却装扮出一付有钱的样子,欠了别人很多货款。张霸的货一到,他便打发一个无懒用假名从张霸手里领走了货,约定先给货,后还货款,过了些日子,张霸到街上游玩,见到自己带来的货遍及各铺,问是从谁手里拿的货,回答却与从自己的手里拿货的人名不符。心里怀疑这里头有鬼,回到店里,把中间商找来,说:“你是不是把我的货骗去补以前的窟窿去了?赶快一一从实给我报上帐来,如果不说实话,你能经得我几下打?”姓丘的中间商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张霸见状,抢拳就打,那中间商哪是张霸的对手,如同老鹰抓小鸡,又如同踢皮球一般,几下就把那姓丘的中间商打得连连讨饶,说:“先生真是神人,这批货,我是拿去抵以前欠下的货款去了,余下一小部分,留在家里用了。我怎么能再从各家店里把货再要回来呢?”张霸说:“你把抵人货款的和各店付钱买去的,一一都给我登上帐,只当他是先提走了货,都未付货款。我拿着帐告官,作真证也好,作伪证也好,你都得给我作证,如此不怕他各店不还我钱!”姓丘的只得依从张霸的安排,把这批货一一写成发货帐。
   张霸随即一纸状书告到建宁府,常管此事的梅老爷看了状书,丢在地上,不预立案。如此一来,张霸自然就血本无归,又急又伤心,两眼落下泪来,再三哀求。梅老爷总算准许立案,先派捕快到各店查看蜡烛。张霸花钱贿赂了这些公差,这些人回去后,都说:“各店果然都有张霸的蜡。”梅老爷听了,说:“哪有提走了人家的货不给人家货款的道理?”立即发出拘留审讯的凭证,准备把那些店铺的主人都抓来。
   再说那些店铺的商人在外头互相商量:“我们各买了这位姓张的客人的蜡,都已给过货款了,中问商已收下了,是中间商用蜡抵给我们,从中赚点差价,也只当是他应得的中介钱,怎么如今又要告我们没给货款?我们大伙共同凑一份钱,去打点官府,先去把情况讲明,然后再去官府对证不迟。”银子凑齐后,即将银子一百两,经老爷同乡那里,求他说情。
  梅老爷是位耿直的官员。不吃这一套,依然把各店商人抓来听审。其中有位江店的商人,是个惯打官司的,先自己辩护说:“蜡是姓丘的中间商明码标价卖给我的,公平交易,张霸总不能再要一次货款吧?就算是张霸的货款没都收齐,那也是姓丘的与他之间的事,和我们这些人有什么关系?”姓丘的中间商辩解说:“蜡不是卖给他,而是先前欠了各店的钱,张霸的货到了以后,他们骗我说先提货过几天再给货款。可等货到了手,又以货抵了此前的欠款。这不是我胆敢私吞客人的银子。”梅老爷听了,说:“姓丘的欠了你们的债,你们应该找他本人要才是,怎么能拿别人的货来抵他欠下的债呢?你等把货款还给张霸,就免了你们的罪。”江店的店铺仗着送过礼,还要再三狡辩,说是公平交易,并无经货充债的事,结果惹得梅老爷大动肝火,先打了江店主人十板,他还辩说不付,又打了二十大板。这么一来,各店铺都害怕了,都声称愿意退赔,跪在地下讨饶,官府遂将江店老板关押起来,让各店去找保人,退还蜡钱,限三天之内完成,完不成再重罚。三天内,张霸的货款果真都追回了,他领了银子,深深感谢梅老爷的恩情,买了香炉,在官府门前叩头拜谢,然后离去。
评说
     出门在外做生意,独身一人,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全靠中间商为耳目。如果遇上公正的中间商、经纪人,那货物还有着落,一旦误投到狡诈多端的中间商、经纪人门下,那货、钱两亏是跑不了的。所以选择好的中间商、经纪人,是经商的一大关键。怎么能不小心谨慎呢?如果其人言语坦率,那一定是个公平正直的人,如果初次见面时,拿眼睛上下打量,然后才说话的人,那一定是内心狡诈的人,如果谈价钱时,言语不多,应对很迟缓的人,一定是怀有欺骗之心的。如果房屋精致布置时髦的人,大多是奢侈的人,讲求外表,难以积聚住钱财。如果是衣服又破又脏,外表也寒酸可鄙,小心陪笑,衣帽穿戴也与气候不符的人,那都是贫穷之辈。如果装扮人时,常换衣服的人,那又一定是难以创业守成的人,家里肯定是存不住钱的。只有衣服整洁朴实,甚至只穿布衣,不服绸缎的人,才真是老实本分的商人。不可以因这样的人穿戴不入时就看成是穷人,商人要是知道这些,怎么如同张霸,被中间商所骗,如果不是梅老爷耿直清廉,不肯收受贿赂,几乎会血本无归,空手而还。因此记录下这段事情,以此告诉商人们,在最开始发售货物时,就应细心审核所托的中间商,如此方可保证货物不会落空,货、款两亏。
 
七、引赌骗

1.危言激人引再赌
     张士升,莒溪人,是个膏梁子弟。父亲有万两家产,均分给士升兄弟,田园丰饶,坐享其成,等到父亲死后,开始自己顶门立户,被一伙骗子无赖勾引去赌博。他是个富有人家子弟,初步涉人赌场,一见那地方吃喝玩乐,无所不有,心中无比快意,哪里还会想到节俭省钱?不到几个月,便输去银子好几百两,而且还是一付欣喜若狂的样子,沉溺于赌博之中不能自拔。
   当地有个叫陈荣一的,是张士升父亲在世时,呼来唤去的下人,此人地位虽说卑微下贱,但却有一颗忠厚仁义之心,他不忍心看到张士升上了这帮骗子无赖的当,特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单请张士升一个人,席问慢慢谈道理,告诉张士升他父亲活着时怎么发的财,怎么爱惜东西等一件件真事,一一从头道来 称赞张±升父亲的才能,感叹他受的那些苦。接着又谈到民间百姓的疾苦及人世间的人情世故,说起穷人无钱无粮的惨状。苦口婆心地劝张士升说:“您父亲发财发到这步很不容易,您应该记着前人的勤劳、节俭,保住祖宗传下的基业,千万不要再去赌钱了。以前赌钱虽说已输掉了几百两银子,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只要从此以后改过戒赌,仍然是享不尽的福分啊!”张士升见陈荣一言辞恳切,一时也是良心发现,说:“我听你的话,从今往后,再也不赌了。”第二天那伙赌棍又来勾引他去赌钱,张士升果然不去了。这些人都觉得奇怪,后来知道是因为听了陈荣一的劝说,一时也无可奈何,互相商议说:“谁要能把他勾出来再到赌场,我们宁愿凑十两银子给他。”有个叫柴昆的人说:“我能做到。”于是众人就凑了十两银子,先放在一处,等候他的“佳音” . 柴昆去找张士升,见他正闲着无事,坐在路边亭子里,便过去挨着他坐下,先闲聊一些别的事,然后问道:“听说你从今往后休手不赌了?”张士升说:“是的。”柴昆说:“赌博不是件好事,今天你能迷途知返,真是豪杰。大家有钱人家子弟,果然是有文化的高人,我真心佩服!只是外头人们都在传说,是陈荣一老先生劝你不要赌钱的,果真是如此吗?”张士升回答说:“的确的是听他劝的。”柴昆故意叹气道:“陈荣一不过是个供人驱使的下贱之人,又不是你的父亲兄长,又不是你的叔叔伯伯,他凭什么管教你?你是名门之后,聪明才子,怎么能忍受这种下等人来训示你?外人听说了,都说你被下等人支使,都暗中笑话你,说你没能耐。依我之见,是暂时小赌上一赌,过个十天半月,你自己再收手也不迟。如此大家会说是你自己不愿赌了,而不会说你是听下人的指使。这么着才像个大丈夫,才对得起你们家的门第。”张士升是个没什么见识又很幼稚的人,听了这派胡言乱语,居然动心了。心中想道:“说得也是,如今我要不赌了,人人都会说是因为陈荣一的缘故。应该再去赌上一月,然后自己不赌了,那才显出我英雄本色。”打定了主意,他便又人赌场,赌起钱来。这边柴昆自去私下领取了众人凑的赏银不提。
   张士升赌了一个月,越赌赌兴越浓。尽管陈荣一又一再相劝,也听不进去,终于赌得倾家荡产。这都是柴昆一席话激的,后果真是惨烈啊。
评说
     张士升被柴昆的一派胡言乱语所迷惑,拒绝采纳陈荣一的逆耳忠言,仅仅是因为陈荣一身份低微,就觉得接受他们意见是一种耻辱。他不知道古时候的帝王尧、舜,也曾经请教过下层的百姓 周公也曾礼贤下士,韩信也还要向李左车请教。这些帝王将相,都要倾听下面人的意见,怎么能因为人家的地位下贱就不听从人家的正确意见呢?可惜张士升太过幼稚,又不知古往今来这些事情,才中了奸计,听了谗言还不知道。真是可笑!
 
2.装公子套妓脱赌
     王荻溪,家中拥有万两银子。一味好赌,被那帮赌徒合伙相骗,输得倾家荡产。收拾剩下的钱财,仅剩下三百多两银子,便带着一个仆人,又到县上去赌钱。那帮赌棍将本钱合在一块,一起来与他赌。此时王荻溪虽说是赌得家产都输光了,可也学到了一套赌钱的本事,虽说还不能胜过那帮赌棍,可也不至于被那些赌棍算计。双方互相输赢,相持不下。过了大约半个月,王荻溪看没有富家子弟来赌,也没有新手可欺,便又往府上去了。到了府上一看,并没有大赌场可供他痛痛快快赌一场,便到妓女李细卿家里玩去了。
   有二、三个赌徒仍在找王荻溪,一路找到府里,听说他已到妓女家了,便在一起策划道:“如此如此设计骗他,便可把他剩下的钱也捞过来。”第二天,等王荻溪外出寻人赌钱的功夫,便进去对李细卿说:“王荻溪只是好赌,并不好色,他也不会有多少银钱给你。如今你要依我说的去做,先送你二十两银子。以后赌赢了,每一百两可以让你多抽二成。”李细卿答应了。中午摆下一桌丰盛的酒菜,刚和王荻溪一起喝了几杯酒,忽然看见两个“仆人”来送礼物,一件件金碧辉煌的,都是上好的东西,大约值个二十多两银子。那“仆人”说: “这是公子让送来的一点薄礼,他人一会就到。”李细卿拿过礼物一一看过,尽数收了起来,让两位仆人外屋坐,倒茶相待,又返回来陪王荻溪,脸上装出一付又是欢喜,又是忧愁的样子,王荻溪问道: “是什么人送你这么厚的礼?接了礼反倒忧闷上了,怎么回事?”李细卿说:“你不问,我正难开口说。这是黄公子送的,前些年他在这赌钱,赌了上千两银子,我也曾得过他不少好处。今天他要来,还请相公您饶恕我,我得出去迎迎他。等以后我多陪您几天,好补过。”王荻溪说:“既然是位公子要来,我出去回避吧。”李细卿装出一付高兴的样子说:“相公您如此宽宏大量,是我一辈子也修不来的福份。”王荻溪站起身就要走,那妓女又挽留说:“稍坐坐也不怕的!还有件事,黄公子这人极其活跃没那么些规矩的。待会我找机会提提,如果他愿意与你相见,或许可以在一起说说话,你也帮我陪陪客,也算借重你们这几位有名望的人,为我增增身价。”王荻溪本来是想回避的,只是听说黄公子过去在这儿赌过钱,心中早已是十分喜欢。便又坐了下来,令一个仆人服侍,在内问屋一个人喝酒,叫李细卿到外间屋迎客。
   不一会,“公子”来了,李细卿从容奉上茶来,两人说些寒暄客气的话后,“公子”站起身来,准备进里屋游玩。李细卿慌忙请止,说:“刚才我一个外头的亲戚远道而来,正在里屋吃饭喝水,恐怕无处回避。”“公子”笑着说:“嫖客就是嫖客,何必托言说是什么外头的亲威?既然是你的情人,我生平从不吃醋的,就请来见上一面又有什么关系”。说着便让两个仆人去请,不见出来,又催李细卿说:“看来得你亲自去请。”李细卿只得进屋相邀。“”公子“一见王荻溪一表非俗,便呵呵笑着说:”细卿也是个妙人,果真会挑上如此好的才子。“两人叙过礼,一桌酒席已在院里摆好,”公子“上座,王荻溪坐在前头,李细卿在左边相陪,席间谈笑风声,但并无一言涉及赌博。到了晚上,才索要骰子行酒令。”“公子”开玩笑说:“只怕我未曾通晓好色。”李细卿说:“公子有一掷千金的豪气,荻卿也有下赌万两的兴致,只是小女子不配为好色啊。”公子说:“荻溪也喜欢赌一赌么?就赌明天早上的酒席如何?”王荻溪说:“明天的酒席小弟做东了,何必赌呢?”“公子说:”白吃总不过瘾,一定得是赢来的才叫妙呢。“于是拿起骰子先一丢,没有色。王荻溪拿起骰子一丢,有色,赢了。”公子“又说再赌一次,谁输了谁请一台戏 结果又输了。赌兴大发,说:”荻溪有如此妙手?我和你再一决输赢。“王荻溪说:”不敢高攀,愿意相陪。“两人赌了起来,互有胜负。
   到了一更天的时候,“公子”输了上百两银子,李细卿也抽了十几两的彩头。正要收起骰子,说:“今天旅途劳累了,夜也深了,先去睡吧,明天看戏时在酒席上再翻本,再抬举我得点彩头。”“公子”因为输得多,发怒还要接着赌。王荻溪也发大话说:“如果还要接着,以一百两银子为一堆,怎么样?不行就算了。”“公子”先拿出银子来,以一百两为一堆放好。李细卿故意拿着骰子不给,“公子”大怒道:“就此一掷,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李细卿把骰子交给“公子”。“公子”一掷即胜,赢得百两银子。又说:“再来一次。”又胜。“公子”说:“我生平好大不好小,二百两一堆如何?”正赌得兴起,忽瞧见门外有人打着火把抬着轿子来了。接着有人慌慌张张进来禀报说:“老爷正着急找您呢,快快回家吧。”“公子”说:“我刚刚转过运来,干嘛要扫我的兴?”说着一掷,又赢了二百两一堆银子。家中的仆人又来催,急如星火,“公子”说:“我明天白天不来,晚上一定来,接着赌。”王荻溪留也留不住,只得看着他走了。李细卿也装出一付又痴又呆的样子,慌慌张张去送别。回来后埋怨王荻溪说:“人不能一路全胜。你先前赢了许多,就应当见好就收。怎么公子一要翻本,你反倒把银子堆成大堆,就不晓得推辞,还说是赌惯了的,还没我这妇道人家有见识。”王荻溪说:“我万两银子都输光了。输这三百两又算得了什么,什么大不了的事,还至于这么怨恨?”在李细卿家又待了几天,想等那“公子”来,但终于没有等到,细卿再留他,但他已财尽囊空,只得坚决告辞走了。
评说
     这“公子”是伪装的,他先给那妓女送了一份厚礼,互相配合,让王荻溪信以为真。后来的圈套,都是依计而行。假骰子事先藏在李细卿手里,故意让李细卿抢真正的骰子,然后她又把假骰子交给“公子”,使王荻溪不起疑心。结果“公子”三投三中,赢定后又有“家人”催他回去,这一套计谋,又有谁提防的了呢?就算王荻溪是赌场老手,又能够看出这里面的勾当吗?唉!凡是赌博,都是骗中有骗,从此事也可见一斑的,收手不赌,才是上策,不要闹得像王荻溪似的赌得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了才好。
 
3.好赌反落人术中
     福建有个姓徐的,名华胜,号含秀。此人好自吹自擂,傲气十足,酷好赌钱。
   一天,他买了些纸贩到京城去卖。有个姓张名鄂号叔真的,先前也是个富人,后来因赌钱输穷了,只剩下几百两银子,也买了些纸要贩到京城去卖。两人是同县不同乡,一路自是互相照顾,共住一店。张鄂心生一计,常在店里和徐华胜下棋,或是赌个小东道,或是赌些时令水果。张鄂的棋本来下得比徐华胜好,可以让他一个车的,但他却装成下不过徐华胜的样子,张鄂是孤单单一个人,徐华胜是同姓多人一起出门,张鄂老是诈输,请各位的客,暗中结识徐华胜的同乡,目的是让他们在下棋时都不开口,不在旁支招、发议论,孤立徐华胜,并故意输五盘赢二盘的,徐华胜还不知道张鄂心怀鬼胎,藏着本事呢。
   一天,张鄂已经睡下了,徐华胜又把他叫起来,说下一盘,赌个东道。张鄂心中暗喜,心想:“今晚上机会来了。”故意推辞不愿起来。徐华胜又强拉他起来,于是,张鄂就说:“要下可以,可要下我不赌东道,要赌就赌银子。”徐华胜在心里暗暗筹划道:“我棋术比他高明,有什么可怕的?”便连声应下来说:“挺好挺好。”没想到如此已坠入了张鄂的计谋之中了。再加上徐华胜平时为人又傲,同行的乡亲们大多厌憎他,见他要赌,也多赞成。
   张鄂说:“先把银子兑好放这。要输了就拿去,免得抵赖。一两银子赌一局,每两让给众人二钱彩头,回头请大伙吃酒、看戏。”
   徐华胜说:“二两银子赠一次也可以的。”
   不一会,徐华胜便输了好几盘。赌兴大发,说要十两银子赌一次。同行的商人中有老成持重好心提醒说:“别这样,不要赌了。”而其他年轻后生都反对,并用言语激徐华胜赌下去,徐华胜头脑更发热了,又掏出十两银子要赌。不下了几盘,共输掉几十两银子。这时天已渐渐亮了,张鄂把赢来的银子放人口袋中,站起身来,任徐华胜怎么邀请,也再不赌了,二人你推我拉,火气越来越大。张鄂说:“是你找我来赌,不是我找你赌。我要是输给你。你还愿意和我赌下去吗?我家资产数千两银子,都赌博输完了。你输了这么点银子,就急怒成这个样子?像个男子汉吗?随你的便,我赢了就是我赢的,打官司也不怕的。”同行的老成商人说:“是我们这些人没见识,没及时阻止你,以致输成这样。不过张兄说得也是,假如他要输了,也会拉你赌下去的。这样吧,不如我们不要彩头,把彩头都尽数还给你算了。俗话说得好:”豪杰对豪杰,齿打落,吞肚里。“张鄂说:”大伙既然不要彩头,我也拿出三两银子来。请大伙看戏,再拿出一两银子作东道,请大伙吃酒。在内再抽出五钱银子,换上一钱金子,给徐兄打一个戒指,只当是好赌之戒吧。“众人听了,都说:”张兄这话大有道理,真是好汉怜好汉,猩猩惜猩猩,真是个慷慨大丈夫。“徐华胜默然无语,真个是:”安分不贪难诱引,贪心萌内必遭殃。“
评说
     好赌的人落入别人的圈套,何止是上面谈到的这种情况,张鄂还算是有些本钱的富商,所以还用不着赶尽杀绝,而又善于了结事态,劝徐华胜戒除不要再赌。如果是赌场中那些骗子,那怕你万贯家产,也恨不能都落到他们手中才罢休!看到徐华胜输了银子而知道迷途知返的,还算是有救。后人当以此为鉴,不要再上这样的当了。

八、露财骗

1.诈称公子盗商银
     陈栋,山东人。多年来常去福建建阳府一个叫长埂的地方贩卖机布。万历三十二年(1604午)春天,他带着二个仆人,随身带着一千多两银子,又去长埂买布。路上遇上一个骗子,窥见他带的银子多,欲有所图。见陈栋是个闯荡江湖多年的老练商人,每天天大亮后才赶路,不等太阳落山即投宿,防范甚严,难以动手。便心生一计,诈称自己是福建分巡建南道长官的公子,气派风度,无一不像,带着四个仆人,一路与陈栋同行同住,但并不与陈栋搭话,陈栋也未理睬他。
   一直走到江西铅山县,在县里任县丞的官员,姓蔡叫蔡渊,是广东人。与福建分巡建南道长官,是同府异县的老乡,但从未见过面。那骗子主动前往拜访。县丞听说是巡道的公子来了,相待甚厚,并来旅店回访,并送了一桌丰盛的酒菜来。陈栋见到县丞来拜访,心中相信那骗子是真正的公子。当天晚上,那骗子就以县丞送来的酒菜做东,邀请陈栋,陈栋欣然前往赴席,但心中还未完全丧失警惕,不敢无所顾忌地痛饮 骗子仍是下不得手。第二天,住在乌石这地方,这地方不是个热闹大口岸,陈栋想置办酒席回礼,也没东西可买,只得作罢。
   又过了一天,到了崇安县,陈栋心想:这里到长埂老关系那儿已是不远了,就好比快要回到在外的故居一样。再说明天就要与公子分手了,不回敬人家也显得太没礼貌了,于是买下酒菜回请那假公子。那骗子对陈栋说:“咱们同船过的江,也不是偶然,看来还是有缘份。与您一路同行,这不是缘份是什么?明天就要与您分手了,各奔东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让咱们喝个痛快。”一喝喝到三更天,仆人们都困得睡熟了,陈栋本人也醉得厉害,趴在桌上昏昏睡去。那骗子乘机把陈栋的财宝尽数偷去。
  等到陈栋一觉醒来骗子早已不知去向。即到崇安县衙门告店家与骗子串通一气,接着又到江西广信府,告铅山县县丞与骗子合伙行骗,并拉当地旅舍主人为证。那县丞申诉说:“福建巡道的确是我同府异县的老乡,这人姓什么叫什么,我是早知道的,但我从未见过他家公子,他有名有姓地来拜见我,我只是一个小小县丞,怎么能不回访?不送他点钱路上用?如今你们在崇安出的事,离开铅山已有数天的日程,他偷了你的银子跑了,与我有什么关系?”陈栋说:“那骗子一路与我同行,我一直十分提防他。他去看你,你来回访,我才相信他是个真公子,才落入他的圈套。这个骗子你是认识的,怎么能不告你?”广信府难以判决谁是谁非,陈栋又往上告到官员史大巡处。史老爷判决:县丞不该回访那假公子,并轻率地送他酒菜,致使客商有所误会,应承担一定责任。审定罚银一百两,给陈栋做回家的盘费。陈栋也只得拿了这一百两银子,怏怏不乐地回家去了。
评说
     看看,骗子的计谋也够机巧的了!一路上扮成公子,商人犹知防范。等到拜见县丞,县丞回访并送礼品,又有谁不认为他是真正的公子呢?骗子又借机宴请商人,而商人又必然备礼回请,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故而抓住猛灌,主人仆人都醉倒梦乡,再乘着夜色将财宝席卷而去。你看这套骗术是不是最机巧的?如果陈栋能再小心提防一夜,那骗子贝0无计可施。所以不仅开始要谨慎小心而且到最后也仍要谨慎小心,白天小心,晚上也应小心,如此方可万无一失。不然的话,就如同抱着瓦瓮到井里去打水,都快走到井口了把瓦瓮给打碎了。谨慎了半天,与不谨慎又有什么两样?希望做商人的,要从头至尾都小心谨慎才好。
 
2.炫耀衣妆启盗心
     游天生,徽州府人。长得一表人材,丰采俊雅,喜好衣饰。
   一天,他带着一个仆人徐丁,拿着五百多两银子的本钱,到建宁府去买铁。到了崇安县清流渡口,搭上一艘船,船上掌舵的叫李雅,水手叫翁迓。李雅此前因嫖娼赌钱弄得倾家荡产,后来迫于生活,只得干上撑船这个营生。
   船到了建阳县时,天生准备上岸去拜访几位乡亲,遂将衣箱打开,取出一件件鲜丽贵重的衣服,所佩带的其它用物,也都精致美丽。李雅一见,顿生歹心。
  到了晚上,游天生叫李雅去买些酒来吃。李雅乘机悄悄把陀陀花掺入酒中——陀陀花,是三年生的茄花,俗称“麻茶”,人吃了会昏迷不醒,无法说话。当天晚上游天生主仆两人都中了此毒,醉成一团,无法苏醒。三鼓时分,李雅让翁迓与他一起动手。翁迓说:“发不发财自有天定,不可违背天理去妄求。倘若事情泄露出去,怎么逃脱罪名?我可不敢干。”李雅一狠心,不听翁迓的劝阻,将这主仆二人,都推入深潭之中。结果游天生被淹死,徐丁幸亏酒喝得少,入水一激,苏醒过来,他颇识水性,几经挣扎,总算游上岸来。
  第二天,徐丁搭后面的船来建宁府,立即前往官府喊冤。官府王大人当即派捕快六人,同徐丁一同到临江门去缉拿凶犯。临江门,是建宁府往来船只汇集的码头。此时李雅谋财害命后,自以为高枕无忧,正在买酒上船,准备好好乐上一乐。却被徐丁一眼瞧见,捕快过去,一把抓住锁定,再搜查赃物,尚在船中,遂连人带赃,俱捉拿归府。
  王大人审讯,李雅见事已败露,难以推托,只好一概招供,并说水手也是同谋,企图连他一起拖下水。徐丁说:“我们中毒的时候,半昏半醒说不出话来,如在梦中一般,记得曾听见水手劝阻,不愿与此人同谋,人也先逃走了。如今如果冤枉此人,这是让以后的人都不敢善心了。”王大人遂将李雅先打了四十大板,关入牢中,依照法律,准备处以斩刑。李雅的行李及谋取的赃物,派官差两人,和徐丁一起,直解押送至游天生家里。李雅本人,于第二年冬天被处决。后来水手翁迓弃船回到家乡,从事农业,日子过的颇为丰足。李雅因为谋财害命很快就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翁迓因为不愿同谋而保全了身家性命。老话讲“善有善报”,相信这不是句虚话啊。
评说
     游天生招祸上身,自然是由于他衣服华丽鲜亮,招得船上的贼人垂涎三尺。一般单身出门在外的商人,切切记住要提防船上的赃人谋财害命。白天最好稍稍睡一会儿,晚上才不致于睡得太死。煮菜喝酒,尤其要防止有人放毒。衣服最好朴素一些,不要太招摇过市。正如老子说的:“良贾深藏若虚。”孔子讲的:“以约失之者鲜。”这些话他们诚然是从提高修养这个角度讲的,但对商人来说,这里头包含了全身远祸的道理啊。
 
九、谋财骗

1.盗商伙财反丧财
     张沛,徽州休宁人,是个大商人。有几千两银子的本钱。一次,在瓜州一家店中买了三百余担棉花,歙县刘兴,是个孤苦伶订的穷苦人,一向在外肩挑手提,做些小买卖,有十几年没回过家了,苦心经营积下七十几两银子,正好也到瓜州这家店中买棉花。二人同府不同县,乡音相近,张沛一见,认为是同乡人,意气相投,如同兄弟一般。各自买好货物后,便一起到福建省城陈四店中去发卖,两人租了所里外问的房子住下。
   几天后,刘兴的棉花已卖完。张沛的棉花只卖出一小半,收得货款五百余两银子。刘兴一见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顿起不良之心,遂与住在旅店相邻处也是孤身一人的一位名叫赵同的人商议,他说:“我店里有个客人,有笔银子。你在南台准备一条快船等我,待我得手后,一起上船,顺路找个山庙一躲,银子你我均分。”赵同答应了下来。于是,刘兴对张沛撒谎说:“我约好一个同乡一起去海澄买些南货,可他至今还没有来,我得待上几天等他。”
   一天,有一些商人请张沛出去吃午饭。刘兴趁机将下水道挖开,从中钻人张沛的房间,将张沛衣箱内五百多两银子,全都偷到自己的房间,装入行李担中,又雇了个挑夫,说是家里来催,想快快离去。临走前刘兴还故意说:“行李都收拾好了,只是张兄被人请去喝酒,无法与他告别,怎么办?”张沛的家人说:“相公一时赶不回来,我代你说上一声吧。”刘兴遂与店主陈四告别。陈四也是个老练的中间商,看刘兴如此匆忙离去,怕有什么差错,但四顾刘兴的房间,什么也没发现,刘兴挖开的下水道,已用东西挡住了。雇了挑夫挑了担子,装成去海口的样子,实际上一转弯立即掉过头往南台奔去,找到赵同雇的快船,乘船往水口方向而去。
   等到张沛回到店中,陈四说:“贵同乡已经走了,托我与相公告辞。”张沛打开房门,看见衣箱上挖有刀痕,叫道:“糟了!”把衣箱打开一看,银子已是一个不剩。四下打量,门、窗等又完好无缺,不知这贼是从哪儿钻进来的?陈四返身到刘兴房里细细查看,才发现下水道已被挖开,说:“这事难办了,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请您自己主仆二人,再雇上四名民夫,直接去下游海澄去找。我同一壮汉,再请上七、八个人,找条快船奔上游水口。”
   于是陈四等人沿江往上找盗贼坐的船,到了下半天,迎面碰上条沿江而下的船,便问道:“你一路下来,看没看见有条快船坐着二个人,并三箱行李?我们还能赶上吗?”那条船掌舵的说:“是有这么条船,船上有三个人,三箱行李,在水口弃船上岸去了。”陈四他们听了,一路紧赶,快到晚上了,才赶到水口,上岸一看,一个人影也没有。过了一会,才看见两个牧童赶着牛往家走,忙上前问道:“你们看见三个人,担着三担行李没有?”那牧童说:“是有这么三个人,到上源垅去了。”陈四他们又问:“那上源都有些什么村子?”牧童回答说:“那儿没村子,只有一座寺庙,就叫上源寺。”陈四拿出五分银子来,就请其中一位牧童带路,一直赶到寺院门口时,已是三鼓时分了。陈四对众人说:“我们要叫他开门,他肯定会逃走。我们还是分成两拨,一半人守住前门,一半人守住后门。天一亮,和尚肯定要来开寺门,我们大伙乘机一拥而人,他们无处可逃,如此才能捉个正着。”大伙听了,都说:“说得是。”
   等到和尚打开门,众人一拥而人。和尚大吃一惊,说: “众位客官是哪里来的?”陈四说了原委,并问道:“那三个人是什么时候到的寺里?”和尚说:“他们来的时候天色已很晚了,就在那儿一楼房里住下了。我们也是被他缠着不放,说是到这里逃难的。”和尚引着众人到了房门口,一齐拥人,抓个正着。瞧见这伙贼把偷来的张沛的银子装成一担,自己的银子七十余两用个袋子装着,单藏在身边,全都搜了出来。三人跪下求饶,说:“是我起了歹心,拿了别人的银子。他的银子奉还给他,我的银子还请求您还给我。”众人不等他说完,拿起石头瓦块,一顿乱打,打了个半死,又把行李等尽数搬来,三人都捆好,一起押回陈四店中。此时张沛去海澄去了,还未回来。
   这一天,店中的往来商人及当地百姓,岂止数千人,都来看这窃贼,刘兴等人脸面丢尽。过了几天,张沛从海澄赶回,冲着刘兴骂道:“为了你这个贼,害得我白跑了一趟海澄。如今幸亏我的银子还在,我也不跟你计较,今后应该学做好人。如果屡教不改,一定要抓你送官,让官府处治你。”刘兴哀求道:“求您看在同乡的份上,饶了我吧。”张沛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说:“要说同乡,正是同乡这两个字害了我!我看在以前交情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就算了,你快滚吧。”刘兴又求道:“我的银子还请还给我。”可刘兴的银子,早已被众人拿走了。张沛便对众人说:“他那份银子还给他吧,你们我自会感谢的。”大伙说:“这个贼,要是告到官府,由官府来处治,命恐怕都保不住。如今不与他计较就算了,他还想要银子?”说着又要揍他,张沛劝住大伙,对刘兴说:“你居心不良,做出这种事来,如今反过来害了你自己,也没什么可怜的。只是我自己凭良心办事,给你五两银子作盘缠吧。”刘兴又羞又悔,低头流泪,抱头鼠窜而去。
评说
     唉!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做生意的在他乡异地,一见老乡,朝夕相处,很容易就成为兄弟般的好朋友,这也是人之常情。张沛与刘兴,是同郡的乡亲,又同作一种生意,住在一起,互相关照,这也是出门在外的人理所应该的。这刘兴怎么就心怀诡计,同室操戈,要盗窃人家的钱财呢?他暗中逃上快船,自以为得计。岂不知法网恢恢,天理昭昭,老天爷是容不得这些奸盗小人的。最终被抓住痛打一顿,无颜生在人间,数十年辛辛苦苦积聚下的七十两银子,也化为泡影。图谋不该得的钱财,反倒失去了自己已有的钱财,怎么就这么愚蠢呢!我对此深有感触,故而笔录下来,一方面是给那些奸心贪婪的人敲敲警钟,以为戒律 另一方面也是想告诉经商的人小心谨慎,不要被那些打着同乡的名义盗窃钱财的人害了。
 
2.傲气致讼伤财命
     魏邦材,是广东的一位富商,富冠广东,为人十分傲慢,动不动就夸耀自己的钱财。在外经商,谁也不放在眼里。一天,他在湖州买下一百担丝,打算转运到广东去出售。在杭州雇好大船,和二十多位商人同船旅行。因为顶风,在富阳县待了六、七天。仆人每天早上争着先为他做饭,在船上来来往往,略不如意,就和别人吵架。大家都想着在船上也待不了几天,再说都知道魏邦材为人傲慢,忍让了算了。不料这仆人狗仗人势,一天到晚和别人过不去。这魏邦材,自当约束自己的仆人,安慰一下别人也就行了:哪知他反倒帮起自己的仆人来,并多次出言不逊,说什么“你们这一起下等人,下九流,哪一个配我和你们打交道?”还动不动就说自己富有千金。说:“这一船货,我一个人都可以买下来。”这样的话说多了,众人都觉得难以忍受,心中都十分恨他。
   有个徽州商人汪逢七,家里也是屡世为官的世家大族。气不忿魏邦材仗着有钱,欺压众人,就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动不动就夸自己有钱,历史上石崇斗富的故事听说过吧?他的财富,不会在你之下吧?后来又怎么样呢?”魏邦材恨他与自己作对,骂道:“船上有本来就是下九流的,有比下九流还不如的,都没说一句话。你倒敢跳出来与爷爷我作对?这是一百担丝,价值数千金,我拼上这些钱不要了,也要与你见个高低。”汪逢七骂道:“你这下流种子好不知趣!屡屡无礼,真是个不知死活的灰孙子。我这也有几千两银子,与你拼个死活,叫你不得活着回家!”两人大吵不休,众人看到两人吵起来了,都心中暗喜,有向着汪逢七的,把双方都劝回舱内。
   第二天,有位叫李汉卿的商人背着魏邦材,对众人说:“亏得有汪兄帮咱们出口气。”这话传到魏邦材耳中,就又大骂李汉卿和汪逢七,骂得十分难听,这魏邦材说话,是极其伤众人心的。大伙不甘心就这么受他欺压,都气忿不平地说:“一船人都受他一人的气!咱们大伙歃血为誓,就不信搬不倒他。”汪逢七说:“大伙帮着我,看我与他做个死对头,替大伙出了这口气。他有一百担丝在这船上,大伙帮我先打他个半死。他肯定要去官府告状,等他告状的时候,我把他的丝搬走一半藏起来。给他留下一半,好与他打官司,再想办法把他的帐本给销毁。他如去告我,各位可不能散了丢下我不管,大伙一条心,异口同声,看他有什么办法。就用卖他丝的钱来与他打官司。俗话说得好:”穿他衫,拜他年。再说打架斗殴的事,又比不上人命官司,就那么回事。“众人都说:”说得是,我们大伙都想出出这口气,刚才商量的,千万别说出去。“策划已定不提。
   汪逢七在众人相助下,与魏邦材在船上打了好几架,魏邦材吃了大亏,果然跑到县里去告状,县里准许立案。这边汪逢七乘他去告状这么个间隔,把魏邦材的丝挑走了一半,并把魏邦材买丝的底帐,及各处关卡的税票,尽数销毁。自己的货,则放到中间商张春店里发售。魏邦材回到船上一看,货少了一半,又与汪逢七大打了一架,并又去官府补告一状,说是他的丝被抢走了五十担,并说一船的商人、船工均可作证。汪逢七则找些猪血涂了一头一脸,让两个人把他抬到衙门里,告魏邦材打他,要出人命了。并悄悄把一百两银子,送给老家霍爷的母舅,在当地任要职的一位官员。这边魏邦材也送上一百五十两银子,给当地进士魏贤及九位举人。汪逢七知道后,也给这些人送了二百两银子。进士魏贤等人,接了魏邦材的银子后,曾去见了县官一面,为魏邦材说话。接了汪逢七的银子后,再给县里去信,言辞便含混起来,似乎双方都有些不是,各打五十大板。县里开庭审理,船工等人都异口同声地说:“他们两人打架是实事,可倒是没见到汪逢七搬魏邦材的丝。”县官判决:抢丝之事,各有说法,不予受理,只以争斗打架结案。并说双方都应承担一部分责任。魏邦材不甘心,又上告到上面去了。上峰批回,由本府法官陈老爷审理。魏、汪双方各自送了礼,结果依然维持县里原判。魏邦材就又往上告,一直告到南京刑部。然而审处离不开原来那几句话,依然维持原判。
  两人打官司打了一年多,魏邦材那批货早已搭在里头了。又叫来亲兄,带上五百多两银子,来帮他打官司,又快用光了。魏邦材生了病,住在旅店里,家里托一个亲叔叔前去看他。他叔叔倒是位忠厚长者,问了问来龙去脉,才知道是这么回事,这场官司,不过是因侄儿为人傲慢,才招来的。那些同船的商人也都说和和气气了结此事算了,愿意各自拿出一百两银子,去打点官府,平息此事。再从中抽出五十两,给魏邦材作回家的路费。魏邦材也只得同意,回到家乡后,自己回想当初出门经商,带出多少银钱,如今却两手空空回到家里,越想越窝火,再加上又受到家中上上下下的讥笑、责骂,益发呕气。没多久就气出个大毒疮病,几个月后就命丧黄泉了。
评说
     魏邦材仗着有钱,骄横元礼。对商人都如此,他对仆人及乡下的百姓是什么态度,那就可以想见了。暴烈傲慢,大家都让着他,酿成个桀骜不驯的性格,是个极顽固而不知留退路的家伙。这种人一旦出门在外做生意,就如同那井底之蛙,没开过眼 仗着有几个钱,只知道自己而不想着别人,嘴上不饶人,以致汪逢七等气忿难平,合谋整他,搬走丝货,又打官司。开始还仗着有钱,可以分头打点,自以为可以玩弄汪逢七等人于掌上 岂不知县、府、道、司和刑部一级级都告遍了,钱也花光了,官司也没打赢。那个时候,就好比是羚羊给关在了篱笆中,四处碰壁,抑郁成疾,后悔都来不及了。要不是他叔叔来给他收拾残局,带他回家,几乎气死在外头,作了他乡之鬼了。“谦受益,满招损”,这是自古以来的老话了。所以人人都有比我强的地方,就是掌管了一个国家,也别骄气凌人。圣人的训示,值得三思啊。就是王公贵族,因矜持骄傲而毁了自己的,也比比皆是,何况魏邦材这么个小字辈呢?就是在自己家里,又傲又懒,已不合适,何况在旅途之中,他乡异地呢?做商人的,独自一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与一群异乡人相处,刚柔一定要适中,举止一定要有分寸,就是这样还怕出什么意外,怎么能傲气凌人呢?所以说,和气相处,那四海之内皆是兄弟 自高自大,那一船中人全是仇敌。做生意的人懂得了这个道理,就可以自我反省了。
 
3.轿抬童生入僻路
     超世材,建阳人。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到府里去考秀才,未考中,返回家乡。共有三担行李,雇挑夫费用太大,便寄放在船上,命仆人看护。自己单独从陆路乘轿而归,如此一天即可回到家乡。在路旁雇轿子时,打开银包,拿出二钱碎银子给轿夫。两轿夫从旁偷看,见包中有一大锭银子。心中顿生歹念。走不上三十里,便抬着轿直奔山中冷僻无人之处去了。超世材觉得路不对,说:“我昨天坐船去府里,这陆路虽说是今天头一次走,不过官道应该是往来的大道,不应该是这么一条偏僻小道吧?”那轿夫说:“就是这条道,往前走便是官道了。”又走了一段,更往山里去了。超世材心中一动,忙喊住那两个轿夫说:“我知道这不是大道,你们不过是要银子,我身上只有一锭三两的银子。我家富万金,就我一个儿子,便把这几两银子送给你们也没什么,何必要起歹心呢?”两轿夫放下轿,说: “既然如此,快把银子拿来,饶你一命。”超世材笑着解下银袋交给他们,说:“这有多大的事,要这么干?好小家子气!能不能把我送到大路上?”那两个轿夫根本不理他,拿了银子,直奔山路走了。
   超世材自己找着大路,走到路边店中,讯问有没有自己家乡人在此地开店?人家告诉了他,即走到那家店中,对店主人说:“我是某县超家子弟,因雇了两个轿夫,被他们抢去了我的路费,我又不能徒步走回家。您要是知道我的家,烦请您代我雇两个轿夫,送我回家,加倍给还工钱,如何?”那店主说:“尊府的大名,大家都知道的,我怎么会不知道?”说着先奉上午饭,请超世材吃饭,又命两轿夫把超世材直送回家。回到家里,说起被骗的事,及店主人送他回来的的情谊,家里人都十分高兴,说: “没遭那些人的毒手,已是大幸了!三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厚待两位轿夫,并派专人去店中向店主表示谢意。
评说
     超世材开始并不认识这条路,但一发现轿夫抬着他往山中僻静处走,便知道这绝不是大道,察觉出这两个轿夫心怀不轨,企图加害于己,便主动把银子拿出来给了他们,这才免遭毒手。要不然,命都保不住,又怎么能保住银子?事后,又知道去寻找同乡开的店铺,托店主雇轿送回家中,如此方可保证泰然无事。可见此人年纪虽说不大,但才智比一般人可强多了。古诗讲:“书显官人才,书添君子智。”要不是超世材读书明理,又怎么会不陷入陷阱之中呢?

