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谷电视剧全集:『名人面对面』?略萨:曾竞选总统的诺贝尔文学大师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03:22:55
『名人面对面』 略萨:曾竞选总统的诺贝尔文学大师 (2011-07-01 21:18:17)转载 标签:

略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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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戈辉直播

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拥有秘鲁与西班牙双重国籍的作家及诗人,也曾在由自己作品改编成的电影和舞台剧中任导演或演员。拥有哈佛大学、耶鲁大学、牛津大学等多所顶级高校颁授的荣衔及各国颁发的文学奖数项,2010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曾于1990年参加秘鲁总统选举,并一度成为声望最高的总统候选人。

年轻的时候为了维持家庭生计,他同时打七份工,包括一份在墓地里记录死人名字的工作。即便如此,略萨从未放弃写作,“哪怕只有一两分钟的时间,我也会把它拿出来写几个字。我绝不会改变我的职业,对我来说,写作是一生中可以经历的最美好的事情。”



 

“我一直想当个作家,并不想当政治家”

 

许戈辉:您这次在中国做演讲、和作家见面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中国读者对您的作品特别熟悉和喜爱?

略萨:的确,这样的热情让我惊讶,我以为我的作品只有一部分小众读者,比如说大学老师或一些专家。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在看我的书,甚至包括一些作家。对于写作的人来说,最希望的事就是他的同行们能够看他的作品,因为我们都知道,作家本身是非常具有批判性、要求很高的。更让我惊讶的是,我的两部剧作品正在由中国的剧团在上海演出。

许戈辉:很多中年以上的中国读者喜欢您,是因为八十年代的时候,他们读过您的作品并深受影响;很多年轻人来参加您的各种活动,是因为知道您在去年刚刚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对于喜爱文学的人来说,这是极崇高的荣誉。但是您却说,诺贝尔奖让您成了受害者,为什么?

略萨:能够得到诺贝尔文学奖对我来说是一个惊喜,因为我的很多政治思想与诺贝尔奖的思想并不相容,我追求民主自由,而且经常批判一些极左的想法。这个奖项会让人感到非常满足,对一个人的作品也会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但也有一些我不能适应的地方,比如说私生活暴露在大家的视角之下,要参加很多公共活动、接受很多媒体采访,这些会让我损失很多时间,没办法去写更多的东西。实际上我几十年如一日地一直在进行写作,可得了诺贝尔奖之后,不得不拿出大把时间参加这样那样的活动,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希望出来一个新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这样他就会取代我,让我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做一个作家。

许戈辉:希望我不是那个继续加害您的人,希望我们今天的谈话是对受害者的一种慰问,能够成为很愉快的一次体验。

略萨:呵呵,我们的谈话已经很有意思了,我觉得很有趣。

许戈辉:在您自己看来,作为一名作家,最大的成就、最值得骄傲的荣誉是什么?

略萨:我认为对于作家来说,最大的成就就是他的创作本身。当你在写作的时候,你一点点地看到,自己的想法从最开始一个模糊不清的、没有具体方向的东西慢慢成型,你创造的人物不再是一个飘忽的灵魂,而是有了自己的故事、自己的性格,成了有血有肉的人物,受到了别人的尊重。对我来说,通过自己的语言和想象创造出的这种虚构的人物和故事能让读者着迷,这是一种奇迹,会让我感到非常大的满足。

许戈辉:我们从您的作品里看到,对于社会现实您总是特别关注,您的写作好像永远与政治密不可分。

略萨:1948年到1956年,秘鲁经历了一段非常可怕的独裁政府时期,他们通过军事政变上台,推翻了一个民主政府,毁坏了我们一个社会的幸福。这是我幼年和青年时期所经历的生活,给我留下了非常强烈的印象,独裁代表的是野蛮,代表的是暴力,代表的是各种自由的消失,这也成为我的写作来源。比如说刚刚出版中文版的《酒吧长谈》,它显示的是独裁如何摧毁了父子之间的关系,如何影响爱情,如何损害和影响了每一个人的生活。这种主题在拉丁美洲的文学中实际上非常常见,因为我们的历史上有过很多独裁的军政府,人们都经历过这种政府的后果,最近这些年很多事情在发生变化,但是过去的经历让我们这些文学家,无论是杂文家、剧作家还是小说家,都从中提取营养,把它当做主题,也作为对过去的那种悲伤和痛苦的回忆。

