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头再来的诗句:心志经验论

心志经验论

人皆有虑人生所渡之宜者，然度日之愿则殆制乎人之性格也。然则参人性格之征其益害而究于实者，乃见有以敛财积货充乐为则者，或以轻物成志为则者，或有因久贫愤世而冀富人业败者。盖谋人生所渡之准者，苟细辨之，可谓千奇百怪，万类不一，然依宏旨言之，殆不出此三者欤！夫人生所渡之有义与否者，以人面世所怀心理所趋之意各别而异也。

盖心态之成也，其可依与生同来之性情而强固之，抑可依人之交往言语互动而甄陶之，抑可依人面事物之感验而生观念。盖是三者，悉可有制于性格之成。与生而来之性为顽者，人虽与日而长，然犹不免残一丝幼时之本性。故有生而性急者，抑生而性缓者，虽年至弱冠，然其性格犹稍显本征也。然则所怀何心度日始得乐终耶？又奚以矫性耶？斯吾弗可轻而对之也。夫吾惟知，人之互动者，多为言语之交流，更学术化而言之，乃意识流之交汇也。故其可因某高士语启之意识互动而感悟性迁，抑以市井之诱诳意识进侵而恶张善隐，抑因书中文化意识之冶而智广颜悦，抑因叹服乎天工之力而去性情之执。总而述之，欲使性格趋于益，抑以利于生，惟以文化之甄并面事物之感验入于意识，始得令人之性趋于益生也。故性急之甚者，于人于己在为事之时，恐弗寡误事受责自苦乎？盖可见修心之重矣。弗修则心无恃以乐也。

此文吾名之谓《心志经验论》者，以写此文但立意于日常之心理经验而言之者，非持正之心理学论文也。夫心理学，科学之一类也。故无实验数据，无以言明正误也。故吾以但切日常心理经验论事为可，以经验弗越真理之域，然非真为心理学之作尔。言归正论，惟有文化之甄并面事物之感验而所生之意识观念，可望令人理广欲正。然则何以为之？其一，务所想与物界之律趋于符也。其二，明乎物欲不可穷求之哲旨而自足心宽也。盖能理广欲正即达长乐也。夫理广欲正者，但以理论言之，则无人不可，然以此行于实者，则必先令大脑之意识自证自明矣。盖此诚大难哉！以说己心弱欲实不易也。

夫察于日常心理之经验，吾常见性急者，抑性缓者。且性急、性缓又大关修心之计，虽人之性情万别，然吾不可漠视此两者也。盖吾侪以性急之心，名之谓“紧心”。以性缓之心，名之谓“弛心”。此以便阐明也。夫紧心者，紧者急之谓也，紧心乃急于欲为之心理之动也。盖紧心者，即于心中形欲为之强力意志，令己住于聚精意专之欲为待命之“紧张心态”。以文化意识而言，德国哲学有“权力意志”并他者崇自主至上之诸说。以心理经验而言，悉属拓自主而强意志之剂也。且夫“自主意志之谓”于心理之效以察，即暗示己将欲为，若深信者，则令长住紧切将为之“待命心境”也。此即信念之成矣。如童子之读“自强”之念所关文论也，若感之，则不乏“磨拳擦掌”欲为者，其心亦即住于高度欲为之紧切心境也。若长住者，即有信念矣！是以日常之心理经验可证也。故怀自主意识之于心也，即说己心于自奋，住于将为紧切之心境，可望果于事成也。此紧心之正面效用也。故上述德国所关哲学，即然也。抑日本山鹿流武士道之说亦然也。彼亦以文字阐其旨，而阅者则为其文字所附意识导入自主将为之紧切心境也。忽其学术之义，以其心理所起之效而言，即然也。吾亦但以心志而言尔。苟其说证为伪学，且人屡因所信而于事受挫者，则此紧切之心将自消，即其意志趋于解也。盖人将心乱颓怠也。虽坚于意志为事，其效甚佳，而其挫则效亦甚败矣。

夫弛心者，弛者懈也，弛心即无碍于事而自懈其心也。吾所知“弛心”者，常以害端言之为：自怠、自暴自弃之畴也。然安知弛心有其益端之义耶？盖奚以去弛心之害，而用弛心之利于实事者，此将于如下言之也。佛者，觉悟者也。彼以悟空朴生为终修之的也。夫禅宗尤著也。彼以心观照物欲为空，感验欲乐更幻，叹服之，且神会于心，终自证自明并明物欲为空也。自此，心中之执日除，以致大清明矣。较紧心而言，此心不易解也。夫弛心依感知物欲为空，非自臆其为空，以此于心形“空”之念而导入意识，恒定感知，则无时不感空，以致心弗动也。苟有人欲证所想为谬，则必先证物欲不为空也。然实无以证不为空为幻矣。以禅学而言之，行、食、坐、寐皆可禅也。实乃解方今都市紧郁之况之良法也。然有一事无可脱也。即明空是也。夫明空也，无复恼执之感，全依无意行便为事也。且其做事之佳，常胜于有心而为也。

夫以上“紧心”、“弛心”之说，其一以强拓自主意识能于事，其二以感验心外之空而无意为事，以入证于意识，形遇事心态之别也。以上所述，德国之强自主意志之说并日本山鹿流之武士道，所属为“紧心意识”。吾国道家、禅学属于“弛心意识”。夫道学、禅学所悟义趣之别，在于道家以证道化无常而叹服，自广其心。禅学则悟感于物欲之空，而自宽其心。虽所证之空实为道之无常态，然所修之法则优于悟道之法。两者皆可为治心之法，然后者更宜于方今都市紧郁心病之解也。

或曰：“明空度日，人将一无所获矣！”然彼大错也，吾侪非无所获，吾侪将得利终生之宝也。此理性是也。以神会之愈深，悟之则愈入。夫苦难为大悟之良机，愈苦则愈便于悟。故苦难为大悟之经验原材也。用福终生，似无所缺，然无所历无所悟，亦为大缺矣。悟者，以无意之理性为事。从道者，以逻辑推理之正处事。虽此亦务以无执。得道者，淡乎物欲，以其自证实空也。且夫执欲者，因其不以欲空而顽执也。悟者、执者之在亦有其因，此亦悟、不悟之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