十、盗劫骗

1.公子租屋劫寡妇
     京城每逢举行科举考试的年份,各府人们来京的极多。不论大小房屋,举人们都出高价租下,作为参加科举考试期间的栖身之地。东街有个王寡妇,祖上风水好,几辈人积下大笔钱财,名闻于世。只生有两个儿子,一个刚刚成年,一个尚是少年。家内只有一个女仆,外头一个仆人为管家,一个小厮供粗使,连主子带仆人,也不过五六口人。家里厅堂又高大又敞亮,房舍又深广又宽松。外厢房常出租给这些赴京赶考的举人们住,常常收取相当丰厚的租钱。
   辛卯年七月初,各地赴考的举子又纷纷来到京城。这天,忽然有两位仆人,穿戴得整整齐齐的,衣冠楚楚的,来找房子住。王管家带着他们看看左右厅房,都十分清静洁净。那两位仆人都说:“这房子又明亮又宽大,我家公子肯定中意。我们准备全租下来,不要再租给别人了。请问租金是多少钱?”王管家说:“往年许多人一起租这房子,租金通常是二十两。如今你一家租,人少不杂乱,只要十五两就行了。”那两个仆人讨价还价,最后讲定为十二两,当即拿出现银来交了租钱。一个仆人出门去接公子,一个仆人留下打扫房子。不一会,公子一行共乘四顶轿子,一主四仆,并一粗使小厮都来了。行李有五六担,都是些精致典雅的好东西。住下后即拿出一份家乡的土特产送给房东,仅这份礼,也值个二三两银子。王寡妇说:“往年赴考的举子倒也送些礼品,但都不值几个钱,如今这位公子真是大家,出手真大方。”第二天,王寡妇便命管家好好摆上一桌酒席,恭恭敬敬地请公子赴席,王寡妇的两位公子作陪。公子开怀痛饮,一直喝到二更天才散。
   又过了一天,公子派仆人出去雇了个厨子来,做酒席回请王寡妇一家。一桌酒席专请王寡妇的两个儿子,一桌酒席送入内室,请王寡妇吃,并叫王寡妇的丫头作陪,另命自己带来的小厮入内侍奉。另设一小桌款待外头两位男仆,命自己带来的四位仆人作陪。各饮至二更天时,公子说:“把咱们自己带来的酒打开拿来啊。”不一会酒热好了送到,酒味香甜,又不是很冲,极是好喝。公子先斟上两大杯,双手举着递给王寡妇的两个儿子,说:“这酒还算爽口,各饮三杯如何?”两个儿子各自喝了。公子带来的小厮,也请王寡妇喝了此酒。那四位仆人也劝外头两位男仆喝。二更将尽时,把厨子打发走,把大门一关。原来,他们自己带来的酒中放了陀陀花,药性发作,王寡妇一家都昏昏倒下。这里假公子及六位假仆人,将这家人一一绑好,连夜搜寻财物,将王寡妇家的全部财宝,网罗一空,收拾成五、六担。晨钟一鸣,打开大门,公然大摇大摆地挑走了,并无一人发觉。
   又过了一天,到了中午时分,邻舍见王寡妇家大门大开着,可又无一人往来,觉得奇怪,便你叫我,我叫你地共去观看,进门一瞧,一家主仆都被捆得结结实实,仍如同喝醉酒一样还未醒来。都说:“这一定是中了毒,遭了劫了。”急忙代为请来医生,解去毒性,方才苏醒。这才说出是被假公子租房,投了毒连夜劫去了家产。等再去找时,茫茫人海,哪里还有这伙骗子的踪影??
评说
     科举考试时出租房子,每逢科举之年,都是如此,谁想到有大骗子会利用这个机会,行此骗术?这骗子打算独租,不让房子再租给别人,这也是人之常情 住下后又送了厚礼,主人自然要设席款待,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旋即回席,而且还相当丰盛,且一家主仆,人人都以酒相待,这就有点不符常情,是有意投毒了。善于观察的人,在骗子送礼时恐怕还看不出来,只是到了一家大小都有酒席相待时,应该能看透其中有鬼。他以客人的身份,回敬主人的款待,何必要不分内外,不分贵贱,人人都请呢?然而寡妇是个女流之辈,两个儿子又是黄口小儿,他们没看出来也就罢了。如果那两位男性管家,能看出有鬼,及早提防,那伙骗子又怎么下得了手呢?
 
2.诈脱货物劫当铺
     县衙门边上有一家大当铺,里头积存的货物、银钱,何止千万!人们拿着东西来当,不管你的东西值多少钱,这当铺都能收。一天,有位客人,容貌堂堂,一表人材,一直来到当铺深处堂屋内,与当铺老板相见,他躲开人与老板悄悄说:“实不相瞒,我是外乡人,常做些飞墙走壁、穿门入户的生意,这些年来也积下了不少东西。几月前窃得一赃官七个柜子,里头全是珍宝古玩。如今就悄悄藏在贵县,一时也难以变卖。您要是有意收入,我愿意当面估价,先给我十分之一的定钱,其它的等你把货卖出去后再五五均分,每千两各得五百,明年这个月我来取款。如何?”店老板说:“愿借您的货物一看。”那贼说:“货物太多,一共有九个柜子呢,在城外,也难以打开相看。这样吧,今天晚上你吩咐守城的别关门,等众人都入睡后,你雇十八个人到城外江边船上,把货都抬入您店中,咱们当面看货定价,当面讲清,先给我一部分现钱,其余的明年补齐。”店老板说:“可以。”到了晚上,便吩咐守城的留门,并雇了十八个人到江边扛货,果真抬了九个大柜子,回到店中。
   把雇来的人打发走,又关好店门后,那贼用钥匙将九个柜子一一打开,喝叫一声:“赶快出来!”每个柜子中,都站出二个人来,人人手中手执短刀,这伙盗贼把店主绑住,威胁说:“出一点声音,就杀死你!”十九个人你争我夺地涌入里屋,将店中男男女女都绑好,然后把店中的货物,全部装入九个大柜之中。十九人分头抬出城去,并叮嘱看门的人说:“可以关城门了。”连夜上船而去。
   半夜后,有渐渐解开了绳索的,争脱出来,为众人松绑,赶至城门,城门早已关闭。问守门的:“你见到有人抬着柜子出去没有?”那守门人回答说:“早就出去了。”直等到五鼓时分,城门才开,找到江边,盗贼早已连夜开船跑了,早已走远不知去向了。
评说
     一个人来到店里,那些柜子,都是店主自己雇人抬来的,谁会想到这里面竞有骗局?不过,那盗贼既然说是有九个柜子,如果提防着点,白天亲自去船上,当面察看柜中的货物,那这盗贼的骗局则无从施展了。而这位店主,却完全听从了盗贼的安排,同意他晚上送“货”,又叮嘱守城的人留门以等待这批“货物”,以致中了盗贼的奸计,真可谓是“开门揖盗”了。原谅他吧,他也不过是利令智昏罢了。
 
3.京城店中响马贼
     董荣,山东人。这天去南京城廊下邓家铺中买了三匹丝绸,一共是四两四钱银子。以天平兑准了银子的分量,只差银子的成色还未讲定。买卖双方正在交涉,忽然过来一个人,此人骑匹白色的马,戴着头巾,穿件青色绢制双摆衣裳,亦到铺中买绸子。店主人拿了绸子给他看。那人却把董荣买定的绸缎拿来看,口中还说:“我替你们两家从中撮合,说个价钱如何?”看了看货,便说董荣应该再添上两钱银子,董荣的意思,倒也同意添上两钱银子。那人接过董荣递过来的银子,拿在手里看,然后忽然跳上马背,快马加鞭,一溜烟跑了。董荣连忙追赶,可他哪里跑得过马?过了一条巷子,一转弯,那人及所骑的白马早已是不见踪迹。董荣没有办法,只好再回到邓家铺子,说那店主人与骗子串通一气,抢了他银子去了,店主人不承认,两人扭打成一团。
   正巧巡街的刘御史路过,两人都拦在街上告状。刘御史把两人先带回衙门,并命把左邻右舍都拘来审讯。邻居们都说:“先是这董荣到铺里买绸缎,只差银子的成色尚未讲定,生意还未最后做成。那骗子忽然骑马过来,亦声称要买绸缎,并自己说要为买卖双方做个裁决,叫董荣再添些银子。等他把董荣的银子拿到手后,忽然跳上马就跑了,董荣赶忙追赶,也未追上。因此两人才争吵打闹上了,才告到您这里。想来这贼肯定是个专事抢劫的响马贼,一定不是这店主的同谋。”刘老爷听了,说:“各位邻居说的是实情,这不是店主与他串通一气。不过,客人在你店里受了骗,你也当补偿他一些损失。今判决邓家店铺老板补偿董荣二两二钱银子,剩下的一半,只好是董荣自认倒霉了。”最后即如此处置,双方均无罪行。
  能看出有鬼,及早提防,那伙骗子又怎么下得了手呢?

十一、强抢骗

1.私打印记占铺陈
     某乡有个姓尤的刁民,大家都叫他“尤刁民”。因他行五,又叫他“尤五”。此人一贯轻慢法律,好打官司,欺压百姓,横行乡里,三乡五里的人听到他所做的刁顽事,都像躲瘟疫一样地怕他,远远地躲开他。
   有一天,尤五要搭船到府里。他来到江边,见船已靠岸,就先上了船,找了个座位坐下。不一会儿,来了一大群搭船的人,都是萍水相逢,彼此并不认识。大家坐下,互相聊了起来。忽然有人提起按察院要捉拿刁民的事。坐客中有一位姓丘的小伙子,不知道尤五正坐在船上,就对众人大声说:“我听说当今本县只有尤五最刁顽。哪怕与他只有短暂接触都要被他骗害。如果按察院除了这个人,老百姓也得安生。”尤五听了,心中冷笑!。心想:“我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不但在大众面前宣扬我刁顽,又愿意按察院除了我。我如果不白白地骗你一场,也枉了这个刁民的称呼。”尤五观察着,眼见那后生的铺盖是新毛毡新被褥,便计上心来。尤五暗地里从身上取出一方木印,假装有事,挨近丘生铺盖,很迅速地看准新毛毡上的空白处,在上面打了个印记。
   船靠岸时,天色已晚。坐船的人各自收拾自己的行李离去。丘生也让自己的仆人挑着行李上岸,朝城里走去,并不知道尤五在后面尾随。经过官府大门前时,尤五上前几步,把丘生的铺盖从仆人的担子一头抢下来,说:“多劳你挑,我自己拿吧。”丘生一听,有人抢铺盖,赶紧回头来抢,边抢边说:“这是我的铺盖,你拿哪儿去?”二人互争不休,打人府堂上去。
   官老爷听说有人打架,就升堂落座。尤五一见官老爷就说:“是我的东西,他来抢夺的!”丘生也说:“是他抢我的东西!”官老爷说:“你俩互争这东西,你们自己都有什么记号,如实讲来!”
   “这是我刚刚买来的东西,没有作记号。”丘生理直气壮地说。
   “我那毛毡布条上打着我的印记。”尤五不慌不忙地说。
   官老爷命人当场开验,果然发现新毛毡的白布条上盖有一方印记,又命尤五取出木印来核对,的确相合。于是,下断语说:“这是尤某的东西,丘生怎么能来冒争,将丘生打十大板!”
   可怜丘生白白地挨了十大板子。之后,官老爷令尤五把铺盖拿走,又命衙役把丘生赶了出去。
   挨了打的丘生与尤五一同走出衙门,丘生伤痛在身,咬牙切齿地骂尤五道:“你这贼是什么人,竟敢如此骗我,我以后一定要报复的!”尤五说:“刚才在船上,你说的那个尤五刁民,就是在下。我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整日说我刁。这次教训教训你,刁人就是这样做的呢!”丘生一听,才恍然大悟,心中有些后悔,他想到:“是我不小心,说别人的不是,才招致这场损失的。”
评说
     刁蛮小人,谁不憎恨?但不认识这小人,就不要轻易张扬小人的过错。或许他从旁路过,正巧听见,一定会怀恨在心。等你有了过失,会乘机报复,而你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所以古人说三缄其口而慎其言。庞公遗安之计,但称日说。这尤五虽说是个恶人,姓丘的背后谈论他,也有些不是,尤五白白地抢去了他的铺盖,也是自找的。所以孔子厌恶说别人的不是,孟子说到别人的不是,也是很小心的,这都是圣贤之人教导人们远离怨恨的道理,说话,怎么能不小心谨慎呢?
 
2.膏药贴眼抢元宝
     某县城有位银匠,家中很富足。那时,解纳钱粮的人家要交粮银,常常把银子托这位银匠倾煎处理成国家规定的规格。
   有一天。银匠正在倾煎元宝,因这些元宝还有未透之处,夜里又接着煮洗。这家铺子的铺门有条大缝,外面的人可由门缝偷看到里边的动静。一个无赖窥知此事后,白天在药铺里买了一块大膏药,又悄悄潜往窥视,专等夜间行事。
   夜幕降临,银匠吃过饭后,又开始煮洗这些元宝。那无赖从门缝看到,银匠把两个元宝洗完,放在炉边。无赖在外忽然呼叫:“老板,行行好,开开门吧!”
   “是谁呀?”银匠听到叫门声,赶紧问道。
   “是我,刚才被贼人打了一顿,疼得厉害。我这里有块膏药,请打开门,借您的炉子化一化好贴上,行行方便吧。”那无赖一边“唉哟唉哟”地惨叫,一边装腔作势地哀求着。
   好心的银匠禁不住对方的哀求,就开了门,让他进来。无赖披头散发,边装作一瘸一拐的样子弯腰走进来,边连声喊叫:“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无赖手中拿着一大块膏药,一屁股坐在炉火边上烤了起来。银匠也过来,正要接着干活,说时迟,那时快,无赖手拿着化开的膏药,径直往银匠的的当面一贴,又很快把一块元宝抢到手,飞也似地逃出门去。
   银匠挨了这措手不及的一贴,马上感到热膏药烫得疼,急扯下膏药。一看,发现元宝少了一个。银匠急得直叫: “有贼!”边喊边追出门去。外边一片漆黑。银匠不知那贼往哪条路上去了,犹犹豫豫地追了几十步后,只得恨恨而归。
评说
     那无赖装疼叫门,只好让他进门后在炉边烤膏药,这些情节很难察觉会有什么问题。不过,有一点是银匠太大意了,那就是:他在开门之前,就应该先把元宝藏起来,然后再去开门。如果是这样,就不会丢失元宝了。后人从中应该吸取一条教训:凡是有银钱在身边的时候,切不可轻意让陌生人走近身旁。
 
3.石灰撒眼以抢银
     孙滔是河南的一位生意人,他经常趸绵布到福建建宁府去卖。
   一天夜里,孙滔在银匠王六店里煎银。他把已经倾倒好的二包银子放在桌子上,和王六核对。不想,这时忽然一个强盗从外边闯进,直奔桌边。强盗来到孙滔和王六的跟前,很快将一包石灰面儿撒向他俩的眼睛,趁他二人揉眼的功夫,那强盗迅速将桌上已包好的二包银子抢走。孙滔见此,舍命追赶强盗。眼看就要追上,只见那强盗往地上丢下一包东西,接着又向前跑去。孙滔以为丢下的是一包银子,便拾了起来,还沉甸甸的。,看看强盗已经跑远,只好带着这包东西回王六银匠铺。
   等孙滔回到银铺,打开那包东西,借灯光一看,都是生铁块,哪是什么银子!
   后来孙滔告到县衙。但也无可踪可寻。
  评说 有这样句古训:“贼是小人,智过君子。”这话说得实在不错。你看这位强盗,开始向孙、王二人眼里撤灰。是让他二人没有功夫顾及他们的银子。等孙滔快追上他时,丢包在地,是利用人有侥幸心理的脱身之计。这说明,那强盗早已窥探他们的活动,很了解他们的情况。而孙滔他们却警惕性太差,连大门也不插。正因为他们如此麻痹大意,才吃了这个亏。后人当以此为鉴。
  4.大解被棍白日抢王亨,是南京扬州府人,在本府任吏员,第二次考绩已满,被派上京办事。他家很穷,那时上京办事得花钱,他只好向亲朋借了十多两银子,一个人踏上了去北京的路。
   他刚到北京,要上厕所,看到教军场边的草坪无人,就想在此大便。他刚脱下裤子,忽然被二个恶棍拿住,一边强制剥去衣物,一边骂他:“你这贼,偷了我的衣物,还不还来!”这样把他的衣服和银子都抢到手,逃走了。等王亨起来,系好腰带再追赶,二个恶棍已经逃远了。王亨拚命追赶,但他这些天走了长路,本来已经很疲倦,哪里还能追得上呢!
  王亨悔恨极了,只能找到同乡会馆说明情况,乞求借盘缠回家,另作打算。
评说
     一个人外出,不但要在僻静无人处提防坏人打劫,就是在大路边上解手的时候,也应该小心。解手时,可以将银钱挟在腋下。此时如遇坏人抢劫,就可以起来逃去,也可以与坏人交战。如像王亨那样,不知提防,就会被恶棍尽剥一空,可怜王亨,连路费都丢尽了,如果不是到同乡会馆借到钱回了家,几乎要沦为乞丐了。

十二、在船骗

1.船载家人行李逃
     某县有个典史,姓倪,因他老早就是知县的属吏,所以也攒积了不少财物,家里着实有几个钱。这天,倪典史得到新的任命,就要起程赴新任。他在京城购买了许多日用器物,还有绸缎、珍珠之类,都是些光彩夺目的好东西。又命家人把这些东西装作行李六担。
   一切料理就绪,倪典史先派三个家人,雇了挑夫,押着这些东西上船去,并告诉一个家人守护在那里,另外二个家人再回来帮助拿别的东西。那两个家人如约回到住处。
   第二天,倪典史同那二个家人一块儿来到江边要上船,但找来找去,也找不到那条船,在船上的那个家人,也不知被载到哪儿去了。倪典史心里明白,那六担东西和那一个家人一定是被贼艄公拐骗走了。
   没办法,倪典史带着两个家人只好又回到京城,向同乡知己借了些盘缠。倪典史想到京城衙门告状,让官府去搜捕船贼,同乡知己劝阻他:“要追索那条船,最好要知道那艄公的姓名才能查到。如果自己到各码头去查找,彼此又不相识,也无从查其来历,哪能不会再出错呢?再说江边经常有一种不仅谋财,而且害命的贼船,这些艄公本是江洋大盗,却装作生意人。打听到某船有贵重的货物,等那船开到江心就去打劫。如果分辨不出贼艄公与真艄公,误上了这种船,就是家主也照样被害死,又何况是个家人呢?现在你赴任有限期,怎么能在这里长久等待呢?又不知那贼船的踪影,即使你到官府告状,也无法追捕。不如作罢,自认倒霉吧。”倪典史一听,说得在理,也就依劝了。他用向朋友借来的钱,在京中又买了必备的东西,急忙上了别的船,赴任去了。
评说
   这是不认识贼船而上当受骗的例子,所以讲述出来,作为乘船的借鉴。
 
2.娶妾在船夜被拐
     扬州有一个姓危的恶棍,专靠骗人为生。有一个闺女危氏,生得美貌聪明,已有十六岁,还没有嫁人。同帮内有一个姓计的恶棍,年轻伶俐,家中父母双亡,姓危的恶棍就把女儿危氏许给了计恶棍,并招赘计恶棍人家为婿。小两口恩恩爱爱,岳父和女婿也一条心。
   过了半年,没有什么生意好做。危恶棍心中有些着急。这时候,打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有一位贾知县,新受了官职,要去赴任,经过扬州,想在扬州娶一妾。危恶棍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把计恶棍叫来,说:“我想把女儿装假嫁给他,如此这般,你看怎么样?”计恶棍也同意。
   于是,危恶棍自己到贾知县跟前去说媒。贾知县随危恶棍来家看人,一见这女子年轻漂亮,处处可人,就觉得很满意。贾知县回到住处,就让家人给危氏送八十两银子,作为聘礼。危恶棍拿到这笔银子,答应择日成婚。
   当天晚上,危恶棍与计恶棍同时对危氏说: “到现在半年了,没有生意好做,家里越来越穷,所以想了这么个办法,把你假嫁给贾知县。其实,你丈夫是少年人,怎么忍心舍你去呢?我是你的父亲,只生了你一个女儿,怎么忍心让你离开我?只是不得已,才把你当作货物来买卖的。况且,贾老爷年老,他眼下又没带妻子来,自然爱惜你。只是恐怕到任不久,他要接妻子来,必然要虐待你,鞭打臭骂,自是不免。自古道:”宁可做贫人妻,不可作贵人妾。现在我们暂时送你去,没几天他就要登船启程。你丈夫暗中撑一条小船跟着你们的船,到了晚上,你丈夫的船上挂着一条白色裤子作为暗号,你夜间如果可以逃走,就跳到挂白色裤子的船上来。你丈夫就在船上接你。千万别贪睡,耽误你丈夫的终身。而且自己也受痛苦。“计恶棍也拉着妻子的衣服哭泣了一阵,又当面对危氏说:”你肯回来,任你去,如果不能逃,我今愿与你同死,决不肯抛舍你!“危氏也哭泣着说:”父母有命,怎么能不回来?只是你要随船跟着我,不可耽误。“三人商议已定。
   第二天,贾知县派人前来迎娶,计恶棍作为媒人将危氏送去。贾知县与危氏在旅店成亲。
   第三天,危恶棍备了酒席款待女婿,并为女婿饯行。
   第四天,贾知县同危氏收拾行装上船,危恶棍和计恶棍二人在岸边殷勤送别。
   贾知县的船在长江里行了一天,没有什么异常。到了第二天傍晚,贾知县的船停泊在江中沙洲,计恶棍暗中把自己的小船也挨靠在旁边,船上挂了一条白色裤子。
   危氏同贾知县到船头观玩,见到白色裤子的船在旁边,知道丈夫在等候了。她夜间在船舱与贾知县同睡,着意殷勤,尽云雨之欢。贾知县因为年老,又新娶了妾,夜夜不虚,况且这一夜在船上,又尽兴一次,所以很快就服服帖帖地入睡了。不久,贾知县鼾声大作,睡得跟死猪一般,危氏见此大好时机,就悄悄起身,穿好衣服,挨近有白色裤子的船,跨了上去。姓计的恶棍早已在等候了。二人相见,正像花再重开,月再重圆,很是欢喜,赶紧乘深夜启程,逃了回去。
   到了第二天早上,贾知县醒来,不见了危氏,心中甚为奇怪,再派一个家人到危氏家中去报信。危恶棍得知此事,装作非常吃惊的样子,说:“我女儿是不是在船上与丈夫发生口角,一气之下投水的?我要去告你家主人,为我的女儿报仇!”边说边起身到扬州府告状,说贾知县苛逼,致使小女投水溺命。
   那家人几天后回到贾知县的船上,把情况说了一遍。贾知县因要限期赴任,不能长久住下来,也就不到扬州府诉办此事,径自投任去了 三年后,贾知县要人京面见皇上,就派家人送些礼物给危家。家人来到危家,看见他家中有一少妇,抱着一个幼儿。那少妇很像是当年那位危氏。赶忙回来报告了主人。待到贾知县坐着轿子来到危家时,并不见那少妇的影子。于是,贾知县问危恶棍:“昨天家人看见的那位妇人是什么人?”危恶棍回答:“那是我妻妹的女儿。”接着,他忽然变了腔儿,并怒骂贾知县,索还女儿。无奈,贾知县只好又拿出十两银子给危恶棍,才脱了身。
   这样看来,误娶恶棍的女儿,到头来人财两空,又受了多少闲气!
评说
     贾知县认为在女方家谈妥的婚事,又在店中成了亲,又送别登船,可谓极稳妥了。谁知小妾在船上夜里还能逃跑呢?所以,在外地娶亲,不仅要谨慎审核女方的家庭,也应谨慎审核媒人的言谈话语,最好还请当地人如旅店老板一同核实,方可保证万无一失。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娶本地好,更为稳妥。
 
3.买铜物被艄谋死
     罗四维是南京凤阳府临淮县人。有一次他同仆人程三郎,带着一百多两银子,去松江买土布,再趸到福建建宁府去卖。卖完后,用这笔钱又到崇安买笋。那一年笋缺,故而笋价特贵,于是罗四维决定不买笋子,用银子在这地方买一些乌铜器和铜制杯盘等货物。所买的铜器装在竹箱里,连同行李共装了三担。从崇安上船,直到水口下船。罗四维主仆二人押着三担行李来到陈四店住宿,正好遇上表亲林子达也在店里。
   “买什么货物了?”林子达问罗四维。
   “只买了些铜器和杯盘之类,想留自家用。”罗四维回答。
   因为林子达与店主陈四较熟,就请陈四雇来一只箭船。这船的艄公叫赖富。二个水手,一个叫李彩,一个叫翁暨得。三人把罗四维的三担东西搬上船。在搬这三担东西时,觉得很重,怀疑里边一定是银子,就起了谋财害命的歹心。
   等罗四维主仆二人上船后,艄公再不让别的顾客上船,罗四维说:“我要赶快离开这里,为什么不让他们上船,坐满了好开船呀!”艄公说:“今天还要修修船,明天顺路搭几个人就行了。”
  罗四维一听,也只好忍耐,就让仆人三郎到岸上买些酒菜,以便晚上在船上饮用。三郎上岸买了。这时艄公与二个水手在船头商议。艄公说:“这位客商担子那么沉,里边准是银子,今晚要错过机会,明天就不好动手了。”三人决定今晚就下手。
   到了晚上,罗四维与仆人饮酒,都喝醉了。不一会沉沉睡去。半夜后,艄公把船移到没人的地方,和两名水手一齐动手,将罗四维主仆二人先用刀砍死,再把尸体投入江中。
   处理好尸体,他们三人回到舱里,打开客商的竹箱一看,都是些铜货,只有现银十五两。赖富说:“我原以为都是银子,咱们三人都能富贵一场,却原来是这东西。”水手李彩说:“这些东西也值银子。”赖富说: “到哪里去卖掉呢?”李彩说:“用不着发愁没有卖的地方,我们可以把船放在一个地方,然后上岸,沿途出售,不信没人买。”
   林子达与罗四维分别之后,已经过了三个月。一天,林子达到罗四维家去拜访。一进家门,向老人问安后,就问:“四维没在家吗?”四维的父亲对他说:“小儿出门好几个月了,还没有回家。”林子达说:“那就不对了。三个月前,我在江西水口与他在经纪人陈四店里见过面。我说要回家。我同陈四给他雇了一条船。当时他还告诉我说,他在福建买了些铜货,用竹箱装了三担,到家后再出手。难道说是艄公起了歹意不成?”林子达的话还没说完,罗四维的父母妻子便都大哭起来。林子达劝说:“你们先不要哭,说不定他又改变了主意,现在还在途中卖货呢。如果真是艄公谋财害命,他一定会将那些铜器卖到沿途。我们到沿途各店去查找那些铜器,找到后问他们从哪里买的,就能弄明白。即使铜器找不到,最后到水口问陈四,通过他找那艄公,也一定会知道下落的。”四维的父亲认为这话很对,并叫次子罗逵跟着林子达去查访。
   他们来到芜湖县,在一家店铺里发现了那些铜器,就问店主:“这些铜器是从哪儿来的,是你自己买的,还是别人贩给你的?”店主说:“三个月前,有三个客人卖给我的。”
   “那三个人是什么地方人?”林子达问。
   “江西人。”店主答道。
   “不好了!肯定是遇害了!”林子达惊慌地说。
   说完,就与罗逵径直来到水口,找到陈四,问:“三个月前,我与你雇了一条船,装上我表亲的货物,那艄公是什么地方人?”
   陈四说:“他们是沿山县人。”接着,林子达跟陈四讲了事情经过,又同陈四去沿山县捕捉那三人。
   那时候,水手李彩和翁暨得把铜器都卖了,用得到的赃款正在妓院嫖妓。林子达、陈四到妓院查看时,发现了李彩,但没有惊动他,而是赶紧躲藏起来。林子达对陈四小声说:“他在妓院取乐,现在不便惊动他。我与你到县衙去告状,请县老爷派兵来捉拿,他一定跑不掉。”
   林子达与陈四来到县衙,陈知县准状,派六名捕兵,同林子达、陈四往妓院里捕人。当他们来到妓院,那水手李彩和翁暨得正在与妓女说笑饮酒。陈四指其二人,捕兵当即锁拿住。再到赖富家来。那时赖富刚要出门到别的地方去,正好迎头遇见,也被捕兵捉拿。
   捕兵将罪犯三人一同揖拿到官府。县官陈老爷审问,三人开始不招,后来用夹刑,受苦不过,才如实招认。李彩说:“那时候,搬货物上船时,我们觉得很重,怀疑里边是金银,三人才起谋害之心,用刀砍死他主仆二人,将尸首投入江中。打开竹箱看时,却是铜器,只得到现银十五两,后悔不及。铜器已在沿途卖完了,银子已经都分了。现在事情败露,是我等自作自受,甘认死罪。”陈老爷把三个罪犯各打五十大板,又判他们死刑。赃物追回给罗逵、林子达。
   罗逵、林子达二人领回物件后,向陈老爷叩首告别,回家乡去了。
评说
     江河本是危险之所在,艄公很多又是既无文化又残暴的人。如果带了现银在身上,必须深藏严防,如果只带铜器、铅锡等沉重的东西,一定要向船家说明,并且开箱让他看清楚,以免他垂涎行凶。这样才能保安全。不然,就会有“为追求金丸而把雀弹杀,指薏米为珍珠”的事发生。这样,不招来奸人的觊觎几乎是不可能的。罗四维主仆的仇之所以能报,是幸而有表亲林子达知道他们的行踪,如果不是在水口陈四店中相遇,怎么能知道情况,又怎么能消灭邪恶呢?然而,死偿不能生还。罗四维被害的案例,对于带重物出远门的人是面很好的镜子。出门在外又带有重物的人,一定要慎之又慎,方可保平安,万无一失。
 
4.带镜船中引谋害
     熊镐是章富县人,出身显贵家族。他是个大力士,又兼习棍棒,气力大得足以掐死老虎。有一个月夜,他带着二个婢女到后花园,遇到一只老虎跳墙而人。他们退到家中,熊镐拿了一把钢叉,两个婢女各自拿了一大棍子,又来到后花园。那老虎看见熊镐,对面扑来。熊镐毫不惧怕,举起钢叉抵抗,顺势把老虎放倒在地,急打一下。虎又猛扑,熊镐又用钢叉把老虎放倒在地,再打一下。老虎受不了,就回身要逃跑。熊镐更是不放,从后面死追紧赶,追上时,又用钢叉打虎 虎倒在地。熊镐急忙喊两个婢女说:“快来帮我!”二婢女各自用大棍子打虎,虎当即死在乱棍之下。此事传出后,人们都称熊镐为“打虎镐四”。
   后来,熊镐想云游天下,他骗哥哥说:“我要出去做点买卖。”,哥哥阻止他说:“你性情刚烈又缺乏智谋,不要只想赚钱,说不定不但赚不了钱,还会招来灾祸呢。”熊镐说: “老仆满起,不但有气力,还足智多谋,跟我同去,怎么样?”哥哥再也阻止不了他,只好任他去。
   熊镐和老仆满起,带着一百多两银子就要出发了。出发前,熊镐对哥哥说:“我出外看机会办点货,虽然赚不了大钱,难道还会亏本不成?有谁敢欺骗我呢?”
   俩人来到浙江和广东地区,满起看到有货可以买进,对主人熊镐说:“这种货很便宜,买下来带回去一定得利。”熊镐说:“我老远来到这里,还没有遍游此地景致。如果现在买货,怎么还能轻身自由?”老仆满起说了几次,熊镐都不听。满起这才知道,主人本意在于游玩,并不是做买卖赚钱。后来,只是跟随熊镐,听之任之。主人饮酒,他就跟着饮酒 主人游玩,他就跟着游玩。
   不到半年,带来的银子已经花去了三分之二,满起又对主人说:“现在如果还不回家,我们就没有盘缠了。”镐说:“本钱虽少,也要买些东西带回家送人用。”
   又过了两个月,二人来到了湖州,老仆满起又催主人回家。熊镐说:“回家买什么东西好?”满起说: “笔墨就不错。”熊镐说:“笔墨我们不在行,不会选择,恐怕上当。还要买些什么东西给母亲和嫂嫂以及我的妻子。现在,本钱已经亏了,省得他们多嘴多舌。”满起说:“绸缎和镜子最好。”熊镐说:“绸缎太贵,我们没钱了,买不起。不如用十两银子买笔墨,用十两银子买铜镜吧。”满起说:“也好。”
   在老仆满起的催促下,货物终于买好,只装了两个小箱子。熊镐说:“这东西很妙,又简单又好带。”
   主仆二人来到江边,上了一条船。艄公看见上来的客人容貌举止庄严大度,家人穿戴齐整,怎么行李只有两只小箱子?等到那两只小箱子接到船上时,觉得箱子沉重,艄公心想,里边一定是银子了。
   “客官,从哪里来?怎么不多买些货物?”艄公试探着熊镐。
   熊镐一想,如果我实话实说,艄公一定会轻视我,于是谎称:“我家兄在湖广任职,我从他那儿回来,没买什么东西。”艄公说:“原来是公子。”又见仆人恭敬侍候,每次都叫主人为“相公”,使用都大手大脚,与其他商人不同,从而更加相信他是大官的家属。船上的人也都敬让熊镐。
   等到了码头,其他商人都下了船,艄公单留熊镐主仆,说:“原来船上的客官多,不便表示敬意,现在我准备了一杯酒,敬请公子。”说完,见熊稿主仆答应后,就上岸买了许多好酒好菜。
   夜间欢饮,艄公很是殷勤。熊镐没想那么多,就放心大胆地大喝起来,艄公又苦劝老仆满起喝酒。这时满起已知艄公不怀好意,开始谎称自己不会喝酒。后来没办法抵挡艄公一味苦劝,也就喝了几杯,就推辞醉了,先去睡觉。熊镐仍在那里任凭艄公劝饮,不一会儿,真的醉得不省人事了。
   满起等主人睡熟,就起来对艄公说:“我不是真醉,只是现在我们快到家了,心中忧闷,没心思饮酒。这位相公是酒色之徒,我家大相公在任所给了他几百两银子,打发他回家,可他在路上吃喝嫖赌,都用光了,只带得几支笔、几块墨、几面铜镜,回家给侄子们做见面礼的。明天回家,太老爷一定会责备我不能阻劝少爷。世界上真会有这种人,见了酒好像见了蜜糖一样,又好夸口,怎么劝他呢!我打开两只箱子你看,里面的确没有银子。”
   说完,满起取钥匙打开两只箱子。箱子里正如老仆人说的,只有铜镜、笔墨,其他什么都没有。满起又拿起了两面铜镜送给艄公,说:“一路来多蒙照顾各送一镜与你用。”艄公说:“你主人的东西不可以擅自送人。”满起说:“就是拿走一半,他也不知道。到家后,他根本就不点数的。”说完,将两面镜子送给艄公,又把箱子锁好,同艄公去睡了。满起还一夜提防着。
  到了第二天上岸时,熊镐说:“难得艄公如此好意,再赏他一钱银子。”
  等回到家中,满起说:“请主人再数镜子,看丢了没有?”熊镐数了一遍,说:“丢了两面。”
   满起说:“我用那两面镜子,换了你我两颗头回来,主人还不知道吧?”熊镐说:“你讲什么大话?”于是,满起这才将船上劝酒之事,一一细说起来,又说:“他如果不要加害于你,试想:将要分别的路人,为何又要如此殷勤地劝你饮酒?”熊镐这才省悟过来,说:“是啊,如果不是你知道这些事,险些葬送我们俩的命啊!”一家人得知此事又是后怕又是欢喜,重赏了老仆满起。
评说
     熊镐这样的富贵人家子弟,平日以纵情享乐为快事,以到处夸口为高明,哪里知道世途险恶呢!要不是老仆满起心明多智,这两条命早就葬身鱼腹了。凡是出门远行的人,主人如果粗心大意,最好有一个谨慎细密的仆人跟着,所以,古时候以旅途上丧童仆为不吉利,以得童仆为吉利。
 
5.行李误挑往别船
     陆梦麟是江西进贤人。一次,他从福建海澄县买进十几担胡椒,再趸到芜湖去卖。有一个客商,用硼砂一担与他对换了胡椒,不足者付现银找齐。
   第二天,梦麟托店家雇了艄公陈涯四的船,坐船直接去建宁。所有的货物都搬上船了,只有仆人詹兴挑着一担行李,跟梦麟在一起。
   忽然,半道遇见一位乡亲。几个月不见,梦麟就同乡亲攀谈起来,询问家中的情况。话一拉开,就收不住。梦麟就命仆人先把行李挑上船,安排好,再来这里听候使唤。那仆人一时糊涂,把行李挑到别的船上,收在船舱里,再回来见主人,主人还在那儿同乡亲叙谈呢。梦麟见仆人来又叫他干别的事,等到终于辞别了乡亲到了船上,一查,行李不见了!他气极了,打了那仆人一顿,又怀疑是艄公偷去了,就和艄公吵了起来,并告到县衙门。
   梦麟来到县衙里,见到胡知县,开头就说:“艄公盗去我卖胡椒银一百余两,店家祝念九可以作证。”艄公说:“我的船上有客商十多人,根本就没有人看见他的仆人挑行李上船。”胡知县又把同客船的客商拘来审问,众商也都说:“没有看见有挑来的行李。”胡知县说:“船不漏针,别的货物都在,单是有银子的行李丢了?我看不用刑你就不招。”于是,衙役给艄公上了夹刑。
   艄公再也忍不住疼痛了,大声叫着:“是他仆人詹兴,见他行李中有银子,自己偷去来陷害我。或者错上了别的船,造成这场误会。小人虽受夹刑,纵死也难招认!”
   胡老爷又审詹兴说:“想是你错认别人的船为自己要乘的船,忙中有失,不是你背主偷盗,好好招来,免得受刑苦。”詹兴初不认。胡老爷命上夹刑,詹兴受苦不过,只得招认说:“是主人路遇一乡亲谈话,我先担行李上船,藏之船舱,之后回来听主人差遣。等再到船上,并不见行李。是我一时错认,将藏有银子的行李误上了他船。后来怕主人加罪于我,所以我不敢承认,望老爷救小人一命。”
   至此,真相大白。胡知县命衙役责打詹兴三十大板,以示惩戒。又劝陆梦麟说:“是你自己的错。凡是出外做生意,银钱不可离身。你那担行李,应该让仆人詹兴看守,等到你来到船上,才能让他干别的事。即使当时上错了船,也不会丢失。现在这样,是你命该失财,怎么能埋怨仆人呢?”逐判众人无罪释放。
评说
     做生意的,货物上了船,一定要有可靠的人看守。要防止艄公偷盗,身旁最好要有一位精干聪明的仆人,这才是吉祥之兆。如果让什么也不懂的仆人去挑行李,而行李中又有钱财,就要亲自跟着他,等到行李放在可靠的地方,才可以让他干别的。如果像陆梦麟那样,只知道与人说个没完没了,致使仆人出了差错了,丢了钱财,又去白费劲打官司,这是多么愚蠢的啊!各位商人应从中吸取教训,引以为鉴。
 
