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客巴巴怎么复制文字:穿越罗布泊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10:51:08

穿越罗布泊全文 (修改后)

 

参加香港博览行举办的穿越罗布泊探险旅行团。

心情复杂:激动着,期待着,有挑战,有畏难,更多是想往,想往那些埋藏荒原历经千古的秘密。

罗布泊是不解之谜多发地:楼兰究竟因为什么消失?罗布泊是不是游移的湖?龙城是风蚀地貌还是水蚀地貌?苏巴什究竟发生了什么,龟兹美女为什么埋在寺院?为什么会有太阳墓地之后的历史空白?彭加木到底去了哪里?……时间久远,很难把这些问号拉直成斩钉截铁的惊叹号。正因如此,罗布泊才有了永恒的精神生命。

死亡之海罗布泊

罗布泊诞生于200万年前的第三纪末,面积约2万平方公里,分布着湖泊和戈壁,美丽而荒蛮。约700年前,湖面逐渐减小,1958年夏季大洪水,水面一度达5350平方公里。

行前,查阅有关提示:四月至八月是风沙酷热季节,风大时,飞沙走石,当地人都不敢轻易进入。一般探险队、考察队都避开此季节。看来有点挑战。


旅行社也发来注意事项:进入无人区,不要独自离开团队,带好防寒衣物,温差很大,白昼地表温度达摄氏四十度以上,夜间零度以下,帐篷和外衣要鲜艳颜色,使个人目标容易被看到……阅毕,多了些紧张。

古往今来,气候恶劣使罗布泊灾难多发,被称为亚洲大陆的魔鬼三角区和“死亡之海”。

东晋高僧法显沿古丝绸之路西行取经时,穿行罗布泊,曾深感沙河中多有恶鬼热风,遇者则死,无一全者……”的险恶。很多孤魂野鬼在此游荡,处处枯骨,有些距离泉水近在咫尺。

1949年,一架飞机从重庆飞往乌鲁木齐,原定西北向飞行,却奇怪的改变航线,在鄯善县上空失踪,10年后在罗布泊东被发现,机上人全部死亡;

1950年,解放军剿匪部队一名战士失踪,30年后,他的遗体在百多公里的罗布泊南岸被发现;

1980617日,著名科学家彭加木在罗布泊考察时失踪,之后,动用了飞机、军队和警犬进行地毯式搜索,但一无所获;

1995年夏,米兰农场3人去罗布泊探宝,后来在楼兰附近发现两具尸体,另一人下落不明,他们的车辆完好,水和汽油也都完备;

19966月,中国探险家余纯顺徒步穿越,尽管做了充分准备,还是为沙暴所困,葬身荒漠……

托克逊的特产还有风

这次深入罗布泊腹地,由新疆康辉大自然国旅安排,准备充分:八辆动力激昂的越野车,一辆奔驰尤尼莫克大卡车装满补给:发电机、汽油、柴油、厨具、煤气罐、生活用水,以及白酒啤酒茶叶饮料面包烤馕蔬菜水果等等。

导游焦海燕,大家都叫她燕子,一个快乐美丽能歌能舞能闹的姑娘。

出发前,燕子对大家说,今天晚上我们就要在戈壁摊上用餐,天大地大,酒随便喝,鼓励喝醉……一阵欢呼。

简单的出发仪式后,车队离开乌鲁木齐。

意外得知,今天是个大日子:英国皇室婚礼!燕子、司机和团友在对讲机里雀跃了一番,都觉得特别吉祥。一边是古老帝国皇室的奢华大排场,另一边是不毛之地的小股人马艰难深入,反差之大令人振奋。

路过大阪城风力发电场,一片密密麻麻的风车阵推出,停车,拍照十分钟。

中午,进入托克逊,在路边一排餐厅吃干拌面,是当地特色。燕子讲,除了干拌面,托克逊的特产还有风,不信你们注意看当地老爷爷的翘胡子,都是被风吹的。

下午4点,下高速,沿一条被当地人叫做“伴行线”的砂石路直插大戈壁,道路两边,西气东送的痕迹随处可见,每隔一段就出现一座加压站。一个分叉口见到野骆驼自然保护区的标牌,前方更荒凉了。即将进入干沟,燕子提醒大家赶紧打电话,这以后,手机信号会消失好几天。

活地图也有失误时候

我坐在头车上,司机小龙担任车队领航,他来过很多次,是个活地图。在这广阔的戈壁上,到处都是纵横交叉错综复杂的车辙,如果不熟悉,根本找不到方向。车队的司机中,只有他最有把握。即便如此,也会偶尔出现小失误。有一次,小龙突然发现路边一块大盐块,立刻停车,分析,盐块是运盐车上掉下的,证明前面是盐矿,肯定走错了,于是折返,在岔路口选择了右行。第二天中午,接近尖山铁矿,燕子即时发布消息,前方有一点手机信号,大家抓紧通话。信号相当不稳定,一阵阵飘来。可能是打电话耽误,后面5辆车没跟上来,小龙赶紧用车载电台联系,三十公里有效,竟然联系不上,最后还是手机打通,知道他们走错方向,小龙让他们原路退回,自己开车去接,其他车就在原地等。40分钟过去,终于看到远远一串烟尘,他们跟上来。继续往前,进入黄羊出没地带,睁大眼睛,生怕错过。路过一个咸水泉,小龙说,晚饭时,黄羊们要来这里喝水,然后在荒原上奔跑。很可惜,一直驶过笔架山,出了黄羊活动地盘,始终没见到。

