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古塔公园在哪:本非情人 孟小冬与杜月笙的不解戏缘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30 02:18:36

孟小冬

1950年,孟小冬与杜月笙的结婚照。(摄于香港)

1947年9月孟小冬(中)参加杜寿义演《搜孤救孤》时剧终谢幕。

  文/万伯翱 马思猛

  沪上遇知音

  1907年12月9日即农历丁未年十一月十六日,上海天气冷得异常,寒风刺骨,天空还不时飘着雪花,行人个个紧缩着肩膀。中午时分,在民国路(今人民路)同庆街观盛里(今观津里)一条弄堂中的普通阁楼里,一个小生命呱呱坠地。这个刚降生的婴儿不是别人,正是日后红遍大江南北,被菊坛誉为“冬皇”的一代名伶──孟小冬。

  相传民间有“腊月羊,守空房”的说法,为了回避这不祥之兆,父母改称小冬生于1908年。在自己的戏剧人生中,孟小冬也演绎了一出“冬皇悲歌”。

  孟小冬乳名若兰,本名令辉,因生于冬天故取艺名筱冬,后改小冬,晚年自署“凝晖阁主”。原籍山东济南府。

  旧中国,伶人生活艰难,大多居无定所,为卖艺求生而飘泊四海,每到一处都要倚靠地方权贵捧场才能搭台唱戏,受到权贵们的层层的盘剥和歧视,被称作“戏子”。出身梨园世家的孟小冬自然别无选择地走上了伶人之路,也同样免不了饱尝伶人的屈辱和心酸。五岁那年,其父孟祥群就开始教她练功,每日清早就带她到上海老城乡古城墙上调嗓子、练功,教她学习老生唱段,跟着父亲跑码头。孟小冬天生资历聪慧、相貌秀丽端庄,颇有男生气质。七岁那年就随父赴无锡演出,即登台扮演娃娃生。

  1916年,九岁的孟小冬首次在上海登台演出堂会戏《乌盆记》。这是孟小冬在京剧舞台上的首次亮相,据《申报》1939年1月24日缺水生的文章称:“回忆她初次登台,显露色相时,年只九岁。那时沪上闻人关炯之先生,尚在职会审公堂。适为四十寿诞,亲友特为之假座哈同花园祝寿,并集雅歌集与久记社诸票友登台演戏。她客串《乌盆记》,由冯叔鸾饰张别古,颇觉牡丹绿叶。一曲方罢,彩声四起,内行均称为童伶中之杰出人才”。

  为了养家糊口,不满十二岁的孟小冬就代父挑起沉重的家庭负担,担当戏班的主角儿,在江浙一带跑码头,并于半年之内两下无锡,连演一百三十场,在无锡首唱便叫响成名。

  1919年11月24日,孟小冬应邀到上海“大世界”客串大轴《逍遥津》,当天就卖了满堂。老板黄楚九大喜,立即正式聘请孟小冬到“大世界”搭班。12月1日,小冬正式加盟上海大世界游乐场乾坤大京班,与她同台合作的有著名演员李春来、露兰春、粉菊花等。

  12月13日,是上海滩一个平常的晚上,小冬饰演压轴《击鼓骂曹》的祢衡,当她一段西皮快板“纵然将我的头割下,落一个骂贼的名儿扬天涯。”歌音刚落,台下一片喝彩声。这时,观众之中一位三十岁上下、梳寸头、面目清秀而苍白削瘦身着长衫的男子,当即分付手下准备花篮,《骂曹》刚落幕,便迫不急待地放弃“大轴”戏不看,赶到后台向孟小冬献花篮。此人就是后来有“上海滩皇帝”之称的杜月笙。从此与小冬一生有了不解之缘。

  “孟大小姐,阿拉杜月笙这相有礼了!”杜月笙双手抱拳,念着韵白,深深一躬,接着又用他那浦东味的上海话说:“恭喜孟大小姐演出成功!”他着实是被孟小冬的天赋和艺术魅力所折服,并断定这个小囡将来定成大器。此时的杜月笙已经暗下决心,一定要帮衬这位上海小囡走向京剧艺术的辉煌。