6.脚夫挑走起船货
     建城河边有个码头,凡是客船到岸,很多脚夫就蜂拥而上,集聚在客人下船的地方,争先恐后地要代客人挑行李入城。那些有经验的客人,必定要喝退这些脚夫,先把船上的货物全部卸下来,数定数目,然后分作几担,雇几名脚夫来挑。看清他们的相貌,再让他们挑货,并赶紧命令自己的人跟在脚夫后面,这样才能保证安全,不会丢失。如果一个初学乍练的商人到岸,那么脚夫就会不管东西卸完与否,挑起来就走,客人一定会赶紧跟上脚夫,这就会把东西丢在船上,不能全部搬下来,还会发生丢失的事。
   侯官县一位田秀才出外当私塾先生,这一年冬天返回家乡。他随身携带着平日积下的四十两银子,还有衣被及其他日用品,也价值十余两银子。这些东西都装在两只大竹笼里。当船经过建城的时候,他想到城里去拜望一位乡亲,就下了船,把两只大竹笼也拿了下来。
   这时候,一大群脚夫拥上来,要替他挑东西。田秀才选了一位,就让他挑行李,让他走在前头。田秀才本是读书人,在脚夫的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那脚夫见田秀才在后面走得慢,就一步紧似一步,一会儿就钻进了城门,到了热闹的大街。田秀才见势不好,就在后边连声叫喊:“停下来!停下来!”哪里还能止住?那脚夫更是大步流星,终于挑入巷子里逃走了。田秀才追到巷子里,那巷子又套着小巷子,曲折多路,哪里去找呢!
   第二天,田秀才到府衙告状。吕巡捕接到报案,很重视。他马上想到:脚夫拐骗东西,必须通过脚夫才能查清楚。便叫来二个手下人,对他俩说:“这位是田相公,你们要看清楚。今天午后,田秀才穿着白色长衫,带着行李,乘船又到此码头。田秀才一到,他的行李一定有脚夫挑走,你二人在后秘密跟随,跟到脚夫家,把那脚夫捕来。”又对田秀才说:“你现在借一担行李,从十里外搭船来府照前日到岸的样子,叫脚夫来挑。记住,一定要穿白色长衫,这样可以让两个公差辨认。如果他俩已在旁边,你就故意慢走,任凭那脚夫挑去。这样,一定会捉拿到骗你的那个脚夫。”田秀才听完,还没完全领会其中的意思。
   当天下午,田秀才准备了一担行李,从十里外搭船又来到这个码头。当他搬下行李后看到两个公差在旁边,三人暗中点了一下头。田秀才就叫了一个脚夫挑行李人城,自己在后面缓步跟着。
   那脚夫果然快步挑走,两个公差在后曲折尾随。挑夫到家,刚放下行李,就被二公差拿住,厉声说:“吕老爷叫你!”
   这个脚夫叫黄三,他万没料到有衙役在后面跟着他,只得随差人往府衙走去。
   他们来到府衙,吕老爷问黄三:“你为什么把秀才的行李挑回家去?”黄三装傻充愣地说:“只是暂时放在我家,我很快就要送还他。”吕老爷见他还无理狡辩,喝斥道:“你还敢狡赖,来人!先打五大板!”
   当黄三挨了五大板后,田秀才刚到府衙。吕老爷叮咛黄三说:“今天我暂时饶了你的罪。这位相公昨天被脚夫挑走一担箱子,限你两天,查个究竟。如果你寻不出那脚夫,就让你赔偿他。”
   黄三一听,着急地说:“河下的挑夫,两天换一班,昨天不是我们这一班!”
   吕老爷说: “那你就追查昨日的脚夫。”
   黄三领命出来,无可奈何,只得去照办。
   他密访了两天,没有找到线索。
   第三天,公差来捉拿他。他只好硬着头皮向府衙走去。半途中,他看见有个叫柳五的脚夫,用三钱银子换零钱。然后又进了一家鱼肉店,买了很多鱼肉等回家。
   黄三跟公差来到府衙,黄三对吕老爷报告说:“访了两天,没有访到,只是刚才在路上遇到脚夫柳五,用银子换零钱,后来又买了好多鱼肉。他家原本很穷,平日舍不得大吃大喝的,这事可疑。”吕老爷一听,就立即派了四个捕兵,同田秀才、黄三一起,直奔柳五家去搜查。
   黄三带人来到柳五家,众人见他家只有一间小房,一搜,果然,田秀才的行李还在。于是,连人带赃都拿到府衙。
   见了吕老爷,柳五供认说:“是我拐骗了这担行李。银物都在这里,前五日我没敢出门,今天只用三钱银子换铜钱,要买鱼肉吃喝一顿,就被发觉带到这里。”
   吕老爷问清此案,责令打柳五二十大板。打完,吕老爷对柳五、黄三说:“你们两个脚夫,拐盗客人的东西,本该判你们徒刑,但黄三捕出柳五,以功赎罪,再打十板释放,以为惩戒,不得再干这种事!现在,本官姑念柳五是个穷汉,这次不再办罪,把所有的赃物交还失主后释放。”又叫田秀才点清数目,把他的银子和衣物领回去。
   这个吕巡捕真有本领,没几天就把真贼正法拿住,如果没有吏治之才,怎能办得到呢!
评说
     像这种脚夫挑走客人的案例,在当时处处都有,所以人们出行时最要小心这一关节。像吕巡捕这样捉贼,之所以很快能破案,全在于“用脚夫查看”这一着。所谓“以蛮夷攻蛮夷”,也就是这个意思。雇脚夫的,当以此为戒 捕盗贼的,可以此为法。
 
十三、诗词骗

1.伪装道士骗盐使
     唐寅,字伯虎,又字子畏,南京吴趋里人。他是明代弘治戊午年(1498)南京解元。因事被废免,于是就放荡不羁,花天酒地。他是个大才子,书画诗文样样出众。几个朋友,文征仲、祝希哲即都是当时的名流。他们常常聚在一起到妓家游荡,人人风趣好玩,个个出口成章。
   一次,有位差役拿来一张宣纸,请求唐伯虎画张画儿。伯虎就拿起笔,蘸上墨,在纸上信笔画了十几个螺蛳。画完,还在画的上方题了这样一首诗:“不是蝤蛑(蟹类,即梭子蟹。螯长而大,生长在海边泥沙之中)不是蛏(一种软体动物,有两扇介壳,形状狭长,淡褐色,在沿海泥沙中穴居,肉如砺,白色鲜美,俗称蛏子),海味之中少此名。千呼万呼呼不出,只待人来打窟(指物体的聚集处)臀(屁股)”写完,众人看后都大笑起来。
   又有一次,伯虎外出,看见县衙门前的地方坐着一名带枷锁的秃和尚,旁边站着一些人。伯虎向前问情况。原来:吴县县令命差役到虎丘去收茶。差役向茶农多加勒索,菜农不给。于是,差役就诬陷这和尚鼓动茶农捣乱,并用枷锁把他拿来,已经打了三十大板。众人求伯虎为这位和尚说情。伯虎知道了这些情况后,提笔在枷上写道:“皂隶官差去采茶,只要纹银不要赊。县里捉来三十板,方盘托出大西瓜。”知县送客出来,看见和尚枷上的诗,问是什么人写的,有人告诉是唐伯虎的手笔,县令就把和尚放了。像这样,唐伯虎出口成章的事还很多。
   这一天,唐伯虎与祝希哲等十几个朋友,带着平日换洗的衣服用品到扬州游玩。他们来到花红酒绿的扬州,每天泡在妓院里,与妓女饮酒作乐。眼看快到一个月,带的银子快用完,祝希哲说:“银子就要用完了,我们得想个办法呀!”唐伯虎说:“没关系!现任的那位盐运使收的税很多,有的是银子。我和你二人,可以假扮成女贞观的道士去化缘。”二人商量好,就扮成道士去找盐运使。
   唐伯虎、祝希哲来到盐运使衙门,正赶上盐运使升堂。唐、祝二人在台阶下低头伏身,说:“女贞观道士参见。”盐运使大怒,说:“你们是什么道士,敢如此无礼,私闯公堂,难道你等没有听说过衙史台冷若冰霜、不讲情面吗?”刚要命衙役用鞭棍把他俩轰走,伯虎和希哲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回答道:“明公以为小道是那种到处游荡要饭的道士吗?我们可不是那种人。小道曾遍游天下,与我们交往的都是第一流的海内名流。就像吴郡的唐伯虎、文征明、祝希哲那些人,没有不与小道屈节为友的。诗词歌赋,我们可以出口成章。明公若不信,我们可以当场献技。现在就请明公命题吧。”
   盐运使听罢,心想,他俩准是说大话。也罢,当场试他一试,作不出来,看他还怎么说。于是就指着堂下那块形态如卧牛的石头说:“就以石牛为题,命你二人联七律一首。”话音刚落,唐伯虎应声吟道:“嵯峨怪石倚云边,”祝希哲联道:“抛掷于今定几年。”伯虎道:“苔藓作毛因雨长”,希哲道: “藤萝穿鼻任风牵。”伯虎道: “从来不食溪边草,”希哲道:“自古难耕陇上田。”伯虎说:“怪杀牧童鞭不起,”希哲道:“笛声斜挂夕阳烟。”
   七律作完了,盐运使看罢,收起威严的神色,换上一副笑脸。他笑着对面前的两位“道士”说:“诗作得很好,你们到这来想干什么呢?”两位“道士”说:“那女贞观现在已经坍塌,我们听说您向来宽仁大度,好善乐施,请您捐献俸禄,重新修缮女贞观。这是件大好事,您若能这样做,就可以名垂不朽了。”盐运使听罢很高兴,立即下文给长、吴二县,让他们拨给库银五百两。伯虎和希哲见盐运使已经答应,就拿着文书,连夜迅速赶往那两个县。
   当他俩来到长、吴二县县衙时,穿戴打扮又恢复了俗态。他俩拿着文书,假装是为道士说情通关节的。他俩对长、吴两县的县令说:“现有盐运使的文书在此,决定修缮女贞观。这是件大好事,你们应该按数即刻给银,不能迟延。我们好马上给女贞观带去。”果然,两个知县当即叫人取来库银,交给伯虎、希哲两位大名流,烦他们带给观中。
   唐、祝二人得到这五百两银子后高兴极了,说:“不将万丈深潭计,安得骊龙项下珠?”于是,两人又到扬州去,把那十几个朋友再聚到妓家,欢呼痛饮,纵情作乐。之后十几天,那五百两银子就花完了。
  后来,盐运使巡行吴县,特地整装正帽到女贞观去参拜。当他来到观里,看见倒塌颓毁的样子和从前一样,根本就没有修缮,非常生气,立即召来长、吴二县的县令,斥责他们。二位县令回答说:“前些日子唐伯虎和祝希哲从扬州来,非常称道明公您要修缮女贞观的盛举,小知县就如数给了他们五百两银子。”盐运使一听,知道被那二人骗了,但因珍惜他们的才华,所以,才没有追究。
评说
     唐伯虎、祝希哲都是当时海内的名家。因为不得志,他们就纵情声色,因而青楼酒店之中,没有不知道他们名字的,但是,如果不是他们有口若悬河,才高倚马的才华,怎么能打动盐运使呢?当今(明代),那些头戴乌纱帽,身坐虎皮的官儿们,都在想如何更多地搜刮民脂民膏以肥私囊。可他们又想平息天下百姓的怒恨,又想为自己带来好名声。他们欺骗百姓,无所不用其极。这些贪官也该受到惩治。这则唐伯虎、祝希哲骗盐运使的案例,不也是对贪官的一次惩治吗?不过,这位盐运命知而不究,也算是有爱惜人才的心了。
 
2.陈全遗计嫖名妓
     明代金陵有个叫陈全的人,是个百万富翁。他为人风流不羁,清高脱俗,特别善于与别人开玩笑,常常逗得众人大笑。他还有一种本事:看到一个东西或遇到一件忽然发生的事情,能即刻编成口号,也就是随口吟成一首诗。他经常和本地的妓家往来,只有其中的一个妓女使他最为中意。
   有一年夏天,西瓜刚上市,众妓女吃完瓜后,把二片瓜皮放在妓院门槛里边,估计伸脚就会踏着的地方,然后让一杂役慌忙去陈家叫他,骗他说:“某姐姐忽然得了重病,只等见你一面才肯闭眼呢!”陈全一听,急忙骑上马,飞奔而来,慌忙进门,脚踩在西瓜皮上,只听“扑通”一声,陈全跌倒在地,摔了一个大跟头。众妓女拍手大笑,边笑边说:“陈官人赶快作一口号,不能慢!”陈全坐在地上,立即答道:“陈全走得忙,院子安排定。只因两块皮,几丧我的命。”众妓女听了,很是高兴,于是就请他吃喝一顿才作罢。
   又有一天,陈全与众妓女要在湖上游玩。当他们来到湖边,看见一只新造的船。众妓女指着船对陈全说: “陈官人,赶快作一口号,不能慢!”陈全即时答道:“新造船儿一只,当初拟采红莲。于今反作渡头船,来往千千万万。有钱接他上渡,无钱丢在一边。上湿下漏未曾干,隔岸郎君又唤。”众妓女都欣然叹服。当时人在游戏中作口号,就像这个样子。
   那时候,浙江杭州有一名妓,人称“花不如”。她长得如花似玉,娇艳异常,而且琴棋诗画,样样通晓。可是身价太高,只与豪门权贵、巨商富贾交接,不跟一般人物往来。每宿一夜,就要银子六七两。陈全听说此事后,想去嫖妓,又不想花大钱,就想骗她。
   陈全让十多个家丁,陆续将五六个皮箱运往杭州。他先同二三个家丁上岸,到那家妓院去。
   来到花不如家,就令家人扛来一个大皮箱。其实,这皮箱里绝大多数纸包里是砖头石块,只是上面一层纸包里包的是真银子,每十两为一封。陈命家丁把这只皮箱抬入花不如卧房里。然后,陈全当着花不如的面儿把皮箱打开,取出真银,赏赐妓家的杂役很丰厚,又给了花不如十两白银。这样一来,花不如和众杂役高兴得了不得,以为逮住个大财主,将要挣大钱了。花不如赶快请陈全上座,和他攀谈起来: “客官贵府在什么地方?”花不如问。
   “在金陵。”陈全回答。
   “高姓?”花不如又问。
   “姓浪。”陈全回答。
   “什么尊号?”花不如问。
   “号子遂。”陈全答。
   说完,花不如急令杂役准备好酒好菜,为公子接风。
   从此之后,陈全就住在花不如那里。
   过了两天,又进来一个“浪子遂”的家丁,向他报告说:“某号船已经到了。”子遂对那家丁说:“其他货物还放在船里,只抬皮箱进姐姐家来。”
   不多时,家丁很费劲抬来一只大皮箱,放在花不如卧房里。
   又过了二天,又一个家丁也同样前来报告,于是又抬来一只大皮箱,放人花不如卧房。
   就这样三四次,在花不如的卧房里,已经有了五、六个大皮箱了。
   陈全看见花不如头上所戴珍珠,就对她说:“你这些珠子都不好。我有几百颗大珍珠,个个都圆,等到我的下一船来到时,我去取来送给你。”
   快到一个月了,陈全己心满意足。此时,有一个家丁来报告说: “某号船已到。”陈全对在旁边的花不如说:“这号船不比先前到的那些船,这只船上装的都是昂贵的珍宝、古董等物,必须我亲自去看,顺便取来那些大珍珠送你。那几个皮箱,就放在你的卧房里,请替我照管。我午后才能回来。你只派一位身边的家丁和一头牲口同我一道去就行了。”花不如信以为真,就派一家丁,并让他牵来一头驴,请他骑上,打驴而去。
   走到半路,陈全忽然摸摸口袋,又慌忙对花不如的家丁说:“我的一把钥匙忘在你姐姐房里,起身时忙乱中没拿,你替我回去取一趟吧。”那人回头就要走。子遂说:“慢点!要有我的亲笔字去,你姐姐才肯把钥匙交给你。如果没有我的亲笔字,你一定取不来的。”
   于是,陈全下驴,让那家丁牵着,自己到路边的纸店写了这样一首打油诗:“杭州花不如,接着金台浪子遂 着了人,赔了驴 从今别后,哪得明珠?”写好后,放入信封封好,再交与那家丁,让他带回。
   那家丁回到妓家,把信交给花不如。花不如打开一看,才知道上当受骗了。又急忙打开那些皮箱看,一翻腾,全是些砖头石块。
   原来,陈全早已让家人驾船在河边等候。这时,陈全已来到河边,上了船,立即开船回南京。
   后来,花不如让人在南京细察暗访,也知道了那浪子遂就是南京的陈全,但已经无可奈何他了!
评说
     妓女骗人是经常的,被骗的人轻者败家,重者身亡,还从来没有听说被别人骗的 何况花不如为赚大钱,高抬身价,只要那些豪强巨富,她骗的钱难以计算。她哪里会想到,还有像陈全这样的人,用计谋来骗她,又是如此神出鬼没的!结果,她赔人赔驴,后悔也来不及了。从这则案例中,可以看出陈全的放荡不羁,也可看到那时驾驭妓家的事例,以博一笑。
 
十四、假银骗

1.设假元宝骗乡农
     以前有一个靠种地为生的农民,他一年到头辛苦耕种,吃穿都不讲究,平日他非常吝啬,倒也聚集了一点钱财,他家还是很富足的。
   有一天,外地一个骗子来到这个地方,打听到这个乡农本性贪婪且见识短,就决意在他身上大捞一把。骗子探听到这个农民某日在某地锄地,就预先将二个重一百两的假元宝埋藏在那里。
   某日,农民来到那个地方,正在锄地时,骗子故意在那山角地边低头走来走去,假装成左找右找的样子。
   “你这人在这儿寻什么?”农民禁不住地问。
   “我在这儿找些东西,你问我干什么?”骗子回答,又装出不愿透露秘密的样子。农民见他不愿意讲出来,也就沉默下来,不再搭话了。
   骗子在山角田地的树下继续寻找,一会认这棵树,一会儿又认那棵树,就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于是那农民又说:“你这人真好笑,只管满山认树做什么?”
   到这时,骗子才说:“实不相瞒,我先父从前曾被流贼劫持,也入了伙。后来有了很多银子,他孤身一人,难以携带。就把银子埋在各处。每埋一处,他都写在一本帐上,想用时再来取。不幸他死了,这个帐本留给我。现在我依帐本的指示到这儿的树下寻找,可不知哪棵树是。多亏碰巧遇上你在这儿,你可以帮我找,如果能找到,我不妨分一些元宝给你。”那农民一听有这等好事,立即停止锄田,带了锄头到田地,同那人一块寻找起来。
   他俩找着找着,忽然,在一棵树下,骗子发现了二个元宝。骗子装着非常高兴的样子,说:“这地方能找到,那么其他地方也一定都能找到。我的确很想分些给你,只是这个地方没有锤凿分开银元宝。”又说:“这银子我也没有贮藏的地方,不如先藏到你家去,等我都找齐了,分几个元宝谢你,你看怎么样?”农民说:“这样好倒是好。只是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忽然到我家去,怎么能不招人猜疑呢?”骗子说:“应该假编成是你的什么亲戚才好。”农民想了一会儿,忽然高兴地说:“有了,我妻子原来有个弟弟,六七岁时就被卖给了外乡人,至今下落不明。你可以认作是我的妻舅,回来看姐姐、姐夫,有什么不可以?”农民就把岳父、岳母的姓名,长得什么样子,都一一地教给了骗子。
   于是,农民把那人领到家中,叫妻子出来见小舅子。农民的妻子出来了,一见骗子,就问:“弟弟的面貌为什么与我长得不像。”那骗子倒机灵,说:“小弟从小在外省长大,那边风水不同,当然不一样。”农民的妻子又问:“我的父亲叫什么名字,长得什么样子?母亲叫什么名字,长得什么样?”骗子说得一点也不差。农民妻子又问:“我的叔叔叫什么名字,长得什么样?”骗子随声说:“我小的时候就出去了,只记得父母,记不得叔叔了。”农民妻就信以为真了。她非常高兴,立即杀鸡宰鹅,设盛宴款待多年不见的“弟弟”。
   过了几天,那骗子对“姐夫”说,“我要些零碎银子用,你先给我十五六两,以便杂用。”农民就取了自家的真银十多两,给了那个骗子。
   又过了几天,骗子拿出帐本让“姐夫”查看,发现还有十余个元宝在某山某庵之中,还没有找到。二人决定前往寻找。
   农民挑着二盒食物,到某山某庵中。发现这个庵早已破败,无人居住,农民正在疑惑,从破墙背后忽然窜出两个贼人,立即把农民反绑在柱子上。原来,这二贼和骗子是一伙的,他们设计好预先埋伏在庵中,此时二贼拔出牛尾尖刀,再三要杀农民。骗子在旁边假装劝道: “我受到姐夫的丰厚款待,吃了他的很多鸡鸭鱼肉,不要杀我姐夫。”三个贼人打开食盒,全都吃喝完后就离开了。留下被绑的农民,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直到第二天午后,一个牧童来到庵中,农民大呼救命,牧童把他解救下来。农民回到家中,妻子问他:“为什么待到今日才回来?小舅为什么不回?”农民丧气地答道:“勿说他,勿说他。”至今被人骗了的,当地俗话都说:“勿说他。”
   最近江源地方有个人,也被一个骗子这样欺骗。但那人的妻子有智谋,就把骗子的元宝当场拿锤凿。一凿,知道是锡做的假元宝。于是喊人将那个骗子捆住,打了一顿,勒令骗子交待骗人经过,之后,才放了他。如果不是被骗者的妻子有胆有识,也要重蹈上述那位农民的覆辙了。上了当以后再后悔,能不晚吗!
评说
     这位农民辛苦力勤,省吃俭用地富裕起来,本来是幸运的,但由于他贪心,落人贼人的圈套,以致失财被辱,反而不如江源地区的那位妇女的智谋呢!然而,世道之末,妄伪滋生,奸宄百出。例如:近来用丢包计骗人的很多,在江淮间更出现了什么“扯遂法”,尤其难以防范。贼人只问你一句,你如答一句,就会被他迷住。这种妖术,尤其害人。世道人心,变得这样坏,真是快到头了!偶然因述前事,就在此多讲几句,以作为外出者的警戒。
 
2.冒州接着漂白镨
     钱天广,是福建安海人。他经常在当地买些机布,趸到山东冒州药王会去卖。这药王会从四月十五日起,到二十五日止,共十天。全国的货物从东南西北辐辏而至,在这里成交。会上卖主可与买主直接交易,没有中间人从中盘剥。
   有一个骗子用漂白错银(一种假银)来买布。这骗子把假银做成五两一锭。他的银包里又混有真银,真假两种银子在大小、颜色和式样上都一样,只有骗子本人才能看出真假。这骗子找到钱天广,要买他的布。经过讨价还价,买卖谈定为六百多两银子。
   在交付银子的时候,那骗子从银包里先拿丝银(足色银)给钱天广,钱天广就用铁锤凿打,并没有发现什么假。打到十多锭,都是一色的真银。钱天广说:“不需要再打了。”骗子就开始用假银支付,凑够六百多两后,钱天广收讫。实际上,那些银子中,只有一百多两是真银,其余都是假银子。骗子将银交完,立即把布搬走。
   钱天广收了银子,整理行装,与乡人一起,雇了骡车,直到临清,想在那里趸货,再到药王会上去卖。
   钱天广刚要用银子买货,才发现银子六分之五都是假的。他才知道上当了,但已后悔不及。他是个度量大的人,遇到这么大的事,并不很动情,只是说:“让我遇到了这种事,知道此事的人再也不敢到药王会上做交易了。”
   其实,那骗子虽骗得几百两银子,但天理昭昭,早晚他会被制裁,也说不定会祸及子孙呢!
   从这个案例可知,假银天下处处都有。我写这个案例是为后人能提防,不要再蹈钱天广的覆辙啊!
  评说 骗子用假银,这是商人最难提防的。为了识破假银,必须要知道假银是怎么造出来的,才能真正辨识它。我于壬子年(1612)秋,在书铺见到一本小书,其中辨说真银、假银,讲得很是明白清楚,特地记录在这里,供诸位读者参考。如果按此分辨真假,那么假银一入眼,就很明显清楚了。以下便是书中记述的一部分内容: 元宝,是冶炼出来的原宝。现今给官方交纳的钱粮银,也倾煎出当初冶炼时的原本颜色,而成元宝,俗话“圆宝”。
   松纹,与细丝银一样,都是足色银。
   摇丝,其成色还不很足。银倾泻人镨,用手摇动而成丝,因此叫做“摇丝”。
   水丝,又名干丝,从七成,八成,九成,到九五成止,都叫水丝。
   画丝,也就是水丝。泻出而无丝,用铁锥在上画成丝,叫“画丝”。
  吸丝,就是九成水丝。银一入镨,口含吹筒吹而成丝,故叫“吹丝”。
   吹丝,用湿纸盖在银镥上,中间取一孔,使银从孔泻下,吸而成丝,叫“吸丝”。现在的人用铁箔盖在镨上,也在中间取一孔,银从孔泻下,也吸而成丝。大体说来,吸丝自七成起,至九五成止。到了九五成,也可以看成是足色银。
   茶花,用纹银九钱,加入铅一钱,放入炉中锅内,不用一毫之硝,明倾取出,用镨镨在把淡底填在镨脚。后泻银在镨内,铅方不可露,而自成粗丝,这就叫“茶花”。
   鼎银,就是“汞银”,又叫“水银”。用纹银五钱,用汞五钱半,倒人铁鼎之中,煎至内里通红,取出等待冷却,拿开其中的银子,只有一两,拆汞五分,可打之而成镨,或造之成饼。以银薄贴在外边,用墨稍洒它,用此法来掩盖它的颜色太白。这种银可以造酒器,以及各种首饰。能拔银丝,也像细丝那样,只是颜色微青一些。还有一种叫“赤脚汞银”,用文银三钱,铜丝二钱,汞五钱半,如前所述,倾煎取出,不能打造,亦如同水丝银一样。如识辨汞银,汞银的底部成色发嫩,上面用银薄贴着,其色与赤脚不同。但其色赤而带嫩,总不如水丝色老。这是上古传下来的。用制造假银子向人兑换的方法,也有许多人靠此发家。他们的子孙继承了他们的不正派做法,大多家境衰败。可见害众发家,终不会持久。
   吊铜,把铜嵌在四旁,而后将银泻下,把铜藏在其中,这叫“吊铜”。辨识它的方法:先看其丝,总不如细丝那样明晰。他的丝粗并有滞碍处,就可怀疑并凿开它,铜就露出来了。
   铁碎镨,是将碎铁放在镨里,然后用银泻在镨内,使碎铁均匀人其银内,包藏铁在其中。最少的也只有九成,至九五成就有丝了。
   或者用碎铜如前法泡制,名叫“包销银”。最少的也只有九成 到九五成时就有丝,九成无丝。
   钞仔铜,用铜一两,加入银三分,放火炉中,用白信石如硝抽人,泻入镥中。取出铗四旁的四分重片,中心的又人炉中倾煎。再铗,这样做多次。然后用银末,用稿碗碥极细,用酸砒草捣汁,加入硼砂三分,用罐子同煮。后放前银末三分,加入砒草汁内,把前铜放人罐中,用筋炒,取出,用白水洗去砒草汁,其色很白。有一人问:“铜中只有银三分,后又加银末三分,怎么能使银交合在外面?”造假的人回答说:“世间宝物,只有金银最宝贵。如果不是先前用银三分加入铜一起倾煎,那么后面的银末尽管与铜一块煮,必然不能相合。先用三分银加入其内,然后再用银末煮,自然相应。”所以那些会造假银的,俗间称为“神仙”。然而要辨识这种钞仔铜,当认银色。这种假银,是死鱼白颜色,没有青白之色。再看其脚,有两样:或有胭脂点,或有石朱点。必须在点脚及死鱼白的颜色这两处辨别它,那么真、假便可一目了然。
   漂白镨,同用银倾煎细丝一样,只是镨银热而壁才薄,而后用挫刀,去掉其上面的,只留上面那薄的,中间用白铜倾一镥无壁,用前述上面的安于其上,下面用银箔合其下,用焊焊好。而后用滓槌槌其脚,再用锅加工。虽然用凿凿开,也必然不能分辨。要分辨这种假银,就要知道当时在烧焊的时候,就已用火烧去其青青自然之色,成了死鱼白的颜色,所以叫漂白。用这种方法分辨,就很明显了。
   煎饼银法,每一钱铅,可销铜一分。如果是九成银子,一两可用铅一两 八成的可用铅二两 七成的可用铅三两。灰堤中用炭装炉,慢扇火,煎到铅化。如过后,一定要急扇火,待到油珠大如豆,就用盖盖上,熬出至九五色。如等金花灿烂,熬出就结在布上,就叫“布心饼”,又叫“焦心饼”。下面蟹眼回珠,二面都白,就是松纹足色。
   九成饼,也出炉白。上面是鸡爪面,下面脚也白。

十五、衙役骗

1.入闻官言而出骗
     村里有个寡妇,很是富有,远远近近的乡邻们谁都比不上她。这寡妇有个独生子,名字叫甘澍,年纪才二十来岁,他勤谨守着祖上的基业,从来不敢放高利贷。同乡路五,曾一再向她家借钱借粮,都没有如愿。路五大生忌恨,决计要狠狠地报复寡妇家一下。回到家,路五和他老婆胡氏谋划:告甘澍一个强奸罪,看他们能有什么好下场!胡氏表示赞同,并且出主意说,就让路五的好朋友支九来充当证人。
   一切安排停当了,路五就把这“官司”告到了官府。巡道大人听罢,立即下令把有关人等拘来,开庭审案。
   “你是胡氏吗?”巡道大人开口问道,“先说说,甘澍干啥到你家去呀?”
   胡氏早就编排好了:“甘澍他们家,在这一带最为有钱。甘澍整天正事不干,专干那些奸淫人家妇女的勾当。他知道我家路五外出了,就进我家门来调戏我 我无论如何也不答应,他就逼上来抱着我亲嘴……”胡氏讲得像真的一般,最后又拉出了证人:“我是拚死拚活地和甘澍搏斗呀,这当儿,支九来找路五一块去做买卖的,他瞧见了!甘澍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跑出我家的!”
   巡道大人转而问支九:“你到路五家去。有什么事?”
   支九也是对答如流:“我和路五,都是肩挑手提做小买卖的。那一天,我去找路五一块北去进货,没想到,一进他门,就听到路五媳妇又喊又骂的,甘澍一抽身从路家跑了……”
   巡道大人点了点头,令甘澍站到了前面:“甘澍!你从实招来,你为什么到人家路家去无礼?”
   甘澍脸涨得通红,竭力分辩:“我绝对未曾到路家去,哪里会和他妻子有甚争执?这,老爷只消问路家左右邻居便会清楚的。”
   巡道大人于是下令找来几户甘澍家的近邻,问可曾听到什么动静。邻居们说:“甘澍他们孤儿寡母的,一向老实本分,绝没有什么出格的事发生。这是有些小人故意编造事实来陷害忠良!”路五听了,立即气势汹汹地顶上去:“有钱能使鬼推磨!他甘澍家富有万金,看他们是花了钱买来证人,在这里颠倒黑白哪!”
   邻居们听这些污辱之词,一个个气得火冒三丈,反口问道:“我们家在甘家近旁,却没看见一丝迹象 他支九住处远隔了一条街,他却来作证。是谁被买来胡作证人的,这不是太清楚不过了吗?”
   巡道大人听这一顿吵嚷,大声训斥道:“路五家贫如洗,他有什么钱买证人?一派胡言!”火头上,他命令左右将甘澍和来作证的邻人们一一放倒,每人打了二十大棍。
   面对这飞来的横祸,从来没见过世面的甘澍乱了方寸,他又气又恼又怕,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这一天晚上,巡道大人一个人在后堂思考着处理过的事情,他把所谓“甘澍强奸案”前前后后地细斟一遍,发现其中有几处明显的疏漏,不禁自言自语地说出了声:“出差错啦!错诬好人啊!瞎!”这样嗟叹着,他迈步走进了住房……
   没想到,巡道大人这一幕自思自悔的场景,被一直静坐在暗处的一个叫涂山的人看到了。这涂山,是官府中的一个衙役,白日里忙点杂事,黑夜时负责巡守,已在巡道身边多年了。昕了这话,他知道甘澍的案子一定要翻出来重议,甘澍的冤情会得到伸张,于是,他琢磨:这倒是有个机会啦!
   涂山寻了个空子,连夜从官府中溜出,摸到了甘澍家门口,敲门进去。头戴“强奸”罪名的甘澍正连叹冤枉又无计可施呢。涂山开口了:“我是巡道官府里的人。你今天这个案子,我看要托托人,打通关节啊!”
   “咳!托什么人,打通什么关节,我哪里搞得清呀!涂大人既然来了,就请多指点吧!”甘澍连声请教。
   涂山煞有介事地道:“刚巧,巡道老爷有妻舅今晚才到,两三天后他又要走了,我看托这两位妻舅就会灵验。”涂山停了一下,又说:“这位妻舅若肯出力,巡道老爷明天就可能复审,那么,这个案子就有望了!”
   听说有这等好事,甘澍连忙答:“能得如此,那可太好了!只是,需要多少两银子啊?”
   “嗯——”涂山装出一副沉吟的样子,“这案子可不比其他,是让巡道老爷翻他自己定的案!我看,嗯——,总得一百两银子吧!”
   “银子我出!我出!”甘澍喜出望外,“只要是明天能还我一个清白。”
   涂山见计谋可成,顺水推舟道:“妻舅爷今晚有酒宴,尚未撤席,我现在就赶回去,趁着他老人家高兴,赶快跟他说这件事!”说罢,在甘澍一家千恩万谢声中,涂山匆匆告别,又从旁门溜进了巡道老爷的府衙。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巡道大人即升堂,出牌招来路五、胡氏、支九和甘澍等有关人,再审“强奸案”。甘澍不知道这是巡道大人出于错判有所察悟了,还以为真是昨晚涂山“打通关节”的效果呢,心里十分高兴。
   巡道老爷问:“他路五可有向你借过什么东西吗?”
   甘澍据实回答:“他两次向我借粮借钱,我没有答应。因此,他对我记下私仇,编排出这无中生有的事来。”
   巡道大人转过来问胡氏:“据我了解,他甘澎根本就没去你们家,这怎么会有什么强奸的事?”
   胡氏本来心虚,今天又被提上堂来,原本就乱了分寸,经几番严问,哆哆嗦嗦地实招了:她家几次向甘澍借钱粮,都未如愿,所以她与丈夫路五想了个“嫁祸于人”的主意……巡道大人看当事人都难验实了,于是他猛一击案,扔一令牌,让众衙役将路五,支九各打三十大板。而对甘澍,巡道大人推翻了前一日的错判,宣布他“原本蒙诬,全解无罪”。事情到此,甘澍转危为安了,但他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有这一变化的,还以为是昨夜那个涂山起了作用。涂山目睹甘澍案情这一转折,也是正中下怀,当甘澍被宣布“无罪”离开官衙的时候,涂山悄悄地跟来要银子了。甘澍“这银子我乐意给”,赶快拿出一百两银子交与涂山,让他感谢那位“妻舅爷” 然后另封十两银子送与涂山,说是“略报”他的“搭救之恩”。
   实际上,甘澍案情的前后转变,不过是巡道大人的静思自悔 涂山揣时度势,编出一个“妻舅”来,结果白白骗得了一百一十两银子。
评说
     衙役都是蒙骗养家糊口,丰衣足食。骗术多得说也说不完。那真是事事是骗,日日是骗,罄南山之竹也写不完的 包公再生,也无法察觉的。我从来不打官司,此中的弊端,听到的很少。上面说的,是偶然从亲身经历的人那里听来的。不过,虽然衙门里人人是奸徒,事事是骗局,我只求早完官税,百恶不讼,就是贪官污吏,又能把我怎么样呢!所以说,机谋虽高明,我不去,才是高明 毒酒虽毒人,我不喝,不就完了。衙役虽骗人,我不和他们打交道,不就行了。就是受了委屈,也必有明白的官员来昭雪。为什么这么说?当官的毕竟是读书人,明白人多昏庸的少。只是被这些小人蒙骗了罢了。所以,要受得委曲,不与人打官司,才是高明。
 
2.故拟重罪释犯人
     元植,很是有些钱财,而且处世温良,行事严谨,不知是一件什么事情,他偶然得罪了同乡有权有势的赖某,这赖某就吹毛求疵地挑元植的毛病,罗列了他的“十大罪状”,甚至诬陷他害死了人。因为执法断案的叶推官素来与赖某交往甚密,所以他接到赖苛的诉状后并未置疑,只是想尽快把这一案子了结。
   叶推官令下人把元植提上大堂,对他说:“你的罪状,我已经都知道了。”他扬了一扬手中的状纸,“该是何等罪名,这是很清楚的,只是,我知道你们家很有钱,我警告你别去花银子打通关节 假若是有这类行径,那你的罪行只能是有增无减!”说罢,他让下人将元植押人大狱,等把被害人家属等找来,就可定罪了。
   这叶推官素来为人廉正,再加上他又当面警告了元植不能托关节,所以元植确实是没敢轻举妄动,没走什么路子,待在狱中企求有一明断。
   没想到,他们乡里有一位姓易的乡官,过去与元植的关系一直很不错,他了解趋势为人,深知他是被小人陷害了。情急之中,易乡官悄悄找到了知府大人,托请他向叶推官说说好话,找机会为元植说说情。
   知府找机会向叶推官表达了这一意思。叶推官当面没说什么,心里可老大的不高兴了:我早就叮嘱过你元植,别去花银子打关节,可你还是这么干了,竞托到了知府大人的头上!叶推官越想越气,回去后,把元植提到大堂上,命令左右再给他吃一顿大棍,并且斥责道:“我本来早就嘱咐过你,不要去干那花银子打关节的勾当,你可倒行,反央求了知府大人说情。如此刁顽不化之人,我岂能轻饶?看我把你判一个流放罪!”
   元植原本是在狱中老老实实地等着明断,对这所谓“求托知府大人”一事,一概不知,他听罢叶推官一番斥骂,将头磕得如捣蒜一般,连声申诉:“您大老爷从来不受私贿,这上上下下是都已知悉的 再有,您上次又当面嘱咐我别去托关节,这事我怎么敢忘?我实实在在不知这事从何说起?请大老爷明查。”
   叶推官听了这一番辩解,知道一下子难以搞清了,挥挥手命令道:“且把犯人押入监牢,反正罪过是轻不了!”
   元植回到监所,找人来查究事情根底,这才弄清原来是好友易乡官所为——易某倒是出于好心,出面托了知府大人,并且不让元植知道的。事已至此,总得找出个解决的办法来。万般无奈,元植想到了叶推官手下的文书凌某人。托人请凌某来,元植说:“先生能帮我一把,让我那流放罪减下一等,我一定拿厚礼相谢!”凌某是官面上的老手,答应得倒也快捷:“这样吧,你先拿一百两银子来,我来思谋着帮你成事。”元植连忙说:“行,行。”然后叫家人暗下里给凌某送上了银子。
   叶推官断案,自然要找他的文书凌某。对元植一案,叶推官吩咐道:“你给我找一条判重罪的条律来!”凌某早已有准备,故意找来一条绞刑的律例呈上,叶推官说判绞刑太重,只可流放,叫凌某再找合适的。凌某过了一天,又呈上一条律例,仍旧是判以绞刑的,并且解释说:“这元植的罪过中,只有谋害亲弟一条最重,只应判绞刑,其它几条罪,只当判徒刑,又不够判流放。”
   叶推官闻言,寻思道:这元植,说起来远没够上绞刑罪,只得说:“便宜他了,就判徒刑吧。”
   不几天,元植的案子结下来了:三年徒刑。他当然知道这是凌某人从中做了“工作”的结果,凌某受了那一百两银子的贿赂,也以为是“理所应当”。只是叶推官被蒙在鼓里——他哪里知晓,他手下的官吏,在外受了贿赂,在内又耍了手腕呀!
   由此事可知,衙役若想欺骗他的官长,实在是太容易了,世人一定要警惕才是。
评说
     善良的要表彰,行恶的要捉拿,这是政府行善惩恶的一大机能。如今受表彰的多是靠嘴皮子上的功夫,被捉拿的多是受权贵的唆使,这效用就去一半了。不过还亏有捉拿查访这一招,还算可以让那些刁民稍为害怕,让那些良民稍稍出口气。只是被察访的人有没有罪,有多大罪,全看官员的良心,权吏的手腕,罪行与惩处相符的,也实在太多。当官掌权的人,如果遇见大案要案,一定要详细审讯,明察秋毫,沉稳果断,才可不受手下人欺骗。
 