荒原过生日收获意外

当晚,原计划在60个泉露营,那里有挡风的“靠山”。因为给养车的刹车出了问题,只得提前十公里,在一片无依无靠的荒原上安营扎寨。一下车,司机们忙着从大车上御装备食品,团友们忙着扎帐篷,大荒原上唯一避风的就是坟头一般的红柳包,帐篷就扎在这些“小坟头”后面。之后,有的团友去捡柴,为晚上烤肉串做准备,有的去露天厨房帮忙,此行,聘请了厨师许师傅,一路上没断过美食。晚饭时,大家围坐条桌边,燕子突然宣布:今天是团友刘志强先生的生日,让我们大家为他祝贺。话音刚落,大家敲盆敲碗、齐齐唱起生日歌。歌声中,燕子端上来厨师专门为刘先生制作的长寿面,还有特制的“生日蛋糕”——一个新疆油烤馕,上面用牙签固定了一圈苹果瓣,这是燕子刚才悄悄完成的,虽不精美,但情谊重,激动了刘先生,也感动了在场所有人。刘先生根本没想到会在戈壁荒滩上过生日,更没想到过得如此有意义。天更黑了,星光开始闪烁,大家围着条桌喝酒聊天唱歌讲故事……一个难忘的夜。

露宿荒原的体验

半夜三更,原野上静悄悄的,大家的帐篷扎在一起,最强音就是鼾声,此起彼伏着,有时候,突然响起几声咳嗽,很像是被鼾声吵醒的团友最本能却无奈的反抗。有时也奏效,一个鼾声被叫停,剩下单节奏鼾声,于是,不再此起彼伏,反倒有点不习惯。除了鼾声,还有拉链声音,这是钻出帐篷的前奏。我算了一下,出帐篷要拉动七次拉裢,包括外套、内胆、裤子,还有双层睡袋和双层帐篷的拉裢们。好一阵呲辣呲辣之后,接下来就是脚步声,声音离帐篷很近,仿佛就在耳边,有的脚步声很轻,大概是具有绅士风度的团友不愿惊扰他人,结果反倒造成聂手聂脚的感觉,让帐篷里的人竖起耳朵,进入警惕状。领队“旅游钟”30年来走遍世界,他坦言,见的太多,旅行早就激情全无,很难有新鲜感。此行却例外,他凌晨4点爬出帐篷,是第一个起床的人,然后站在外面数星星。他说,不多,有78颗,但很亮;天刚蒙蒙亮,帐篷外陆续出现了虾子一样的身影,弯曲在三脚架后面,这是李国雄、刘先生、古先生等高烧团友出来拍日出;燕子太操劳,用闹钟把自己弄起来,伸着懒腰说,一躺下就入梦,好舒服;周蓓姑娘则抱怨,荒原多灵异,半夜梦魇两次,被鬼压身,想借小龙师傅的佛珠挂一晚。

龙城雅丹是水蚀地貌

雅丹原是维吾尔语雅尔的变音,意思是陡崖。十九世纪末,科学工作者在罗布泊考察,将这种土丘、沟谷相间的地貌形态命名雅丹。罗布泊分布着3000平方公里这样的雅丹地貌。龙城是其一,也是最神秘的一片雅丹群,见过它真貌的人很少。走在雅丹中间,如同置身欧洲中世纪的城堡,仿佛在一座座看似无人的堡垒后面埋伏着千军万马;登上高地一眼望去,土褐色丘包绵延起伏着,四周完全看不到绿色,广阔无垠的盐碱地在远远的天边闪出白花花的光泽。这片东西长达160公里远看似游龙的土台一直是科学家的研究对象。雅丹历来被划为风蚀地貌,近年在龙城考察,有了新结论。这片雅丹为南北走向,和主要的东西风向并不相同,显然,洪水的“水力”将湖盆冲刷出条条沟谷,造就了龙城,成了典型的水蚀地貌。

关于罗布泊的游移说

与罗布泊紧密相关的有一位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除了震惊世界的楼兰等重大考古发现,他还做出了“罗布泊游移说”:大量泥沙入湖沉积,抬高湖底,湖水自然流向更低的地方,许多年后,抬高的湖底被风蚀再次降低,湖水回流,这个周期为1500年。这一学说折服了很多人。近年来,中国科学家实地考察,推翻了“游移说”。他们发现,罗布泊并没有因为大面积风蚀而湖体游移,它的水体变化主要受控于入湖水系的变迁;还发现:干涸的湖底都是坚硬盐壳,铁锤都难敲碎,风蚀很难将湖底降低。按照斯文·赫定推测,1500年会形成10米以上沉积物。而钻探取样测定,湖底1.5米以下就是3600年前的沉积物,各层次中都有水生植物花粉分布,说明近万年来,罗布泊经常有水停积物。我个人并不认为“游移说”已被彻底推翻。在罗布泊行走,多次踩塌盐碱壳表层,下面是松软的粉末层……并不坚硬。何况,罗布泊太大,科学考察的范围以及代表性都有限。我想,就让它这样悬疑着也好,争论,使这个幽灵般的湖泊,更加扑朔迷离。

