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县九中:未来中国的转型之路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05:16:40

未来中国的转型之路
赵政


生命运动不只是通过截然相反的、大的对立才发生,它也通过蜕变来突破,生命本身则始终可见。
                                                         ——雅各布·布克哈特《历史讲稿

 沈阳老师批评我说,道德是没用的,对政治家尤其没用,在推动这个国家转型的过程中,我们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上帝的律法。当然,对于沈阳老师——这位比我年轻得多的政法学者,我一直都抱有极其真诚的尊重,每次和他聊天,我都会恭恭敬敬地称他为沈老师,而且从他那里,我也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但是,师友间的情谊并不能也没必要导向双方在表述上追求一致,虽然在理论水平上,沈阳老师高出我可不是一个档次,但到目前为止,我依然乐意坚持自己的习惯。其实沈阳老师提出的问题,我并非没有感觉到,只是双方的所指在我看来大体是一回事。另外,就现实状况而论,我觉得援用“道德”这个中文概念会比较合适,也能为大多数人所接受。在这个绝大多数人都尚未归正的国家,一味地强调上帝的律法,能否起到积极的作用,我对此存疑。再则,虽然“上面”也有个别肉食者高唱民主自由的赞歌,但没人能够否认,围绕在他身边的不过是一群像希思克利夫一样,在奔向地狱的征程中永不回头的庸俗的唯物主义者,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我总觉得有点与虎谋皮的味道。想当年,诺克斯带着他的加尔文教义来到苏格兰,对玛丽女王宣讲上帝的律法,并且郑重其事地对她说,自己也是一个和女王一样对国家负有责任的人,可结果呢,女王鄙夷不屑地提醒他,“在这个国家,你以为自己是谁?”(凯利《自由的崛起》)因此,苏格兰最终接受改革宗,不得不把这个信奉天主教的女王赶走,而后来也拜托伊丽莎白·都铎的私心,干脆将玛丽·斯图亚特杀了完事,从根本上斩断吉斯家族伸向英国的黑手,从此一了百了。——斗争就是这样残酷。宗教改革时期的欧洲,到处都竖立着绞刑架和火刑柱,却没有人自焚。和英格兰比起来,苏格兰人很穷,可他们不会下跪。

当然,希思克利夫并非暴死,因为林敦的宽容或者软弱,这个被老欧肖从外面捡回来的吉卜赛人的弃儿,总算是得了善终。当他推开窗子发出最后一声长啸之后,在恶魔身边长大且从未受过教育的哈里顿终于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但是,自由是一种心境,爱也是需要学习的,哈里顿能否做一个自尊自律的人,并且承担起两个庄园的责任,绝不是《呼啸山庄》的作者所能把握的。另外,小凯瑟琳是否有足够的耐心,将她和这个表弟的爱情进行到底?而一旦失去小凯瑟琳的爱情,哈里顿是否又会变得像他父亲一样?这都很难说。因此,张爱玲将《呼啸山庄》改编成剧本《魂归离恨天》的时候,就以其惯常的刻薄,将那条光明的尾巴“剁”掉了。未来怎么样,只能取决于哈里顿是否拥有被拣选的资格,而这也就意味着他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和能力来面对未来所有的不确定。因此——让我们相信上帝,努力做个好人吧,就像约翰·克利斯朵夫一样,弥娜的背叛没有将他打垮,洛莎的荒淫也不会诱使其陷入永久的麻木。我们必须认识到,“倘使活着不是为了纠正我们的错误,克服我们的偏见,扩大我们的思想和心胸,那么活着又有什么用?”(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指望着别人来帮自己设计人生吗?那不过是一个奴隶的念想罢了,而奴隶是没有资格跟主人讨价还价的。

长远地看,唯物主义对这个国家的戕害无比惨痛,其深远的影响,绝非未来一两代人所能肃清。作为西方文明中最卑贱的成分,却得以在二十世纪席卷整个神州大地,这其实是人性劣质在适当条件下的一次总爆发,而实际宣告的却是所谓中华文明在历史进程中的衰亡,就象过去的苏美尔、古埃及、亚述和波斯一样,它们的“领地”最终要被新的外来文明所覆盖。在这个意义上,所谓唯物主义、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都不过是表面的波纹,潜藏涌动的暗流依然是我们自己的内心。客观地说,我反对将马克思妖魔化,无论他的理论多么偏颇,他的信徒又表现得多么极端,在整个西方文明的框架内,所谓马克思主义依然从属于这个文明本身的自我校正机制,只是在中国这个人们极度缺乏精神追求的东方古国,竟然没有任何力量能与之抗衡,这才成就了唯物主义的暂时胜利。别尔嘉耶夫以一个哲学家的冷静,不无悲哀地说道,“世界转向浅层时,可能需要经过唯物主义,精神的运动则被挤到一旁。”(《自我认识》)至今为止,中国人的行为依然环绕着血缘和利益而展开,却没有任何精神力量引领国人的心性,以至整个中国沦为世界上最大的动物庄园,而极具中国特色的“求神拜佛”也不过体现出肤浅的工具理性。人,居然可以将神玩弄于股掌,似乎也能以此佐证中国人的伟大。但伟大如果能够如此定义的话,伊斯兰教的创始人穆罕默德也可以是伟大的,因为他仅仅靠着煽动人心的贪婪,就开创了一个横跨欧亚非的大帝国。布克哈特说,“伟大始于何处?始于对一项事业的献身,无论他是什么,始于个人空虚的彻底消除”;“伟大乃是,某种精神和某种意志的结合”(《历史讲稿》),毫无疑问,这才是真正的伟大。

所谓“道德的自我完善”,曾经被中共的理论家们批判为托尔斯泰主义,但是,所有读过托翁原著的人都应该看到,托尔斯泰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他相信“骆驼穿过针眼,比富人进天堂要容易”,而这也正是他最终离家出走、病死在外的根本原因。然而,就像《复活》的主人公聂赫留朵夫一样,他们年轻的时候都是荒淫糜烂的花花公子,只是因为上帝的恩典,因为福音渗入他们的灵魂,他们才得以“复活”。用我们中国人的话说,这就叫浪子回头重新做人。《战争与和平》中的彼埃尔,作为一个私生子,因为无意间受到共济主义的感召,才让他获得的遗产具备了全新的含义。无可否认,没有精神上的转变,任何“客观环境”的变化都是没用的。此一论断,不管对穷人还是富人,都同样有效。在这个意义上,我反对那些单纯强调制度建设的学者,所有当代中国的知识分子和知道分子、有识之士及有志之士,都必须意识到,任何人,如果不懂得为自己承担责任,理性规范自身的行为,却将所有的罪责推诿给国家、政府和制度,那么,即使有一天,“防火墙”被推倒了,“自由”的中国依然只是流氓和戏子的乐园,而极权主义的魔爪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因此,当务之急是教育,是尽量培养民众接受有关自由意志和个人责任的观念,让他们在面对罪恶时能够听从良心的呐喊。而如果体制内的教育无法满足这个要求,我们就必须通过其他途径来寻求突破,对民众发出自己的声音和真诚的感召。只有人心得到净化,灵魂获得提升,自由的光芒才能照耀这片苦难的大地。唯其如此,未来中国的转型才能平稳地“着陆”,而神的国也才能真正降临。这是我的立场,也是我的理想。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