3.吏呵罪因以分责
     人们都知道包孝肃这位包公,清白廉洁明察秋毫,秉公办事没有私心。欺骗他是不可能的,他能用巧计识破 犯了罪要以权以钱免去,也是不可能的,包公爷不吃贿赂。因此人们称赞他说:“不要说有人暗中做手脚。只要有铁面无私的包老爷就行。”
   有一个富家豪门子弟犯了奸淫妇女的罪,他心里十分害怕,知道在明察秋毫的包老爷那里,难以逃脱。于是,就找了个年老的胥吏谋划个办法。
  这个家伙说:“包公太精明,处理案件如神。我犯的罪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证据又确凿,罪责难逃呀!如果是重罚,我倒不怕,我可以送上银两 我就怕挨打受疼,那实在叫我难堪。您有什么办法,可以使我少受些皮肉之苦,我不惜花费重金来报答您。”
   老吏想了想,吩咐说:“明天当包公宣布处罚责打时,你就跑到案前,狠命地为自己辩解、申诉,并请求宽恕。我就在一旁大声呵斥,这样就能为你分责,说不定能替你担上一半呢!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好办法。”
   第二天,包公在堂上把案子审得一清二楚,对这位豪门子弟恨之入骨,下令打他四十大板。这家伙不顾一切地直冲案前,口中振振有词,申辩不停。那老吏在一旁拍案而起,大声呵斥道:“快滚下去受责,还在这里说这些废话干什么,你的刑罚怎么能赦免!”包公见此,气愤之极,惟恐今后这老吏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窃取权力,私自处理案件,那会惹出乱子来的,于是,先令差役打这老吏二十大板。那小子本该挨四十大板,结果只打二十大板了。
   包公的做法正是在老吏的预料之中,包公啊包公,哪里知道正落人了人家的圈套。老奸巨滑的老吏事后得到了丰厚的银两,而铁面无私的包公却蒙在鼓里,不知真相。
评说
     这些衙役的狡诈,就在于他们深知本官的性情,并借此来大耍花招。比如这老胥深知包公为人严明,岂能容得自己招摇?所以故意在公堂上大声训斥犯人,而包公出于反感,必然严责衙役而宽恕犯人,好让大家看看他不许胥吏来执法掌权,好让外人不畏惧。岂不知胥吏正利用此来分担犯人的责任,并由此收取贿赂。这让人怎么想得到?包公且受胥吏骗,何况以后当官的人呢?当官的都应引以为鉴。
 
十六、婚娶骗

1.妇嫁淘街而害命
     京城有一个叫房八的,又痴又蠢,靠在街巷中淘污水、掏粪便为生,家中只有一位年迈的母亲。
   一天,房八掏完污水,到河边去冲洗身子。傍晚时分,走来一个妇女,她身穿麻布衣,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房八洗身,直到房八洗完。这妇人面带难色,对房八说:“我要回娘家,天色已晚,路又远,今天怕是赶不到了,我暂时在你家借住一宿吧!”房八听后摇头不止,连忙说:“我家可不行,你为什么不去住客店呢?”妇人说:“客店里人多眼杂,住着多有不便。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房八回答说:“我家只有一位老母亲。”妇人高兴地说:“我可以同你母亲睡一块儿嘛。”房八只好答应了。
   房八把妇人带到家里,这妇人拿出些碎银买了些大米和下酒菜。晚上,这三个人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了饭。饭后,坐在那儿聊天。妇人问:“房八娶过媳妇没有?”房母满脸愁容,说:“我儿挣的钱仅够我们娘儿俩度日的,哪有富裕的钱给他娶媳妇呢!”妇人听了,说:“我的丈夫前不久死了,我刚把丧事办完,家中没有别的亲人了。我如今收拾了家里的财产,准备回娘家去,无奈娘家的路太远啊!我看你的儿子又孝顺又和善,虽说是偶然相遇,但好像是天赐良缘,我有意想成为你家的媳妇,早早晚晚来伺候你们母子二人,你看如何?”房母十分感动,说:“你的好意我领了,只是怕我的儿子没有能力供养三口人的生活呀!”妇人说:“我也带着一些银钱,再说我是一个又勤快又能治理家务的女人,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能自己养活自己。”
   傻呵呵的房八在一旁乐了,说:“前些日子,算命先生说我今年能娶上好媳妇,果真如此。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福分,这到手的福,我怎么能不享受呢!”当天晚上,房八就和这女人同居了。这一夜两人放荡不羁,尽情尽兴。房八是童身,称今日的欢乐,如干渴的人儿得到了甘露 这妇人说,失去丈夫多日,如今好似在炎热的夏天遇到了凉风,周身舒服之极。这一男一女搂搂抱抱,如鱼得水。房母脸上的皱纹也舒展了,一个劲地感谢老天爷赐给她一个贤惠的儿媳。
   第二天,妇人又慷慨解囊,拿出钱让丈夫买米买菜。第三天,她讨好的问婆婆:“怎么不做身像样的衣服穿?”婆婆告诉她:“还不是因为没有钱嘛!”妇人又拿出六钱银子让房八到一家汪客布店去买布来,好为婆婆做衣服。房八又娶媳妇,又得银两。一路上,他喜气洋洋哼着小调走去走回。
   房八把两块青布交给了媳妇。那妇人偷偷地把每块布剪去三尺,然后当着房八的面用尺子量布,不住地抱怨说:“这是人家剪剩下的布,不成衣料呀,你这个呆子,被人骗了还不知道,快拿去换好布来!咱们用钱买布,他们怎么能这么亏待我们?”房八听了妻子的话,返回了布店。布店的汪店主莫名其妙地说:“我店里哪有卖零头布的呀?明明是你自己剪掉了,又反过来诬赖我?”房八与汪店主争论不休。汪店主无奈,就让家人又拿了两块青布给了房八,打发他走了。
   房八把换回的两块布给了媳妇。这妇人趁房八不注意,拿起剪刀在布上戳了几个窟窿。然后把布展开,指着布上的窟窿给房八看,故作惊讶地说:“哎呀!怎么又换回两块破烂布呀?这家店主太可恶了,他欺侮你老实,才敢骗你呀!这次他们再不给你换,你就放开胆子骂他们,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房八被妻子激怒了,立即返回布店,把布往柜上一摔,忿忿地说:“你们竟敢拿破布来骗我!”汪店主强忍怒气,说:“你买一次布,来换了这么多次,我这店里哪有功夫伺候你!”店主这次坚持不换布给他了。房八记起了妻子的嘱咐,便扯开嗓子撒泼胡骂起来。这一来,汪店主火上心头,再也按捺不住了,令家人狠狠揍了房八一顿。然后,他取出青布,打开让房八看清楚:这可是既不少尺寸也无残洞的布!
   房八拿着布回到家,把被打的事一五一十地向妻子诉说了一遍。妻子听罢大怒,捶胸顿足地哭号:“有钱买布,反被他们打,他们靠有钱有势来欺压咱们可不行,我要和他们拼命抗争才是。你别怕,有我和婆婆给你撑腰、伸冤。”
   妇人这番话再次激怒了房八,房八第三次返回布店。汪店主被折腾得忍无可忍了,命令家人把房八又狠狠揍一顿,说看这小子长不长记性。事罢,房八带着重伤回家了,他妇人假情假意地哭着说:“我一定要告汪家无故伤人罪!”于是,她就去衙门告状,交了状纸。
   妇人告状后,又打酒买菜,为丈夫做了美味佳肴。她劝丈夫多多喝酒,说这可以“化瘀血” 房八被妻子哄得晕头转向,喝了许多酒,吃了很多菜,最后酩酊大醉。
   深夜,妇人趁房八醉如烂泥,用绳子将他手脚紧绑,把沙子塞进他的口鼻。等到三更天,房八就没气了 妇人又将绳子解开,沙土掏净。然后,她跑进婆婆房间,故意大声喊:“你儿子身上凉了,直挺挺的,是不是已经死了呀?”婆婆慌忙起身,一摸儿子,的确是死了!婆媳俩抱头痛哭,又去衙门补送状子。衙门中来人验尸,发现房八遍身确有重伤。布店的汪店主听说后,惊慌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三天后,要开庭审案子,那妇人带着婆婆到了布店,对店主说:“我丈夫是被你们打死的,我婆母这么大年纪,我一个妇道人家难以供赡老人,就是杀了你偿命也没有什么用处。如果你能出二百两银子,给我用来奉养婆婆,我就叫婆婆撤回状子,不打官司了。”汪店主一听,很高兴,但又怕发生什么变故,就拿出了二百两银子,供房母生活。
   房母在儿媳的谋划下,向官府递上了撤消官司的状子,说:“我一生贫苦,儿子死了,媳妇成了寡妇,怎么个活法儿呀?乡亲们告诉我,应该让汪店主再拿出一百两银子,给我儿媳,这样,我们这官司就了结了吧!”
   执法官同意了她的建议,打了汪店主二十大板,罚他一大罪,又让汪家出了一百两银子给房八妻,婆媳俩才回去了。
   两天后,这刁妇偷走了婆母的二百两银子,连夜逃走了——逃到哪里,无人知晓。房母又打算告状到衙门,汪店生怕再出麻烦,又拿出二十两银子给老太太,这事才算平息了。
评说
     这妇人一定是大骗子的老婆,暗中得知房八只有一个老母,才有意让这妇人与房八成亲,并激怒房八与富有的店铺殴斗,并被殴致死。人一死,则房母必告官,告官,则店铺必出银,得了银子,再拐骗而逃。如此是断送一条人命而她却大有收获。人心险恶,世事难测,竞有这种事情,人怎么能痴心上当呢?
 
2.媒赚春元娶命妇
     福建籍举人洪子选准备去京城娶个小老婆。媒人隔三差五地引来一些女人让他相看,洪子选挑来挑去,竟没有中意的。
   正巧有一位姓崔的妇人,年近三十岁了,可容颜娇艳,姿态柔美,好像一个黄花姑娘。她为丈夫的守孝期刚满,脱去了孝服,正在寺中做道场。
   有两个无赖,觉得这是天赐良机,便商定设个圈套骗些钱财。其中一人假装成媒人,带着洪子选至寺中偷偷相看那妇人。洪子选见那女人容貌高雅,言谈举止庄重大方,即生喜爱之情,感到无比舒适,好不快意!那“媒人”赶紧说:“既然你满意,那就去找她的大伯子商量商量,这女子的婚事是由她丈夫的哥哥——大伯子作主的。”
   于是,这个假媒人就带着子选到了那姓崔的女子家。他先进门去,掏出五十文钱交给崔家的一个小仆人,并对小仆人说:“现在有一个叫洪子选的人,到你们府上看殿堂,拜托你给弄三杯茶来喝。”小仆人见到钱,自然高兴地去备茶了。安排停当,“媒人”才走出门外,笑呵呵地对子选说:“妇人的大伯出去了,一会儿就能回来,咱们可以进去在客厅中坐候。”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无赖装成大伯子,从外面走进来。三个人马上互相介绍,行过问候礼,便入座了。这时,那小仆人送出了三杯香喷喷的茶水。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媒人”对大伯说:“你的弟媳妇想改嫁,这里正好有福建人洪子选要娶她做老婆,请问你要多少礼银呢?”“大伯”想了想,故意为难地说:“福建离京城太远了,恐怕我弟媳的娘家人会不答应的。”“媒人”赶紧劝说:“洪子选可是个当官的,你要不放心,可以叫弟媳的弟弟一块儿去嘛,还怕什么路远呢?况且人家世世代代都是当官的,亲戚眷属满朝都是,就是在京城也有很多人能关照呀!这个机会难得,万万不可错过!可是,洪老爷还没有见过你的弟媳呢!” “大伯”笑了笑说:“我这弟媳妇可不一般哪,她人品出众德性好,在女流中堪称第一,一般情况下,她是不肯与生人相见的。今天是她守孝期满的日子,刚脱下孝服,在寺中做道场。咱们到那里去看她,是很容易的。”
   “媒人”又说:“妇人是名门贵族家出来的人,一定错不了,我们也无须去看了。现在就是问问你,什么时候我们把礼银送上呢?” “大伯”故意掰着手指说:“现在弟媳已经脱下孝服了,什么时候都无所谓。礼银得要一百两,给她购置首饰、嫁妆,也得有五六十两吧!”说着,他突然站起来拉着“媒人”,神秘兮兮地:“我送贺礼需要银子四十两,还不要让弟媳知道,给她的银子可以减少一些。”然后二人又回到座位上。“大伯”又说:“明天如果交银子,可以到花园中的堂馆去办。因为我们家有个忌讳,不在家里交银两。”媒人“点头答应,并假惺惺地说:”好让你弟媳的弟弟一块儿见见吧!“”不必了,现在咱们不过是在商量此事,等洪老爷娶过我弟媳后,我再告诉也不迟哪!“于是,就送”媒人“与子选出来了。
   “媒人”出来后又向洪子选解释说:“刚才大伯悄悄对我说的是:要给他贺银四十两,那妇人的钱可以减少一些,千万别让弟媳知道。你记住,明天要在花园中交银子。”
   第二天,“媒人”领着洪子选及两个管家到了花园中。他又去叫那“大伯”和一个小仆人,拿着称银的天平来了。“媒人说:”要有一个人写下收礼的证据。“”大伯“说:”我弟弟早死了,还用写什么婚书吗?“”媒人“说:”这京城交易,可不比在官府中做事,还是要写的,也有个凭据嘛。“”大伯“点头称是,说:”我自己写怎么样?“”媒人“说:”这是最好不过的了。“于是就把纸墨给了他。
   写到财礼这一项目时, “大伯”说:“六十两。”“媒人”故意摁着“大伯”的手不让写,并且说:“少一些吧,只四十两。只要对安顿你弟媳有好处,不必索要过多的银两。”“大伯”强调说:“给我的和给弟媳的都要一样。”“媒人”连连称是,说:“好说,好说。”片刻,“大伯”写完了。媒人说:“婚书由我拿着吧,现在看看银子对数不?”先取出四十两银子装起来,又取了二十两要交给“大伯”,“大伯”不要这二十两,说:“我收四十两,那份财礼的银子就由你们亲自交给我弟媳吧!不然,我不好说话。”媒人看了洪子选一眼,说:“你看怎么办?”洪子选说:“把那二十两再凑成四十两给你,请你到崔家,交给那妇人吧!”这两个骗子每人得了四十两银子,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媒人”还装模作样地说:“婚书和银子都由我拿着,谁要是违背了,我就会拿出证据来。如果事情办不成,谁还能赖得了吗?”
   “媒人”拿着四十两银子和婚书,与洪子选回住处去了。随即安排了雇人接亲的事。媒人把婚书交给了洪子选说:“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这婚书也不用带去了。”他们带着两个管家,十几个接亲的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崔家,大大方方直接就走进大门,在客厅里坐下了。“媒人”谎称:“我去叫大伯出来。”赶快脱身了。
  崔家见突然间来了这么多人,赶快询问:“你们来这儿,有什么事吗?”洪子选的管家说:“我们是来接亲的呀!”崔家人莫名其妙,说:“你们走错门了吧,到这儿接哪门子亲呀?”管家说:“这是媒人带我们来的,怎么会错呢?”崔家人像丈二和尚,摸不清怎么回事,又问:“哪位是媒人呀?”管家指着媒人走的方向说:“他去叫你们家大伯了。”崔家人更是糊涂了,说:“我家哪有什么大伯?”管家说:“这婚事是你们家定的,银子都交给你们家了。”
   崔家人一听,唾骂不止,吐得这伙人满脸唾沫星子,大骂:“你们这一伙儿孙子辈的,真该死!这可是崔爷府,你们听了什么人的哄骗,竟敢到这儿胡说八道!”管家说:“昨天我们洪相公在你们家喝茶,商量这门亲事,而且在花园里交了银子。今天你们又退亲反悔,怎么行呢?我们没有什么怕你们的,难道你们是在骗我们的银子吗?”
   崔家人十分气愤,说:“谁给你们喝茶了?谁收了你们银两了,我们家哪有什么要出嫁的人呀?”管家又说:“就是前天在寺中做道场的那位娘子要出嫁呀!”
   崔家人一听,怒火满腔,拍案而起,大喊:“呸,你们好大胆子,那妇人是我家的主母大人,她是受过朝廷诰封的,什么人敢娶她?我去禀告巡抚老爷,快把这伙无赖抓走!”
   两位管家见“媒人”去请大伯,多时不回来,心中顿生疑惑,一伙人赶快逃回了客店。崔家人跟踪他们,调查后认定是洪子选要使用强力逼婚。于是,就到了官府告洪子选一个强娶寡妇的罪过。
   洪子选听到消息后,才知道是被无赖耍骗,立即逃出了京城。等到官府派人来捉拿时,看到他们已经走了。官府人员说:“他既然走了,还怎么抓呀?”于是,立了案子,等候处理。那两个无赖各得四十两银子,早就逃之天天了。
评说
     这骗子高明之处在于,看见崔家主仆均在寺庙,便跑到崔家,哄其家人进茶 又说“大伯”欲索要彩礼,在花园交银。如此方可行骗。洪举人既失去了银子,又不得不逃走,因为官方相信他是强迫娶亲,为此立了案。在外娶亲,真是难啊!做事怎么能不小心谨慎呢?
 
3.异省娶亲惹讼祸
     广东有个叫蔡天寿的人,他为人慷慨,讲义气,年过四十了,还没有儿子。他的妻子是个凶悍的泼妇,对天寿管得很紧,决不容许他娶小老婆。
   一天,蔡天寿从广东贩了三十多担的锡器,到苏州府去卖。他对中间商萧汉卿说:“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没有个儿子。我想在苏州这个地方娶一妾,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人?萧汉卿说:”有银子,还怕找不着称心如意的女子?“于是,就领着天寿去看了几个没结过婚的少女。天寿没有同意,他说:”我已经年过四十了,这些女子年纪太轻,与我不相宜呀,我不能娶他们!“
   此时,碰巧有一个叫国延纪的放荡公子,他家里有位寡妇母亲邓氏,现年三十三岁,容貌端正姣好。邓氏的丈夫死后,留下了很多的家产,但都被这个国延纪吃喝嫖赌耗费个净尽,而且还欠下了赌银二十多两。逼取债钱的人常常堵在国延纪的家门口,弄得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这个国延纪生出诡计,他与当地的无赖谋划蒙骗别人,把母亲说成是他的“妻子”,现在要将“妻子”嫁出去,用换来的钱偿还债务。媒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萧汉卿,并且也领着蔡天寿偷偷相看了邓氏。蔡天寿认为女方年龄相当,品貌合意,便同意了这门婚事。并且商量好,论邓氏的姿色付银四十两。国延纪说:“我妻子是江那边的人,恐怕她娘家不让她嫁到远处,会阻止这门婚事。这银子可以封好,交给中间人,等到临走时,你们上了船,我会派人把我妻子送来。这样,咱们人、银当面交清。”萧汉卿听他说得旬句在理,认为可行,便答应了。
   一切按计划办妥了。要开船了,国延纪自己雇了轿子,对母亲谎称说舅舅要接母亲去,把母亲送到了船上,邓氏在船上,才知道是儿子把她卖了,心中无比愤怒。但强忍怨气,问同行的人:“我丈夫既然把我嫁与别人了,何必还瞒着我呢,请问,娶我的人是谁呀?”蔡天寿忙上前应道:“是我这个无才能的人啊!”邓氏望了他一眼,说:“看来你是个大富翁,我也没什么悔恨的。但因为我丈夫吃喝嫖赌,放荡不羁,我把一些贵重的衣物、珠宝首饰,都藏在我母亲家里了。你和我一块儿去取一趟,也好告诉我娘家这件事呀!”蔡天寿就相信她,便与其一同回娘家了。
  邓氏到了娘家,一古脑儿地把儿子背着她,将她嫁人的事全说了。邓氏的哥哥邓天明怒火万丈,说:“哪有儿子敢把母亲嫁出的!是什么人狗胆包天,敢娶走你?”于是,将蔡天寿一通乱打。
   邓氏赶快阻拦制止说: “不要打了!料想人家也不知道实情,都是那个不孝的延纪搞的鬼,他如此大胆,罪该万死!”邓天明便写了状子,告到县衙门。
   县太爷邹大人准了他的诉状,派差役去抓国延纪,这家伙早已逃之天天,到哪里去抓呀!于是,他们先抓了萧汉卿与蔡天寿。邹大人审案后,大怒,把蔡、萧二人各打了二十大板,并且把蔡天寿投入监狱,限期让汉卿去寻找国延纪。
   几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捉到国延纪。萧汉卿因为误了期限,又几次被拷打。蔡天寿多次送礼求情,以求得将他释放,邹大人始终没有答应。有人给蔡天寿出主意说:“贼往往被贼拿,赌钱的往往被赌徒捉。为什么不拿出些银子给那些赌徒无赖,让他们帮你捉呀!”蔡天寿用此方法,不几天,拿了银子的无赖向衙门禀告了国延纪的行踪,官府立刻派人抓到了他。
   经审问,邹大人定了国延纪将母亲嫁给远方来客作妾的罪过,打了他四十大板,并且给予严厉的处罚,把他拿走的银子也追缴入官了。萧汉卿、蔡天寿又挨了一顿棍棒。邓氏由其哥哥邓天明带回家供养,由她自己选择嫁主,一一处理完毕。
评说
     为了后代的原因娶妾,从礼数到法律都不禁止,不过应该在附近小户人家找一个女子即可,如果在外省,又贪图美色。很少有不上当的。这只是一个例子,可以作为前车之鉴的。
 
4.青蛙露出谋娶情
     徐州人陈彩,家财万贯,是个十分富有的人。为人又机警狡猾、深谋远虑,如同王莽、曹操般阴险奸诈。
   陈彩三十岁了,妻妾均没生子。邻居潘磷,常向陈彩借些银两,出外经商。陈彩到潘磷家,看见他的妻子游氏美貌绝伦,便起了歹心。
   一天,陈彩约潘磷合本去瓜州买棉花,再贩到广州等地去卖。货已卖完,两人一同乘船回家。
   行至西关渡,这是一个幽静偏僻,来往客船稀少的地方。潘磷站在船头,注视着水面,专心地用船篙撑船行进。陈彩望着潘磷的背影,暗暗思忖:“这可是下手的好机会。”于是,陈彩在潘磷的背后猛一推,将其推落江中。潘磷在水中扑腾,挣扎着露出水面,陈彩就用船篙击他的头部,把他再打入水中,反复几次,潘磷终于落下深渊。潘磷淹死后,陈彩故意叫渔翁打捞上他的尸体,并将尸体焚烧,包着潘磷的骨头回家了。
   陈彩身穿白色孝袍,见到潘磷的父母先悲痛欲绝大哭一场,而后再报潘磷的死讯。潘磷一家老老少少、大大小小极度悲哀,大哭起来 接着,他们向陈彩询问潘磷的死因。
   陈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过西关渡口的时候,潘磷站在船头撑船,一不小心,连人带篙一块儿落入水中。那里水流湍急,江水深不可测,我用尽力气也没能救了他。于是,潘磷被淹死了。我悲痛万分,立即出钱雇了渔人打捞上他的尸体,并且焚后将尸骨带回。
   潘磷的家人听了陈彩编造的这一套谎话后,又大哭了一场。陈彩故意装出老实忠厚的样子,把合本经营的帐簿和这次出外赚来的钱,一一算清楚,把属于潘磷的那份交给了他的父母。潘磷的家人蒙在鼓里,反而一致感谢陈彩的大恩大德。他们哪里知道,正是这个道貌岸然的陈彩设计将潘磷谋害死的呀!
   时过半年,潘磷的父亲潘玉因为年老体衰,另外还有两个年幼的孙子不能抚养,想给儿媳妇招个上门女婿,这样也好有人代替他管理家务。潘玉老人将此意与陈彩商量,陈彩眼珠一转,说:“入赘的事必须考虑得远些,一定要找到合适的人才行,不然的话,这个家被他破坏了,后悔莫及呀!依着我陈彩的愚见,还是让游氏小心地守节度日,暂不嫁人为最好。”陈彩嘴上是这么说的,其实他心中藏有更狡诈的算计。后来,又有人上门为游氏提亲,商量招女婿之事,潘玉仍和陈彩商议,陈彩都用千般理由万般道理地给推托掉了。陈彩又用金钱贿赂了游氏娘家的亲戚,让他们阻止游氏改嫁。
   陈彩安排周密,认为时机成熟了,便亲自对潘玉说:“我和你儿子潘磷是挚交好友,本来我没有入赘的想法。但是,你家的许多事宜由我帮忙。我有一个想法与你商量,你看怎么样?”潘玉问:“你有什么想法呢?”陈彩说:“我想请您将产业交给我代为管理,您与家中的人商议立下文书,写明往后一年拿出多少给您老夫妻吃穿享用 拿出多少用于祭祀坟墓交纳役税 余下的资金交给您老封好,留给两个孙子将来结婚娶妻用。您的儿媳可以作我的二房。我的妻室颇为贤惠,一定不会有嫉妒怨恨的事发生。婚后游氏要会生下一男半女的,大家必不会亏待了她。这个安排使您的儿媳有了归宿,而您全家也有了寄托。”
   潘玉将陈彩的意思向儿媳妇讲了。儿媳妇游氏说:“古人有句话宁作贫人妻,莫作富人妾。我丈夫和陈彩是朋友,我嫁给陈彩为妾,名声上不好听,给人的印象也不好呀!我请公公再细细地思忖。”潘玉劝儿媳道:“难得有陈彩这样的富家人忠厚待人,何况他又能替我治家理财。我可以不劳而获,享受吃穿。余下的钱财他又交给我封存。留给你那两个儿子娶亲用,文书字据由我们家人保管,这还有什么不妥当的?你不必再疑神疑鬼的,就这么办吧!”潘家上上下下的人都一致认为此法可行。游氏的父母也就附合着说:“可以,可以!”游氏虽心中不悦,但也只得听命。
   一晃二十多年了。陈彩与游氏不仅生有两个儿子,而且还添了一个长孙。游氏与潘磷的那两个儿子也都娶了妻,各生有一个儿子。陈彩的正房妻也在十多年前死去了,游氏与丈夫陈彩生活得极为和顺。
   一天,倾盆大雨下得没完没了,天井的水漏得往外溢出。忽然水中有一只青蛙,一蹦一跳地窜到了陈彩的庭上。陈彩用小竹棍把青蛙拨挑到水中,青蛙竞又蹦回到庭上,你挑一次,它蹦回一次,反反复复,不知有多少次。
   陈彩这人平时是个机警狡猾、严谨周密的人。也许是老天爷让他泄漏天机了吧?他想,妻子游氏和自己已有二十多年的感情,对他说出往事,必然也不会怨恨他的。于是,脱口说出了多年的隐秘,他对妻子说:“你的前夫潘磷就像这只青蛙一样。如果不是我用计谋对付他,我怎么能与你结为夫妻呢!”游氏追问到:“你用的什么计谋?”陈彩说:“二十多年前,我看你才貌出众,是位绝代美人,便总想能与你同床共枕。于是心生一计,与你丈夫潘磷合本经营,外出贩棉花。回来时,经过西关渡,我将潘磷推落于江心。他挣扎着露出水面,我就用船篙将他打下深渊,这样连续有两三次之多,就像这只青蛙一样……”
   游氏如梦初醒,惊异万分。她大声嚎哭,痛声骂道:“你这个狼子野心贼,应当千刀万剐!天下哪有这么心如毒蝎狠如狼的人?”陈彩被妻子骂得落花流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游氏哭着叫着奔向街巷,叫嚷着:“我的前夫是被陈彩这贼谋害死的,他是阴谋占我为妾!我一定要到官府告他的罪,为我的前夫报仇雪恨!”左邻右舍知道了潘磷被害的真相,都毛骨悚然,没有不惊骇的。
   陈彩叫两个儿子强硬把游氏劝解搀扶回家。父子三人都跪在游氏面前,苦苦相劝:“看在家中大大小小的面上,求你不要再说告官的事了!”游氏指着下跪的两个儿子骂道:“你父亲伤天害理而得逞,平白无故地制造恶端,如此强暴。这是老天爷让他自己泄漏天机,我要告官说清楚他的虚伪诡诈的罪孽,砍下他的首级来维护国家的法纪,我丈夫潘磷虽然已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安息了。”
   潘磷的大儿子潘槐、二儿子潘杨听说母亲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了陈彩谋杀其父之事,便与潘氏家族的人向游氏询问细情。游氏见到她与潘磷生的两个儿子和潘家人,尤为悲痛,边哭边叙述:“你父亲潘磷在世时,外出做生意,常向陈彩奸贼借些本钱。陈彩见我年轻时有姿色,就起了坏心。他故意邀你父亲与他合本经营,出外做生意。回来路过西关渡……”游氏又把潘磷被害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者异口同声地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情形的?”游氏说:“刚才下大雨,天井中水溢出,有一只青蛙泡在水里,突然跳到庭上。陈彩这贼用竹棍将它打入水中,青蛙又跳到庭上,陈彩又以竹棍挑打,反复几次了,青蛙被打昏而淹死了。老天容不得这样的奸贼,陈彩看着青蛙,说出了谋害你父亲的前前后后,所以我知道了。儿子呀,你们可以去告官,我来出庭作证。”
   潘槐、潘杨听了母亲一番话,捶胸顿足,哭天喊地,大声道:“这仇不共戴天,把他拉出来揍死!”于是冲入内房,揪着陈彩便打。陈彩理亏,当然不敢还手。但他气呼呼地叫喊:“我是杀了人,但罪过也得由官府定,怎么该你们打?”游氏制止了两个儿子,说:“他罪大恶极,处死都不能抵偿。如果没有官府的允许,失手将他打死,则仇没报反而会犯人命罪。”于是,两个儿子住了手。
   正在这吵嚷的时候,潘族的人一下子聚集了百余人。其中有一些无业游民想乘机强抢陈彩家的财产。游氏遇事不慌,对来人说:“东西是我的,陈彩这贼犯了法,当判死罪,财产不是他所有。你们怎么能掠抢我的财物?”
   游氏与两个儿子拿着状子急忙上告于县府衙门。县府的魏太爷准了他们的状子,命令差役把陈彩抓来了。陈彩没有半句推辞,一一招认。魏太爷下令打了陈彩三十大板,并把这作为重要的案子,立刻上报高一级的官府处理。游氏与儿子潘槐、潘杨各找了保人。等待两院的宣判。
   开庭那一天,看热闹的有数百人,都在议论纷纷,说:“这个妇人原来在潘家,生活得很一般,处于中等水平 如今到了陈家,真是进了天堂,她有万金财富,能驱奴使婢,先作二房,如今又成了正室 再说,嫁给陈彩这么多年了,不光生了儿子,连孙子都有了。一般的人,遇到这类事,开始有些哭哭啼啼是难免的,最终大多是忍气吞声罢了。不会上告官府的。而今,游氏竟把这个案子呈报了官府,这一定要判陈彩的死罪,以偿还她前夫的命。这妇人可谓是女流中的节义豪侠,她的所作所为不是一般的俗人呀!”
   官府把案子审理完毕,对陈彩杀头的处决已定。陈彩在狱中,托看守叫游氏和他与游氏生的那两个儿子,来与他见上一面,他有嘱咐的话要说。游氏不肯去,只派了那两个儿子去见。陈彩让儿子向游氏转述他的话说:“我偿潘磷的命已定下来了,他的命我就要偿还了。你的报仇雪恨的愿望也实现了。为什么连见我一面都不肯?我有后事要托付给你的。”游氏听后,说:“我和他的情份早已绝了,有什么必要见他?”两个儿子入狱中,向陈彩回了话。陈彩大怒说:“我在狱中受尽酷刑,不几天就要处决。她在家中享受着荣华富贵,问问她,这是潘家的财产,还是我陈家的财产?”两个儿子又将此话回传给母亲游氏。
   游氏说:“我到你父亲家二十多年了,感情并不浅,但我不知道他是那样的狡诈阴险。如今他说出了往事,那么,你父亲陈彩就是仇人了,我和他一刀两断,没有丝毫的情份!你们两个人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怎么忍心与你们割舍?就是你父亲不说这家产是他家的,我也早就决定回到潘家去 如今,他既然这么说了。我回潘家的决心更坚定了。你们就当你们的母亲已经死了,不要再想念我了。”
   两个儿子苦苦哀求游氏:“母亲已为前夫报了仇,这是合乎大义的,我父亲也不得有什么怨恨。您看在我兄弟俩还年轻,仍需要母亲教育的份上,万万不要离开这里而到潘家去。”
   游氏主意已定,不再听儿子的劝告。她召集了陈家的亲族,连同手饰,一一还给了陈家,双方结清手续。游氏不穿金戴银,只穿一身粗布衣,两手空空地回潘家去了。她情愿过清贫的日子。
   人们都赞佩她的高尚情义,羡慕潘磷有个好妻子,终于替他报了仇 人们也在感叹陈彩,他的奸诈阴险,到头来反而祸及自己。
 
十七、奸情骗

1.用银反买焙纸妇
     宗化有个人叫羽崇,他家资产丰厚,日子过得很富裕。这个人最大的爱好就是玩弄女人,十分放荡。他常常将钱银、谷物放贷于乡下。乡下人一般是早晨、中午、晚上在家里吃饭,上下午便都在田里忙于耕作,除去吃饭的时候,男人们统统在田里干活,是不会呆在家中的。羽崇看准了这个机会,偏偏在上下午这个时候到人家里去索收帐钱。这样,总能遇到独自在家的妇女,任凭你怎么挑逗也没有人来干扰,大部分的妇女还真和他私下好起来了。
   有人见羽崇拈花惹草的,竟回回得逞,很是奇怪,便问他:“当女人和你初次见面时,面生不熟悉,感情很疏远,相互之间毫无所知,怎么好开口说那些粗野的撩拨的话呢?假如把她惹怒了,叫骂起来,往后还怎么能再登她的门呢?”
   羽崇说:“凡是挑逗女人,就要随机应变。所以我回回都能有机可乘。一般可以下流的话逗 或者用钱物勾引 或者用权势吓唬 或者低三下四恳求……哪能用一种方法呢?全靠细心观察女人的心情,再决定采用哪种方法。如果没有机会下手,可以试试给她讲梦。我就说:”昨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到了一个地方,就跟你家一模一样,什么东西在这放着,什么东西在那摆着。我还梦见正与你在床上行男女之事。一夜好快活呀!早晨醒来才知道是个梦。今天来到你家,竟然全与我梦中的相同……就这么连说带笑地讲一遍,看看她的表情、语言,是高兴呢,还是愤怒。如果她不理睬,或者与我搭话或是似信非信,这几种情况,便可以进攻,进而投入。如果不买帐,而破口大骂,那我就说,我讲的不过是梦嘛,有啥好急的?如果她不拒绝,我便可以遂意行快乐之事了。“
   羽崇看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更来劲儿了。接着说:“有一次,我到一家去收银,这家的男人们到另一个地方造纸去了。白天,就有两妯娌在家里隔着一层薄纸墙,各自在房里用文火把纸烘干。那位伯母已是半老徐娘了,可那位婶子却是非常的年轻漂亮,我想挑逗她。但如果有半声的推托拒绝,那隔着薄纸的伯母就会听到。怎么才能动手呢?我想出一条妙计,包了一钱银子,实际上是一大块银子,秘密地悄悄地对那婶子说:”我想挑逗你伯母,把这一钱银子给你,再把这包五分银子,请你替我送给隔壁的伯母,关照一下,给个方便。那妇人接过两包银子,打开自己的那包一看,见是一大块白晃晃的银子,心中不觉高兴了,但不情愿地说:“你爱她,就自己去说吧。就说是替,这事我也不好替你说呀!我见时候到了,便说:”其实,我爱的就是你,但恐怕你不答应,所以才托你去告诉伯母。那妇人不说话了。我便趁机将她搂在怀里,她默默地答应配合着。只隔着一层薄纸墙,于男女偷欢之事,那边却一点也不知道。如果不是用这方法,反而会使她们相互计较。婶子恐怕伯母知道,怎么会偷偷地答应我呢?我只有先说我挑逗伯母,她就会想了:“噢,墙那边可以干这事,我这边悄悄干,又有何妨?你们看,我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又得逞了。”
评说
     妇人不爱淫的也爱财,但都深怕人知道,所以不敢胡作非为。只有出点子让她放心大胆,知道不会有人知道,才可以为所欲为。妇人既顺从了你,那她会更小心细密地去遮掩的。这也正是羽崇奸人妻女的关键所在。不过世情难测,有许多隐藏更深的奸情,是无法尽述出来引以为戒的。这里不过是选择了最近听到的一件事罢了。
 