土垠沧桑,变得面目全非

在龙城一处低凹雅丹扎营后,我们就去看土垠,一个古老的水陆码头及驿站。1930年,考古学家黄文弼在罗布泊北岸发现了这座西汉时期的古城遗址,命名为土垠。遗址呈梯形,西北留有城门,内有仓储区、居住区和衙署区。昔日的土垠曾三面环水,历史上罗布泊四大来水之一的孔雀河,就在这里汇入。北面为陆地,曾是西域最重要水上交通枢纽,也是粮仓和物资补给中心,自然,土垠还要作为驿站为往来使臣和客商提供食宿。当年的码头遗址依稀可见,曾经的繁华却早已湮灭在久远的尘埃中。几处建筑坍塌在时光的悲壮里,从外面看,如同洞穴或战壕,一根根苍白的胡杨木顽强支撑着厚厚的沙石和土层,述说着历经过的岁月沧桑。我极力调动想象,力图回到两千年前:那时没有机动车,陆路艰辛漫长,水路就成了重要通道,孔泉河上舟楫穿行,人们在土垠登岸,街上便熙熙攘攘起来,城内不乏粮仓、客栈、酒肆,店小二高声吆喝,客官们长途劳顿后,择一入内,或歇脚、或小酌,或大碗酒大碗肉的搓一顿;兴许还有“红灯区”,妩媚的西域女子从窗口抛出一份热辣眼神……而现在,这里却荒芜得寸草不生,连鸟都难以飞越。大自然怎么了?如此翻天覆地,变得面目全非!我们在这里逗留了很久,刚开始,大家被眼下的沉重感染,都不说话,围着码头遗址认真拍摄着。后来,燕子说,这里曾出土了很多汉代木简,经常有人拣到一些古代铜钱、佛珠、陶片什么的。话音刚落,一些团友就不顾烈日当头,埋下头捡东西去了。

沙暴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在乌鲁木齐,几个团友一见到我就说,看到你的名字,我们就报了名,因为你运气好。的确,以往几次带团都遇好运气,希望这次也不差。进入罗布泊这两天,始终蓝天白云大晴朗。燕子说,看来真是你运气好。我却盼着变天。燕子问,为什么?我说,为了写文章。她笑。于是,我开始在车上反复祈祷:“沙尘沙暴快快来……”没想到,当晚就灵验了。开始,我不敢说,担心挨骂。第二天风暴过去,看到大家无不欣喜,燕子才向大家透露,都是黄老师惹的祸,好在事情过去,每个人都收获了一份终生难忘的体验,也就不再抱怨了。这次沙尘暴来得极快,没有一点迹象。我们正在龙城雅丹一处低凹地扎营,2号车的王勇师傅说了一声:“来了”。我看了一眼,天空开始阴沉下来,但没有起风,也没太在意,哪晓得,不到一分钟,转眼间狂风大作,天昏地暗,场面一时大乱,帐篷和气垫都被吹飞,飞沙走石中,有人奔跑着追赶飞起来的气垫,有人死死拉住已经支好的帐篷,没来得及扎营的就忙着帮他人把帐篷拽回来,尽管如此,还是有3个气垫飞上天空,再也没回来。情况紧急,车辆马上排成一个方阵,所有帐篷都被拖回来,扎在一堆,彼此相连,行李也搬进去,压住帐篷,团友们纷纷缩进帐篷,躲避风沙;厨师和司机们忙着收拾已经摊开在外面的厨房,过了一阵,风势稍减,燕子喊吃饭,这才纷纷出笼,拿着饭盒去供给车打饭,因风太大,做大餐困难,改吃面条。饭毕,我钻进帐篷,不敢打开睡袋,只能和衣躺下,以防事态严重时能快速逃出。果然严重了,后半夜风势加大,感觉身体连同帐篷被一点点移动,篷布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噼噼啪啪拍不停打在脸上,像是被人左右开弓煽耳光,更糟糕的是,防雨透气的窗户挡不住沙尘,不断往帐篷里灌,身上脸上嘴里都是沙粒,好像这辈子的沙子要这一次都吃下,如此状态,根本无法入睡,就捂着口鼻,听外面的动静。忽然听到两个周姑娘在喊:“黄老师,好吓人,会不会被吹跑呀?”我赶紧让她们爬出来,收起两个帐篷,把三个人的行李放进一个帐篷,以防被风吹走,然后跑到各自的越野车里去“坐觉”。坐在车里,我突然莫名兴奋起来,为这难得的人生经历,干脆不睡了,就听风,听它音乐一般的奏鸣,听得迷迷糊糊美妙无比。突然,“音乐”嘎然而止,就像乐队指挥的休止命令。我赶紧看时间:126分,罗布泊的事情真是神,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平静了两个多小时,凌晨四点整,又一轮大风奏响,35分钟后,再次突停,收尾十分钟,竟然噼里啪啦落起大雨,最后,风雨同时停下。天哪,这是怎样的不可思议呀,我被老天爷震慑得顿生敬畏。清晨,头顶的星星隐退,天边涂上一抹彩霞,团友们早早爬出来,个个都极为兴奋,劫后余生一般谈论着体会,有的举起帐篷,抖落里面的沙粒,有的披着睡袋爬出来看天,还有的忙着晒被雨淋湿的气垫。我问过所有团友,都说,这种经历从没遇到过,太难忘。

