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游击队:疯娘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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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娘的请求

发表时间:2011-6-27   来源:好故事   作者:白云玲 [导读] 袁伟宏的表哥梁天是个长途货车司机,这天晚上他打来电话,说他生病住院了,想让袁伟宏替他跑趟长途。

袁伟宏的表哥梁天是个长途货车司机,这天晚上他打来电话,说他生病住院了,想让袁伟宏替他跑趟长途。袁伟宏也是干这一行的,一切手续齐全,啥也没说的,第二天一早,他就开着那辆满载货物的大车出发了。

车行到中午,进入了一片蛮荒之地,不远处的山脚下,零零星星地坐落着几座低矮的石头房子,可以看得出,这个地方很穷。穷乡僻壤路难走,袁伟宏小心地驾驶着货车刚转过一个弯儿,这时,他看见一个衣衫破烂的老太太站在路中间,便赶紧按喇叭;老太太见是来车了,并未躲开,而是不停地冲着货车挥手。

货车减速慢行,在老太太面前停了下来,袁伟宏打开车门,就见老太太已经来到车门前,手里举着个包裹,冲袁伟宏大声说:“师傅,你能见到俺儿子吗?求求你,把这个包裹给俺儿子捎过去吧。”

袁伟宏见老太太头发乱蓬蓬的,眼神也和常人不太一样,就说:“大娘,您儿子叫啥?他在哪里?”

老太太忙说:“我儿子叫狗蛋,他在哪里?——嗯,他在哪里呀?我记不起来了。”

果然是个疯子。袁伟宏有些不耐烦了,硬硬地说:“对不起,大娘,这东西我没发给您捎,我到哪里找您儿子呀?!”说着,就要关车门。

老太太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车门,用力向后一拉;袁伟宏一个趔趄,险些栽下车来,他生气地看着老太太,正要发火,老太太说:“师傅,俺求求你,把这个包裹带给俺儿子吧,你不知道,这个包裹对他可重要了。”

袁伟宏用力拉了拉车门,纹丝不动,他没有想到,如此瘦弱的老太太竟有这么大力气,便只好说:“大娘,你把包裹给我吧,我会转交给你儿子的。”

老太太一听,顿时转忧为喜,连连说:“师傅,谢谢你,谢谢你。”说着,就把那个包裹塞到了袁伟宏手里,然后嘱咐道:“师傅,你一定要把这个包裹交给我儿子,你不知道,这个包裹对他可重要了。”

袁伟宏连连答应:“大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个包裹交给你儿子的。”

老太太这才放心地关好车门,并退到了路边。袁伟宏启动货车,等车开出十多米,他放慢车速,然后把那个包裹扔出车外,并冲老太太喊道:“大娘,你的包裹!我找不到你儿子,这包裹没法给您捎。”

老太太明白过来,发疯似的朝这边跑来,但袁伟宏已经加速,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老太太的视线中。

货车又开出大约十多里路,袁伟宏看到路边有家小店,而辘辘肚肠早已提出抗议,于是便把车停在路边,走进店里,点了些饭菜,正吃得津津有味,手机响了,是表哥梁天打来的。梁天说:“表弟,你过了老鸹山了吧?遇到那个疯老太太了吗?”

“遇到了。”说着,袁伟宏朝门外望了望,他甚至有点担心,担心那个老太太追过来。

梁天接着说:“老太太是不是让你捎个包裹?我告诉你,老太太的儿子就在我们送货的那个监狱,叫狗蛋,上次送货时,我已经打听好了,表弟,这一次,无论如何你也帮老太太把包裹送过去……你知道吗,那个老太太在路边站了一年多了。”

袁伟宏听得心里酸酸的,忙说:“好吧,表哥,我一定办到。”

挂了电话,袁伟宏饭也顾不得吃了,匆忙付了钱,然后调转车头,按原路返回,他要尽快找到老太太,货车绕过一座山,来到了一片开阔地,一眼望去,前面果然有个黑点,慢慢地,黑点越来越清晰,还真是刚才那个老太太。

驶到跟前,袁伟宏停下车,跳下来,走到老太太跟前,说:“大娘,刚才是我不好,现在我知道您儿子在哪里了,你把包裹给我吧,我保证交给您儿子。”

老太太把包裹抱得死死的,怎么也不松手,而且一脸恐怖地说:“不,不能给你,你不会交给我儿子的,你不会!”

老太太怎么突然变卦了?袁伟宏疑惑地看着老太太,突然他想到了一个细节,于是跳上车,把车往前开了一段,在一片开阔处掉转车头,朝老太太那边驶去,果然,快到老太太跟前时,老太太抱着包裹跑了过来,冲着袁伟宏摆手,示意他停下来。

看来,老太太知道他儿子在西边,只有往西去的车,老太太才会拦下。

袁伟宏打开车门,在老太太的嘱托声中接过包裹,然后重新上路了。

第二天上午,袁伟宏来到了那家监狱,卸货时,他向一位工作人员打听狗蛋的情况,那位工作人员说,狗蛋刑期满了,今天出狱,现在也许正在办理出狱手续。袁伟宏打听着一路寻来,最后在监狱宿舍见到了狗蛋。

袁伟宏直直地望着狗蛋,突然,他想起来了,眼前的狗蛋就是五年前抢劫表哥梁天的那个家伙,于是就没好气地说:“哼,怎么是你?!”