  正在卸装的孟小冬,虽平日不苟言笑,也被这位杜老板滑稽的举止和他那双特有明显标志———大煽风耳,逗得扑哧乐了,师父仇月祥赶忙上前引小冬见礼,在父亲的敦促下,小冬起立接过花篮,向杜月笙双手合拾还礼。这是孟小冬初次见到杜月笙,十二三岁的她,作梦也想不到,就是这位年长她十九岁的杜月笙,从此像影子一样影响、伴随、帮助、支持着她走向辉煌而坎坷的一生;杜月笙这个在中国大陆一直很不光彩的名字,却在孟小冬的艺术生涯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 戏迷杜月笙

  在孟小冬的舞台生涯中,有两位直接影响她艺术生命的无可回避的男人,这两个男人都是中国现代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一位是在新中国政治舞台上被勾成大白脸的青帮头子杜月笙,另一位是享受着德艺双馨光彩夺目光环的京剧艺术大师梅兰芳。如上所述,杜月笙早在孟小冬十二岁时就在她面前亮相了,那么这位可谓影响了孟小冬一生的人,在许多人笔下被锁定遗臭万年的大白脸究竟是怎样的人物呢。

  杜月笙是近代上海青帮中最著名的人物,名镛,号月笙,1888年出生于江苏川沙(今属上海浦东新区)高桥南杜家宅。14岁到上海十六铺鸿元盛水果行学徒,日夕与流氓、歹徒为伍,嗜赌成性,后转到潘源盛水果店当店员,其间拜小东门一代青帮流氓头子陈世昌为“老头子”。由于陈世昌等人的关系,杜月笙获得机会进入黄金荣公馆。他办事机灵果断,勤恳善解人意,很获当时法租界华探头目、黑社会头面人物黄金荣和夫人叶桂生的赏识,成为其亲信,由佣差上升为鸦片提运,并负责经营法租界三大赌场之一———公兴俱乐部。

  杜月笙发迹后,难得他一改原来的流氓习气。平时端端正正地穿着长衫布鞋,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他十分注意结交社会上各种人物,从政要、文人墨客到帮会骨干,无所不有。许多文化界大名鼎鼎的人物如章太炎、章士钊、杨度、江一平、郑毓秀、秦联奎、陈群、杨云史、杨千里等,都是他的座上客,连同名震天下的大教育家黄炎培和新中国首任邮电部部长朱学范也是他的好友。文化的熏陶,使杜月笙的整个气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曾任《文汇报》社长兼总编的徐铸成回忆他年轻时第一次见到杜月笙的情景时说,他原本以为此人定会是青面獠牙,见了面才知道原来是位言谈举止都很斯文的瘦削老人。

  杜月笙酷爱京剧,他懂戏,尊重艺人,在伶界以乐于捧角而出名。因此当时伶界人士无不对他尊敬爱重,伶界人士对杜月笙都有一份特别亲切的感情,凡是到过上海的伶人不曾受过杜月笙帮忙者很少。孟小冬二十年代首次在上海百代唱片公司灌的《击鼓骂曹》、《逍遥津》、《徐策跑城》、《武家坡》、《奇冤报》、《捉放曹》等唱片,就是在杜月笙的推荐帮助下灌制的。这些孟小冬早期充满“海派”味道的唱片,已成为十分珍贵的京剧文化遗产了。

  为了学戏,杜月笙还专门请天津德胜魁科班出科的苗胜春教戏,此公在梨园界得“戏包袱”美誉,人称苗二爷。杜月笙以师尊之,以礼相待,虚心向苗二爷学戏,一次杜票演《连环套》饰黄天霸,在台上不时地忘词儿。于是捡场的苗胜春捧着茶壶赶紧走过去给杜饮场,趁此就在杜的耳边提词儿;台下捧场的则趁势高声叫好和热烈鼓掌,这样,其忘词的窘相就遮掩过去了。满头是汗的杜月笙下台松了口气说:“唱一场戏赛过生一场病,实在太累了,我真是苦中作乐呢!”