2.和尚剪绢调佃妇
     寿山寺,每年收入五百石的粮食,僧侣分为“十二房”,都过得富富足足,他们穿着绫罗绸缎,吃着鸡鸭鱼肉,喝酒嫖娼,比普通百姓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个和尚在寺中修行十多年后,挣够了银子就可以还俗。先到家中定下婚事,在外养长了头发,做起了行脚乞食的和尚。他们头上系着包布,这样,就可以娶媳妇当丈夫了。寺中有规定,哥哥走了,弟弟可以来 父亲死了,儿子可以继承,似把做和尚当成自己的事业,寺中没有外人掺入。
   有害怕受家庭的拖累,不愿意还俗的和尚,一般找那些没有妻室的憨厚善良的佃户,由和尚出银子替佃户娶媳妇。娶了媳妇以后,和尚与那女人睡上一个月,然后再给佃户。此后,反正是和尚来了,就是和尚的妻子,和尚走了,就又成了佃户的媳妇。所以有句俗话说:“不是和尚奸污了佃户的媳妇,就是佃户强奸了和尚的老婆。”讲的就是这个风俗。
   如果生了儿子,推算后,那个月是谁和女人同居的,儿子就归谁。如果一个月中,和尚佃户都睡过,算也算不清了,就由这两个男人对分,一人一个地分下去。等到儿子长到十多岁了,和尚便可将其领入寺中做侍者,实际上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出家人说:“吹灭了灯传道经,借别人姓传后代。”就是指这种事呀!
   有一个和尚,他到乡下去收田租,这家佃户是个非常温顺软弱的人。和尚见佃户的妻子貌美大方,便去挑逗,但每次都遭到那女人的唾骂,始终不买他的帐。入冬十月了,和尚故意买了匹上等的绢绸到那佃户家。他向那女人借剪刀剪下二尺,说:“我要送给人家做鞋面。”剩下的那些绢绸就寄存在女人那里了。
   两天后,和尚又来取绢绸,借剪刀又剪下二尺,还是要送给别人,余下的仍然寄存在这里。女人不解地问:“既是送人,为什么不都拿走呢?”和尚说:“只需要这么多,这匹布我可以长期的享用。”女人看着那令人眼花缭乱的绢绸,心里早就想要一些了。便开口说:“我替你收着,也应当剪二尺给我呀!”和尚一听,正中下怀,立刻说:“你如果要的话,这整匹的全部给你,连剪下的二尺也给你,我谁也不送了。”女人欢喜若狂,问:“你的话可当真?”和尚说:“我一直怕你不接受,其实我早就想送给你哪!”女人一高兴,扑在和尚怀里,两人干起了男女苟合之事。
   和尚问:“你平时总是骂我,今天为什么能答应我行这好事?”女人毫不掩盖,说:“入冬了,我要做身衣服,给母亲做寿,所以不得已就依了你。”和尚狡猾地说:“这二尺绢绸就是要行一次事的呀!”女人把二尺绢绸还给和尚。说:“这二尺你还是送给别人吧!”和尚笑骂道:“你拿多的,弃少的,真够尖酸刻薄的!”
   这一对男女完事后,走出卧室。和尚说:“我要一些草梗、庄稼秆,搓一根绳子用。”女人就给他拿了。和尚慢悠悠地搓着绳子,女人催他快点搓,和尚慢条斯理地说:“我在外边搓绳子,怕什么呀?”过了一会儿,女人的丈夫那位佃户从田里回来了,奇怪地问和尚:“你要绳子干什么用?”和尚说:“我有大半匹绢要卖,正好你要做衣服,送给你岳母过生日,就用你养的猪,算作一两二钱的银子还我绢钱。我要用绳子把猪牵走。”佃户一听,大骂其妻:“这猪我是要养的,怎么能用它换这没有用的绢?快取出绢还给他!”女人拿走了那二尺,把那大匹绢扔出来,还给了和尚,气哼哼地说:“送给你吧!”和尚说:“我给你绢是按价来的,并不亏你的,怎么能说送给我的?”
   和尚见女人拿了那二尺绢绸,知道她终究是爱财的。过了一个月,和尚又买了半匹蓝绢,加上上次的绢绸,像上次一样又送到女人那里。女人骂道:“你这个秃骡子,应该把你关人十八层地狱中去!我怎么能再理睬你!”和尚说:“正因为你常骂我,我才故意把绢要回,让你受受气。要不然,我怎么会那么吝啬呢?你说要送一身衣服给母亲祝寿,上次留的绢只够做一件上衣的,今天又剪给你做一条裤子,成全了你的事,你怎么还骂我?”
   和尚又上前挑逗,女人拒绝不答应,和尚再三请求,再说以前已有情份了,终于拒绝不了,女人又将身子献给了和尚。他们后来一直往来,很难割断。
评说
     这个妇人性情本来是很刚烈的,只因想得到一点绸绢,才被和尚得手,所谓“枨也欲,焉得刚”。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寻常人家只有禁止僧、道上门,才可保证无事。如果去寺庙深处,或去拜佛,或把儿子寄与僧、道为子,这都不是好事,切切不要做。不要图无影的好事,而导致无穷的羞耻。
 
3.地理寄妇脱好种
     有位姓鲁的人,善看风水,而且看得极准。当时人把风水先生叫地理先生,于是便叫他为“鲁地理”。鲁地理想寻一块风水宝地,来埋葬父亲。他来到宁城,一下子就相中了一块地脉、山水的走向极佳的地方。可这块宝地正好在杨乡官祖坟祠的后面,既难明着买,又不能偷偷安葬,很是难办。
   鲁地理听说杨乡官正好刚去世,他的两个儿子正求人看风水,寻地葬父。鲁地理马上把这块地方推荐给他们,并带着两位公子看地形。公子一看,果然是做墓穴的好地方。不用花钱买,山水走向又那么吉利,真是太好了!两位公子很快在这里埋葬了父亲,并且拿出三十两银子送给鲁地理,深表谢意。
   鲁地理得不到这块宝地,又打别的主意,他想借得到这块宝地的二位公子“繁衍后代”。于是,他租了杨公子花园中的一间房住下了,并用那得来的银子娶了一位漂亮女子为妻。
   夫妻俩生活了两个月,鲁地理对妻子说:“我不能总呆在家里,我得外出为人家看风水相地方。这一去,很难估计什么时候回来。咱家里如果缺柴少米的,我已经托主人公子照看你,他们是我的恩人。因为我得到了他们的银子,才能娶了你!我出远门后,这两位公子如果要调戏挑逗的话,你就可以顺从他们。如果有了感情,往后他们必然会对你照顾得更好。但是,他们家奴仆太多,你千万不可以与那些人通奸。假如你看轻自己的身子,那公子必视你为下贱人,而看不起你。自讨苦吃,往后的日子穷困,谁还能来照顾你呢?”
   鲁地理又去见了两位公子,托他们照看妻子,说:“我眼下要出远门,家里缺少个什么,希望你们能多多关照,等我回来再一一地奉还。”安排妥当,即出发了。
   两位公子受鲁地理之托,常来花园看望,他们见鲁妻年轻美貌,早就动了淫心。地理刚走两天,大公子就来到这里,挑逗鲁妻。这妇人已经记住了丈夫的嘱咐,大大方方地和这位大公子上床做那事,而且两人情深意切好得很。后半月,二公子也来挑逗,这妇人照此办理,一一顺从。
   半年后,鲁地理回到家里,看到家中粮食蔬菜样样充足,便问妻子:“公子来了没有?”妻子说:“两个人都来过,我都以身相许。”鲁地理点点头说:“与这有福份的人同居,并不使你羞辱。有吃有穿,有人陪你睡觉,早早晚晚有人照顾你,我虽然出门在外,但也是放心的。”妻子笑了笑,说:“我吃的用的比你在家时还强百倍呢,只要你不吃醋,这样挺好的。”地理一点儿也不在乎,他说:“是他们的银子娶了你,他们又替我哄着你,我哪有什么妒嫉呀!但两个人都来可不好,恐怕你会染上毒疮病的。必须让他们定下来,一个人一月,这样,你就不会生出什么脏病了。”
   鲁地理又离家外出,公子又来了。这妇人说:“你们两位,你也来他也来的,我怕会生毒疮的。必须定下来,单月大公子,双月小公子,这样就好了。”两位公子欣然同意,并说:“你说得也是,就这么办吧!从现在起,这个月谁来,他就负责这个月的米菜供给。”大家按所约办事。
   不知不觉过去四年了,这妇人生下了两个儿子,都是那两个公子的血脉。鲁地理将这两个孩子的命相,请别人算,都说他们今后能大富大贵。于是,他带着妻子、儿子去与公子告别,他们要走了。两位公子送给他们厚厚的礼物,以供路上用。
   后来,两个儿子长大成人,都中了科举做了大官,这就是杨姓家的风水好,杨的“好种”便偷偷丢失了,他们还不知道呢!
评说
     富贵人家子弟,多有奸淫别人家妻女的,如果生了儿子,那自己家的风水肯定要流失一部分。看上面鲁地理的所作所为。后人可引以为鉴。
 
4.奸人婢致益失银
     宁城有一个叫李英的人,二十多岁,聪明洒脱,风华正茂。但他整日里沉溺于美酒女色之中。李英常买一些夏布,贩到苏州阊门外去卖。去了就住在经纪人陈四开的小店里。
   陈四的店还兼卖一些白酒,邻居林廷节常常派一个叫京季的婢女到店里来买酒。这京季刚刚十八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龄,那容颜真是国色天姿,十分娇媚。李英非常喜爱她,因此常常地挑逗,便与她有了奸情。李英为了讨京季的欢心,还买了簪子、项圈送给她。陈四店里有许多人劝李英不要做这偷情的事,免得惹出麻烦来。可李英与京季这两个青年男女,爱得死去活来,情深意美,怎么肯割断呢?
   后来,林廷节察觉到这两个人的奸情,便叫来京季责问:“你与李英私通的事,我暂且不提,先饶恕你。可是你要偷偷地查清楚李英的银子藏在什么地方,你把它偷来,也好买些衣服、首饰,供日后享用!”
   一天,李英到别处去饮酒嫖娼,寻欢作乐。京季瞅准了这个机会,悄悄地溜进李英的房间,偷走银子一百多两。李英回到店里后,发现银子被盗,立刻向店主人索要。客店的伙计吴伦上前与他论理,说:“你房内有银两,就不该到远处去饮酒嫖娼,就是去也应该早些回来。如今你荡逛丢失了银子,这与我家主人有什么关系?今天中午,我看见京季进到你房中,一定是这个女人偷去了银子。你可以告官府,治她的罪。我和店主都能作证。”
   李英在店里静静地等了两天,京季果真不来店里了。于是李英便将京季上告于官府。林廷节向官府申诉,说是李英欺骗、奸污了婢女,事情败露后,李英又恶人先告状,就告官说是丢了银子,进行诬陷抵赖。
   本城的官府张大人审问了有关的证人,证人吴伦和陈四证明说:“我们亲眼看见京季进入了李英的房间,偷走了银子,这的确是她所为。”张大人又问:“客人房,室女床,这两个地方都是不能随便进入的,难道你们不知道?京季进李英的房间,你们为什么不阻拦?”吴伦说:“英、季二人私通,早就成了事实,所以京季才能探视李英没在店里,趁机开门盗银嘛!”
   张大人审出了真情,明摆着这银子是京季偷走了。但他又深知林廷节是府学的学生,季考考了第一的。只好按林廷节所说的断了案,他说:“既然早有奸情,那么就是李英用丢失银两而掩盖、抵赖偷奸的罪过。判李英为欺骗奸污人家婢女罪。谎言抵赖奸情罪。陈四作为经纪人,明知有奸情,还不劝他早早悔改,竟然在事情败露后,还为他作伪证,这也是犯罪行为。对他们都以棍杖惩罚。”
   就这样,李英白白丢了一百多两银子,还挨了一顿棍棒。
评说
     这场官司李英甚是冤枉。不过出门在外,就应小心谨慎,哪有奸人婢女而没有祸事的?如今店中多有以妻女引诱客人,成奸后又倒打一耙骗取银钱的。切宜识透这类骗术,不要上当受骗。
 
5.奸牙人女被脱骗
     经纪人廖三,号龙潭,有个女儿名叫淑姬,只有十六岁,还没有出嫁。生得面如明月,光彩照人,真是貌赛花仙!十分出众,绝世无双!
   有位叫张鲁的商人,二十多岁,磊落俊雅,还善于诗书。他总是漫无目的地在江湖上到处游逛。有一天,他买了几十担福建的春笋,到廖三的店中批发出售。不巧,遇上了大风,笋都发出去了,可帐还没收回来,他就呆在店里收帐。
   时间长了,张鲁看到廖三的女儿是个风姿娇媚的大美人,便日日夜夜地想得到她。想得他发疯,彻夜难眠。
   无奈,廖三家人口太多,无从下手。淑姬呢,也时常在门后偷偷地看张鲁,张鲁眉目传情进行挑逗,淑姬故意低着头作出撒娇害羞的样子。两人早就心心相印,情意沟通了,只是鹊桥难渡,好事难成。
   一天,廖三在家中吃过早饭,就与商人到乡里讨帐去了。张鲁见机会已到,心里十分高兴,便潜入闺房,与廖三的女儿淑姬干起了男女合欢之事。这次偷情之后,只要有机会,他们就要幽会寻欢……
   淑姬的母亲知道了此事,便与丈夫商量说:“我的女儿有那么多豪门求婚,都没有答应,如今被这么一个小小的客商玷污了,咱们必须秘密地把他捉住杀掉。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廖三说:“这不行。凡是妻子与别人私通,当场捉拿,把他们双双斩杀呈报官府,按法律能判无罪。如今咱们女儿与人通奸,双双斩杀,咱们又不忍心。如果就杀了张鲁一人,他的罪行不至于判死罪,就是他死了,对咱们也没有什么好处。如今他的笋钱已收完了,那些银子全在我手里呢。咱们偷偷地等他再和女儿通奸时,当场捉住他。把他打个半死,再用锁链拴着他,勒令他写出供状,还怕他不把卖笋的银子献给我?那时,还有什么好说的?”妻子答应了。
   没过几天,张鲁就落入了廖三的圈套。张鲁理亏,损银是无疑的了,但他不愿损银太多,他说:“这事是我的罪过,银子应该还给我一半才行,不然我是不甘心的。”廖三不答应,张鲁就上告于官府,官府批给刑馆处理此事。
   刑馆的吴老爷审出了实情,问淑姬:“你可曾许配人了没有?”淑姬说: “没有。”又问张鲁:“你娶过媳妇没有?”张鲁家里有结发妻子健在,但他谎称:“我的发妻已死,现在还没有再娶。”吴老爷就此断了案,说:“这两个人既然都未婚,就断他们合为夫妻。廖三勒取的银子就作为彩礼吧!”
   张鲁也有不满之处,他说:“一个女人哪值一百多银子作彩礼呀?应该还给我一半,那一半给淑姬作嫁妆。”吴老爷说:“作为商人,寻花问柳,嫖娼嫖妓,也应该有所节制,何况主人的黄花闺女,怎么能让你欺骗奸污呢?”
   张鲁知道论理不过,便大哭起来。他所有的银两都没有了,只得到了一个女人。回家的盘缠钱无法解决,无奈,就将淑姬转嫁给他人,换来三十两银子,回家去了。
评说
     中间商纵容妻女与商人成奸,并以此骗取商人的钱财,这也是常见的骗术了。可惜此女毫不知情,成了父母的货物,张鲁也不知中计,落人圈套。幸亏吴老爷还把此女断与张鲁为妻,虽失去了钱,但还得了人。只是他本钱本来不多,无法带她回家。做生意的人,原本不可能指望官府都会如此断案,应小心提防此类圈套。

十八、妇人骗

1.哄婶成奸骗油肉
    妯娌二人在门口闲坐着,正好有个卖油的打这儿过。婶子石氏说:“家里正等着油要用,可是没有银子买,怎么办呀?”伯母左氏笑了笑说:“这有什么犯愁的,先称油,约好了,再还银子也不迟。”石氏便把卖油的叫过来,称了二斤油。说:“我男人没在家,过两天你再来取银子吧!”
  两天过去了,卖油的来了。婶子对伯母说:“没有银子,我可怎么对他说呀?”伯母想了想,说: “再约他三天之后来取。”婶子就照此说法把卖油的打发走了。
  三天过去了,婶子着急了,说:“你让我先称油,再还银。可现在还没有银子,我怎么对付他?你去借些银子,我好还给人家。”伯母拍了拍婶子的肩膀,故作亲呢地说:“只要你肯听我的,还他银子有什么为难的?”婶子说:“事事我都听你的,我这次到底拿什么还他的银子?”伯母趴在婶子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我看那个卖油的后生长得很俊俏,你呢,又年轻美貌,何不和他相好一次,银子还用得着还吗?”婶子笑骂道:“我怕你事后张扬。”伯母一本正经地说:“是我教你这么做的,我怎么敢说呢!我就躲在房间里,你尽管做你的事吧!”
  过了一会儿,卖油的到了。石氏知道无计可退,只好强作笑脸出来迎接说:“两次约你来取银子,可是,我还没有筹办到,无法还给你,不如把我还给你得了。”卖油的看这妇眉开眼笑,秋波传情,也就起了淫心。但有些生疑,不敢贸然动手,问:“你家里有人,该不是在骗我吧?”石氏解释说:“我丈夫下田去耕作,伯母到邻居家搓麻绳。正因为家中无旁人,我才与你这么说嘛!”卖油的放心了,与石氏进了内房。
  左氏听见拴门声后,知道这一男一女已在尽情尽兴。便悄悄出来,把两半篓的油都倒在自家的容器中,收起来 然后,在篓中灌入水,再到房门口偷听。婶子对卖油的说:“好了,你走吧!”卖油的依依不舍,说:“让我再呆一会儿吧!”左氏听到这儿,立刻拿起麻筐,窜到大门外。
  她在门口故意大声喊:“今天还没到中午呢,这下地干活的怎么就回来了?”卖油的听见说话声,赶紧挑起油担就往外走,在门口与左氏相遇。左氏装模作样地问:“婶子的油钱还你了吗?卖油的连声说:”还了!还了!“挑着担子到村里卖油去了。左氏心里明白,油篓中的油换成了水,一会儿就会露馅的,卖油的肯定会回来问。于是,她也不躲避,反而站在大门口等候。
  临近中午了,卖油的果真回到这里。左氏先发制人,说:“你怎么还呆在这里?我家婶子的弟弟来了,听见房中有人在嬉笑逗乐,他怀疑姐姐和卖油的通奸,就把油倒在他桶里,在油蒌里灌上水,回家告诉他母亲去了。那母子二人即来捉奸,正好你刚走,他们正在这儿议论此事呢。如果知道你在这儿,一定会拿你是问。”卖油的一听,吓得魂飞胆丧,赶快要逃。左氏一把抓住他说:“我给你通风报信,你必须好好谢谢我。”卖油的感激不尽,说:“明天我送二斤油给你。”说完,慌忙逃走了。
  过几天,卖油的果然给伯母送上两斤油。伯母又编了谎话,骗婶子说:“前日,我在门口站着,卖油的又从门前过。我故意耍他说:”婶子说油钱还没还,你那天慌忙说还了,这里一定有缘故。我在这儿等着告诉叔叔呢!卖油的心虚,答应给我两斤油,不让我说出此事。今天,果然送油来了。这油是你换来的,应当给你。“婶子高兴地说:”照这样的办法,用不了太长时间,就得到四斤油用,多谢你的指教。伯母说:“你要肯听我的,还有别的福分等着你呢!”
  过了一会儿,有个卖肉的在巷子里叫卖。妯娌二人将他叫了进来,每人称了二斤肉,告诉他过几天来取银子。三天后,卖肉的来了,伯母称出七分银子还给他,剩下的婶子约他再过两日来取。
  到了期限,卖肉的来了。伯母嘱咐婶子:“你就照上次的办法还给他,我还躲在房中去。”安排妥定,石氏出来,笑着对卖肉的说:“我借了你的肉,没银子还给你,今天家中无人,不如把我的肉还给你。”卖肉的见她长得貌美,便说:“我只要你那块肉,”婶婶说:“整个身子都给你,还在乎哪块肉?”两人随即搂抱,入房干事。伯母悄悄出来,把一担肉搬进房里藏好,静静地坐空肉箩的旁边。
  卖肉的与石寻欢后走出来,一见肉箩空空,便问:“我的肉到哪里去了?”左氏不紧不慢地说:“叔叔把肉挑到巷里主事人那儿去了。”卖肉的一听就火了,说:“为什么偷我的肉?”左氏跳起来,指着卖肉的鼻子说:“你好大的胆子,刚才叔叔回来了,见一担肉放在这儿,房门又紧紧关着,只听见你与婶子两人的嘻笑声,知道你奸污了他的妻子。他叫我在这儿看着房门,他去报告了。我不好意思去听你们房中的动静,所以坐在这里等着。你坐下稍等,一会儿那偷肉的人就回来了!”卖肉的一听,挑起空肉箩便走。左氏拉住他说:“把你那切肉刀留给我做报酬。”卖肉的说:“谢谢你,给我个方便,明天送两斤肉给你。”左氏才松手,卖肉的屁滚尿流的跑了。
  婶子听了这番话,埋怨伯母说:“都是你教我干这事,如今我丈夫知道了,怎么是好?”伯母说:“你不要把卖肉的供出来。只要你肯吃肉,这事有什么不好遮盖的!”婶子急切地说:“你有什么计策,快说出来!”伯母进自己房中,先拖出一大块肉,又拖出一大块肉,笑着问婶子:“你吃肉不?你报告你丈夫不?”婶子一看,全明白了。顿时,转惊为喜,大声说: “你偷了肉,不该吓唬我呀!”伯母说:“我吓的是那个卖肉的人,他不害怕怎么能走?咱们又怎么能得到他的肉呢?”
  两妯娌把骗来的肉煮好,边喝酒边吃肉,好不惬意。婶子说:“真是一天不怕羞,三天能吃饱饭。”伯母更正说:“不是这么说,应该说半时得快活,一月吃酒肉。”两个人哈哈大笑,饱吃一顿。剩下的那些肉又腌起来,留着日后慢慢食用。
  后来,又过了几天,卖肉的从这经过,左氏出来要了二斤肉。卖肉的赶快要走,左氏缠住他说:“为了你们的事,我家婶子前天挨了一顿毒打,也该送她二斤呀!”这人又切了一块肉来,说:“托你转送吧,我不得空儿了。”左氏提着两块肉,进屋对婶子说了来龙去脉,两人又是一顿吃喝作乐。婶子感慨地说:“我会养汉子,不如你聪明会耍鬼招儿呀!”
  以后,奸门一开,可就刹不住了,婶子此类的事多得不可胜数。
评说
    石婶不过是个没头脑的妇人,伯母才真正是狡猾多诈,如果这伯母是男人,一定是个大骗子。遇上这样的妇人,愚蠢的人怎么会不落入圈套?所以,不仅男人要谨慎交友,就是妇人,也应与淑女为伴。
 
2.扒灰复骗奸姻母
    乡里有一个村老,他家产丰厚,谷豆满仓,鸡鸭成群,日子过得很富裕。但此人是个毫无文化的恶棍,不懂得天地伦礼,做事不顾体面。他娶了一田家女儿为儿媳,这老家伙见儿媳年少貌美,总想找机会“爬灰”——即与儿媳通奸。只是担心老妻约束严厉,家法不允,多年来一直没敢行事。
  有一天,邻居请老妻去饮茶,村老便趁机去调戏儿媳。儿媳拒之不从,村老便使出力气强行搂抱,欲行奸事。儿媳挣脱开,喊着骂着跑了出去,一口气跑了十几里路,到娘家告诉家母。其母是位乡村妇女,非常愤怒,立刻与女儿前往村老家。
  再说,那村老见儿媳跑出去回娘家了,心中十分着急。忙把老妻找回来,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两人商量用什么方法能对付,老妻思忖:“亲家公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人,只有亲家母会非常气愤,肯定会来。”这时,她心里已经有了计谋,故意说着俏皮话耍她的老公:“恭喜你,有喜事临门了!”村老正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说:“过去的事,我做错的,你就别再计较了。往日你特别能干,又有主意,什么事我都听你的。今天必须救救我,不然会毁了咱们这个家的!”
  老妻说:“何止是毁了家呀!你都有死罪了!我现在来救你,你可要胆子大些。如果你听我的话,事情过后,不许再有爬灰的念头。现在我不但救你,而且还有好事抬举你呢!”村老忙跪地说:“我不要什么抬举,只求你救我这一回,我从此再不敢有邪念起歹意。如果再有这事,天诛地灭!”
  老妻忙扶他起来,说:“既然你肯发誓,我就饶了你这一回。你去取二两一个的两锭银子,偷偷藏在外面的客房中,躲在大条桌下面。如果亲家母来了,我就安排她在房中洗澡。你听到她洗完了,就赶快从大条桌下走出来,将两绽银子塞到她两只手里,她一定拿着,再推拒你就办不到了。你便可以把她强奸一次。等出来后,什么事都会没有了。”村老疑惑不解,说:“我要是强奸了她,那挑逗她女儿的事,不就更成了真的了?”老妻说:“你别管,后面的事包在我身上。”村老就依照妻子的话,藏到大条桌下面去了。
  不一会儿,儿媳领着家母到了。村老妻赶忙出来笑脸相迎,说:“有劳贵步,原谅我也没备轿子去接迎亲家母!”亲家母骂道:“你们家那个没伦理的爬灰老贼,竟敢奸污我的女儿!”村老妻故意做出吃惊的样子,说:“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刚才老家伙哄我说,是媳妇私自煮炒些食物,被他打骂了,才逃回娘家。如果有你说的这种恶事,我要和这老狗拼个你死我活。”村老妻大声地叫骂,骂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那村老碎尸万段似的,弄得亲家母无法开口,插不进话去。她又对亲家母说:“待会儿,我、你、儿子、媳妇,咱们四个人揪住他,往死里打,用大粪灌到他嘴里,让他不能做人!”
  村老妻随即令媳妇宰杀了大鸡大鸭,要设丰盛的宴席款待亲家母。这心怀诡计的村老妻大骂了一场后,又拿出香喷喷的茶水,鲜灵灵的果子给亲家母吃。并且关切地说:“你路上走热了吧?我给你弄盆水洗洗澡!洗完了好吃午饭。”于是,就送亲家母到外面的客房中去洗澡,她便跑到厨房,帮助媳妇准备酒水饭菜去了。
  亲家母洗完澡,刚出浴盆,只见大条桌下窜出一个人,把两锭银子塞到她手里。两手紧紧抱住她便奸。亲家母慌了,喊女儿、喊村老妻,却没有人答应。那个人说:“她们在厨房里,那儿离这儿挺远,怎么能叫得来呢?”亲家母赤身裸体难以抗拒,她又贪财爱银,便哑巴吃黄连,一声不敢哼地受了奸污。事情完后,村老说:“我就是你的亲家公,你不要信你女儿说的。这成奸的事也是前世有缘,我本来躲避不想见你,谁想到你进来洗澡,反正我和你相好了,从今后再不会和你女儿有什么事了。”说完,便走出去了。
  亲家母进了厨房,看见女儿与村老妻正在安排酒宴。看来,刚才她的叫喊,她们一定不知道。于是,装作没事似的,中午与大家谈笑风生,一通畅饮,始终不提那爬灰的事了。
  酒席后,亲家母要告辞回去了。村老妻再三挽留,她女儿说:“我是叫你来替女儿作主的,可你只管吃酒,怎么这么老糊涂?”亲家母望了一眼女儿,无可奈何地说:“我是个妇道人家,你婆婆很贤德,只要你与婆婆形影不离,就不会有恶事了。”村老妻再留亲家母也留不住了,便拿出许多食品糖果等丰厚的礼物送给她,亲家母高高兴兴地走了。
  刚才还是满天乌云,暴风骤雨 一瞬间,就是阳光灿烂,万里晴空了。这都是由于村老妻有调停的能力——这妇人也称得是个大骗子了。
评说
    妇道人家,不可轻易到外姓亲戚家去。如果那家的狡妇诡夫串通一气,那是很容易受其奸污的,谁又会知道呢?像这个乡下妇人玩弄亲家母于掌上,虽然是为了解脱老头子的罪名,但由此也知妇人的性情。多是水性杨花,可以暗中陷害骗取,必不敢张扬出去的。后人应引以为鉴。
 
3.佃妇卖奸脱主田
    乡间有一佃户,欠主人秧苗钱已经有三冬。算一算,连本带息也得五两多的银子了。冬季又到了,主人很快会收租来的。佃户的母亲十分焦急,与儿子商量对策。
  佃母说:“秧苗钱到今年冬天,就欠有三冬了,再还不上,主人明年一定会把地收回去的。咱们一家人的生活可就没有指望了。我看主人家是富豪子弟,一定十分放荡,贪恋女色。不如让媳妇哄着他,勾引他,咱们再把他抓住,就可以赖掉秧苗钱了。”佃户想了想,实在没有别的好法子,便说:“这事就这么办吧。母亲可以先对媳妇说说这个意思。”佃母点点头,又说:“还有一条,可要记住,一定得等他把奸事做完,再抓住他。这样,他才服气,而且赖也赖不掉。如果他还没行奸事就抓他,他那种狡猾的人,怎么能受屈呢?那样,我们就不好嫌他的银两了。”佃户听了母亲一番话,说:“晓得了。”
  佃母又去找媳妇,问:“你儿子同意这么干了吗?”佃母说:“我已经对他说过了。等你和主人行完奸事,我们再抓他。这样,就能把秧苗钱抵了。”三人就这样决定了。
  第二天早饭后,佃户假称要去岳父家借银子还秧苗钱。佃母又吩咐媳妇说:“主人要是来了,家里不能没有菜,我到别的村里去讨斤肉,再到叔叔家抓只鸡。不管咱们有没有银子还秧苗钱,必须得做一顿像样的饭菜给主人吃!你在家生火,备好火炉让主人取暖。”这一通话,是佃母故意说给刚走到门口的主人听的。佃户和佃母说着就出去了。
  妇人按婆婆的嘱咐,把火炉搬出,加柴添火,把炉子烧旺。主人走进门来,故意问妇人说:“你婆婆到哪儿去了?”妇人说:“讨菜去了。”又问:“你丈夫到哪儿去了?”妇人说:“到我娘家去借银子,好还你的秧苗钱。不知道能不能借到呢?”主人凑到妇人的跟前,怪声怪气地说:“还用得着向娘家去借,向你借不就行了嘛!”妇人笑道:“主人可真会开玩笑,我要是有银子,早就给你送去还债了。”主人索性搂着妇人的脖子说:“你要是早同我睡觉,这秧苗钱早就抵销了。”
  妇人就势往主人怀里靠了靠,说:“睡觉既然能得到银子,今天夜里,我陪主人睡一觉。”主人急不可待,拉着妇人的手说:“不要等到夜里了,今天你们家正好没旁人,多好的机会呀,咱们现在就去乐一乐!你丈夫借银子回来,我私下里称三钱给你买布做衣裳 要是没有借到银子,我可以宽限你们,明年再还。”妇人顺从极了,与主人一同进了房中。
  佃户本来藏在暗处偷看,看到媳妇领着主人进屋了,就悄悄走出来,堵在门口等待时机。房中二人嘻笑作乐,淫声不断。佃户看到自家媳妇被人奸污,心中自然焦躁万分,恨不得马上破门而人。但他记得母亲的嘱咐,为了骗取银子,他强忍怒气在外等待着。过了很长时间,主人说:“起来吧!”妇人说:“慢慢的,没关系,反正家里没旁人。”
  佃户知道奸事已完,就在屋外大声喝斥:“你在和什么人说话?”话没说完就冲进屋去。屋里二人来不及躲闪,佃户大叫:“哎呀!你这贼竟敢奸污我的妻!”便把主人从床上揪下来狠揍。那媳妇赶快穿上衣服,故意拉着佃户的手哭叫着:“你把我嫁出去吧,我不在你们家了!”佃户转身又来打媳妇,并骂道:“你这个臭娘们,也该打死的。”三个人滚作一团,打也打不了。
  佃母这时提着肉,抱着鸡从外面进来,忙问:“这是怎么回事?”佃户说:“主人奸污我妻子,被我在床上捉到了。今天,我非打死这对狗男女不可!”佃母在一旁充好人,进行调停,说:“你可是豪门子弟呀,不该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今天你既然干了,我看不如你出银子给我媳妇遮遮丑吧!”
  主人说:“该我倒霉,就拿那三冬的秧苗抵了吧。”佃户抽出媳妇的一条绑腿带,用其勒住主人的脖子说:“我不干。”并到外面拿了一把尖刀,边磨边叫:“我一定要杀了他!”佃母跑到外面,夺下儿子手中的刀,说:“他是豪门人家,家产万贯。白的是银,黄的是金,多要几个钱就是了。如果你杀了他,犯了官法,我们也不得安生呀!”佃母又进屋劝主人说:“我儿子脾气不好,他真要杀你,我可也管不了。不如你再写个田契给他。”主人吓得浑身打颤,连忙说:“可以,可以。”
  佃母拿纸给主人,让他立即就写田契。佃户在旁边强逼着主人给连成片的好田,作价二十两银子。主人只好顺从地照数写了交给他们。
  佃母那个得意,就甭提了。她悄悄和儿子合计:“本来就想抵了秧苗钱,没想到竟多得了二十两银子。今天晚上你必须避开,让媳妇陪他睡一夜。这样才能得他的心,保证日后不再找什么后帐。”佃户看看写好的田契,说:“连我娶媳妇的本钱都赚回来了,就让她再睡一宵吧!”
  临近中午,佃母备了一桌酒菜,佃户要请人来陪酒,佃母说:“不行,只要有我这老婆子陪着就行了。”三个人坐下来,主人一场惊吓后,肚子也饿了,索性吃了饭再回去,便上了席,佃母假情假意地劝主人进酒,说:“我儿子呆蠢,你千万别怪罪,我来陪你吃酒。”说着就往主人碗里添酒夹菜。她又让儿子胡乱吃了饭,去舅舅家,谎称说是去借银子,与得到的银子添到一块买田地。
  儿子走了。佃母叫媳妇来陪主人。主人心中明镜似的,看出这是母子二人设下的圈套,便说:“你们母子合计好了来坑害我,明天我就去官府告状,定与你们弄个水落石出。”佃母指着苍天发誓:“我如果设圈套捉弄你,那么,我就死在今天了!”佃户媳妇也挤出眼泪,哭喊着:“如果你要告官,今天我就上吊,死给你看!”
  主人看这妇一哭一闹,立刻相信这里没有什么圈套。对妇人说:“我也不计较有没有圈套了。今天晚上,你必须再陪我睡一夜,你们勒取的银子,就当是我送给你的。”佃母连忙答应,说:“这事就由媳妇定吧!”媳妇说,“拚了命我也要陪你,如果我男人答应的话,我嫁给你都行。”
  主人就这样被骗了。只睡了一宵便走了,往后什么也没提过。
评说
    这佃户的母亲也真够狡猾的,安排圈子已定,不仅让主人奸到手,还让媳妇再陪一夜,方得主人心安。要不然,主人与佃户,差别这么大,岂可设个空套骗主人?这个佃户的母亲真是一个狡猾的骗子。记下来,让后人知道提防。
 
4.三妇骗脱三匹马
    荆南道上,有很多人养马,将马出租给过往的客人,每天靠收租马费获利。有三个妇女没带什么行李,轻身来到这里。看到一马夫牵着三匹过来,便一人租一匹,准备上路。
  其中最年轻的妇人对那位年长的妇人说:“大伯母善于骑马,你在前头走吧,我和二伯母不太会骑,我们在后面跟着走。”行了不到十里路,这小妇人让马夫扶她下马解小便,方便一下。马夫紧紧抱住她身子,将其扶下,并趁机偷抓了这小妇人大腿一下。小妇人说:“你好坏!占我的便宜。”马夫笑笑说:“不敢!我必须紧一点地抱你,这样才不会摔着你呀!
  小妇人投过一个媚眼,说:“你这人还挺知趣的。其实我没有丈夫已经很长时间了,我也不怕你占什么便宜!”马夫很高兴,说:“既然你不怕,前面有一间小草房,咱们到那里,我再同你乐一乐,怎么样?”小妇人说:“现在不行,得赶路。今天晚上,我们就住你家里,好不好?”马夫说:“我家里没有三张床呀!”小妇人说:“让两位伯母睡一张床,我挨着别人睡就行了。”马夫乐了,赶紧说:“你挨着我睡吧,我可以不要你租马的银子。”妇人打了马夫一巴掌,说:“你把我这人和马来比价,又在占我的便宜。”马夫说:“咱俩各有各的便宜可占,还有什么不好干的?”
  这两人正悄悄地商约晚上如何行事,走在前面的二伯母突然从马上坠下,小妇人赶快指派马夫说:“快去扶我二伯母。”马夫边往前走边回头叮嘱:“今晚的事可别忘了,你不要骗我。”小妇人挥挥手说:“你快去吧!二伯母要是摔坏了,还怕她不在半路歇息?咱俩的事一定能成啊!”马夫便向二伯母处跑去。
  二伯母盘腿坐在路边,龇牙咧嘴地挪了挪脚说:“我跌伤了脚,又扭伤了腿。”马夫将她扶上马背,说:“你忍一忍,咱们还要赶路呀!”二伯母哼哼叽叽地说:“我摔坏了,到前面买补损膏药一贴,今天只好半路歇息,赶不到要去的地方了。求你到前面告诉大伯母,让她等一等。”
  因为小妇人、二伯母这两起事的耽搁,前面那匹马离开这里已经几十里路了,马夫赶快头也不回地去追大伯母。而后面的两位妇人趁机跃上马背,快马加鞭地往回飞奔。
  马夫赶了好一段路,没有追上大伯母,心想:“让她走她的,我在这儿等那两个妇人,反正她们三人要在一块休息。”马夫在路边等了好半天,还不见那两个妇人的影子。又想:“准是买膏药耽误了时间。”便向过来的路人打听:“你们看见两个骑马的妇人,到哪里去了吗?”路人说: “呵,那两个妇人跑马如飞,离这里至少得有二十里了。”马夫忙问:“是骑到这边来,还是往回走?”路人指着相反的方向说:“是往回走,你就是快追也来不及了。”
  马夫心里没了主意,赶快回到三妇人出发的地方,再问路人,大家都说:“她们骑马早就走远了。”马夫往回追了十几里,天色已晚,再问路人,大家都说:“根本就没看见骑马的妇人呀!”就这样,三位妇人骑着三匹马分两个方向逃脱。马夫前后不能两追,一下子失去了三匹马,只好惆怅悔恨地回家去了。
评说
    这个骗局,全在于小妇人小解时,与马夫私下许愿,迷惑人心,并缠住他争取时间 接着,第二位妇人又跌下了马,让马夫感到她真不善骑马,又争取了一些时间,如此第一位妇人早骑着马跑远了。马夫去追前头那匹马,怎么追得上?后两位妇人也乘机跑了,而马夫想着她跌伤走得慢,哪料到她们却往相反的方向跑了?不过,也怪马夫太蠢,试想:哪有萍水相逢,就私许终身的?马夫有什么好处让这妇人恋上了?“其言太甘,其中必毒”。所以从这骗子的甜言蜜语中,正可看出骗局来。妇人之中能有此高手,这个世界真是可怕了!
 