许戈辉:反对独裁一方面是您文学作品里面的主题,另一方面也是您政治上的理想。您在年轻的时候,曾经信仰共产主义,还曾秘密加入秘鲁共产党,但是后来又开始从“左”往“右”转,这又是为什么?

略萨:我曾经当过一年的共产党员,因为当时幻想这种共产主义能够代表公正,能够带来真正的自由,但之后我发现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苏联的社会主义模式是没有自由、极端专制的一种制度,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政治上的失望之一。在这种体系中,如果你是持不同政见的人,就会被关到监狱里;而还是有很多人生活在街上,在街上流浪。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改变了我自己的思想,开始去捍卫那种民主的文化、公众的自由、开放的公民社会。我从来没有放弃过追求这种社会公正,我认为必须要去为之奋斗。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始终认为真正的社会公正并不是通过共产主义到来,而是只有通过民主才能到来。

许戈辉:作为一名作家,在自己的作品里坚持某种信念,或者批判社会现实都不足为奇,但是一个作家真真正正去竞选总统,我觉得这件事好像有点过于“大胆”了,我找不出一个更好的词来形容它。我想知道,您当初去竞选总统是出于怎样的想法?

略萨:可以说是当时那种形势把我推到了前台,让我去竞选总统,并不是我的想法。我一直想当个作家,并不想当政治家。但我始终捍卫我所信仰的东西,并且也参与到政治辩论中。1987年,当时的秘鲁政府想把国家所有的金融体系收归国有,比如保险公司、银行等,我认为这种措施会带来巨大的灾难,如果政府能够百分百控制所有金融机构的话,我们的民主制度就会倒台。当时我只是想进行一种完全象征性的抗议,但那些银行的雇员走上了街头,对我进行了声势浩大的支持,我们的抗议取得了成功,阻止了银行国有化的过程。我就是这样开始走向总统之路的。大家认为我可以带着一个更加自由的改革计划去参加总统选举,我不能拒绝地成为候选人。我认为我是个很糟糕的候选人,选举中我没有赢,当时的体验也并不令人愉快,但这给我的思想带来的影响是非常有意义的。政治中包含了阴谋、很可怕的斗争,为了权力人性中最丑恶的一面被暴露了出来。我在那次经历中发现了政治到底是什么,我也发现了自己非常不适合从政的因素,学到了重要的经验,就是我不是一个政治家,我是一个作家,我参与的政治应该是作为一个作家去参与,而不是当一个总统候选人。

许戈辉:虽然您竞选总统最终失败了,但是很多热爱文学的人说,感谢上帝,幸亏他没有当总统,否则我们就要失去一位伟大的作家了。我们不妨换个角度去想一下,假如您真的被选上当总统了,那么秘鲁这个国家将是一种什么样的图景,秘鲁人民会得到什么,有可能会失去什么?而就您个人而言,您会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略萨:我先回答第二个问题,对于我来说,这将会是一种非常大的个人牺牲,因为我不能再从事文学创作了,做总统和作家可能是完全不相容的。另一方面我很确信,当时赢了的那个人,开始了长达8年的独裁,那是秘鲁历史上最残酷、最腐败的一段岁月,一直到2000年之前,我们一直处在一种可怕的独裁政治之下。如果是我当选的话,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确信民主是进行扶贫、发展、实现社会公正的最好的方式。幸运的是,我们所捍卫的一些思想留存了下来,到现在依然具有现实意义,秘鲁民主体制的建设取得了很大的发展,这可能是比较积极的一面。

 

“爱情是文学中最难以处理的主题之一”

 