楼兰古城神秘消亡

去湖心,必经一个保护站,站里有3个工作人员,负责看守楼兰古城这一大片文物保护区域。出入要办理手续。几个简陋的地窝子用来做办公室、厨房和住房,还有一间摆放了几辆摩托车,那是他们的工具,每天都要骑车去外面巡逻。他们的生活艰苦而枯燥,每天面对茫茫荒原。我和其中的小崔聊了一会,他在这里工作8年了,去年10月,他在保护站举行了婚礼,没想到电视台记者都赶来了。我说,你很可能是罗布泊婚礼第一人,当然,古楼兰人的婚礼不算。楼兰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它于公元前176年以前建国,曾繁盛一时,公元4世纪神秘消亡,1901年,斯文·赫定在当地向导帮助下发现了这座1500多年前的楼兰古城,轰动了世界。关于楼兰的最后消亡一直是个谜,猜测很多。气候干燥造成人口大迁徙;冰川萎缩,河流水量减少造成古城衰落;河流变迁使得居民迁徙,楼兰废弃;人类活动造成环境恶化;也有专家强调“路断城空”和“水断城空”两大因素共同作用。西汉时期的楼兰通道被天山南麓道取代,楼兰不再重要,那是人为的“路断城空”;孔雀河下游水系变化,居民整体迁徙,属于无奈的“水断城空”。我们没有去楼兰,听说现在的门票高达3000元,听说文物保护方和军方的协调还没有解决好,还听说,靠近古城遗址的区域埋设了钉子,专门对付私闯的车辆……

中国最大的生态警示牌

1997年底,一位工程师根据地图经纬度测量出精确的湖心点,竖立了标志,成了个旅游点,凡是来罗布泊的人都要来看一眼。后来,标志旁又陆续立起了若干石碑题刻,成了荒原上的另类景观。作为一种象征,我们徒步了7公里,走近了湖心,远远见到那块标志,不过,标志旁散落着大量碎片,其他石碑都被推倒打碎。所有洋溢着豪迈、记录了成就感的石碑都未能幸免,一个司机向我透露,这是一个当地人干的,他有备而来,离开时,有意拖延一步,等其他车辆远去,他从车里取出铁锤一顿挥舞,将石碑统统砸烂。对此举,有人赞,说砸的好,有人贬,说他发疯。对于豪情碑的去留我没有立场,倒是湖心给我的震撼很大。暴晒7公里的行走,热浪灼灼的熏烤,360度地平线上广阔的苍凉……很难想象,这个中国最大的生态灾难地曾经是塔里木盆地的积水中心,曾经牛马成群绿林环绕,曾经充盈着绿色和生命。早在古代,这里的生态就发生了问题;到了现代,罗布泊惨况加剧,50年代大规模开垦土地,大量人口迁移塔里木河沿岸,生活用水、耕地用水、采矿用水、130座水库、138处引水口、400处抽水泵站……塔里木河严重告急,300公里河道彻底干涸。 上个世纪70年代,罗布泊水面彻底消失。这之后,生态环境每况愈下,草本植物全部枯死,耐旱的胡杨也成片倒下,沙漠以每年5米的速度推进…… 已经死亡的中国湖泊中,罗布泊最大,死得最悲壮,它分明是在用这种惨不忍睹在向全人类发出警告!卫星图片上的罗布泊是一只“大耳朵”,一圈圈盐壳组成了这个死亡之海的“听觉形象”,它似乎还在聆听,聆听来自地球的声音:太湖水大污染;洞庭湖加速萎缩;2010西南大旱;2011长江中下游大旱……

独守几万平方公里大荒凉

离开湖心,向回程方向走,再右转,很快就看到了一串石碑,来到余纯顺墓地。余纯顺是上海人,也是中国旅游画报的重要作者,15年前,我刚到香港上班的一个月后,就听到他死在罗布泊的噩耗。198871日开始,余纯顺孤身徒步全中国,行程4万多公里,走过23个省市,写了40万字游记,作了很多次演讲。 1996年,余纯顺来到罗布泊,决心孤身徒步穿越罗布泊,完成最大一次壮举。司机小龙对这一事件很熟悉,他的好朋友曾当过余的向导。小龙说,那是96年夏天,穿越之前,有关方面派出车辆,提前勘察了最关键的湖心路线,并每隔7公里放一份水和食物。行前,有记者采访,问他最大愿望是什么?他答:天神暂时不要将我召回,因为我还有许多事要做。 又问,您怕死吗? 他说:我离开家的时候,没有带钥匙。 613日,他豪迈上路。岂料,死神紧随其后。当天下午,沙暴来临,昏天黑地,他无踪影全无,直升飞机苦苦搜寻,几天后终于发现帐篷,这位牵动无数国人的勇士赤条条躺在铁板河出口的土台上,他迷失方向,死于干渴,离水和食品仅两公里。一串石碑中,有余纯顺墓,上面有他的塑像,我肃立墓前,默默地说:“我代表中国旅游所有同事来看你了,你在画报上的记述打动了很多读者,也坚定了我们办好画报的信念。向你致敬。”距墓地不远,就是他遇难地,不知是什么人用石块围了一圈,中间竖立了一个20厘米高的泥塑,人物塑造得不够准确,有点像小木偶,也似乎带有宗教意味。此刻,阳光暴烈,180度方位内同时出现了海市蜃楼,空气疏密度不一,阳光折射出延绵水面和高矮错落的倒影,像楼群也像是山峦。我想,生命的最后时刻,余纯顺一定也看到了这壮观景象,愈发产生对水的渴望和对幻影的迷惑。其实,换个角度想,不幸遇难何尝不是一种幻影的延续,如今,他一个人静悄悄躺在这里,与日月独白,和风沙为伍,偶尔还有探险者轻轻的脚步……古往今来,君王百姓,有哪个人可以像他这样独享几万平方公里大荒凉,对于一个注定载入史册的孤独行者来说,这样的终结未必不是浑然孤傲的极致。