狗蛋一愣,说:“你是——?”

袁伟宏拿过那个包裹,扔到狗蛋面前,说:“你娘让我捎给你的。”说完就转身走了。袁伟宏万万没有想到,今天能在这里碰到狗蛋,五年前,他出席表哥的那次官司,就是在法庭上见到狗蛋的,那次,狗蛋因为抢劫梁天,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

袁伟宏愤愤地想:“要是早知道是这家伙,我才不给他捎包裹呢?哎,对了,表哥一准也知道这事,他怎么——?”这么想着,袁伟宏忙给表哥打了个电话,一接通,表哥就说:“表弟,找到狗蛋了吗?”

“找到了。”袁伟宏说,“表哥,狗蛋就是——”

梁天接过话说:“我知道,狗蛋就是五年前抢劫我的那家伙,对不对?”

“可是,那该死的家伙不但抢了你的钱,还把你打伤了,你怎么还让我帮助他?”

梁天嘿嘿一笑,似乎早已忘记了以前的仇恨,说:“表弟,你知道狗蛋为啥抢劫吗?他娘病了,没钱看病,他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他娘去世,这才迫不得已抢劫的。”

袁伟宏依然怨气未消:“表哥,我真不明白,你怎么变得这么宽容了?!狗蛋他就是再穷,也不该抢劫呀,还迫不得已?似乎他抢劫有理了。”

梁天叹了口气,说:“都不容易啊,表弟,你知道吗,狗蛋那次抢劫,虽说医好了他老娘的病,但他却被判了七年,他老娘知道后的当天就疯了。这些年来,狗蛋在监狱因表现较好减刑两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就是狗蛋出狱的日子吧?表弟呀,其实呢,这一切我早就知道了,还有,这次我并没有生病住院,之所以让你去替我送货,就是因为我不想看到他们因没法还钱而尴尬。”

袁伟宏支吾着说:“可狗蛋也许已经走了。”

梁天一听着急了,说:“快,你快去找找他,那边交通很不方便,狗蛋怎么回去?”

挂了电话,袁伟宏火速赶到了狗蛋的宿舍,只见宿舍的门紧锁着,一打听,狗蛋已经走了。唉,还是来晚了一步,没办法,走了就走了吧,反正狗蛋一个大活人,迟早会摸到家的。就这样,袁伟宏卸完货,结了帐,隔天一大早,就踏上了返乡的路途。

说来也巧,中午的时候,袁伟宏在路上又碰见了狗蛋。上车后,袁伟宏惊讶地问狗蛋:“你从昨天上午一直走到现在?”

狗蛋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是坐公交车来的,你看,刚过来的那个小镇是终点站,这七十多里路没有公交车了,我只好走着了。”说着,狗蛋好像想起了什么,接着说:“哎,大兄弟,在监狱里,你见到我时,说什么‘怎么是你’来着,咋回事?”

袁伟宏见事已至此,就把这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狗蛋听后,沉默了好久才说:“是我害了我娘,还伤害了你表哥。早知这个样子,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抢劫的,我宁愿眼睁睁地看着老娘——”说到这里,狗蛋再也说不下去了,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把脸扭向了窗外。

两个小时后,货车快到狗蛋的村子了,狗蛋明显高兴了起来,一再催促着袁伟宏开快点,货车转过一个弯儿,两人几乎同时看到了狗蛋的老娘,还站在马路边,一个劲儿地朝西边张望呢。

车行到跟前,狗蛋跳下车,大喊着:“娘,我回来了。”

狗蛋娘看着跑来的狗蛋,愣了愣,随即高兴地朝狗蛋跑去,两人越跑越近,这时,狗蛋娘突然停了下来,说:“狗蛋,站住!”

狗蛋一下子站住了。狗蛋娘慢慢地走过去,一脸严肃地说:“包裹收到了吗?”狗蛋点点头。狗蛋娘又问:“你打开看了吗?”狗蛋摇摇头。狗蛋娘说:“快打开。儿呀,这包裹对你可重要了。”

狗蛋摘下背上的包裹,摊在地上,解开,又是一层包袱,再解开,这时,一大推钱呈现在眼前,有一角的,两角的,一元的,两元的……最大的十元,码得很整齐,满满的一小包袱……狗蛋抬头看着娘,说:“娘,这是——?”

狗蛋娘说:“儿呀,这钱,是娘这几年攒的。当年你抢了人家的钱,快去还给人家吧,不够的话,娘再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