5.尼姑撒珠以诱奸
     白鉴的妻子向氏,是位极有姿色的漂亮女人。白鉴专门爱酗酒作乐,和妻子的关系不怎么亲密,平时在王军门门下做事。一天,王某派他去京城办事。向氏在家守着她开的一个纸马店,平时安排婢女兰香在柜上接钱交易。日子久了,她本人也时常走出店门,看看过往的行人。有位叫宁朝贤的公子,见向氏美貌迷人,便动了心。他目不转睛地贪婪地望着向氏,向氏也不回避。
  宁朝贤回家后,和知心朋友曹知高商量,用什么办法能得到这位娇妇呢?曹知高说:“要想骗这个妇人,必须有一个女人在内部行事,才容易成功。古人说:山贼攻山贼,水寇擒水寇。这地方法华庵的尼姑妙真,常来往于各家,你去托她,这事是很容易办的。”
  宁朝贤听后大喜,立刻到了法华庵,见了尼姑妙真,送给她二两银子,托她帮助自己与纸马店的向氏搭桥、引线。并且许愿,事成之后,必有重谢,尼姑说:“这事不难,三天之后,你来讨回音吧!”宁朝贤再三叮嘱尼姑,千万把这事放在心上,认真替他去办。
  尼姑把手中穿数珠的绳子剪断,用手捻着断头,到向氏纸马店门口转了几次,都没看见向氏只好回去了。翌日,尼姑又去转,看见向氏正在店内坐着。尼姑凑上前去,故意松开断头,珠子“扑啦啦”滚了一地。许多珠子滚到了污泥中。她故意装出焦急的样子,弯下腰满地找寻捡珠子。向氏见了,热情地请尼姑进店用水将泥珠冲洗,又让她把手洗干净。尼姑感谢再三才离去。
  第二天,尼姑买了糕点、水果、蒸饼、寿面这四样礼品,派人送到向氏家,表示谢意。向氏十分高兴,叫人到尼姑那里,请尼姑来家里吃素食酒水。尼姑欣然前往。席间,向氏问:“你几岁出家?”尼姑说:“我是半路出家。”向氏又问:“因为什么事出家?”尼姑长叹一声,说:“因为我嫁的那个人,好赌钱贪饮酒,整日整夜地在外鬼混。弄得我有丈夫跟没有丈夫的一个样,所以我情愿出家当了尼姑。” 向氏同情地望着尼姑,也长叹一声,说: “嫁给这样的人,真不如不嫁。”尼姑见已触动向氏的心事,故意问:“娘子为什么也叹气?”向氏满脸愁容,说:“我的心病和你一样,我嫁的这个人,把酒视为命根子,就知道饮酒,而从来不要妻子。一年中和我也没几次痛快。现在又奉命出门远去,我这和没丈夫一个样啊!”
  尼姑知道向氏心中有不少难言之苦,就趁机说:“男的心眼坏的人多,我们不提他们了。唯有住有我庵前的宁朝贤可不同一般。当初他对妻子照顾得无微不至,真是爱妻如命。只可惜妻子没福分,死去了。如今他求我挑选个妇人为妻。哪个妇人遇见他,真可谓天天得欢喜,夜夜享福分。”向氏听了,没说什么话。尼姑也就不好深说了,喝完酒便走了。
  第三天,宁朝贤衣冠楚楚地来到法华庵,寻问情况。尼姑妙真说:“这事已经有九分把握了。凡是妇人和丈夫和睦相处,恩恩爱爱的,极难挑动。昨天向氏请我去吃素酒,谈话中我知道她恨自己的丈夫,而且丈夫离开她已经多日。一旦有机会,你便可以得到她。今天你要拿出些银两给我,办一桌丰盛宴席。把向氏请来吃酒,用好酒将她灌醉。她迷迷瞪瞪,必会睡在我床上。你就可以解开她的衣裙,从从容容地行事,任你恣意玩弄。但等她醒来时,你必须把备好的手镯、头簪、耳环等首饰送给她。这样,可以买动她的心,也就可以长久地和她私通了。”宁朝贤听了,一个劲儿地感谢尼姑为他考虑得如此周密,说:“如果事情真能象你说的这样,我永生不忘你的大恩大德,今天先送给五两银子,你快去备酒席,请那女人来。”
  尼姑妙真可就忙活开了,她派人去买好酒好菜 安排厨子收拾好房间,摆好餐桌 派人去请向氏前来赴宴。为了表示真诚,她又亲自出马邀请向氏。向氏无比欢喜,立刻梳妆打扮,和兰香乘轿车来到了尼姑处。
  向氏看到酒席上美味佳肴应有尽有,十分丰盛,便说:“你还请了别的客人了吗?”尼姑妙真嘻笑着:“我这是专为娘子预备的,没有请别的客人。”向氏很不安,说:“请我一个人可不该这么破费,我哪吃得下这么多?”尼姑动情地说:“我也没有亲骨肉,非常荣幸遇到了娘子这样知心的人,我愿意和你结为姐妹,你是我的知心人啊!”向氏说:“我和你再知心,也不能解除你我的苦闷呀!”两人边说笑,边饮酒。
  几杯酒下肚,向氏品出了酒的味道很不一般,问:“这酒极香且甜,它的价钱一定很贵。”尼姑说:“这是前天宁大官人送来的,我也不知道价钱。”于是,又一个劲儿地劝向氏多饮。向氏不敢贪杯,说:“酒的确是好酒,我虽吃得下,也不敢多吃,只恐怕喝多了容易醉。”
  尼姑说:“如果醉了就先在我房中小憩,醒酒后再回去也不迟。不知娘子有多大的酒量,饮几杯会醉?”向氏说:“夜里恐怕睡不着,我常常能喝上一瓶呢。如果不饮酒,怎么能睡着?”尼姑戏谑她说:“要是你丈夫在家,是不是就喝一杯,便可入睡了?”向氏满脸羞色,说:“我在和你说知心话,你却笑话我!其实我就是喝醉睡下,半夜也常醒来。丈夫在家时,他也只是贪酒,根本不要行房事。我醒来后,难熬极了,你知道我是多么饥渴难忍?”尼姑说:“你有这样的老公,跟我这没有的一个样。我白天还好过,只是夜里也很难熬的,恐怕这是前世没修下这个缘分。”向氏又端起酒,一饮而尽,说:“咱们都是如此的命运。今天我一定要喝得醉醉的,求得睡一夜安稳觉,把这欲望忘掉。”一阵狂饮后,不一会儿,向氏醉倒,就让兰香回去看家,自己昏昏沉沉地倒在尼姑的床上睡着了。
  宁朝贤打探到向氏已睡,立即来到尼姑房内,给向氏解衣宽带。向氏那酥软的身体虽如死去,但暖暖的,那么诱人,任他恣意恋战,毫无反抗,使得宁朝贤如醉如痴,尽情尽兴,其味甚美。他休息了一会儿,竞又行一次,向氏仍没醒来,宁朝贤便把这妇人搂在怀中睡了。
  半夜里,向氏醒来,发现自己的衣服已脱掉,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身边竟睡着一个男人。又觉出腰间很爽快,浑身上下十分轻松,低声问道:“你是什么人?”宁朝贤说:“心肝宝贝,我是宁朝贤,我想你已多日,今在才得到两次偷情的机会。望你我从今以后好下去。”向氏说:“既然你的计谋已成事实,我也没什么说的。只是千万别让外人知道。”宁朝贤说:“你放心吧。这件事只有尼姑知道,除此之外,没外人得知。”
  这一男一女又搂抱着睡到天亮。向氏起来,宁朝贤把备好的首饰送给了她,又抱着亲了一通。两人又来了兴致,竟然又行了一次房事,才携手走出房门。
  尼姑妙真早已在门外等候,忍不住哈哈大笑,说:“好酒也!”向氏说:“好计也!”宁朝贤说:“好姻缘也!”尼姑对宁朝贤说:“既然这么多好,你用什么来谢我?”她上前搂紧宁朝贤,撒娇地说:“为了你们的事,我的脚都跑酸了,你要和我行事为谢。”宁朝贤说:“我一定效力,今天夜里我就谢你。”向氏指着宁朝贤对尼姑说:“从今天开始,夜夜都让他来谢你吧!”宁朝贤说:“往后机会很多,感谢的时候长着呢!”
  从此,他常常与向氏往来私通,这全是因为有尼姑的计谋而引诱的。
评说
    妇人虽然贞洁,如果遇上淫妇引诱,也无不落入邪恶之中。大凡妇人看重自己的身体,只是因为知道耻辱,怕人知道罢了。如果一旦失身,耻辱之心已丧,那又什么干不出来呢?所以人们应防范尼姑、媒婆等一类人,不要与他们往来,这才是防微杜渐的正道。
 
十九、拐带骗

1.刺眼刖脚陷残疾
     浙江地区有一批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的无赖恶棍,他们常常在通往大路的僻静小道上,专门等候十来岁的少男少女,或是迷路找不到家的人,将其拐骗。然后,挑选女孩子中有姿色、又比较聪明伶俐的,卖到妓院做娼妓。对有些愚笨痴呆的孩子,便凶残地刺瞎他们的双眼,教他们弹琴唱曲,让其在路边卖唱 或者采取极其残忍的手段,砍断一些孩童的脚掌,使之成为跛子。
   他们砍脚的方法是,每到数九寒冬,一年中最冷的时候,用麻绳紧紧捆绑住幼童的脚肚,将其腿脚浸在寒冷刺骨的水中。一浸就是很长时候,然后用柴棍敲打其腿,并问: “疼不疼。”如果幼童说:“疼”,他们就再将其腿浸入水中。直到腿脚冰凉,血液凝固,麻木得再打都不知道疼了,就用锋利的尖刀将其脚掌砍断,然后再胡乱敷上一些什么药,这些孩子就被摧残为跛子。
  恶棍们把双目失明的瞎子、不能行走的跛子赶到大街上,每天逼着他们当乞丐,向路人讨钱讨米。讨到钱粮多的,能给顿饱饭吃,讨得少的就会受酷刑挨恶打,并且命令他们再到路边,哭着喊着去讨钱物。恶棍们晚上又聚宿在游船中,他们用乞丐讨来的钱米,换来绫罗绸缎漂亮衣服,美味佳肴各色食品,在船上唱呀闹呀的,尽情享乐。没事的时候,会登上岸,又四处流窜拐骗少男少女,他们罪大恶极,是百姓的祸害!但是,他们行动隐蔽,竞没有人发现他们。
   一天,有个小女孩在路边卖唱。听众中有一位老妇人看着这唱曲的女孩,随口说:“这丐婆怎么那么像李意五的女儿呀,听声音尤其像,只是这人是瞎子。”小女孩一听,如遇救命恩人,顺着声音,摸上前去,说:“我父亲正是李意五,我还有一个哥哥叫鸦儿。五年前我去外婆家,因为不识路,被人拐骗走,刺瞎了我的双眼,每天派我出来乞讨。讨到钱米了,回去能吃口饭,讨得少了,便会挨顿痛打,还不给饭吃。我受的折磨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听你的声音,。好像是我家邻居王二伯母。求你千万叫我娘和我哥来认我,将我超度出这个地狱。你做了好事,功德比天大呀!”
   王二伯母听她说的来历都是真的,没有半点假话。王二伯母落着泪,同情极了,就将这个小女孩收留在家中,并告诉她说:“你母亲今年已经死了,你哥哥也搬家到别的地方,我派人去把他叫来。”随即兄妹相认,并写了状子上告县衙门。此案批给一个主簿审理。
   主簿很快派人到船上抓来了两个恶棍。恶棍马上拿出银两贿赂主簿 又拿出二十两银子收买小女孩的哥哥李鸦儿,并欺骗李鸦儿说:“你妹妹是别人骗的,和我们无关,我们只是将她收留,人了这个乞丐伙。刺瞎她的双眼也不是我们所为。如今她双目失明,也没有人娶她了,不如就让她与丐子为伴,我们也不会亏了她的吃穿。”
   李鸦儿和主簿都得了银子,又听了这一番话,便改变了主意。过堂时,李鸦儿拒不相认,一口咬定这小女孩不是他的妹妹。主簿仍旧把小女孩断给恶棍,由他们带走了。
   恶棍把小女孩带到船上,将船停入湖上,便对她拳打脚踢,一顿痛打。这是为了“杀一儆百”,警告其他的乞丐,让他们谁也不敢再说出真相。小女孩遍体鳞伤,那凄惨的叫声,十分疹人,真是惨不忍睹。
   船行到一位姓向的乡官的后门处,向乡官听到了惨叫声,甚是可怜。就派出两位家人,把船牵过来,询问打的是什么人。众乞丐指着面无血色的小女孩说:“打的是李丐婆。”向乡官问:“为什么这么打她?”众丐不说话,小女孩也不敢说,只是一个劲儿地跪地求救。向乡官看出这里必有缘故,便把小女孩带到别的地方,再问她:“你为什么遭这毒打?如实对我说了,我才能救你。”小女孩痛哭失声,一一对向乡官叙述了事情的前前后后。
   向乡官听到如此凄惨悲伤的叙述,十分气愤,立刻派人抓来了四个恶棍,将其锁起来。他又领着众乞丐去见太府,替大家伸冤叫屈。太府也对恶棍切齿仇恨,下令将四个恶棍各打三十大板,说:“他们的罪过应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他们应刺瞎其眼,砍剐其足来惩罚。可以把他们锁在官府门前,让老百姓共同处治,才能发泄对他们的愤怒。”
   四方百姓知道了恶棍的罪行,纷纷来到这里,用手掮他们,用石头砸他们。四个恶棍一时头破血流,一个个立刻吐血而死。
   后来,向乡官将那些眼瞎、脚跛的乞丐们送回家乡,家里有人的,让家人将其收养。没有亲属的,便将其送到养济院。百姓由衷感谢向乡官的仁慈善良,他为民除掉这帮恶棍,真是功德无量。
评说
     家里年幼的孩子,不可让他一人单独外出,亦不可戴金挂银。要不偶然遇上这种凶残的骗子,真是后悔都来不及。切切要防患于未然。今后官府要遇到这种瞎子、跛子,应派人查明他们的居所,并抓来一、二个问明缘由,或许可以侦破此等恶棍,杀一个等于是去掉一个虎狼,功德胜过造七级浮屠。
 
2.太监烹人服精髓
     朝廷上往往听取谋臣们关于取利的建议,让各种太监四处活动,名义上说是为了征收商税,重视农业,抑制商人,而实际上,商税加重了,辗转买卖的东西也必然贵,这么一来,买东西的价儿就会随之增加,而买东西的人也就会深受其害。商贸不发达,而产物之地的东西必然会贱,这样卖东西的价格就会随之降低,买东西的人也会深受其害。朝廷的利益说起来仅仅地取自于商人,究其实士、农、工、商四民都被暗地里耗去了财产,朝廷的这种无形中的掠取,比起明征的田税不知要厉害多少倍呀!再说,所征得的实利,朝廷得一,太监得十,税官得百,巡卒得千。如此算来,老百姓费去千万钱,奉给朝廷的不过是一点儿,有益于上者甚少,折损于下者却是浩浩无涯!
   说起朝廷中的那些太监来,他们不耕不织,鱼肉下民,完全是一批寄生虫。这些太监大量地盘剥,贪婪地搜利,视锦绣如敝叶,视金玉如瓦砾。他们吃的、穿的、使的、用的都与皇上相同 他们指挥奴仆奔走效劳,也和皇上一样。人间的所有福分享受,他们无不享受。唯独不能淫乐女色,所以,太监中不断地有人传话来,说谁有能复生阳物的妙方,就以一万两银子相购。
   有一位方外道士看上了那一万两赏银,私下里忖度:古方云:“土以土补,木以木补,人以人补”,这样想必是吃人可以补人哪?于是,他想当然地献上一方,说是:烹幼童,食其精髓,则可精液充满,阳物复生,奸女生子。
   来自福建一个姓高的太监听信了这方士的话,先给他一百两银子,答应灵验后付他那万两白银。然后高太监派出爪牙到穷乡僻邑到处买贫民家的幼童,谎称:“高公公要收养为义子,日后这孩子是富贵无穷的。”贫民们大多听信了,卖出自己的孩子以贪取眼前的银子,又巴望他的孩子将来真能富贵。前前后后高太监买进的幼童难以计数。
   然而卖孩子的这些人家,有托人到宫里查看自己的孩子下落的,却查不到半点声息 就连宫内的走卒仆从,也不晓得那些“养子”是怎么个情况。原来,高太监买进来的幼童,都给他们以锦衣美食,当成牲口一样地养着。厨子能够烹调一幼童,高太监就要赏银十两,但绝不允许他向外泄露这个秘密。每当厨子要杀幼童的时候,他总是提着一把利刃追赶,众幼童哭嚎着奔跑躲避,等他们跑得浑身冒汗气喘吁吁的时候。厨子就要挑其中较为肥胖者开刀了……
   这些幼童中有个十二岁的孩子,一次跑在厨子的面前,哀号哭泣,叩头求救。厨子也忍不住涕泪滂沱说:“我可怎么能救你呀!我自己到了这个地步,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他们正说着,只听外边传拇:某乡官前来拜望高公公。厨子咬咬牙,下决心说:“这回就看本人的命分了!我放你出去,外面正好有个乡官进来,你死死地扯住他的衣服向他求救,他若肯带你出去,你就有生路了,我代你去死。你千万要传告外边的人绝对不要将孩子卖给太监啦!”
   幼童按照厨子的吩咐,瞅了个机会扑到了乡官的跟前,大声哀叫着:“老爷,厨子要杀我!”高太监闻听此言,脸色一变,暗令左右将厨子斩首——因为他放出了幼童。另一边,他又满脸堆笑地劝那个幼童赶快回到后房去。可那幼童死命扯住乡官的衣服,求救之声不绝。乡官发现这里边必有缘故,最后还是将这幼童带出了太监府。
   在乡官那儿,这幼童把他们如何被卖,又怎样被杀,细细讲了一番,这乡官听了不由得感慨嘘唏之极!可是,他细想,自己没有得到太监买幼童的根由,又没有那厨子的旁证,所以并不敢收留此幼童在身边,最后还是只能打发他出外到别处去投生。
   这个幼童四处流浪,行乞为生。人们听他讲太监府买人烹食之事,无不惊骇地睁大了眼睛。也有人不断问他一些太监府里的事情,这幼童也多能叙述其中的富贵奢华,这些都是人世间所没有的呀。不长的时间,人们也都知道了太监府买进幼童烹食的罪恶,也就都不肯把孩子卖给他了。
   不几年高太监获罪于皇上,被遣出宫去,那些卖了孩子的父母几十上百地等候在高太监外放的路上,盼望见到自己的孩子是和高太监在一块儿的 官路漫漫,人去尘远,这些父母无不涕泪交流——他们知道自己的孩子早已被太监烹食了。
评说
     贫民卖子,是最愚蠢的。如果无法养活,为什么不像凤阳府那样,父子一同出去讨饭,还可保证骨肉团聚。必不可巳,也只卖给富人当仆人,怎么也不能卖给太监,也不能卖到寺庙里去当侍人,那是比乞丐都不如的。国家养一帮太监,是为了供皇上使唤的。可这些太监竞至大权在握,享用已极,还想重新长出阳物淫妇人,这是不可能的事。虽然吃人可以延长他那欲扶已朽的身躯,可怎么能不顾及别人的生命呢?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孟子说:“善战者服上刑”,这是说发动战争会害人性命,而太监此种行为,更是草菅人命了。如还有法,一定不能让这种阉奴活在人间。
 
二十、买学骗

1.诈面进银于学道
     只要主管科举考试的官员一出巡,各处的骗子就会云集追随,专门打听那些富家子弟中,有哪个想钻营向上爬的,便向他们出谋划策,以达到骗其钱财的目的。如果这批骗子没有得手,就又会有另一帮骗子来行骗,年年都有落人他们圈套的人。但是受骗的人认为这是自己的丑事,哑巴吃黄连不敢告诉别人。因此,一批又一批的人重蹈覆辙。
   有一个主管科举考试的大官,他考核选才一向公道,不吃贿赂。忽然有一骗子吹嘘他能打通和这位官人的关系,人们都不信他的话。骗子又说:“这位大官人自己开了一个私接贿赂的门子。他最不喜欢人们转托他人去上贡。而对那些自己去求他,直接把银子交到他手里的,便会有求必应。只不过一般的人不敢这么做罢了。有谁想这么干的,拿出现钱来,他当面接收过来了。那管保十拿九稳。”
   有一个学子,名叫赵甲。听后动了心,就问道:“你在什么地方交钱办事?”骗子说:“等大官人退堂后,我先交上手本,上面写明某县某人银两多少,请求中举。他肯当面允诺,我便送上银子 如果他不答应也没关系,反正银子在我手里,他能把我怎么样?”赵甲说:“我要在一旁亲眼观看才放心。”骗子说:“这事当然要让你亲眼看着办。大官人家的三道门,门缝有一寸宽,从门外能直望到堂上,随你看去!”赵甲说:“如果大官人能亲手接银,我就肯试一试。”于是按骗子的要求,他写了手本,并用手帕包了二百两银子在袋子里封好,交给了骗子。
   下午,那位大官人登堂办公了。骗子急忙拉上赵甲在厅堂外等候。骗子又向赵甲要了两包“过门银”,赵甲都如数给了他。骗子拿着银子和手本悄悄溜进堂去,走之前还故意叮嘱赵甲说:“刚一进衙门,你就要在门缝看着啊!”
   “大官人”退堂了,赵甲赶快从门缝窥视,远远地看见“大官人”仍旧戴着纱帽穿着官服,走出堂来。骗子躬身把手本高高递上,一个“仆从”接了过去:“官人”打开看了,卷好放入袖中便走。骗子又高擎一封银子奉上,“官人”转手进房,“仆从”捧着银包也进去了。
   骗子赶快到了二门处,隔着门缝对赵甲说: “好了,好了,事情已经办妥了!你都看清楚了吧?”赵甲欣喜若狂,说:“我亲眼看见,果然是他自己接的。”骗子又说:“今夜里我出不去了,你我二人就这么门外一个门里一个睡一宿吧。”赵甲摸摸咕咕叫的肚子,说:“只要这事情办妥了,我不吃晚饭也是高兴的。”
   第二天,二门开了,骗子与赵甲一同走了。他们到了赵甲的家,要好好庆贺一番。赵甲设了宴款待骗子。骗子说:“你被录取后,必须好好重谢我。”赵甲连连答应,不胜感激。
   不几天揭榜了,上面并没有赵甲的大名。骗子早就不见踪影。赵甲这才知道,前些天接受银两的那个“大官人”及身边的“仆从”都是别的骗子假扮的。这是一伙骗子合谋扮演的一出戏!事后,他们分了银两逃走了。
评说
     从二门望堂上的情景,虽然是亲眼所见,但终归是距离较远,哪里能看得清楚真切?也正是因为这样,赵甲被实实在在地骗了。
   细想一想,若真是那位学道大人亲手来接银子,他何必身穿官服、衣冠楚楚?他何必在公堂上接过手本?又何必在公堂上收过贿银?他难道不会在私下里办这些事吗?况且,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前,哪里是私受请托的处所?赵甲毕竟是个土财主,对于官场不太了解,只是以为“自己亲眼所见”为稳当,岂不知恰是这个“亲眼所见”,才被骗得一塌糊涂!
 
2.乡官房中押封条
     钱一是个非常有钱的富人,想花钱为儿子买个名分,并为此事专门进城,住在一个孙丙的人家里。孙丙起了歹心,想骗钱一的钱财。他对钱一说:“我们这儿有个李乡官,他与那位主管科举的官员,原来在同一个官府任职,两个关系极好。如今找他说一说,买个名分,准能办到。我替你去试一试,和李家商量商量。”钱一听了,很是高兴,连说:“行啊,行啊。”
   孙丙先去了一家店铺,看见有两只箱子一模一样,便用三钱银子买下一只,并交了二钱银子,定下另一只。还一再叮嘱店主说:“过一会儿,我会带人来买这只箱子,再出三钱银子,就拿这只箱子给我。”接着,又买了两把一模一样的锁,然后抱着箱子,来到李乡官家里。
   孙丙对李乡官家的家人讲了他的计谋,说:“你称好二百两石头,装在这只箱子里,放在你家老爷房里。过一会儿,我会带一个人来求你们老爷办事,并把装有二百两银子的挂箱交给你,请你们贴封条,你就把箱子拿进去藏好,把这只装石头的箱子拿出来就行了。事后,这二百两银子咱们两家平分。”李家人一听,能白得一百两银子,便满口答应:“可以,可以。”
   孙丙又带着李家的人回到自己家中,骗钱一说:“我已经面见了他们家老爷,说这事好办。只要把银子给他家里的人过过目,然后装好箱,再送到他们家,贴上封条。贴好封条后,箱子你还拿回来,只是把锁箱子的钥匙交给李家,等事情办成,再把箱子送去。这只是为了防止中途有人开箱调包。”
   钱一一听,觉得这么办自己不吃亏,便同意了,对孙丙说:“在你家借只箱子用吧。”孙丙说:“我这里倒是有把新锁,箱子嘛,咱们去店铺买一只吧。”于是,他领着钱一的家人上街,用三钱银子买下了他预定的那只箱子。
   钱一当着李家人和孙丙的面,把白花花二百两银子放进箱中,三个人六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并在箱外加上了锁。
   接着,孙丙抱着银箱,同钱一一起到了李乡官家,让他们给银箱加贴封条。李乡官推说身体不适,在里屋没出来,李家人拿着箱子,站在门前说:“银子已如数锁好,只差一张封条了。”李乡官说:“即然你们都看清楚了,就把银箱还给钱一,让他自己收着,你进屋来拿封条吧。”
   李家人拿银箱进屋,一会儿拿着封条出来,当着众人面封好。钱一解下钥匙,交给李家人。孙丙抱着“银箱”,同钱一一同回家,到家后,钱一把“银箱”收好,都说这事办得十分稳妥。
   等到揭榜,钱一的儿子却仍然名落孙山。钱一沮丧极了。孙丙还假意安慰说:“没关系,事情虽说没办成,银子还在手上嘛,赶快收拾行李回家吧,免得李家人来要跑腿钱。”钱一像泄了气的皮球,闷闷不乐地踏上了归途。
   走到了半路,钱一让工匠打开锁一看,里头是一堆石头,哪还有什么银两?不由又气又急,忙又返回到孙丙家,大吵大闹一通后,质问孙丙:“你为什么和他们串通一气来坑骗我?”孙丙不紧不慢地反问道:“我有什么地方背着你了?如果咱们三家都在,一起开箱,发现里头是石头,还可以怪李家,找他算帐去。如今你都走了大半天了,又是你一人开的箱,我怎么知道你没做手脚?我怎么知道里头装的是银子还是石头?”
   钱一气得一鼓一鼓的,心里明明知道是他们合谋骗他,可又苦于没有证据,看来那二百两银子也是难要回来了,只得又大骂了一通,气鼓鼓地回家了。
   这便是太过于相信那些当官的教训。
评说
     两个箱子一模一样,本是难以分辨。不过,要加封条,只须在屋子外头封就是了,有什么必要把箱子拿进屋内加以请示再封呢?再说,事情出来后,也可告到官府,官府一调查,箱子在哪里买的?为什么两只箱子一模一样?或许能找到那家店铺,证实是孙丙先来买了一只,后又领人来买一只。要是遇上明白正直的官员,还可以找出破绽,破了此案的。
 
3.诈封银以砖换去
     建宁府有个叫郝天广的人,家财万贯,是个远近有名的世代富家。他有几所庄子,都出产上等的白米。白米在建宁并卖不出什么好价钱,管家罗五听说省城的米价很高就邀着主人,带着两个仆从,装了十几船的大米到省城去卖。
   当时,正是负责主考的宗主王爷,在延平府、建宁府两个地方招考学生。各处贴有告示,许多读书的子弟都要投考。
   郝天广的管家刚把米装完,就有一个骗子装扮成客人,带着两位仆从,要求搭船去省城。这三个人船中闲坐,郝天广和他们聊天,询问他们到省里干什么,这骗子回答说:“到王爷那里去送信。”接着,又滔滔不绝地大讲,他可以拉拢关系,跟王爷能递上话等等。恰好郝天广的大儿子准备出考,骗子的这些话正合他的意。只是这位主考官一向清正廉洁、光明正大。所以郝天广也就没敢一下子相信骗子的话。
   到了省城,骗子要走了。这家伙已揣摸到郝天广的心理,临别前对郝天广说:“考官大人有位公子正在学府里求学,你家公子考学的事,我替你试着跟考官大人的公子谈谈。如果他答应了,我就出来给你回个话 如果我不出来,则这事不好办,你别再有什么指望。”郝天广说:“行啊,这事就这么办吧!”
   于是,郝天广秘密派出一个仆人,暗暗窥视这骗子的去处,只见他果然进了那位主考官的大门。似乎这个骗子与主考官确有私交。
   几天后,那个骗子出来,对郝天广说:“事情办成了,可是得交银子才能谈定。可以把银子放在我的皮箱里,外面加上封条,这装银的箱子由你保管。等你的儿子榜上有名了,再把皮箱中的银子交给我,你看怎么样?”郝天广想,虽然要交银为定,但这银子还是由我保管,有什么不行的?于是,就同意按骗子说的办,只是不知道对方用什么方法来办这事。
   郝天广拿出银两,自己将其放进皮箱,又亲自用锁头锁住,骗子只是在箱外贴了一张封条,便要走了。骗子又对郝天广说:“今天夜里,主考官的公子会偷偷出来,我把这皮箱给他看一看,就大功告成了。你的美事就在眼前,就等着儿子作官,飞黄腾达吧!”
   一连几天过去了,不仅主考官的公子没有来,就是那个骗子也没了踪影。郝天广打开皮箱一看,里面装满了砖头,原来那白花花的银子全被骗子骗走了。郝天广真不明白,这神不知鬼不觉的,骗子到底用的什么方法偷梁换柱的呢!
评说
     花钱托门子入学、考举,这种事是处处有、年年有。在建宁这个地方,上当受骗的尤其多。这是因为建宁的人富有而又浮躁。前头有人上当受骗,后面的人并不接受教训。这个骗子后来常说建宁府骗考学,是一桩好买卖。只是这家伙是怎样掉的包?至今让人想不明白。明明是把银子当面封好,又交还给本人,可等骗子走后打开,则都是砖头瓦片了。难道有什么“遁银法”吗?如此神出鬼没,就是聪明人也难提防。只有从中接受教训,不要相信这些骗子,才是上策。就是托门子,也不要封什么银,榜上有了名再说不迟。而且不要相信口信,要亲眼见到金榜后,再给银不迟。如此则可防骗了。
 
4.空屋封银套人抢
     骗子的骗技高明,骗法多端。特别是骗那些想做官的人,更是方法奇特。因为这些人太多,那自然遭骗的人也就多了。骗子们常说:对那些人,给他们个虚名就能骗来现钱 对他们说些假话便可以赚来实物。大概是因为这些想当官向上爬的人,求取名位的心太重了。尽管要付出重金,他们也都顾不上了,于是坠入了骗子圈套之中,还察觉不出。
   有一个巨富人家的子弟,想钻营用钱买个名份。他身边有位精明能干、善于算计的管家。这位子弟带着管家去省城参加考试,住在了一家客店里,托店主人寻一条打通关系的路,以求考中。
   几天来,登门献计自称有门路的人络绎不绝,没间断过。管家审视来者的行径,追究他们的来历,觉察到与他们所说的事都很不相应,而且他们踪迹不分明,大多是与店主秘密往来的骗子一类。于是,管家把他们都打发走了,不信他们的哄骗。
   后来有一个骗子,把自己化装成一个只管干粗活的仆人,他故意显出呆头呆脑的样子。说话时哼哼唧唧,慢慢吞吞 行动坐卧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这个骗子自称是一直跟从着一位已罢了职的乡官,而这乡官和主考官很有旧交情,可以借着这个关系向主考官进贡,进而买通。管家被骗子的伪装所迷惑,便相信了他。
   于是,这个骗子带着管家去见那位乡官。管家看乡官果然是一副贫薄老实的小官模样,就与他当面谈定了酬银一百两。双方也同意了。不过乡官提出要将一百两现银,放在他那里封存。
   管家不同意,说:“要在我住的店封存!”乡官编了谎言,说:“这事应该极为谨慎周密,你住的那个店里人太多,传扬出去,多有不便。我这里有一间空房子,是顾秀才的。前一段时间他在这里借住,因为使用东西不方便,所以顾秀才又搬出去了。你可以与我那仆人在那间空房中把银封好,这是最稳妥可靠的。”
   管家仍不同意,他坚决要求乡官到他住的店里,让主人看着封银为妥当。乡官又说:“如果你怀疑有诈,我只让这仆人一人在场,凭你愿出多少都行,双方这样封银,你没的说了吧?”管家说:“此事,不能让外人知道,我只和我主人同去。”
   双方按约定办事。当夜管家与主人到空房子去封银,对方果然只是那仆人在场,管家便把银子如数交给仆人。忽然,不知哪里窜出一伙无赖,破门而人,大声叫喊:“你这小人,竟敢私下里行贿,我们要捉你去告官,把你的罪行公布于众!”他们边叫边打,将屋内二人打倒在地,夺了银子扬长而去。
   仆人从地上爬起来,故意做出焦急烦恼的样子,管家站起身来,诚恳地拉着他的手安慰说:“不必烦恼,反正这失去的银子也不多,你和我到店里再重新去封吧!”仆人不肯去。主人不明白管家的意思,悄悄问管家:“这事已经办砸了,怎么还能再干?”管家胸有成竹地说:“主人尽管放心,我自有办法。”于是,管家坚决要求仆人一定要到店里再封银子。同时,安排主人迅速收拾行李,启程回家。
   管家自有他的办法,他出银雇了店中的一个人,把这人装成自己的主人。他连同这位假“主人”,和前来封银的假“仆人”一起假扮为自己的仆人,来到县衙门,向县太爷诉说了被欺诈强抢之事,告了乡官的罪。
   县太爷说:“你不该私下里干行贿的事,行贿受贿双方都有罪过。再说,你们又被无赖抢走了银两,这事与乡官有什么关系。”管家说:“抢银子的无赖与乡官、仆人是一伙的骗子。如果大人将他们捉住,追回银两,我请愿交官入库,哪怕重重罚我,与这些骗子同罪,我也心甘情愿。”
   县太爷立即派人去找乡官,那乡官早已无了踪影。县太爷恍然大悟,说:“这家伙果然是骗子。”于是,对那装作仆人的骗子严刑拷打。这个骗子耐不住刑法,愿意赔一半的银两。赔偿后,管家仍不甘心,要求全部追赔,如果县太爷能这么做,自己情愿去充军,发配到边远地方。县太爷继续审问那个仆人,可是,这个骗子死也不肯供出同伙。于是,这个仆人骗子又挨了一顿重刑。县太爷无处可追寻那一伙骗子,便把仆人骗子关押起来,罚管家挨了一顿棍杖,打发他回家去了。
评说
     这个管家虽说精明能干,但终究还是让骗子给骗了。只是在被抢后,能抓回那个扮仆人的骗子一起前往官府,自愿领罪,又追回了一半银子,骗子也没占多大便宜。如果是那位富家子弟本人,也不肯这么做,遭抢之后,大概也只有自认倒霉了。或许有人要问:管家随便找个人顶替主人,就不怕当官的发现吗?其实这种靠托门的人,肯定没多少才华,当官的也用不着考他,发现不发现,也就无所谓了。
 
5.诈秋风客以揽骗
     任学道官职的简大人,是位清白廉洁、光明磊落的人。正是考科举的时候,有一个专靠各种名义投机取巧、向别人索要财产而占便宜的家伙到了举行考试的城市。那时,人们把这种人称为秋风客。这个秋风客住进了开明和尚的寺里。第二天,又有一个骗子带着三个仆人,也住进了这个寺。骗子与那位秋风客互相拜见,他自称是县太爷的亲戚,到这里来,也是为了找点机会“打秋风”的。
   骗子出门在外,总是炫耀自己的帽子、衣服如何讲究、昂贵,平时又总有三个仆从前前后后簇拥着,显得十分有派头,而且常有一些穿官服的人到寺中与他往来。如果有读书人看见骗子,总会被蒙骗,而误指着他说:“这就是负责主考的学道大人的亲戚呀!”
   骗子看到学府官简大人与住在寺中的那位秋风客有来往,一起喝过茶饮过酒,他就打着那位秋风客的招牌,在外面专说一些诳话骗人。简大人是个明察秋毫的严明人,他看出秋风客的路子不正,没几天,就把那位秋风客打发走了。
   寺里只剩下骗子一伙人。在寺外的另一伙骗子故意四下里散布说:“学道大人的亲戚就在开明和尚的寺里……”这一消息便在想参加科举考试的人中传开了,越传越广。很多人都为自己能考取在找门路,只是不知道这上贡的银钱应该往哪儿送,又送给谁?
   骗子私下里买通了简大人府中的文书、差役,让他们对人们说:“交付的银子可以封在他们的家里。人们便确实相信这个骗子就是那位曾与简大人有过交往的秋风客,又有官府的文书、差役一同参与这事,银子还在官府人的手中,这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骗子又放出风说,他只能为十个人走门路,每个人要交三百两银子。要参加考试的人太多,都争着抢着去报名。没几天,就满了十个人。骗子当着大家的面,将银子存在文书、差役家,一共是白银三千两。接着,这骗子与文书、差役把三千两银子全部私分了。
   分银后,骗子又琢磨:等到揭榜时,这些交了银两的人发现榜上无名,还不得急啦!如果不能对付这些人,银子也就不好拿走呀!于是,他就雇了一个人,到学道简大人那里举报说:“我看见您府上的文书某某、差役某某在外面与骗子合谋骗取学子的银子若干两,就封在某某家里……”简大人立即准备了状子,亮出白牌,派人去抓人,骗子乘机逃跑了。简大人又下令抓那文书、差役,这两个人都不肯招认。于是,对他们各责打三十大板,免了他们的职。又差人到文书、差役家里去搜,也不见银两……
   那十个记录在册的投机取巧、以金钱通门路的人,知道事情败露了很担心简大人会指名逮捕他们,个个惊恐万状逃回本县。所交的银两也舍弃了,他们不敢来问,任凭那些骗子平平安安地分享银两。
   再说那文书、差役虽被免了职,可是没搜到银两就等于没有证据,也无法给他们定罪。后来,又陆续复职回到官府。他们唯一的损失是挨了一顿打,但那是官府中的人打官府的人,还不是如同演戏一般,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他们得到那么多银两,也早就将那顿打补偿过来了。
   这就是信了那些秋风客,而被骗的一个教训呀。
评说
     这个骗子自吹与学道大人是同乡,外人只看见学道大人来拜访,又请他吃喝,就以为真的是同乡了。何况学道大人身边的文书、差役等,都为虎作伥,谁又会怀疑他是假的呢?岂不知真的同乡已走了,他不过是冒名顶替。那些衙门里的人唯利是图,捞得多的话,挨上几十板子又算什么?况且这么大一笔银子在手里,就是开除他,也是达不到惩治的效果的,如今人们却说衙门里办事的人知法,岂不知破坏法律的,正是这些知法的人。只有实事求是,以真学问来博得真功名,不要投机取巧,不要四处钻营,才不会上当受骗。那些受骗的,都是些懒得学习的不肖之徒,也是自讨苦吃。
 