太阳墓地,两千年历史空白

太阳墓地这样的墓葬在中国仅此一处。墓地位于孔雀河古河道北岸,也被称为古墓沟。1979年冬被考古学家侯灿、王炳华发现,墓地西侧有成片枯死的胡杨林,株距相等,行距也相等。明显的人为营造特征,应该是古代的植树造林。墓葬结构很像光芒四射的太阳,被称为太阳墓地,最内圈直径2米,象征“太阳”,也是逝者埋葬地,以此为中心,七圈胡杨树桩呈放射状排列,是“光芒”,树桩竖向深埋于沙地,仅露桩头。这样的墓有6座,全部为男性,除了这几座太阳墓葬,周边还有三十多座普通墓葬。古墓沟出土的船型棺材也颇费解。专家猜测,这里的古人捕鱼为生,离不开船,他们相信,到了另一个世界也如此。经碳14测定,墓葬距今3800多年,和后来的楼兰文明有2000年的断裂带,这一段漫长的历史在罗布泊完全空白。他们来自哪里?又去了何方?太阳墓地是墓葬还是祭祀为主的台?太阳在这里是图腾,还是另有别的意义?在原本就神秘的罗布泊文明中,太阳墓地和他们的主人再次扮演了无法识别的角色。人类学者还发现,这些远古先民很可能属于古欧洲人,与南西伯利亚、哈萨克斯坦,伏尔加河草原居民接近。根据那些出土的小麦、兽骨、毛织物、毡制品、皮革手工制品等,专家猜测,距今4000年前后,罗布泊地区已有一批具有原始欧洲人血统的居民。他们驯养家畜,狩猎,种植小麦,毛纺、制革工艺也有一定水平,附近其他墓葬还发现了海菊类贝壳制成的珠饰,说明古墓沟人与外界已经有贸易交往。……有了这些发现和不解之谜,罗布泊又多了几分神秘。

夜晚去看太阳墓地

第一次看太阳墓地是燕子带队,人很多,晚上又想去看看,就约上两个周姑娘,人少,兴许有一点“怕”的感觉。天足够黑,靠手电才能找到白天的车辙,从营地走了不到两公里,到尽头,车辙拐弯,再走就是崖边,下面是宽阔的干河床,奇怪,居然找不到太阳墓地。我突然想起燕子在车上讲的几个罗布泊灵异故事,难道眼前也是灵异?我自言自语:“白天明明就在这里,莫非他们悄悄离开了?”两个姑娘听了,顿时紧张起来,嚷着要回去。正当我们怔怔地站在那里开始毛骨悚然时,突然发现,墓地原来就在眼前两米远的地方,几根一头尖的木桩像是炮弹,散落在沙地里,没有风,四周静悄悄的。我让她们举起手电,利用微光拍了一张晚上的“太阳”。回去路上,远远看到营地灯火,倍感亲切,生死两界,近在咫尺,不禁为生命的沧桑和精神的永恒感慨,他们在那里沉默了3800年,我们暂且活着,当珍惜。

一摸一样的雅丹里遭遇迷路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人匆匆再次赶去,想看看初升太阳中的太阳墓。走回营地时,我选了另一条路,钻进一片雅丹,一边拍照,一边设计路线:先迎着太阳走,再向左转,从雅丹外面包抄过去,应该就是营地。走着走着,隐约听到燕子在喊:吃饭啦“,声音从左边传来,距离不远,就继续前行了10分钟,然后左转,再包抄……等我走到“疑似营地”,惊呆了,营地已经空了,莫非他们已经离开?再看,并没有扎过营的痕迹,地上连车辙都没有。难道又是灵异现象?再认真辨认,才断定这不是昨天晚上扎营的雅丹区域,有微小区别。于是,急忙原路退回,重新找出路,这时才发现,四面八方都是一模一样的雅丹,有点慌了,在罗布泊迷路是严重的,彭加木当年迷路,没了踪影;余纯顺为沙暴所困,永远留在那里;就在一天前,从英国专程赶来参加穿越的刘先生也在龙城雅丹迷路,转了一小时走不出来,最后遇上找“厕所”的我,竟有一种得救的感觉。我站在雅丹中间思考了一分钟,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最后决定往西走,最终会见到干河床和太阳墓地,这个过程中,尽量找空旷地,找高地,便于发现和被发现。感谢相机,里面一幅鳄鱼状的雅丹图像让我确认了原路退回的依据,走出雅丹,踏上戈壁,铺满碎石的戈壁表面风化也很严重,有的是硬土,有的是一层盐碱壳,一脚下去,扑哧一声,下面都是粉末,平时,会挑着走,此刻,也顾不上了,在盐碱壳上扑哧扑哧的,灌了一脚砂石料。折腾了一小时,终于,在凸起的戈壁上远远发现了营地。又一次体会到,求生再迫切,也要先稳住自己。

行走荒原感悟大自然

每天早上,全部团友都要由燕子带队,徒步两三个小时,大家说,每天最过瘾就是这段时间。徒步,可以亲眼看着胡杨、红柳、骆驼刺、梭梭这些植物在撕心裂肺的饥渴中如何表态,越走越荒凉,它们也越来越稀疏,最后剩下是干涸河道边的麻黄草,燕子说,这种被誉为英雄植物的绿色也有不光彩一面:它们是用来制作冰毒的最好原料。荒原中生命实在太少,乃至有人发现了一只蜥蜴,都会立即引来围观拍摄;偶尔见到一只老鹰,又是一阵兴奋。植被大量破坏,罗布泊已经没有循环生物链,老鹰应该和我们一样,是过客。 有一次行走,突然发现八个龙卷风远远跟在我们左侧,就是这些风力,无情裹挟着沙粒,打磨湖底,打造出一处处风蚀地貌。我暗暗祷告,风爷爷千万不要靠近,脸皮虽厚,也禁不起这些粗颗粒打磨,打造成“风蚀面貌”。徒步也是团友们彼此认识的机会。千年修得同船度,同在戈壁行,更是缘分近,边走边聊,几天下来,所有团友彼此都认识了。也有人愿意独行,天上云走,地上影移,热浪远远滚动,波涛一般。面对广袤戈壁上永恒的苍凉,一边付出着体力,接受着艰辛、干渴,幡然悟到:人多么渺小,自然何等伟大。离开太阳墓地那天,大家在干枯河床上疾步前行,两岸堆满弯曲的雅丹群,有的团友埋头走路,专心享受累的乐趣;有的忙着登高取景,为了不掉队,只能“裁弯取直”,不断跳上跳下;走得快的几位提前走到岔路口,来不及等后面的燕子,就自作主张,参照成语“投石问路”:抛高石头,然后按石头尖方向行走,竟然两次都正确!