许戈辉:您曾经在一次接受采访时说,“我并不梦想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但是我却有很大的热情,去写更多的有关爱情的内容。”爱情对于您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纵观您的生活经历,您的爱情有些惊世骇俗的因素。

略萨:我认为爱情是人类生命中可以经历到的最强烈的情感,是非常美好、极其宝贵的,那种激情甚至可以感染其他的人生经历,让我们的生命变得丰富。同时我认为爱情也是一种非常私人化的体验,当我们把它拿到公众的眼皮底下去展示的时候,爱情就会变得贫瘠。所以我认为爱情也是文学中最难以处理的主题之一,我们必须要非常小心、非常精细、非常有技巧地去对待它,因为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它就会落入俗套。的确,我在爱情上迈出的步伐非常大胆,但是我始终一直尽可能地去培育爱情,因为我认为它就像自己种植的一株植物,要让它慢慢地发芽,让它茁壮成长,开出美丽的花朵,需要做很多的努力,以便让它不枯竭,不贫瘠,不成为一种短暂的、昙花一现的经历。我认为我们这个年代最应该批判的一件事情,就是在很多时候,爱情变得非常轻浮,已经不能够让我们把生命投入进去,完全变成了一种过客性的经历,这毁坏了爱。我们这对夫妻已经有46年的历史了,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成功。我和我妻子有能力经历住各种考验,结果就在你眼前,我们维持着非常美好的关系,就像我们恋爱之初那样,依然非常相爱。

许戈辉:我根据一些资料了解到,您最初开始写作居然是因为想反抗自己的父亲,这应该是一种非常独特的个人体验。

略萨:的确是这样。我11岁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父亲,之前一直以为他死了,因为父母在我刚出生的时候离异,母亲的家族以此为耻辱,所以隐瞒了父亲存在的事实。他是一个非常专制、非常武断的家长,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有时候很粗暴。他认为作家都是放荡不羁的,而且在生活上是很失败的,而他是务实的人,所以完全反对我的文学创作。我下意识地坚持文学创作,觉得通过种方式可以反对他,实现我自己的想法。我父亲可能不知道,从某种程度上,是他促成了我成为一个作家。之前我一直被亲人溺爱,直到第一次被他惩罚,那是非常惨痛的回忆。所以专制给我留下了恐怖的印象,我一直非常反对独裁、反对专制,认为政治上的专制会让整个社会产生痛苦和沮丧,这种想法正是由于我跟父亲的关系而产生的,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教会了我反对这种专制。

许戈辉:今天恰好是父亲节,您现在也是父亲了,您的孩子喜爱文学吗?在您和父亲有了那种独特的相处经历之后,您是怎样对待孩子们的?

略萨:我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我教给他们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成为好的读者。从他们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教育他们要爱好阅读。对于我来说,一生中最美好的事情就是学会了看书,书给我的人生带来了丰富的内涵,阅读带给了我一生的享受和快乐。我的孩子们一直也是非常好的读者,我作为父亲可以说取得了成功。当我回忆起我跟我父亲的关系时,我想说,我是一个很宽容的、不专制的父亲,我的妻子才是有权威的人,所以我同孩子们的关系非常好。

许戈辉:您在家里会反对妻子的独裁吗?

略萨:我非常接受,完全接受,我认为这是家庭夫妻关系幸福的秘密之一,对于我来说这种独裁是一种良性的独裁。

 

戈辉手记:作家对死亡的看法总是比较独到的,我问略萨先生,您对死亡怎么看,他的回答充满了历经世事之后才会有的睿智与通达:“我认为死亡也有好的一面,如果不存在死亡的话,人的生命就会非常的无聊和枯燥。如果我们可以在永恒中,可以经历所有,那么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人感到兴奋和有趣。正是由于有了死亡,我们知道有一天我们的生命会结束,才会看到很多美好的事情,带给我们如此大的愉悦。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始终有理想,那就仿佛是让我们永生一样,只要理想存在,生命就存在,只要心中充满信念,生命就会充满活力。当你在不断地做梦,梦想着看未来的时候,当你有具体的对于未来的计划的时候,你就会始终感觉到生命的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