6.银寄店主被窃逃
     有三个骗子,凑在一块儿合谋行骗,一共骗得银子三百两。他们没有把银子分掉,而是留着这些银子设计更大的圈套,他们先派一人出了省城,到离省城有两日路程的一个府地,用七十两银子买了房屋。里面是没有修饰的土房,外面装饰一新,开了一个客店。这骗子又拿出五十两银子娶了媳妇,买了一个婢女和一个家奴。还有几十两银子就放在手边,以调节生活所用。
   来来往往的人见到这个客店的店主人有家眷,又使唤着奴婢,吃的用的是那么丰足,都愿意在这个店中留宿。这个府地与省城相临,每年到了考科举的时候,考官常常把其他府地的考生调到这里来选考,以图往返方便。因此,考生要找客店的,一定会住进这个店里。
   壬子年六月那场考试,考期已经临近了,考官又调两处府地的考生到这里参加选考。这客店里住进了来自建郡的三个秀才,他们都是巨富人家。一天,骗子中的另一个装扮成一个老实忠厚的读书人,穿戴齐整,像模像样地乘船而来。他把船停泊在了城外,径直奔这个客店。这人见到主人,即先来的那个骗子,故意神秘兮兮地问:“你知道投考科举的秀才中有没有大富人家?”店主人说:“我店中正住着三位秀才,都是巨富人家。你问这干什么?”这个假读书人答道:“我有好事对他讲。”店主人追问:“什么好事?为什么不对我说?”假读书人说:“你不在行,弄不懂。我必须跟秀才说才行哪。”店主人便对三个秀才说:“这位先生问考科举的秀才中哪个人最富有,他要对富有的人说一件好事。我问他有什么好事,他不肯告诉我。你们诸位可以试试看,问他究竟有什么好事?”
   三个秀才对那位假读书人行了礼,便说:“先生问哪个是富贵人家,我们小弟三人家里都是富有万金的。先生有什么好事要说呀?”那人还在卖关子,不肯讲出什么事。他又问:“你们几位中间哪位打算想点法子考中举人?”三位秀才异口同声:“我们三人都希望能有办法考取呀!这位先生有什么门路吗?”那人说道:“我已无能为力,并没有什么门路。但是,如果你们都肯做些努力,那就每人备银一千两,到这客店中我们当面封好,再由你们收藏,我自有好办法为你们指路。”于是,三个秀才约好四天后,从家中取了银两来此封存。那人告辞离去。
  三个秀才派人秘密跟踪那人,只见那人直接下到一只豪华气派的船中,这船只有他一家人乘坐。派出去的人回来向秀才报告了所见情况,三个秀才很高兴,说,“这人一定是大主考官身边的人,可以相信的。”店主人出来问他们:“你们这么高兴,在说什么事呢?”秀才们说:“这事还说不准呢,如果这件事成功了,我们必然会重重地谢你。”
   四天后,三个秀才都从家中如数取来了银子。那个假读书人来问情况,秀才们答道: “银子已经备好了。”那个人说:“好,今天夜里咱们就封银。”三个秀才想了想,说:“银子多,夜里封存怕有不便,明天在店主人内室去封吧。”那人又说:“恐怕店主人会将此事泄露出去,不如在外边客房中更能保密。”三个秀才点点头说:“这事好说,明天临时再商量吧!”那人点点头便走了。
   晚饭后,店主人出来关切地对三位秀才说:“各位与那位客人封银的事,你们可要多加小心,要防着点那个人。我这个店门矮墙薄,如果夜里他指使人来抢劫,可就危险了。你们要提防。依我看,不如将银藏在我内房中,外面有你们守着,可以保安稳。”三位秀才听了店主人的话。说:“行啊,就这么办。”他们把装满银两的六只皮箱全都交给了店主人。
   店主人瞒着妻子、婢奴,马上将皮箱从后门悄悄运出,与同伙趁着夜深逃走了。临走前还叮嘱妻子说:“明天三个秀才来找我,你就告诉他们,我早晨出去寻人,不一会儿人就回来的。”
   第二天,为了稳住三位秀才,那个假读书人高高兴兴地来店里封银。秀才告之:“我们把银两放在店主人那里收藏,他今天一早出去办事,呆一会儿就会回来的。”到了中午,店主人没有回来,那个假读书人告辞回船了。下午,三位秀才又派人问店主人回来否,其妻又以“没回来”将人打发。三个秀才也无可奈何。
   到了第三天的中午,三个秀才向店主人的媳妇要装银的皮箱。那妇人说:“我根本没见到过什么皮箱呀!”三个秀才赶快到溪边去找乘船的那个人,连人带船早已无了踪影。他们又回到店里,向店主人的媳妇索要皮箱,那妇人对天发誓说的确未见什么皮箱。任凭秀才搜遍了店主人的内房,也不见皮箱的影儿。三位秀才追问那妇人: “快说,店主人到底上哪儿去了?”妇人边哭边说:“前天夜里走的,他临走前教给我怎么样应付你们。”三个秀才一听,慌作一团,这个时候才知道中了骗子的奸计。
   这时候,那三个骗子带着银两,已经出了城,夜晚到一家客店投宿。那里的店主人见这么晚来住店而且带着六只重重的皮箱,估计一定是窃贼!他心中盘算着明天要多找些人来捉拿他们。这三个狡猾的骗子觉出事情不妙,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连挑带抬地带着四只皮箱逃走了。还有两只皮箱留在了店里。店主人发现了,更怀疑这三个人是窃贼了。于是,急急忙忙告了官。
   太府大人将装银的皮箱打开,发现里面有一纸合同,写的某某是买举人的人。太府大人立即派差役将纸上有名的秀才捉来,这秀才竞不敢承认。太府大人千方百计用好话哄他,这秀才才招认自己是那买举人的人。太府大人将这秀才投到监狱中。秀才赶忙又连连向太府大人行贿求情,又花去了四百两银子,才免得判刑。
   太府大人没收了骗子开的客店,卖了那骗子的妻、奴婢,皮箱的千两白银也被没收充官。
   那四只装银的皮箱被三个骗子拿走了,那箱中的合同文书自然就没有留下,是谁要花银买举人也就无据可查了。那两个秀才就没再给太府大人银子——说起来,那位太府大人也是一个骗子。
   这是过于相信店家的教训。
评说
     店主有家有室,让人觉得放心,这样的人肯代为收藏银子,谁会不相信呢?谁知道他那妻妾,都是买下来装门面的。这些骗子骗得巨款,则丢下买来的妻妾,另娶妻妾,享大福去了。如此有眷属的店主尚不可信,其他的就不用说了。世道险恶,竞至于此。人为什么不务实而要相信骗子,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二十一、僧道骗

1.和尚认牝牛为母
     夏季六月的一天,一个云游四方的和尚经过路边,看见一个小牧童放牧着一大群牛。牛群中有一头与众不同的黄牝牛,它皮毛光滑,身体高大而肥壮。小牧童伸出左脚让黄牝牛舔,黄牝牛乖乖地一下一下舔起来,小牧童又把右脚伸给它,它仍是贪婪地舔个没完……
   和尚很奇怪,便问牧童:“这牛为什么舔你的脚呀?”牧童举起脚丫,笑呵呵地说:“这牛驯服顺从了,我特别喜欢它。它爱吃咸味,所以它就爱舔我的脚。”和尚点点头,知道了牛爱舔咸味。他又偷偷打听到这是姓索的一位老人养的牛。
   第二天,和尚用浓盐水涂在自己的头部、脸颊、手足及全身。然后,他找到了索老人的家,跪在大门口哭诉着:“求您发发菩萨善心吧,快快超度了我们母子!”索老莫名其妙,忙上前将他扶起,问道:“我不会说法念经,怎么能使你母子超度?”和尚说:“我先母在世时,不肯修斋念佛、广结善缘。如今已死有七年了,我知道她在阴府中受到磨难和谴责。只是我家贫穷,不能积善德成正果,来为母亲补救。因此我仰慕目连救母的义举,为了救母亲,情愿削发为和尚,专为求得超度母亲。上个月遇到一位仙人,他告诉我,先母已投胎在你家,成了黄牝牛。所以,我特地赶来请求超度。”
   索老将信将疑,对和尚说:“我家牛栏里有四头牝牛,你知道是哪一头吗?”和尚说:“我愿同您一起看看。畜物更有灵性,况且,我们是母子相见,必会有深厚的情缘。肯定与别的牛不一样。”索老与和尚一同到了牛栏前,放出了四头牝牛。和尚认准了昨日那头黄牝牛,马上走上前去,摘下帽子挽起衣袖,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说:“这牛便是我母亲呀!”黄牝牛闻到了和尚身上的咸味,立即伸出舌头舔和尚的头、脸。那闻一下舔一下的样子,真像是母亲对儿子的爱怜。和尚哭得更加厉害了,索性脱去了衣服,伏下身子趴在牛跟前,只见黄牝牛低下头,一下一下地舔和尚的全身,不忍离开……
   索老看到这情形果然太奇怪了,真好似母亲与爱子在那里亲热,只是不能说话罢了。于是,索老信以为真,问和尚:“既然这牛是你的老母,你现在准备怎么超度?”和尚说:“我如果有银两,应当给您一半的钱买回去奉养 可是我一个穷和尚,袈裟和钵内都是空空的,一无所有呀?但愿索老能将这黄牝牛给贫僧,让我将它牵回山庵。我天天割草煮粥来喂养它,等到把先母的罪过赎完了,老天爷给它的寿命到头了,我再将它收埋。并且我要说法念经为其超度,祈祷先母来世能转身为人,不再错转生为畜牲了。”索老可:怜和尚,又见他言词恳切,就把这头牛送给他了。和尚立即叩头拜谢。他告别了索老,索着黄牝牛走了三天的路程,将牛放到山庵里寄养。
   到了十月,天气凉了,和尚叫来一个屠夫将牛杀了。和尚把一半卖给屠夫,换来了一两五钱银子 另一半他自己留着,做成了牛肉干,把牛肉干分别藏在衣服中的各处。
   和尚穿着藏有牛肉干的衣服,径直来到索老的厅前,双腿盘坐厅上。索老见状,问道:“哪里来的和尚,竟敢闯到我的厅里来坐?”和尚眯着眼望着索老,问:“你还认得我吗?”索老记性不好,辨认不出,说:“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怎么认得你!”和尚又说:“你没觉得我面熟吗?”索老不耐烦地说:“我和你并没有相会,怎么会面熟呢?”
   和尚长叹一声,说:“你的灵性已经全丧尽了,所以认不出老朋友的模样了!”索老盯着和尚追问道:“为何是老朋友?”和尚说:“过去佛和尚曾经点拨过苏东坡,远公和尚曾唤醒过白乐天,这佛印和远公不就是苏、白二人的老朋友吗?你上辈子和我在一起修炼,因为你眷恋尘世的心没断,又回到人世间来享福。我今天特地来超度你,你要快快丢掉尘世的宿债,再去重新修炼,也不枉废你前世的功德修行呀!”
   索老问:“你怎么认得我前世?”和尚说:“我的功德和修行高过你一倍。你如今享受了半辈子的福禄,而我又苦修若炼了半辈子。这样,我当然能知道三生的事缘!”索老又问: “你如今为什么苦苦修炼?”和尚说:“从前苦修炼且不去提他。如今我修炼得不食五谷杂粮已有三年了。”索老问:“你能不食五谷杂粮,那在我家住一个月,让我见识见识如何?”和尚笑着说:“三年都过去了,何况一个月!”索老问:“要喝水吗?”和尚说:“我只需要}清茶或是开水,每天有一罐子就行啦!” 索老将和尚留下,打扫了一间空房,供和。尚打坐、歇息。早晨送进一罐茶水,晚间给他一罐热水。
   一连七天过去了,索老把和尚请出来。这和尚仍是谈笑如常,没有一丝一毫的饥饿状。索老惊奇,佩服得五体投地,问道:“我应当怎么修炼?”和尚说:“你只有丢掉这个家远去,我自有修炼的妙方与你。”索老想了想,说:“我走了,剩下孤寡的妻子和成年的孩子,家里的产业交给谁呀?这么却行不通。你还有没有别的修炼法?”和尚说:“只有多多地施舍银两,以供修缮寺庙,供奉诸佛。你来世也就能享受福禄报答了。现在庐山有一个寺庙,一位高僧正在主持修建,你如果能捐五百两银子,等庙修建完了,你就有一大功德了。”
   索老听了他的话,就派一个仆人与和尚一块儿去山里,将五百两银子交给了住持和尚明白。寺庙留仆人在那里住了几日,仆人就回去向索老禀告了。
   后来,和尚与那个住持和尚明白每人分得二百五十两银子,就分手离开了寺庙。
   这个和尚是以不食五谷杂粮而骗取了索老的信任,其实他一直在偷偷地吃藏在衣服中的牛肉干呀!世上没有真的能多日不食五谷杂粮的人。
评说
     这个和尚骗牛也就罢了,转手卖出去也就算了。可打着母亲的名义去骗牛,并宰了吃,实在是罪恶滔天。至于吃着牛肉干却骗别人说行辟谷功,也是够恶毒的。虽说骗来的钱一半还算人到寺庙,还算做了点善事。不过,要有心行善,周急济贫,帮助邻里乡亲就挺好,何必一定要把钱财投到寺庙里去?这都是没文化的人受迷信思想影响太过的缘故,也都没看过傅奕公《高识传》这部书,故而难免要上当受骗。
 
2.服孩儿丹诈辟谷
     有个和尚自称会“辟谷”术,不食五谷杂粮就能生存的人。许多富贵人家都想亲眼见识见识,便召他来家里当面一试。结果看到这和尚真的可以一连七八日不吃一粒粮,只要二三天喝一碗热汤就行了,还总是那样精神抖擞,谈笑风生。一时间,这个和尚名扬四方,人们都信服他有真功夫。于是,大家争先恐后地把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送给他。
   一个乡官和姓褚的县府大人闲聊,偶然提到了这件事,乡官说:“这个和尚可以不食五谷杂粮而能生存,真如同神仙再世呀!”这位褚大人最光明正大,向来不信僧道之辈有什么超人的法技,他说:“人本身是血肉之躯,哪有能断绝一切食物而生存的道理?用谎言来骗人说是不食五谷杂粮的人,一定是身上暗藏着干粮在我偷偷地食用,他们用这种办法来哄骗、迷惑愚昧无知的人罢了。明白事理的正人君子怎么能相信这些?如果他真能不食食物,他就一定会远远地躲进深山里去修行,唯恐自己混入俗间,何必这么浪游在市街小巷?再说,他接受人们施舍的那些金银锦缎又有什么用场呢?”乡官被褚大人这么一驳斥,倒显得自己是在听信邪门歪道的谎言了。于是,他更加想说服褚大人相信他说的这和尚所为是真的,就对褚大人说:“老父母官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把那和尚召来当面试试,您就知道小人我说的绝非是诳言。”
   褚大人立即派人把那和尚找来,下令搜遍全身,浑身上下没带进任何食物,只是挂在颈上的那二十四个大佛珠允许他带在身上。褚大人让仆人打扫一间干净的空房,布置了床褥与席子供和尚坐卧,又派人轮流在房外秘密监视。每天仆人打开门进去看看他,然后再出来将门锁上。
   两天过去了,那和尚果然双腿盘坐,容貌如故。第三天开门进去,见他满脸虚汗,脸色甚难看。他请求给些开水喝。褚大人命令仆人送开水给他,而后又将门锁好……秘密监视的人回来向褚大人禀告:“那和尚把一粒大佛珠取下,用水调开后吃了下去,容貌又恢复成先前那样好了。”接着再观察,原来和尚是每隔两天就用一碗开水将一粒佛珠调食。秘密监视的人都这样向褚大人禀告:“他在用大佛珠调水吃呀!”
   过了十一天,褚大人把和尚召了出来,取下了他颈上的那串大佛珠,数了数,只剩下十九粒了。褚大人把这串佛珠没收了,命令仆人把他下到轻监里,仍悄悄地监视,但千万不要打扰他,任凭他去静坐,等候发落。褚大人私下里吩咐看守和尚的人说:“这期间不允许任何和尚、道士入门与他相见。两天后,这和尚肯定会向你讨东西吃。你问问他,大佛珠是用什么东西做的?然后你做一些可以用水调开,并要与这佛珠一模一样的。做成后我会重重赏你。”
   第二天,那和尚已经耐不住了,可怜巴巴地向看守要食物吃。看守说:“你教给我做佛珠的方法,我就给你食物。”和尚做出为难状,说:“这个药太难做了,你只要给我些东西吃,我出去一定出重重的银子酬谢你,至于这珠的做法,你就不要再问了……”看守没有舍给他食物。三天后,这和尚终于饿得昏倒在地,面色铁青,无一点儿血色。
   褚大人将他提来审问:“我早就知道这大佛珠是孩儿丹!你供出它的制作方法来,我可以免你一死。”和尚装出寻死觅活的样子,仍不肯说出“大佛珠”是如何制作的。褚大人笑了笑,说:“大家来看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和尚,他只在我褚爷前挨了三天,就要饿死了。他吃的是妇人胎内的婴孩呀!造这孩儿丹一定得先谋害死孕妇,然后剖其腹取其胎儿,用胎儿做了此丹。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家伙,不知害死了多少条人命用来干这罪恶的勾当,你怎么敢说出来呢?我岂能容你如此草菅人命呢!如果将你打死,那也太轻饶你了!”
   于是,褚大人命众人在官府门前搭了一个大台,出示那十九颗“大佛珠” 并取下四颗“珠子”调水给百姓看……只见那“珠”用开水调后,满碗都是粘稠的膏状液。有胆大敢饮的人,便上前一试,那膏液进到口中又香又甜,只喝两口就饱得一天不用再吃任何东西了。
   褚大人将剩下的那十五颗“大佛珠”交给了医生,用它去做补药。然后将他一刀一刀凌迟处死。
   褚大人对百姓说:“我是百姓的父母官,从来不忍心杀人的。今天我这样处置这个骗子和尚,是为了替那些冤死的百姓泄一泄愤恨哪!”众人对褚大人这一举动,无不拍手称快。那个乡官在事实面前,上了生动的一课,他也再不听信那些和尚道士骗人的鬼话了。
评说
     这种靠所谓“避谷”术行骗的骗子,真的服用“孩儿丹”的还是少数。大多数还是靠吃粮食。粮食怕人搜,不能藏在身上,而是存放在乞丐那里,行骗时靠这些乞丐传递。又听说有靠吃松树竹子的叶子来行骗的,松树叶与羊蹄草一块儿,竹叶与嫩蕨一块吃,就都可下咽。和尚也靠这套把戏来骗人的,说他能吃树叶度日。不过,从古至今,早有不吃饭就能活的“避谷”术,如果真有什么“仙方”,现实生活中也没见过。上边这些,都是自称曾见过“异人”面授避谷术的人说的。如今靠所谓“避谷”术骗取钱粮的人,真是一帮如同盗贼一样的僧道。
 
3.信僧哄惑几染祸
     徽州人丁达,为人和善,他常把财物送给穷人或出家人。一天,丁达和朋友林泽到海澄这个地方去贩花椒木,运到临清等地去批发销售,货很快就处理完了。当地有一个寺庙,里面有一位名叫无二的和尚,他大概有三十多岁,相貌端正俊雅,会讲经典,说法念经很有一套,特别善于讲今生种什么因,来生结什么果这一套鬼话。很多良家子弟久仰无二的大名,慕名而来,到寺庙中参拜。来客中常有人被无二说动了心,竟削发出家去当和尚。
   丁达邀林泽去拜见无二。林泽是个有心计的人,他对丁达说:“你一向就好行善事,听说这个无二和尚巧嘴善言,不断地诱劝人们削发为僧。你如果见了他,被他说动了心,出家当了和尚,以后怎么好回家见你的父母呢?”丁达笑了笑,说:“诱劝在他,可听从不听从在我呀。我有自己的主意,他还能把我捉去吗?”丁达不听林泽的劝告,执意去拜见无二。
   丁达见无二这和尚言谈举止文雅大方,气质不凡,谈到因果报应之事,丁达被打动了。他不仅将贩椒木所得的钱财全部捐出,还执意要入寺庙拜无二为师,想削发为僧。林泽气坏了,说:“还没到这里来的时候,我就说过此话。如今你果然被无二哄骗诱惑,你怎样堂堂正正地做人呢?”林泽苦口婆心再三劝丁达不要出家当和尚,丁达仍固持己见。林泽只好一人回去了。就这样,丁达做了和尚,留在寺庙中修行。
   两年后,有位姓董的寡妇来寺庙中烧香,供奉佛祖。无二看出董寡妇容颜娇美,也是一个信奉佛教好拜菩萨的人,并且董寡妇还带着一个国色天姿、年轻美貌十七岁的使女共同参拜。无二便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花言巧语诱劝寡妇出家。寡妇被他说得动了心,就拜无二为师,想出家当尼姑,暂且在寺庙中住上几夜。
   董寡妇的使女常常送果品到无二房中,无二淫心难以控制,就送十两银子给使女,并对她进行挑逗。使女收了银子,就与无二通奸,行起了房中事。无二仍不满足,他还想把董寡妇也弄到手。于是,夜里偷偷潜入了董氏的房里,等到董氏睡熟了,就上床欲行奸事。董氏坚贞不从,并喊道:“什么人这么无理,竟敢来偷行奸盗?”还没喊几句,无二就用毛巾紧紧勒住了她的脖子,不一会儿,董氏就咽气了。
   第二天,使女将董氏的死讯报告了董氏的儿子李英。李英带人赶到寺庙时,无二已经逃跑了。因为无二是个众所周知的出了名的和尚,很多地方的人都认得他,李英雇了人到处辑拿,没出两日就将无二捉到,并交到了县府。
   县府大人立即派出兵从百余人,包围了无二的寺庙。但寺庙中的和尚早已四散逃命了,一个和尚也没有捉到。县府大人又命令手下人将这寺庙焚烧了。将无二打了四十大板,下到狱中等候治罪。
   丁达从寺庙逃出来后,悔恨万分,身上的钱财已尽,没有脸面回家。后来丁达的家人知道丁达已经逃出了寺庙,就派人寻找到他,并带其回到家中。丁达头上光秃秃的,只好躲在家里,等头发长长了才敢出来。这就是愚人太相信和尚的教训呀!
评说
     寺门藏奸,僧徒即贼,这种事也是常有的,亦常常听说有这和尚、道士罪行败露。人们就是没亲眼看见,总该有所耳闻吧?可为什么还要上当受骗呢?妇人当尼姑,男人出家做和尚,这真是太愚蠢了。那位姓董的妇人虽说死了,但总算保全了人格 丁达虽说损失了些钱财,但总算幸运逃出条命来。要是当时他与无二一起被抓,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肯定会死在牢里。所以遇上以种种邪说引诱人的骗子,不管是干什么的,都不要相信,远远躲开。
 
4.僧似伽蓝诈化疏
     天元寺这座庙年久失修,眼看就要倒塌荒废了。这里的主持和尚完朗有意将天元寺重新修建,只是担心工费浩大,非得有肯出大钱从心底愿意为修庙宇捐资的人才行。因此,庙里一直没敢轻易动工。
   忽然有一天,来了一位云游四方名为若冰的和尚到寺中投宿,此人身材魁梧,方方的黑脸庞,圆眼长耳,与寺庙中供奉的保护神伽蓝活活脱儿地一模一样!完朗一见,心中大喜,连夜为若冰和尚接风洗尘,设斋款待,很是殷勤敬重。
   第二天,若冰和尚不解地问:“你这座宝刹并不兴旺,为什么肯如此大方地接待我这远方的来客?”完朗笑笑说:“贵人不知,能使我寺庙兴旺起来的,就靠您的一臂之力,我冒昧地求您鼎力相助呀!”
   若冰和尚愣住了,问道:“我这么一个云游四方的小和尚,命薄缘分浅,怎么能帮助你呢?”完朗迫不及待地说:“这座寺庙需有五百两银子方可全修,虽然我向一些人化缘得到了一些小钱,但这无济于事。看到您的尊相太像我寺中的伽蓝神了,我请您选一个巨富人家,向他化缘,请求出资将寺庙修建。在他犹犹豫豫不置可否时,你约他到这寺中亲眼看一看,我自有办法收进银来。”
   若冰和尚明白了完朗的意图,便出发了。他来到大江边,那里有一个靠贩柴发家的巨富商人荆秀云,家产以万计。若冰身背干粮袋,径直走进柴商的大厅之中,口中振振有词地念着经,双手合掌盘腿而坐,高声叫道:“化缘!化缘!”荆秀云命令手下人送出一些小钱。若冰连看都不看一眼,说:“我可不是来化小钱的。贫僧与大人素来有缘,我要化千金才行。”
   荆秀云不高兴地问:“你要千金有什么用?”若冰说:“离这二百里处,有一座天元寺。早年那座寺庙创建时,大人就与它有了缘分,所以今生今世才能如此的大富大贵。近年来那寺庙几乎坍塌毁坏,需要有五百两银子才能修建 另外还需要五百两银子购置田产,这样就可以长久保存下去。您的功德远大呀!”
   荆秀云疑惑不解,又问:“你为这寺庙化缘,难道你前世与它有什么缘分吗?”若冰和尚说:“那寺庙本是我起居生活之地,不是有缘分的话,我怎么能长久地居住在那里呢?”荆秀云不信他的话,对他置之不理。
   若冰和尚就坐定在荆秀云的大厅前,三日过去了仍不肯回去。荆家的仆人给他送饭,他就吃 不给他送饭,他就不吃。这样又过了四天,荆秀云耐不住了,说:“我舍给你三百两银子相助,你再换个人家去化缘吧!”若冰摇摇头说:“跟你这有缘分的人都化不来,我找那无缘分的,还不是白费口舌空说话吗?”荆秀云说:“你把你募捐的册子拿来,我先写上捐银三百两。”若冰说:“我那册子在寺中呢,再说三百两也不够哇,还写它干什么?您如果只图今生今世享受福分,就施银五百两也可以了 如果您为下世架桥铺路,造福于来生,就应该捐银千两才行啊!”荆秀云说:“我不信你所说的什么今生来生的。你先拿这三百两银回去好好修造,不够的话,难道就没有别的善人相助吗?”若冰说:“我哪能自己拿银子,你亲自去天元寺送给主持和尚吧!”荆秀云无可奈何,只好答应说:“我十天后将银送到寺中。”于是,若冰合掌,口念“阿弥陀佛”便离去了。
   若冰回到寺中对完朗讲了此行之事,并告诉完朗他已约荆秀云十天后来寺中交银。为了成事,若冰和尚决定到别处避一避。完朗和尚见化缘有了着落,心中十分高兴,早早地备好茶果斋品,等待柴商的到来。
   到了第十天,荆秀云拿着银子带着两个仆人来到寺中。完朗明明知道来人便是荆秀云,在恭恭敬敬的迎接他请他坐定吃茶后,却故意问道:“施主贵姓?”荆秀云回答:“姓荆。”完朗又问:“施主从哪里来?”荆秀云不耐烦地说:“前些日子你寺庙中的和尚化缘与我相约,今天我从江上来。”完朗故作惊讶地说:“我这山寺没有和尚去化呀!”荆秀云又说:“十七天前,有个和尚在我家的厅堂中坐了整整七天七夜,我答应他今天到这里来。”完朗摇摇头,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说:“我寺庙中的和尚在这半个月中没有一人外出呀,一定是哪里的和尚打着本寺的招牌在骗人吧!”于是,命手下人赶快取出斋品款待荆秀云。
   荆秀云心中好生奇怪,心想:“如果那和尚用化缘骗钱,为什么给了他银子他却不要呢?”荆秀云边想边在寺中闲走,走到伽蓝祠中,抬头看那伽蓝神像,竞与前日化缘的和尚如此相像!他的两个仆人也指着神像异口同声地说:“这伽蓝好像就是前日那和尚!”荆秀云越看越惊奇,心里猜想着:定是伽蓝化为和尚,劝我来修寺庙呀!
   荆秀云立即求签祈祷说:“前日和尚如果是你变的,就赐一支圣签吧!”他翻开一看,果然是圣签。他又说:“三百两银子我已经带来了,请求佛祖保佑我今年大吉大利。”再求一签,又得了一阳签。荆秀云五体投地,又说: “三百两不够,如果要五百两,就再踢一圣签。”结果得了一阴签。荆秀云忙说:“我心中知道,我做得不够,请佛祖原谅,如果还要五百两银购置田产,就再赐一圣签。”果然又得了一圣签。
   荆秀云朝拜完毕,来到斋席,对完朗和尚说:“你说吧,需要多少两银子?”完朗说:“很长时间了,我有意重修此寺,前日叫工匠估计了一下,大约要五百两银子才够。数目太大,故不敢轻举妄动。”荆秀云说:“我前日答应过出银三百两。现在送交给你,明日我再送二百两来给添上。如果修缮完毕,我再出五百两银购置田产,我将永远供奉佛祖。”完朗听了此言,欣喜若狂,合掌下拜。
   后来,荆秀云按约定一一将银舍齐。完朗和尚悄悄分给若冰和尚二百两银子,打发他走了。
评说
     这和尚凑巧与护寺之神伽蓝长得相似,这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奇事。不过说到底,还是有人借此行骗,哪里会真的有什么神仙的化身呢?所以有钱人愿意捐出些钱来,这本来也是善事。但如果说是遇见真佛捐了钱财就能大富大贵,我是不相信的。这明明是两个和尚联手骗人,怎么能给人带来福分呢?
 
5.诈称先知骗绢服
     东阳这个地方有个叫江达涧的人,他父亲死后,给他留下了丰厚的遗产。因为东阳府库的官吏屡屡地占江达涧的便宜,搜刮他的家财,竟使得他的家产已经破费掉一大半了。江达涧又喜好美男子,还拿出钱来在家中供养着长得俊美的年轻仆人。出出进进地日夜陪伴着他。
   有一天,江达涧的朋友梁其人在街上与江家的仆人相遇。梁某问道:“前日你为相公买两块青绢那么长,要是做长衫的话,一定会有富余。”仆人说:“青绢虽长,只是那裁缝不会做,先做了一件太长了,江大人穿不得 后来又做了一件才正好能穿。”梁其人说:“长了可以裁短,这有什么难办的!”仆人说:“江大人他不要了,已经把那件长衫存放在大箱子里了。”原来江达涧的衣服太多,他穿过的或是不要的都放在那个大箱子里。梁某人听了忙说:“新衣服怎么能舍得丢弃,不如把它送给我,我将它剪短了穿呀!”仆人说。“你自己向江大人要吧,大箱子里的第三件就是这件新衣服。”
   梁某和仆人在街头的一番对话,恰糟被路过这里的一个和尚听到了。这和尚知一道江达涧素来就为人大方乐于施舍,于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谎称自己是云游四方的和尚,特地到江大人府上来化缘。江达涧拿出两文钱舍给他。和尚说:“我看到整个官府衙门中都有怨气,只有相公江大人的府中却是吉星高照,祥光满室呀。日后您一定有高官厚禄,前程远大。我请求你舍我一件好衣服,咱们也结个缘分。”
   江达涧想了想,说:“我没有什么好衣服呀!”和尚说:“你有一件穿不得的,给我不是正合适吗?”江达涧笑了,说:“衣服都是可以穿的,哪有什么穿不得的!”和尚双手合掌,做出先知先觉的样子,说:“那是一件新的青绢长衫,它太长了,你穿不得的。放在了书房中的大箱子里,箱中的第三件应该是舍给我的,我可以为你消灾延寿。不然的话,你眼下会有许多麻烦找上门来的。”
   江达涧疑疑惑惑,打开箱子一看,果然是有两件其他的衣服在上面放着,第三件正是那件新的青绢长衫!他便觉得这和尚有灵气能先知先觉。于是,赶快拿出那件长衫给了和尚,和尚说道:“我不过是来试试你是否真有善心,今天看到你肯于施舍,你便可以转灾成福了。”
评说
     如今的和尚,大多是些庸人,哪里真有什么未卜先知的?就是有些自吹能知道往事的,大多也是和上面这个骗子一样,道听途说来的。而那些自称能预知未来的,更多是胡说八道。看看这个和尚是怎么欺骗江相公的,对这类自称能知人所不知的骗子也应该有所认识了。这位江相公这么容易上当受骗,他家怎么会不败落?世上容易被和尚道士欺骗的人,应当以此为鉴。
 
二十二、炼丹骗

1.深地炼丹置长符
     自古以来就有所谓“炼丹”之说,说是能“点铁成金”,是人间没有的“仙方”。世传炼丹之术是这样的:用好纹银三两。再加入铅、汞、朱砂等药物放在炉内一块冶制,每次需要炼四十九天。到第四十天以后,一定要有两人轮番守炉,昼夜不得离开一会儿。丹炼成了,可以得到九两,这之中除三两是本银,还要用三两银子买上述药物,所以,每次只能赚到三两。一年可以炼四次,一共可多得十二两丹银,仅可以供两人食用。所以,即使真得到炼丹秘方,也不值得去实施。何况用此种方法炼出的丹银,经过洗煎,每次都会渐渐地亏少一些,洗煎次数一多,那多出的丹银就会全部被洗掉。
   另外,这种丹银不能再做本银,如果再炼,必须另用纹银为本银。所以说,这传下来的真方,既费心又费工,还很不容易做成。
   像那些云游天下的方士,自称会炼丹。其实是在行骟,他们用砒霜、雄黄诸类东西,加入一些好银末,炒成灰沙,他们把这灰沙称为“丹头”。然后再把这“丹头”与好银同煎,仍煎成银,他便说:“丹药可点成银。”其实,这种人个个都是弄假行骗的骗子。
   有一个道士,他自称能炼丹。他先用银灰在大庭广众面前煎出些银子给人看。众人看了,很多人都不信。唯独一个富人很相信,他便把这位道士请到家中,为自己炼银。
   来到富人家中,道士对富人说:“炼丹是仙人之术,俗人家多污浊,恐怕炼不成。可以在僻静之处挖开一坑,要一丈四尺深,坑底下仅可容纳一床一炉即可,我要在坑下烧炼四十九日。你用一百两本银,可以炼出三百两呢!”
   富人听说后很高兴,就依道士之言,命人在后院挖一大坑,广八尺,深一丈四尺。
   坑挖好了,道士下到坑里去,又命人用十两银子买铅、汞、朱砂等东西来,说先炼丹头。
   三日过后,丹头炼出来了。
   那富人又按道士的要求给他吊下去好银一百两,供他当本银。每日三餐都把饭菜饮水吊下去。道士又要一手粗的紧实圆木七根,每根长三尺五寸,说是作为“道符”,又用一条大棕绳纵横交错地捆在道符上,每天还要用大斧锤打道符。
   富人每天到大坑边上去看。到了三十多天时,道符渐渐打下,只有一尺在上,富人心想,银子就要烧成了。
   道士知道一个月那么长久,主人提防他的心必然懒怠了。夜里,道士用绳子一头把银子和药物系好,另一头系在自己腰上,又将七根长木,做成梯子,攀援上去,又将银子吊上来,乘着深夜逃走了。
  到了第二天黎明时分。富入亲自去送饭,吊下去饭菜无人接着。用烛光照坑下,又不见道士。富人亲自登梯下去察看,才知道道士把银全部偷走了。他就是登着自己送来的圆木爬上去的。直到此刻,富人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评说
     这个道士的骗术还是很高明的,先是挖一深坑炼丹,使人不会想到他会逃跑。然后又要一把粗的圆木做“道符”,又要绳子,已是做好了出坑的准备。他使人不怀疑的地方,也就是他脱身的地方。后人应以此为鉴,不要再相信什么“炼丹”术了。
 
2.信炼丹贻害一家
     方士用炼丹术行骗后逃脱,此种事例历来都很多,所以明智的人都能看到这其中的伪诈,是拒不相信的。
   有一个姓邴的道士,走路一拐一拐的,他的骗术极高,自称已经得到炼丹术的真传,不肯轻易为人炼。他的方法是:把他炼的丹头给别人,得到他的丹头的人可以任意将丹头与铜或铅同煎,都能成银。如果邴道士自己要甩银子,根本就不要去炼,只要随手一抓,就可以得来。有时候,看到有人疾苦,他在手掌心一捻,就取来银子送给那人 或者从衣袖中揪出银子,多肯施舍给贫苦之人。人们都称他为“半仙”。
   有人用银器皿设盛宴请他,吃完酒席,邴道士让主人取来一只米桶,放在席上。邴道士用手拿起银器,一件件都收在桶里。等主人一看桶,发现桶是空的,没有一件东西。邴道士明说:“我收去不还了。”主人如果用好话央求他,他就说:“已经在你家里原来藏东西的地方。”主人赶快去看,果然都在里面。假如主人骂他,强迫他归还,那东西就永远看不到了。有人说,他会“五鬼搬运之法”。象这样,他多次做出显明的奇术,使人又惊又怕。
   有个富人叫尧鲁,很相信这道士的奇术,把他请到自家中,早晚都礼拜他,恭敬之礼非常周全,表示愿意拜他为师,学他的奇术。道士受拜时显得十分安然自得,但就是不肯传授真本事。每天坐享富人孝敬的大鱼大肉,喝醉了就大睡,睡醒后到处去游玩,完全不把富人的请求放在心上。尽管如此,尧鲁仍然每天心悦诚服地待他,与他同席共饮,称颂他的本领。尧鲁一家老幼婢仆,都尊敬他。只有尧鲁的妻子辛氏始终不信邪,她多次劝丈夫应该尽早与这个邪恶之人绝交。
   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邴道士知道辛氏不信他,就用二钱银子收买他家的小仆人,对他说:“你主母梳头时,把她梳下的一根头发给我。”那小仆人早晨起来,看辛氏梳完头,就把辛氏掉的一根头发从梳子上拿下来,送给了邴道士。
   邴道士得到辛氏的一根头发后就作法,到半上午,辛氏心中只想着与道士私道。辛氏自觉很奇怪,于是,对婢女道:“我以前非常厌恶邴道士,今日怎么总想和他通好?你看我的脸上怎么了?”婢女道:“你像是要睡的样子。”
   到了晚饭后,辛氏想与邴道士云雨的意思愈来愈强烈,只恨一家人在旁边不方便。但她意志很强,强制住自己,并秘密对婢女说:“你今天一定要紧跟着我,如果我自己控制不住走到道士房里去,你一定要打我两巴掌,左右批我脸面,千万不能忘。”
   等上床睡觉后,丈夫已经睡着,辛氏披上衣服,下身裸露,开门直奔邴道士房去。道士正在作法催符。婢女急忙跟出。大叫辛氏:“这是道士住的房间,不能去!”辛氏也不答话。邴道士对婢女说:“你出去。”并用手扯辛氏。婢女不但没有出去,反而赶上前两步,批打主母的两颊,辛氏也不管 婢女又在辛氏脸上打了两巴掌,大声说:“你没有穿衣服!”辛氏才醒过来,说:“我是梦中来的,为什么身子在这儿?幸亏你唤醒我了。”说完,辛氏拉着婢女的手说:“快和我回房里去,好羞人啊!
   到了自己房中,把丈夫踢醒,详细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丈夫说:“哪有这种道理?你自来非常讨厌他,所以编造出这种事来给他栽赃。哪罩有本心要去,又肯叫婢女拉住自己的道理?这假话我不相信。”
   第二天,辛氏见丈夫还是不信,想来想去,不得已,只好把此事告诉了丈夫的哥哥,以便让大伯子给丈夫说,驱逐那道士。果真,大伯子也不信那道士,让弟弟马上把邴道士赶出家门。尧鲁也不听。辛氏一气之下,到县衙门告了邴道士。
   县官把邴道士捉来,说他妖道惑众,命先打二十大板。那邴道士又会“寄棒”之法,打也打不疼。县官又命衙役把邴道士押人监狱。
   说也怪,衙役们看到邴道士明明是空身入监的,可他随手取出的都是银子。邴道士又用银子贿赂狱卒,让他们买酒肉给他吃。狱卒得到钱后,更加奉承,还想求得邴道士的奇术。
   后来邴道士又被押解到府、道衙门,各级官吏都加以斥责,但因为没有什么证据,不肯判他死罪,暂且关押。
   再后来,邴道士竟然托关节,被释放出去逃走了,不知去向。
   尧鲁一家老少,因受邴道士妖术的蛊惑,不久就得病相继死去,只有辛氏活了下来。这全在于她品行贞正,所以才无灾无殃。她平日主持操办家务,抚养幼孙长大,直到九十多岁才寿终正寝。
评说
     这种在阴暗之中实施的妖术,就如同狐精迷惑人一样,一定先是本人心术不正,然后才会上当受骗。心正,就是与群妖坐在一起,也是不会有事的。所以古时候傅奕不信死人有什么咒语,而那个外族的僧人自己死掉了,范仲淹不相信有什么鬼会杀死儿子,鬼也就不再来了。上面提到的辛氏。心就很正。所以妖道虽说法术很灵,但她先是内心不信,又及时叮嘱了婢女,所以最终也未上当受骗。因而妖人的法术再灵,也比不上人的心正。以后遇上这类以妖术骗人的骗子,只要自己把握住自己,不理不睬,他又能拿你怎么样呢?
 