昔日的核实验基地

想不到,此次穿越罗布泊,能看到几十年前的军事禁区。小龙师傅对荒原上每一处老营地都了如指掌,他会提前预告:“前面有‘为人民服务’,再往前有‘永远忠于毛主席’”。果然,一一见到,都是用白石头拼砌,排满整个山丘。还见到营房、哨所以及核试验尘埃消洗站遗址,其中,有一处很大的军营废墟,应该是上百人的驻地,残垣断壁中依稀着昔日的威武和机密,像圆明园遗址一样沧桑着。一下车,大家就钻进去拍照,久久不愿出来。连我都吃惊,香港团友对几十年前的历史也有这么大的兴趣。其中,兴趣最大的是旅游钟,他说,小学时很调皮,被父亲送到香港的“左仔“学校读书,很多六七十年代的大陆歌曲都会唱。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国在罗布泊进行了原子弹和氢弹试验,中国军力从此强硬,脚下这块土地功不可没。小龙说,当年驻扎在这里的士兵现在都是70岁左右的老人,许多人身体后来都出了问题,他们用健康和生命换来了祖国的强大。向他们致敬!因为刚刚经历了日本核危机事件,所以这次行走罗布泊,对核辐射有了新的警觉。以前,电影里看到原子弹实验成功后,人们在荒原上欢呼,根本没想到核辐射会残留这么久,也不知道铯、碘等放射性核元素带来的“微西弗”、“贝克勒尔”对人体的危害。我们此行没有配备检测仪,也不想自己吓自己。当然,在明显污染区,也会格外留意。一次,燕子在对讲机里发布:“前面将通过核污染区,请哥哥们关窗户,关外循环,快速通过。”果然,很快见到污染区警示牌。我还是要求停车几秒,飞奔下去,拍了张照片。如今的罗布泊荒滩上什么都没有,最多的就是石头,稍稍留意就会发现很多好看的怪异的艺术的石头,很多人都捡,留纪念,又有一定艺术收藏价值。后来,进入核污染地带,见多了各种提示牌,司机们也劝说大家不要捡,以免把辐射带回家。最终,不得不忍痛扔掉很多漂亮石头。

5天了,终于在营盘见到水

上路第一天,燕子就提醒大家,别的都好说,唯独用水,所有生活用水都由给养车自带,只能保证做饭,5天没有水冲凉,希望大家克服。接下来的几天荒原生活,果然严重缺水,对于香港人来说,冲凉是大事情,我以为团友会抱怨,结果所有人都能从容面对,甚至以此经历为自豪。每天早上,打湿毛巾的水都没有,只能洒一点水在手上,把脸抹湿完事,要不就用一张湿纸巾擦脸;吃完饭,也只能用纸擦干碗筷。我有过多年插队黄土高原的经历,接受过长时间无水洗澡洗脸的考验,吃苦耐劳,更耐脏。不过,从从罗布泊走出来,第一次见到流动的水还是和所有人一样激动万分。那地方叫营盘,有了绿色,也有了生机,团友们的眼睛是雪亮的,远远就发现灌溉渠里清沏的水流,激动不已,纷纷跑过去,站到渠水里洗脸洗头洗脚,水很冷,是融化的雪水,大家也都不顾了。营盘也成了走出罗布泊荒原最强烈标志,自然生态在这里给出了一个泾渭分明的诠释。水多了,蚊子也多,赶来夹道欢迎,一下来了这么多餐饮对象,纷纷奔走相告。除了蚊子,红柳丛中的草鳖更是可怕,前几天,红柳包里还没有这个东西,现在成了大敌,钻进肉里不出来,手段像蚂蝗,样子却不像。我问一个当地人,草鳖是不是很可怕?他说,不用怕,只有十万分之一能致人死。闻言,更怕了。

