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太岁图片大全:报妪【赵红专】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7 16:31:49
        这两天读报,头版的一条消息令我大吃了一惊,文中讲的是一位老人将省吃俭用节约下来的3000元钱全部捐献给失学儿童的故事。我并不是惊讶于这个故事,令我吃惊的是配文照片上一位极尽沧桑的老人,这是一位已经开始从我的脑海中逐渐淡忘的老人。
  第一次见到老人是在两年前。
  冰冷刺骨的寒风中,远远地又看到了卖报老人,她身着一件棕黑色的棉衣,一大叠报纸用左手臂夹在胸前,右手自然地搭在报纸上面。慢慢走近,我看清了老人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满脸的“沟壑”写尽了对已逝去数十年岁月的遐想,放在报纸上的右手如同枯枝一般,布满了一道道被寒风和岁月催裂的口子。
  老人倚在人行道旁的一截护栏上,眼睛毫无表情地盯着不远的路面,只在有人从她身旁经过时才转动一下那双无神而混浊的眼珠,间或抛出一丝兴奋和希望的光芒来。在她的身后,一张彩色巨幅广告牌,牌上8个屁股被涂得五颜六色的小孩儿在扶栏观望,小孩稚嫩的肌肤晶莹剔透。
  从外地调到长沙,第一天上班时,老人奇特的神情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几个月来,每天清晨,老人就是以这副姿态斜靠在路口的护栏上,同周围跑来走去,吆喝卖报的人迥然不同,我没听到她一句吆喝的声音,也从来没有见她到处走动。她每天如一名忠于职守的哨兵,只是静静地倚在护栏边,固守着那块似乎专属于她的阵地。我在想,老人大概是个哑巴吧,不禁又升起一股担心来:她能卖出去报纸么?
  也许是多年来从事新闻工作的职业习惯吧,我竟然渴望与老人交谈一次。
  本来,老人卖的报纸我已经订了一份,但我还是掏出一元钱走了上去。
  “买份报。”我递过钱。
  老人见有生意,好像很高兴。她接过钱,随即抽出一份报纸给我。
  “大娘,你一天能卖多少份报纸?”我小心翼翼地问。
  老人没作声,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大娘,卖一份报纸利润有多少?”我不甘心地继续问道。
  老人的目光闪了一下,微微一笑,仍是没有回答。真是个哑巴,于是我断定。
  我照样上我的班,老人照样卖她的报纸,日子就在这种不变的重复中向前演绎。
  这天,由于失眠,我起床较早,有了充足的上班时间,我决定在老人附近逗留一段时间,想看看老人报纸的“销售”情况。
  买老人报纸的人并不多,零星几个人走过来看了一眼便又离开了,我站了十来分钟,只见老人卖出了一份报纸。
  但老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她依然是对外界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脚前的地面。几对年轻的情侣们相拥着走过她的面前,极尽亲密缠绵,老人也如同未见。我想,老人出来卖报也许并不是为了赚钱,而只是一种修炼,正如练气功一般,老人大概已到了处世不惊的地步吧!
  正想着,从火车站方向又急冲冲走来一位卖报的年轻人,小伙子大概二十五六岁,他边走边叫卖着:“卖报,卖报,看公公偷看媳妇洗澡,看丈母娘陪女婿睡觉……”小伙子的声音立即招去几名买报者。
  这时,我突然发现老人抬起了头,她混浊的眼睛里竟然喷出一股愤怒的光芒,老人干瘪的嘴唇动了一下,吐出两个短促而有力的字来:“混蛋!”
  我不禁诧异了。
  第二天上班时,护栏边便没有了老人的身影,自此,我也未再见到卖报的老人。没想到,一年后的今天老人竟会出现在报纸的显要位置!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人的容貌也在我脑海中逐渐模糊起来,但每当经过人行道旁的护栏,我耳边总是能回响起老人在愤怒中吐出“混蛋”时那短促有力的声音——这是我仅听到老人讲的两个字。
  这是一位充满爱心,却又悲愤着世俗的老人。 邮箱:zhaohongzhuan@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