3.炼丹难脱投毒药
     古潭地方有一个年轻人叫丁宇弘,聪明机灵,对人世间欺诈的事情了解得也很多,别人向来很难骗到他头上。
   有一天,丁宇弘偶然遇到一个方士,那方士自称能炼丹。宇弘早知道道士炼丹是骗人的。但想乘此机会骗方士的银子,所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提一些很琐细的问题问东问西。方士对他说:“炼丹是仙术,自古以来都传给为善之人,让他们去专门救济世上的贫穷之人,先要采药炼成丹头,之后用银一钱,与丹头同煎,可得丹银三钱。也就是说,一两可得三两。”宇弘听后,说:“如果多炼一些,可以吗?”方士说:“只要有丹头,一百一千两银子都可炼出来。”
   于是,宇弘先拿出一钱银子给方士,让他炼。方士加丹头三分,就煎出银三钱。宇弘一见,装作很高兴的样子,又拿出一两银子给方士,让他煎,结果又得到丹银三两。宇弘装作更加欢喜的样子,请方士到自家,热情亲切地接待他。
   宇弘在家中继续让方士炼丹,方士陆续炼出银三十余两。再求方士炼,但自己再不出银子,只是用好话奉承方士,说他如何是“活神仙”等等,愿意跟他学炼丹术。而此时方士的丹头银也快要用完了,眼看都变成了宇弘的丹银,也再不炼了。
   方士想,在他家中对他没办法,出外再见机行事吧!就对丁宇弘说:“我的丹头已经用完,你可以多带一些本银,我们一同出外采药,在外边再大炼一番。”
   宇弘知道方士要引他外出,以便骗他,原想不去,后来又想:“我用心提防,他怎么能骗我?”更加上想骗尽方士身上的银子,就带上银子五十两,与方士出外去。
   在路上,丁宇弘不肯拿出自己的银子当路费。方士叫他拿银子买东西,宇弘说:“用丹头炼成了银子,来之不易,怎能轻意使用?应该拿丹头来再炼一些银子作路费,我的这些银子留着买药。”
   不得已,方士用身上最后的丹头三两,宇弘银十两,又炼成三十两丹银,彼此各分十五两。
   又走了两天,丁宇弘睡觉吃饭都严防方士骗自己,方士的确也不能下手,但这个方士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暗地里买了一包砒霜藏在身上,晚上又买回来一条鲜鱼。
   宇弘把鱼收拾好,煮熟,盛作两碗。方士先捧一碗放在桌上,趁宇弘做饭,一不注意,就把砒霜撒入碗里。回过头来再端另一碗,当着宇弘的面,故意打了个喷嚏,把自己口里的馋水溅到鱼上。方士说:“这碗鱼被我弄脏了,我吃。”于是丁宇弘吃了那碗有砒霜的鱼。
   到了半夜,宇弘肚子疼起来。一直疼到天亮时,方士到医家求止疼药,回来煎后为宇弘服下,没想到疼得更加厉害了。
   好容易熬到第二天中午,丁宇弘头发散乱,嘴唇开裂,肚子疼得再也忍不住,心中忽然明白——一定是方士在碗里下了毒。于是,他哀求方士说:“我只有银子五十五两,你能救我命,你把银子都拿去吧。”这时的丁宇弘已经不能起床了。
   方士这才把丁宇弘的银子全拿过来,放入自己的包袱里,又靠近床,拿出解药,对丁宇弘说:“我是到处游荡的人,想骗取别人的银子。你好奸猾,反而骗去我的银子五十两。现在我只多得你银五两。我是好心眼儿,把解药给你,吃后死活就看你的命运了。”说完,背起行李逃跑了。
 
二十三、法术骗

1.和尚诈照形谋反
     和尚的妖术中,传说有一种是用法术念咒水来密咒某人的。某人心里想干什么,就让他在水中照自己的影子,水中就会现出他心中所想到的东西。
  有个人叫米春元,家产百万,家里的田地多到连着两个府。他年过五十,不想科举,只想安享豪华生活。
  一个妖僧听到米春元是个大富翁,就想狠骗他一笔,叩响了米家的大门。
   家丁来开门,妖僧说:“贫僧要见你家老员外,有重要事,必须亲自告知。”米春元只得让那和尚进门来。
   和尚一见米员外,就让主人摈退左右,很神秘地对他说: “贫僧会看风水。贫僧常常见到贵府有紫气上冲,呈现出鸾凤那样的五色光彩。这是百代王侯的征兆,你家必定会出飞黄腾达、分士列侯的大人物。”开始,米春元不信,和尚又说:“贫僧传有秘术,用符咒水能知道今生的荣枯结果。只要在照水之前沐浴,换上新衣服,不喝酒,不吃荤,不与妻妾同房,整治心身,斋戒三天,恭敬诚信地来照,那么今生能办成什么事,成为什么样的人,自然在水中就可照见。”
   于是,春元让这个和尚留下来,又让家中的人都斋戒三日。
   到了第三天,和尚让把大水缸放在庭院,并倒进水。又密语咒水,然后让所有的米家人自己到水缸前照影。
   第一个是米春元,一照,见自己的影子头戴丫天冠,身穿蟒袍。最小的儿子照时,也是这样。这是皇帝之像啊!长子和次子照时,只戴纱帽,穿圆领衣袍罢了。米春元正妻照,也头戴妃冠,穿凤袍。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照,只是头戴珠冠,身穿用雉羽作服饰的衣服。米春元非常奇怪,但只把这个秘藏在心里。
   后来,有一次,米春元同寄居本乡的枝乡官饮宴,席中,谈到了时事政治。枝乡官说:“现在有人与皇后的权势彼此相当,都各自树立自己的亲信。旁出的芽要召来祸害,而且一定是先从宫中的后妃闹起来。他日不像唐太宗那样杀人流血,也会像沂王府那样反叛。这是我所深深忧虑的。”米春元说:“过去,叛逆的没有萌发就夭折了。朱宸濠已经反叛而被消灭。国家福如东海,一点风雨怎么能摇动窗户呢?”枝乡官说:“不是这样的。唐代的刘文静仗着自己是李世民身边的亲信,共定起兵之计,于时才有了大唐 而本朝的道衍是个胖和尚,他辅佐燕王棣夺得皇位,振兴了国家。如果找到合适的辅佐之人,成败怎么能预料呢?”米春元说:“即使中原有变故,而水国在天涯海角,一定不会发愁离乱。”枝乡官说:“也难保。如今有流言说:”某地出天子,江南作战场。正是应该忧虑的啊!“米春元说:”假使朱宸濠在今天造反,成败会如何呢?“枝乡官说:”现在天下太平,起兵造反,比那时更厉害。假如过去的朱宸濠不久淹南康,某都不假装响应他造反,怎么会被消灭呢?“米春元听了这番话,心中大喜。
   又有一个和尚,能降神附在童子身上,对别人说过去将来的祸福,似乎总有应验。米春元请这个和尚秘密地为自己祈神求福,想到起兵,问问吉凶。那和尚降神于童子,说:“金钟兴,玉气旺,清福扶正帝业强。洪流扫荡人安泰,裂土移宫镇远方。”米春元还是不知道是吉是凶,再请童子明说。那童子喝斥道:“这是什么事,你还敢絮絮叨叨!”米春无不敢再问,但又不理解神的意思。
   不久,打渔的在深渊捞得一口大钟,金光灿烂。米春元以为是吉祥的兆头,赶紧召来枝乡官和那二个和尚,决定计划叛逆。他们商议定:等五月某日早五更,大小官员都出城送《万寿表》时,就关闭四门,在城外的伏兵齐动手,把所有官员都杀死。
   五月某日到了。
   这一天直到四更时,执勤的兵卒早起换岗,发现城内伏兵处灯火与往常不一样,急忙报告军官。军官赶紧调兵把有关人员逮捕起来。城里的官员发现有动乱的迹象,又增派兵卒守城。士兵站在城头上,看见江中有无数条船,都在做早饭,就怀疑是帮助谋乱的,于是大呼:“某人要叛逆。已经被逮住斩首了!”在城外埋伏的人看见城里没有发炮为号,又见城上有防备,听到士兵呼喊声,送表的大小官员一个也没出城,知道事情一定败露了,河边几十条船,趁着天刚亮时各自逃散。
   后来,官方把谋反者问成劫库的罪名,逮捕并斩首了几十个人。而那个首逆米春元反以“不知情”为说辞,只流放他三千里。不过,在流放途中,他也病死了。(注:这篇故事中有隐语,不便说明)
评说
     米春元年龄大了,家里又有钱。本已无心再去捞取什么功名了,更何况是王侯的高位呢?只是因为有一个会咒水骗术的妖僧勾起了他的野心,又有一个会“降神”骗术的妖僧坚定了他的决心,再加上有枝某相助,不知不觉地竟酿成大祸。那两个妖僧自己问斩,只有枝某侥幸逃脱,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日皇上圣明,有几个小丑不自量力,无伤大局。这个地方的百姓还算忠顺善良,不应受这些造反叛逆的牵连。不过从这件事也可看出和尚迷惑骗人的邪术,造成的灾祸也实在是很严酷的。后人应以此为鉴,深加戒备。
 
2.妖术托梦劫其家
     老孤狸白天趴伏在岩洞里,到了夜间出来寻找草木的果实吃。传说,有的老狐狸偶然在草木中吸收了天地阴阳精气,就会产生灵变,能幻化成美妇人,迷惑诱骗男子,采男子的阳精,以增益自己的灵性。
   法师捕获到这狐狸精,就用开火煮它。和尚如果能得到狐狸的心,用微火烘烤使它干燥,又用好香熏它,再在深山里盖一间草房,把狐心奉祀在里面,白天诵几种忏文经卷超度它。到了夜里,群妖众怪都来了,有号哭的、呼叫的、悲哀的、哭泣的、大叫的、长啸的、能说汉话或少数民族的话,千怪万状,在草房外面哀吊,极其凄凉。要极大胆的和尚,才敢住在里面。吊过七日,上述那些响声才渐渐稀少。
   和尚在草房里,要经常诵经作法,用果食供奉。直到四十九天,然后烧了草房,把狐心领回庙里,用香水奉祀。据说,如果第二天去见某人,夜里就用锦囊盛了狐心,放在自己的心上,睡觉时,就会梦见有个妇人领路,先见到某人。到了第二天,去拜访某人,已在梦中相会过。如果有所求,那人一定以为是奇人来到,多数能满足要求。这是僧人骗人的一个招术。
   有一户富贵人家,主人称羊老,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他本来积蓄了万贯家财,但却极其吝啬,分文不肯施舍。这一天夜里,羊老忽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两位高僧来化缘。第二天,果然有两个和尚来,其长相特别像梦中相会的高僧。两个和尚见到羊老,就对他说:“你取财太急切,人多对你有怨气。我与你旧日有缘,特来为你忏悔。”羊老相信了这两个和尚,问他们:“应当怎样忏悔呢?”和尚说:“你全家人应当斋戒三天,再买果饼面食和三牲猪羊肉,半荤半素。我为你作法请神,诵经供佛,将你生前罪过解释一番,再祈求后来为你家增福加禄,便可以合家大吉,死后也不至于堕入地狱了。”羊老依从了和尚的话,叫全家人斋戒,并买来和尚所需要的东西。
   到了第三天,又来了两个和尚,被先前来的那两个和尚留下来帮助念经。这天晚一卜,一个和尚念咒烧符,降神到羊老身上,让他自跳自喊,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宝剑,指着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儿子说:“这都是鬼啊!”说完,亲手把他们都杀死了。又追杀两个儿媳妇。儿媳哀求和尚解劝,和尚指着羊老,喝斥道:“坐!”羊老于是就提着宝剑,咬着牙,昏昏然坐在椅子上,不醒人事,四个和尚进到屋里,轮奸了两个儿媳。奸后又把她们用绳子绑起来。之后,遍搜他家的钱财,捆作四担,深夜逃走了。
   第二天,有人来到羊老家中,看见羊老披散着头发趴在宝剑上,睁着眼睛说话,像病人昏迷时的自言自语。那人急忙把众乡亲喊来看。亲戚和众人群拥而入。此时羊老口中只说要杀鬼。众人向前把他的宝剑夺下来,呼叫他的名字,说:“你为什么这样了?”经过众人摇撼、呼叫,羊老渐渐醒过来。有人又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才回答:“我梦见许多鬼,正在这里杀鬼,亏得你们叫醒我。”等他到了后室,看见妻子和两个儿子都被杀死。羊老大哭:“我还记得,在这儿杀了三个鬼,又赶杀二个鬼婆,被和尚拦开了。”等到他来到另一个房间,看见两个儿媳都被捆在床上,赶紧叫邻居妇人来为儿媳松绑。两个儿媳都说已被和尚奸污,金银财帛都被和尚抢去了。
   至此,羊老才恍然大悟,心中有无穷的痛恨。他一边收殓三具尸体,一边派人四路追赶恶僧。追赶的人走出去二天,哪里还见和尚的影子?不得已,只好返回。
评说
     这位羊老素来小气,那一定是做过为富不仁的事的。因此那骗子吓唬他说人们都对他有怨气,他也就信了,留下骗子替他忏悔求福,这是因为他心里先觉得有愧。那骗子运用法术盗劫钱财,先让羊老梦见他的模样,这也是狐狸精一类的骗术。这位羊老梦中梦见高僧实际上是劫贼,他不相信白天现实发生的事而偏要去相信晚上梦见的事,也真够糊涂的。不在平日行善,而为了忏悔又去修斋,也真够愚蠢的。如今有许多人残忍不仁,贪暴不义,可却装模作样地修斋信佛,追修忏悔,这与这位羊老过的路有什么两样,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恶毒的事情不可以做,骗人的和尚不能相信,应当从这件事中吸取教训,时刻警惕。
 
3.摩脸贼拐带幼童
     前些年,京城里发生了丢孩子的事情。有个孩子自己走出家门,被人拐带走,家里人寻找时,又无踪迹。这件事发生之后,又有几个孩子失踪。接着传说,有人看到过一个和尚,他专摩孩子的脸,经过他一摩,那孩子就会跟着他走。之后,家人再寻找,已经无影无踪。所以京城盛传这么一句话:小心“摩脸贼”!当时京城的和尚很多,没办法查到究竟谁是“摩脸贼”。
   有个富人叫忽宓,只生了一个男孩。有一次,家里人没有注意,男孩自己走出家门,再也没有回来。家里人急得四下寻找。忽宓贴出赏贴:“有收留者,赏银二十两 报信的赏银十两。”并四处挂出赏贴。但几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下落。
   忽宓家院外有几间小屋供杂役人住,其中有个人叫班八,以清洁街道为生。有一天,他懒得去扫街道,一个人来到城外晦真庵闲游。他转入后室,四旁观看,忽然看到下水道中露出个小孩的头。班八认得这孩子正是忽宓家要找的小男孩,急忙叫道:“家中到处找你,你怎么在这儿?”那小男孩说:“是和尚把我禁闭在这里的,你快来救我!”班八看到房门已被锁住,恐怕自己一个人难带小孩出来,就对小孩说:“你小心暂时在这儿等一等,我告诉你父亲去,很快就来救你了。”说完,就向忽宓家飞跑而去。
   班八来到忽宓家,向宓老报告说:“令郎被禁闭在晦真庵里,快去救他。”宓老急忙招集五十多人,来到庵前,先分派人把住前门和后门,其余人由班八引导,进庵去。班八引众人来到庵后院的房前,打开门,认出忽宓家小男孩儿,又搜出十几个小男孩儿。忽宓气极了,令众人把罪犯——那个名叫小山的和尚捆起来。还捆了同庵三个人,在宓老的带领上,众人把他们捆到衙门去见官。
   审判官先审问那些小男孩,问:“你们是怎样被引入庵的?”众儿童说:“和尚用手摩我的眼睛,经他一摩,便见两边背后都是猛虎毒蛇,前来咬我伤我,只有面前一条路清净好走,我们就只好向前走,便来到这庵中,被和尚幽闭住了。”审判官又问:“和尚留你们在庵中于什么?”众童说:“可恨这秃子,不分日夜,把我们当作他泄欲的工具,疼痛极了。如果不服从他,他就用大棍打我们,用皮鞭抽我们,众人怕他,只得任凭他干事。”审判官又问:“先拐来的那些儿童,后来长大了,都放在哪里去了?”众童答道:“有生病的,也有长大的。和尚说要放他们回去,不知后来回到家中没有?”
   审判官又命衙役把和尚小山带上堂来,问道:“你拐来这么多儿童,那些生病的和长大的都放到哪里去了?”和尚小山不回答。审判官又问同庵的三个人,他们都说:“和尚把他们毒死后埋了。”审判官听后大怒,命捕兵将和尚小山先打四十大板,同庵的三人各打二十大板。审判官说:“此种罪恶不能让你痛快地死去!”
   审判官命令捕兵把主犯和尚小山锁在衙门外的立柱上,允许被害儿童的家人群聚殴打,打得小山体无完肤。有的家长气得把小山的阳具割下来,塞在他的口里。这个罪大恶极的和尚小山,被众人锥子扎、刀子割,半日后才死去。大家没有一个不恨他的淫恶,也没有一个不对他的死感到快慰的!
   后来,人们把和尚小山住过的庵放火烧掉。这样,拐带儿童的灾祸才平息下来。
评说
     喜好男风,本已是禽兽一样的行为。这个和尚一定有春药,一定要拐骗幼童,才能满足他的兽欲,更是禽兽不如。又不知从哪里学些妖术,摩摸孩子的眼睛,令人眼花头昏,故而拐骗了不少男孩。真是罪恶滔天,积恶满盈。大家割下他的阳具,说出来让人脸红,写出来有污纸墨。谁不恨之入骨!世上的男人,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来。
 
二十四、引嫖骗

父寻子而自落嫖
     有个富翁叫左东溪,只生了一个儿子叫少山。从小娇生惯养,成了一个花天酒地的浪荡子。
   一次,左少山跟父亲说要出门做买卖。他父亲考虑到,让儿子出去闯荡一下也好,就答应了儿子要求。于是,左少山带着一千两银子当本钱,到南京去做生意。可是,他一到南京,就一头扎进妓院里去,和妓女毛月华鬼混,一年不回。左东溪向旁人打听,才知道儿了因为狎妓,贪图欢乐而舍不得回来,就一连给少山写了几封信,催他回家。开始,少山还回信,只是推托在南京的账还没有收完,所以不能回去,后来干脆连信都不回了。东溪又打听到少山的本钱已经花费过半,心中很是生气,决心亲自到南京把儿子找回来。他又想,反正是去一趟南京,空着手去只白白地费路费,不如带些货去,到南京也做点生意,赚点钱回来。便带了三百两银子的货物,雇仆施来禄一同到南京寻找儿子。
   左东溪主仆人货到了南京,早有人报告左少山说:“你父亲带着货物来卖,要寻你回去。”少山听说后,很是烦闷。他不愿意回去,就急忙把鸨母毛惜卿叫来,对她说:“家父特地来催我回去,你如果能用计让他也狎妓,那么我在这儿就可以久住 不然今天就要与你们分别了。”毛惜卿说:“你只要深藏在这里,不与他见面,我自有办法处理此事。”说完,毛惜卿就派人邀请前院鸨母苟荣妈来,托她想个巧计,把少山的父亲笼络住。荣妈惯会此术,满口答应而去。
   左东溪打听了许多客商,才知道儿子在毛惜卿家嫖她的养女月华,因此就直奔惜卿家来,要把儿子叫回去。他进到妓院,毛惜卿出来非常恭敬地款待他。东溪说:“我有一个不成材的儿子叫左少山在你家,我到南京十多天了,快叫他出来见我。”毛惜卿装出又恐惧又恭敬的口气说:“唉呀!相公,您就是少山的父亲大人呀!我今天真荣幸,真是拨开云雾见了太阳!令郎以前是在我家住了三个月,但一个多月前已经离开这儿啦!”说完,就叫妓女月华出来相见,指着左东溪说:“这就是你的婿翁啊!”命月华向东溪下拜。月华拜了东溪,可东溪表情冷淡,无动于衷,并不答礼。鸨母又命差役摆酒席。东溪忙说:“我为不肖的儿子前来,难道是要吃你的酒席吗?快快叫我的儿子同我回去,也不需要你假意相留。”月华说:“的确是上个月已经走了,走时他说要收账回家。如果他在这儿,怎么敢瞒您呢?”东溪不信,定要把儿子的下落搞清楚。鸨母说:“寒舍只有几间房,任凭相公您搜个遍,这里怎么能藏得住一个大活人呢?”
   于是,月华领着东溪进入房里,四下寻找,并没有踪影。东溪大怒道:“别的商人说在这里,你们怎么把他藏起来了,又来说这些鬼话!如果我的儿子不见了,定是你家把他害死了,我一定要到衙门去告你,让你去找!”月华惊道:“向来妓院哪有杀人的?相公不要随便责怪人。”东溪辱骂了月华一顿,就从妓院中走出来。
   当东溪和仆人来禄走到前院时,忽然从窗户里倒出一盆脏水,浇了东溪一身,把他的帽子和衣服淋湿了。当时他的怒气未消,问:“这是谁家?”仆人来禄说:“这个地方也是妓院。”东溪怒气冲冲地走进那家妓院门里,指着大骂。苟荣妈走出来,装作惊惶的样子,问什么原因,知道是养女苟庆云不小心倒水淋了人家一身,就把妓女庆云叫出来,用棒子打她无数下。庆云哀求左东溪劝救,东溪也不理睬。荣妈说:“你好好把新衣服给相公换上,向他叩头求饶,留在这儿向他赔礼,免得你日后再生祸害!”
   庆云向东溪叩头完毕,把东溪引入内房,拿出一套新衣服替他换上,跪下来对他说: “我们这样的人家,最怕得罪人,万望宽容海涵,饶恕小女的罪过。”东溪说:“我本来不怪你,只是衣服湿了走路不便。我现在换上你的干衣服,明天就送还。”说完,提衣而起,就要出门。庆云拉住说:“还准备了杯酒陪礼。如果您这就走,妈妈又该责怪我了。”东溪说:“这哪里用得着赔酒?”但酒宴已摆好了,加上庆云曲意奉陪,东溪也就在此开怀畅饮起来。
   喝到晚上,东溪要走,庆云又恳切相留,说:“到现在,已经有半年客人不上我的门了,如果您不住一夜就离开,真是对面不相逢啊!你在这里过夜,妈妈才喜欢,说我有办法留客,难道这里还会要你的房钱不成?”又饮到二更,二人上床要睡觉。东溪心想:“反正这一夜的房钱我要给她。”想到这里,就假装着不动,试探对方干什么。庆云偎抱抚摩他说:“你真要当那个柳下惠吗?女人坐在怀中心都不乱!那只是入宝山却空手而归罢了。况且深夜人不知,谁知道你是贞节男子呢?”东溪笑而从之。
   第二天快中午两人才起床。东溪刚梳洗完,酒席又准备好了。庆云又劝东溪慢慢饮酒,自己为他在一旁弹唱,眼看又到了傍晚,东溪又要回去,庆云留他说:“昨夜肯宿,妈妈很高兴。如果只一夜就离开,真是萍水之逢,落花有意,流水无心啊!即使是小女侍奉不周到,您为什么不做甘雨,来救济我这个半年的旱人?”东溪又被她打动,留了一夜。
   第三天,东溪坚决要回去,请求庆云还他旧衣服。庆云说:“我已经派人把那套衣服送到您住的旅店了。”东溪说:“承蒙赐身上穿的这套衣服,我回去后换上旧衣,明日将新衣送还。”庆云说:“只恐怕心中不服,为什么不留个表记呢?”又取出一箱玩物,要选择一件赠给东溪。打开箱子,东溪看见满箱都是珠玉宝玩,只从中拿了一个牙扇坠。庆云见了,说:“这件东西不敢给您,这银的可以敬奉。”东溪说:“只是领你的情意罢了,何必要送银的东西?”庆云说:“这牙的是礼部公子赠我的,旁边刻着名号。那些客人赐给我的东西,只有银的我可以随便用。像那些簪钿等首饰和其他许多珍物,必须存留着,后日相会,客人问到那些东西,说还在,表示不忘客人的意思,所以不敢转赠给别人。这个银扇坠,是我预先请人打造的,以此来回答客人的馈赠。旁边铸着小女的名字,所以愿意赠给您。”东溪拿了她的银扇坠回旅店去。
   回到旅店的第二天,东溪对仆人来禄说:“看来妓家也是很难做的,只误倒了一盆水,就这样费尽心思小心侍奉人,唯恐不合人意。我怎么忍心占她们的便宜呢?我宿了两晚,又吃了人家四席酒,就给她四两银子 我又接受了一个银扇坠,用金、银、玉三枝簪回报她,连同这套衣服,你送去还她,我不再去了。”但这时来禄却使劲劝主人:“前天您空手去,她还这般相敬 今天有银有簪送她,她即使不留宿,难道不留下喝酒吗?再吃她一顿有什么关系?”原来,前两夜仆人来禄也有妓院的婢女桂英伴宿,两人情意殷勤,更相舍不得。临走时桂英还嘱咐来禄:“你主人如果再来嫖,我俩又能再会。”所以来禄只愿主人去嫖。经过来禄一怂恿,东溪心又软了,再次与仆人同去妓家,把银和簪子当面送去。
   庆云得了这些东西,满面笑容,拿着它们在妈妈面前夸奖东溪说:“左相公送我银四两、簪三根。不是我侍奉得客人高兴,怎么能送我这么多礼品呢?”苟荣妈也非常欢喜,出来叩谢左东溪说:“本来不该接受这么厚重的礼物,现在既然已蒙恩赐,还应该在寒舍耍几天才好。”东溪假辞要回去,庆云拉人内房,酒席已经备好了。东溪说道:“又麻烦你宴请我,以后我怎么报答呢?”庆云说:“前天只是赔礼,今天所赐给的银子,已经顶了以后的账。”东溪认真说:“那银子是还前天的账,我如果再嫖,一定要从今日算起。”就这样,左东溪主仆又日夜留宿在妓家,自己都忘记了时月,来禄再与桂英相会。二人也欢喜非常,桂英侍奉更加殷勤。使唤更加听命。主仆都乐而忘返了, 有一天,东溪对仆人说:“应该到此为止了,银子已经花了很多。”来禄又诱骗说:“人有金帛,正要追欢买笑。相公有这么大的一个家,才痛快地玩了几个月,即使这些银子都用完了,家中还怕没吃没穿吗?不如趁着还没有老的时候行乐,人生哪有百年,何必作一个守财奴呢!”东溪心里本来迷恋这种生活,再加上被仆人如此这般地劝诱,哪里还知道回头呢!
   不知不觉半年多的时间过去,带来的三百两银子的货款眼看要用完。桂英还不时地向来禄要衣服和簪珥等首饰,来禄只好转而向主人要。东溪说:“也不知道我们已经用了多少银子。一定要与荀荣妈结算了,然后留下路费回家去。”等到妓家给他们一算账,已经用过三百多两银子,把所有的货款还妓家还不够,回家的路费一点也没有了。来禄出主意说:“小主人那里本钱多,可以到他那儿去借一些。”东溪说:“我不好开口,你去婉言转达我的意思吧。”
   当左少山得知他父亲因嫖妓把本钱都浪花完了之后,拍掌大笑,让月华设宴请他父亲。
   宴席摆好了,庆云也来饯行。吃喝完,左东溪和儿子及仆人默默地回家去了。至此,左东溪还认为是自己与妓家有缘,才发生了这些事,他哪里知道,这完全是自己的不肖子和妓家合伙设计陷害的呢!
评说
     美女能改变一个人,绝色可倾国倾城,自古以来便是如此的。哪里有人污泥而不染的呢?左东溪本来并不是来嫖妓,只是想直接找到儿子后就回去。他还是深深地知道妓女的迷人和嫖妓必破家的道理的。可仍然要到妓女处掘泥扬波,迷于女色,比他儿子还厉害。看来不近声色,不沉情欲的人,真是太少了。孔夫子说:“我还没见过喜好道德像喜好美色那样的人!”成为贤能的人不难,而想不沉迷于女色,真的很难!所以妓院中流传有一句话:“不怕深来不乖,只怕深乖不来。”意思是说,只有不踏进她的门,才可能超然于牢笼之外,要不然,没有人能逃脱这些妓女的天罗地网。
 
二十五、骗术大观

   “三十六”计,从本质上讲,都是骗术。不过,在正人君子手中,这是克敌制胜的法宝,传统智慧的结晶,而到了骗子手中,可就都成了卑劣的阴谋,害人的权术。
  1.瞒天过海
     顾名思义,“瞒天过海”,就是有意制造假象,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渡过大海的意思。耐人寻味的是,古人认为,此计不宜在无人之处使用。半夜偷东西,小巷盗杀人,这都是愚蠢的行为,都是为真正的谋士所不取的。而在闹市之中行骗,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这才有胆略。所以《三十六计》上讲: “备周则意怠 常见则不疑。”意思是说,自以为防备十分周到的,反容易麻痹松懈 平时看惯了的,往往不再怀疑。
   骗子们是很懂得危险中有安全,闹市中有空隙这个道理的,利用人们熟识无睹,常见不疑的心理大胆行骗。像本书收录的“乘闹明窃店中布”,那个骗子正是利用店中人多活忙,假装与老板告辞,公然偷走一捆布。这个骗子,用的正是此计。
  2.围魏救赵
     围魏救赵,其要点是攻敌必救,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现实生活中,绑架人质,实质上就是运用的这一计谋。罪犯们见“救赵”有困难,索性瞄准我方必救而又戒备不严的目标,进行绑架,从而间接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3.借刀杀人
     所谓“借刀杀人”,就是自己不直接出面,而利用别人之力,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本书“伪交骗”下几则故事中,那些居心叵测的骗子并未直接出面,而是间接借助声色、酒肉之力,毁掉自己的对手,达到自身的目的。他们正是用的“借刀杀人”之计。
  4.以逸待劳
     这句话,出自《孙子。军事篇》,原文是:“以近待远,以逸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一句话,就是要充分利用己方的优势,牵着对方的鼻子走。
   本书“巷门口诈买脱布”中那个骗子,坐在巷子口,见到一个外地商人气喘如牛地背着布走来,便假称要买布,从貌似人家大门的巷口一转二转跑掉了。这不正是“以逸待劳”,“以近待远”吗?
    5.趁火打劫
    “趁火打劫”本意是说,趁人家发生火灾,自顾不暇之际去抢劫财物。扩而广之,在此用来比喻趁对方危急困难之时,发动进攻。
   本书收录的“大解被棍白日抢”,讲官吏王亨,在大便时,被两个骗子把银子衣服抱去,追也追不得,大白天的,吃个大亏。这两个骗子,即是“趁火打劫”。
  6.声东击西
    “声东击西”,就是表面上造出攻打东面的假象,实际上攻打的却是西边。
   本书“三妇骑走三匹马”中,三个女骗子实际上正是运用的此计。先是两位妇人利用女色等种种手段,把租马夫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掩护另一妇人骑马逃脱。等租马夫省悟过来,这两个妇人也骑着马跑远了。先是声东击西,最后又击了“东”。骗术的确高明。
  7.无中生有
     这也是一种利用假象去欺骗对方的计谋。一般来讲,“无”要p迷惑对方的假象,“有”则是假象背后隐藏的真实意图。
   本书“诈匠修换钱桌橱”一则中那个骗子,正是用“无”(并没人来让他修桌子),来掩盖“有”(盗劫桌中的钱财),他的这套骗术,恰恰是“无中生有”的最好注脚。
  8.暗渡陈仓
     此计的全称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说的是历史上楚汉相争时,刘邦派人明修栈道,造成似乎要从栈道出兵的假象,实际上却将军马暗地迂回由陈仓(今陕西省宝鸡市东)杀出,一举占领关中。此计的关键,是用“明”来掩饰“暗”。明的一套是假的,暗的一套才是真的。
   本书“诈脱货物劫典当”一则,说的是一个骗子诈称有赃物要出手,当铺老板图便宜,让他把货抬来。货抬来了,一共是9个大木柜。不过里头不是货,而是人。一一帮强盗从柜中钻出来,将当铺抢劫一空,此案从具体手法看,堪称中国版的“木马计” 从行骗思路看,明的一套谎,暗的一套计,正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路子。
  9.隔岸观火
     所谓“隔岸观火”,就是“坐山观虎斗”,从中渔利。骗子中此等小人颇多,不待细说。
  10.笑里藏刀
     “笑里藏刀”,是指表面和善,内心狠毒 外示柔顺,内藏杀机。
   本书“伪交骗”中述及的那些骗子,就都是些笑里藏刀的伪君子、两面派,在此就不一一赘述了。
  11.李代桃僵
     此语出自《乐府诗集》。诗中有“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等语,本意是比喻兄弟相爱相助,后转为互相顶替,代人受过。在这里,则指当必然要遭受损失时,应牺牲局部,保全大部,也即人们常说的,要“丢车保帅。”
   本书“吏呵罪囚以分责”一则中那个狡吏,看来就颇通此计。他知道以重金相托的“罪囚”罪是免不了的,便设计让他少受些罪,而以廉洁正直著称的包公果然中计。
  12.顺手牵羊
     顺手牵羊是指伺隙掏虚,钻对方的空子。犹如顺手把别人的羊牵走一样,获利虽小而信手可得。
   现实生活中,一些收破烂的人,有破烂是真收,但有机会也真偷。风险不大,获利不小。这些人玩弄的,正是顺手牵羊的把戏。
  13.打草惊蛇
     此计的关键是,不直接触动对方,而是用触动别人的方式,迫使对方暴露,从而达到目的。 “打草”的目的,正在于“惊蛇。”
   本书“诈无常烧牒捕人”中那个骗子,并未真去富人家骗钱,而是玩弄了一套诡计,使得这些人纷纷来找他。所用的正是此计。
  14.借尸还魂
     此计是所谓“借不能者而用之”,意思是说要善于利用一切有利条件,争取主动,达到目的。借什么“尸”,还什么“魂”,则要看是否多谋善断了。
   本书“诈学道书报好梦”一则中,骗子借沈某的书信这个“尸”,来达到骗取赏银这个“魂”,正可用来作为骗子利用此计的一个案例。
  15.调虎离山
     此计是讲,通过调动对方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本书“明骗贩猪”一则中,骗子先是故意放跑一只猪仔,当猪贩子去追赶时,他又踢倒猪笼,抓起一猪仔,逃之天天。他正是通过调动对方,来实施骗术的。
  16.欲擒故纵
     欲擒放纵是讲,为了要捉住他,故意放开他。是所谓“放长线,钓大鱼”的计谋。
   本书“和尚剪绢调佃妇”一则中,那和尚为了勾引一妇人,故意把一匹绢放在妇人家中,但并不提及自己的罪恶目的。可谓“欲擒故纵”。果然,妇人贪财,向僧索绢,终于成奸。
  17.抛砖引玉
     在《三十六计》中,古人仅仅用了七个字来解释此计: “类以诱之,击蒙也。”
   译成今天的白话,就是说,用类似的东西去诱惑敌人,使敌人懵懵懂懂地就被击败了。
   本书“先寄银而后拐逃”一则中,那个骗子先把自己几十两银子与客商苏广的银子放在一起,想以后乘机连苏广的银子和自己的银子一起窃走。他的这套骗术,用的正是“抛砖引玉”之计。
  18.釜底抽薪
     釜,指锅 薪,指柴。 “釜底抽薪”的意思是从锅底抽掉柴火,比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江湖流行的“放白鸽”骗术,实际上正是运用的此计。本书“娶妾在船夜被拐”一则,讲的正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19.擒贼擒王
     此计语出唐代诗人杜甫《前出塞》诗:“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意思是要抓住主要矛盾,才能取得胜利。
   骗子们在行骗时,往往把目标对准一些大权在握的领导,用的正是此计。
  20.混水摸鱼
     混水摸鱼,有两种情况:一是“混水”已经形成,只须抓住时机去“摸鱼”即可 一是“混水”尚未形成,得先采取行动把“清水”搅成“混水”,然后才能“摸鱼”。
   本书“乘闹明窃店中布”,则属于第一种情况:店中人多活忙(“混水”已形成),骗子乘机于光天白日之下,偷走了店中的布(摸到了鱼)。
  21.金蝉脱壳
     此计是讲要利用种种假象,迅速转移,摆脱对方。运用此计,关键在于“脱”,务必使用一切手段,稳住对方,己方已走而似未动,这才能达到抽身而去的目的。
   本书“脱剥骗”中所收录的几则故事,实际上都是对此计的成功运用。其中“假马脱缎”和“遇里长反脱茶壶”二则,尤为典型和精彩。
  22.关门捉贼
     此计的关键不在“关门”,而在于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关门”。时间、地点不对,关上门也是捉不到贼的。
   本书“爬灰复骗奸姻母”一则,讲的是一老翁欲奸其儿媳,儿媳一怒跑回娘家。亲家母带着女儿打上门来。此老翁与其妻合谋,当亲家母洗澡时。事先潜伏在屋内的老翁突然钻了出来,将几两银子塞在亲家母手中,欲行非礼。亲家母此时此地,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只好任其所为。罪未讨成,反将自己也搭进去了。骗子这里运用的,正是此计。
  23.远交近攻
     近年来流行的“宰熟”骗术,运用的便是此计。和外人做生意摇尾乞怜,和熟人做生意心狠手辣。
  24.假途伐虢
     这一计谋是讲,假借借路,灭掉了虢国。
   骗子们在骗取钱财时,往往运用此计。或是骗取贷款,或是暂借现金。——都是借嘛,那就应该有借有还,岂不知却是一借不复返了。
  25.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是用来比喻暗中玩弄诡计,以假替真。
   骗子们常用的“调包计”,正是运用的这一计谋。参见本书“换银骗”下各则故事。
  26.指桑骂槐
    “指桑骂槐”,比喻明指张三,实说李四。骗子们常常运用此计破坏别人的信誉,来实现自己的目的。比如甲乙两个饭店相邻。甲店老板经常当着顾客的面,训斥服务员:“这么不讲卫生,像隔壁那家得了肝炎怎么办?”于是甲兴乙衰,乙店还不知是怎么回事。
  27.假痴不癫
     此计是讲表面上很痴、很傻,实际上内心自有计谋。
   本书“和尚认牝牛为母”一则中,那个骗子抱着母牛大哭,非说这牛是他母亲转世。够痴的吧,而实际上他内心的目的很明确:骗牛卖钱。
  28.上屋抽梯
    “上屋抽梯”,比喻诱人上前而断其退路。这里的关键有二:一是既要“抽梯”,必先“设梯”,要先诱对方上套 二是要及时“抽梯”,抽早了,抽晚了都不行。
   平常所说的“激将法”,实际也是此计的一种运用。将对方捧上去了,推上去了。上去后可就下不来了,推上去可就管不了了。本书“好赌反落人术中”一则中,徐华即中了此计,输得一塌糊涂。
  29.树上开花
     树上本无花,却借别处的花与树交相辉映,玲珑成局,从而达到借局布阵,生势增威的效用。
   由此我们很容易联想到目前的假广告,假促销,实际上都是运用的此计。骗子们也大多深谙此道。诈骗犯们往往派头十足,使人不至怀疑他的实力及身份。
   本书“陈金遗计嫖名妓”一则中那个骗子陈金,正是一个深谙此道的骗子。不过他运用此计的目的实在很无聊——只是为了去嫖一个“名妓”。
  30.反客为主
    “反客为主”的原意是讲:主人不会待客,客人反过来招待主人。比喻变被动为主动,变客体为主体。
   本书“借他人屋脱客布”一则,讲一骗子利用别人的房子行骗,运用的正是此计。
  31.美人计
     美人计,就是针对对方在思想品德方面的弱点,以美女使之性惰意怠,用软刀子制服对手。
   本书“妇人骗”下所收各则故事,都是骗子们运用此计的最好例证。
  32.空城计
     空城计的要害,是艺高胆大,出其不意,让人万万没想到。这一计谋不可常用,多是不得已而用之,且多是用来作为缓兵之计。
   本书“京城居中响马贼”、“膏药贴眼抢元宝”等则故事中的骗子,都是极其胆大妄为,看来是吃透了“空城计”的要旨。
  33.反间计
     反间计,是收买或利用敌方间谍的一种计谋。使用此计,又有两种具体做法:一是买通敌方间谍,使其为我所用。如本书“危言激人引再赌”一则中,群赌徒正是利用此计,将张士升又拉下水的 二是对敌方间谍“佯作不觉,示以伪情而纵之。”利用敌方间谍提供假情报,象《三国演义》中大家比较熟悉的“蒋干盗书”,即属此类。
  34.苦肉计
     苦肉计,是用自我伤害的方法欺骗对方的一种计谋。如本书“刺眼刖脚陷残疾”一则,骗子们把拐骗来的孩子弄成残疾,逼其乞讨,也可以说是一出“苦肉计”,不过,这可不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1
    35.连环计
     两计连用,一环套一环,即称“连环计”。
   本书“银寄店主被窃逃”一则,骗子先设一假旅店,招揽赶考的秀才来住。又有一骗子扮成读书人,声称可打通主考官员关节,为打消秀才的顾虑,提出可将银存放在店主处,关节打通再给不迟。秀才深信不疑。不料此骗子与店主夤夜逃去。这正是运用了连环计。
  36.走为上
     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骗子们在骗完人后,往往溜之大吉。看来在“三十六计”中,骗子们利用的最多,也最精通的,就是此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