荒原防蚊驱虫方便大法

大戈壁一览无余,出发时,都以为方便会是个严重问题,后来,迎刃而解。每次停车,司机都会注意地形,考虑方便问题,尽量找小山丘或是红柳包停车。然后,男左女右,各奔东西。实在找不到遮挡,就要另想办法。有一次,燕子带领一众女士,拉着一块红布奔向原野,还以为是拍照需要,后来才知道,那是提前准备的应急方便间。幸亏没有盲目跟着去拍照。天刚蒙蒙亮,钻出帐篷,团友们就会分散开,走向远方,很有点“好儿女志在四方”的感觉,都是去方便。没想到,荒原上方便十分惬意:微风吹拂,四下都是碎石和板结状的盐碱壳,因为干燥,苍蝇蚊子都没有,就像在外星球一样,乃至事后想到用石头压住手纸,以免污染大地。转念又笑自己杞人忧天:上万平方公里大戈壁,就是全世界都来方便,也倬绰有余。这么惬意的事情在营盘终止了。天一亮,蚊子就准时上班,围着人嗡嗡鸣响。早晨去方便,盘算着如何躲避蚊虫,突然心生一计,遂找到一处较开阔戈壁,先用驱蚊药水喷洒了直径一米的圆,再将脸、手以及其他露出部位用驱蚊药水喷洒一遍,然后蹲在“安全园”中心。一手举相机,以防被人远远看到时有个掩护,人家会以为我正在低角度拍摄荒原;另一只手拿驱蚊药,以防蚊虫进犯。有备无患。很快,三只草瘪虫闻到气息迅速集结,从红柳包后面包抄而来。我连忙用驱蚊药水连连发射,很快,草瘪们全军覆没……回去后,向几个司机和团友推荐。他们笑喷,说,这样的防蚊驱虫方便大法全世界仅此一例。

摸黑去月亮湖看鸟

营盘曾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山国的都城,一个扼守丝绸之路中道的屯兵驿站。走进古城,一座直径350 多米的圆型城堡,城墙用夯土干打垒建筑,西门山丘上是座大佛塔,高10余米。登上佛塔附近的山丘,但见墓穴开盖,尸骨散落。营盘原本默默无闻,因为疯狂盗墓,后来出了名。1989年,考古队第一次来,发现严重盗掘,大量文物流失。1995年再来,又发现120余座墓葬再被盗掘。即便如此,所剩无几的墓穴中,还是发掘出400多件珍贵文物,具有中原、中亚、波斯、希腊、罗马等各种艺术风格。 离开营盘古城时,大风不期而至,一时间,黄沙弥漫,晚上扎营又成了问题,燕子想到了附近建设兵团的宿舍,于是赶去。这里是农二师34团驻地,也叫北山农场,当地野生甘草资源丰富,保护生态提上日程后,采集加工甘草业被叫停,很多职工离开。我们和留守的马昌商量,能不能住一晚。他爽快答应,随即打开所有空房门。为了躲避风沙,我们把帐篷扎在房间里,还有人干脆将帐篷搭在空床上,弄了个创举。马昌忍不住笑:“这个不叫风,我们叫它小凉快”。我跟他聊了一会儿,意外得知附近有个月亮湖,长满芦苇,还有天鹅大雁等很多鸟类。我决定去看月亮湖。头天下午提前探了路,返回营地又在团友中间征集了8位同行者。第二天凌晨五点,准时出发,哪晓得,天色太黑,昨天认定的路找不到了,走了二十分钟,居然找不到路,只好返回去,把马昌敲起来,求他带一段。他爬起来,陪我们一直走到月亮湖,我这才发现月亮湖比我想象的大很多,因为不是丰水期,眼前一片浩荡的芦苇,远远能见到守湖人的地窝子。马昌说,要见到湖面还要再走一小时。我让马昌先回去,我们就钻进芦苇丛拍水鸟,听到它们的叫声此起彼伏,热闹极了,却看不到身影,里面行走也不易,不小心就会陷下去,要小心翼翼踩着苇根,后来发现几个小水塘,很有味道,大家围着拍了一阵。

驼峰状的托乎拉克烽燧

离开营盘,继续在大戈壁奔驰,30公里后,进入大片碱草滩,左行,一座西汉时期烽燧赫然眼前,历史就这样斑驳在烟尘和烈日下。这座烽燧叫托乎拉克,维语是高土包子,形象也很特别,两座驼峰一样的土台并立,中间树干相连,起支撑加固作用,中间有斜坡,人可以攀上去。这座烽燧是古代丝绸中路上保存最好的一个。古代多争战,那时还没有侦察机和预警雷达,出于防范,就有了这种延绵于崇山和大漠上链条式的军事设置。夜间点火为烽,白天燃烟为燧。想起“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的诗句,想起“狼烟四起”的成语,当年的罗布泊一定极原始,狼群足够多,才可以发现敌情时,点狼粪,冒狼烟,空旷无风的荒野上,或孤烟直上,或烽烟四起,将士们高度戒备准备迎敌……古代的荒原意境和保家卫国情怀就这样被现代人定格在想象中。

花香一路,又是美好记

离开罗布泊荒原,绿色、水分和生命明显多起来。继续前行,进入西克尔,前方出现一汪蓝色水域,岸边密布芦苇,中间有小岛,正要赞叹,却飘来阵阵异味。问小龙,原来这是一片造纸厂的废水排放区。大扫兴。临近库尔勒,燕子在对讲机里一声令下:“请哥哥们打开车窗。”众司机即刻响应,于是,一阵浓郁的芳香扑面而来,十几公里道路沿线尽栽沙枣树,眼下正是开花时节,花香一路,又是一次美好记忆。入住库尔勒康城国际大酒店,记不清是4星还是5星了,反正很高级,行李都有服务生推着金色的行李车负责运送。刚刚从帐篷里走出来,突然步入豪华尊贵,真有点不习惯。晚餐选在一个巨大的玻璃园林里,有点像九寨天堂,里面亭台楼榭鸟语花香喷洒着冷气保持了湿度,食品果品酒品都很精美……不知为什么,我还是怀念野炊野营野方便野了6天的地方,怀念那个用严酷拒绝了几乎所有生命的荒原。人啊,失去了,才想到怀念和珍惜,包括很久以前那个曾经美丽的罗布泊。