  据当年看过杜月笙演出的戏人回忆,杜演戏十分认真卖力,他平时说浦东方言,唱戏也脱不了满口乡音。他演《打严嵩》中邹应龙,那大段“忽听万岁宣应龙,在朝房来了我保国臣”的西皮流水,咬字吐音,南腔北调。当时唱独脚戏的滑稽艺人王无能就编了一段《杜月笙打严嵩》,把杜月笙的浦东腔调的京剧《打严嵩》编成了滑稽戏,摩仿得维妙维肖,大受听众欢迎。此事传到杜月笙的耳朵里,他便差人请王无能来杜府演这个节目。王无能心惊胆颤,硬着头皮当着杜月笙的面表演了一回《杜派打严嵩》。唱完,他又有意加了一句奉承话“我唱的是杜派,杜先生已经自成一派了。”杜月笙看得很开心,听得也舒服。不但未加怪罪,还少有地开怀大笑,连连说道:“蛮像,蛮像。”出手赏给王无能二百块现大洋。 本非情人的有情人

  杜月笙在三四十年代办过多次堂会,南北名伶大腕云集,尤其是梅兰芳几乎从未缺席过,更令杜氏颇感自豪的是梅还陪他合演过一次《坐宫》。但意味深长的是他却从未邀请过孟小冬出演过自家堂会,其中缘由无外乎一份心灵深处对孟的格外敬重。1947年,人到中年的孟小冬息影舞台后正式入住杜门,其婚姻这样令人意想不到的酸楚结局,完全有背杜月笙二十八年来帮助孟小冬的初衷。这两位本不是情人的有情人,终于在人生的无奈中相怜相惜走到了一起。这是“冬皇”以身相许对杜月笙的知恩回报吗?此举天下又有几人能够真正理解呢?而杜月笙在其临终前几月以残身抱病与孟小冬在香港自家举行了隆重婚礼,孟小冬乃杜月笙夫人的合法地位得到了杜家和社会承认。这就是一个曾被完全演绎成打打杀杀十恶不赦的青帮头子杜月笙一生中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许多年来,不乏低级趣味的文人在杜撰所谓杜月笙传记时,以脸谱化的手段把孟杜关系歪曲、丑化、庸俗化,这种龌龊的行径实在令冷静观察和思考的人齿冷。

  孟小冬从艺之路始终浸透着杜月笙的关注和大量心血,1924年底的一天,他们谈到孟的戏路太杂,有碍其进一步升华,杜月笙便提议说:“侬不妨到北京去试一试,看看有没有机会拜谭派名师,像言菊朋,余叔岩这些人,都已经自成新谭派,遐其吃香,他们的唱腔交关好听,侬的嗓音天赋远胜于他们的。”这席话深深打动了孟小冬,她露出了平日少有的笑容,也许是杜月笙点燃了她内心继续深造的圣火,额头长长刘海下的面庞泛起一片红云。是啊,对于京戏演员来说,南方名角儿,若得不到北方京津观众的认可,名气再大,似总有野路子之嫌。这次听了杜月笙的肺腑之言,下定决心,走新谭派的戏路,北上求师深造。表示艺不盖世,绝不返沪。杜月笙欣慰地笑道:“侬要演戏养家,又要拜师学戏,如有难处尽管相告。”从此,孟小冬不必再为生计演出所累,她后来能够专心投入余门学艺,至抗战期间避乱隐居息影舞台,就是由于有杜月笙长期默默无私地源源不绝的外援,这件鲜为人知的秘密,已经成为孟、杜戏曲情缘中永远的隐私了。

  1925年春,孟小冬与白玉昆组班北上。乍到北京时,京剧极其兴盛,正逢余叔岩红得发紫。同时北京又是旦角儿的世界,除梅、尚、程、荀四大名旦外,尚有徐碧云、小翠花、朱琴心、程玉菁、黄桂秋、王幼卿等,可谓浩浩荡荡。老生行足以媲美当时的须生又有王又宸、马连良、高庆奎、言菊朋、杨宝森、王凤卿、谭富英、贯大元、时慧宝、陈少霖、安舒元、杨宝忠之辈。所以此时的京剧演员,想在北京独当一面组班演出,绝非易事。如从上海来京的周信芳、夏月润、冯子和、赵君玉等,甚至与小冬一起组班北上的白玉昆,都先后铩羽而归。唯有豆蔻年华的孟小冬,在十多个戏班竞争下,异军突起,能唱大轴挂头牌,而且有相当的上座率,足见其剧艺不同凡响。当年撰写剧评的“燕京散人”对孟腔有过细致的描摹:“孟小冬生得一副好嗓子,最难得的是没有雌音,这在千千万万人里是极为难得一见的,在女须生地界,不敢说后无来者,至少可说是前无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