罗布人村庄成了旅游景点

离开库尔勒,沿塔里木河,免费看了100公里水映胡杨风景,然后去罗布人村庄。已经成了景点,要收费,今非昔比,刚刚从原始社会走出来的罗布人直接走进了旅游开发。罗布人是维吾尔族支系,清朝以前,他们生活在罗布泊水边,捕鱼为生。约400年前,孔雀河改道,罗布人溯流来到喀拉顺湖、台特马湖一带。清末,又迁徙到塔里木河中游的阿不旦,,这个地处几百里没有人烟的小小渔村,后来成了探险家补充给养、雇佣向导和马匹的户外基地。今天的罗布人已经成了当地民俗旅游的一张名片,景区大门修葺一新,进入村庄要乘坐电动车。村里人不多,中心地带是为游客铺排的,茶楼、工艺品店、骆驼营地、烧烤摊……外围是一些原住民生活区,羊群匍匐在院子里,卡盆(独木舟)在水面上游荡,水边上,以胡杨树冠为屋顶,用红柳、芦苇、树条编成的茅屋住所,被称为“萨特玛”。奇怪的还有,罗布人以烤鱼为主食,很少吃水果蔬菜,长期缺医少药,却很少生病,还不乏百岁老人,其中的长寿秘诀耐人寻味。

苏巴什佛寺震惊不断

《西游记》中,唐僧师徒四人路过子母河,唐僧、八戒喝了河水,立刻肚疼难忍……村中一老婆婆对他们说:这里是女儿国,没有男人,就靠喝这子母河水生孩子。”出库车县城,东行23公里,远远看到子母河(库车河)从一片残垣断壁间缓缓流过,这里就是苏巴什佛寺遗址群。路上曾想过:如此天远地远且久远的遗址,日日风沙磨砺,能有多少看头?走上西寺一高处,一眼就被震撼,眼前起伏着浩浩荡荡的一片沧桑,好一座巨大的佛寺遗存。两千年多年来,苏巴什饱受日晒风蚀,尤其是战争和异教徒的损毁,这个号称新疆最大的古寺早已面目全非。寺院始建于东汉,隋唐时期盛极一时,是当时龟兹国最大的佛教寺院。唐僧去印度取经时路过,见里面僧侣云集,香火鼎盛,一感动,就呆了两个月。站在他当年站立的高台上,想到从小就神往的西游记,突然激动起来。苏巴什佛寺分为东西两寺,面积18万平方米。东寺没有开放,不知道是内有珍藏,还是毁损严重。我们进了西寺区,残留的建筑大都用夯土建成,高达10余米的残壁表明了过去的恢弘。走近一处僧房,很奇特,上面住僧人,下面埋去世僧人。这样的“活人在上,死人在下,同处一房”的情景还是头一次听说。苏巴什是个震惊不断的地方。最初发现时就极为震惊,圆几公里内,一片城堡巍然于荒野中,以为是座庞大古城取名苏巴什,意思是水的源头;进一步发现,再次震惊:苏巴什竟然是一座巨大佛寺建筑群遗址;19785月,更大的发现震惊世界:残存大佛塔底部出土了一具厚葬的女尸,腹中还有一个婴儿骨骸。她后来被称为龟兹美女,被移去了库车王府内。寺庙北面的大峡谷中,还有个阿艾石窟,岩壁一排佛洞,洞内刻有龟兹文字和佛教人物像,因损毁严重,已经不开放了。黄昏时分,一团团风沙顺着库车河谷在废墟上弥漫开来,苏巴什沉浸在悲壮里,风声渐起,仿佛一次久远的灾难正在重新演绎:杀僧灭佛的刀光剑影、四散奔逃的沉重脚步、无助的哀号求援……信仰是一把双刃剑,引领很多信众找到精神寄托,规范了行为准则,却也给不少人带来困顿、偏执、狂热,引发了人类历史上一次次争战和悲剧。面对苏巴什微弱的一丝残存,我不禁想到,如果当年新疆大地上众多佛教文化没有受到教派更迭时严酷的摧毁,那么,该有多少历史遗存可以让世界为之瞠目。当今世界仍在蔓延且持续不断的宗教战争,已经成了这个星球上最不安定的因素,要是各教派之间多一些宽容,多一些和解,那么,世界该有多幸福。

龟兹美女至今成谜

为了看到苏巴什出土的那位古代美女,我们专程来到库车王府。美女身高一米七五,其盆骨处留有婴儿尸骨。她头骨扁平,显示出额平为美的时代特征,那是用木头压出来的,相当现在的整容术。她静静躺在那里,绝对想不到1700年后,会让整个世界对她的身份和死因争辩不休炒成一团。各种猜测研讨从学者官员百姓嘴里滚滚而来:她是僧人包养的女人,被人发现后谋杀了;她是和唐僧有染的女儿国美女;她是爱上唐僧的女国王,眼见着所爱的人事业为重继续西行;她是身份尊贵的皇室成员……不管怎么说,一个有了身孕的女人隆重下葬在讲究清净的庄严寺院佛塔下面……实在不可思议!1700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留下这么一个可能永远无法破解的谜。有了这个谜,古老的龟兹、现在的库车将永远神秘下去。除了美女,还有两具夫妻合葬的干尸,时间过于悠久,以至于无数人可以参观,却不会涉及肖像权、名誉权。他们并排平躺,“至死不离”,比起通常的“白头偕老”又进了一层境界。对于时下离婚凯歌高奏的中国,或许又是一种教谕。

看望中国最后一位王爷

意外得知库车王府里有中国最后一个王爷达吾提·买合苏提,立即提出申请,很快受到接见。乾隆年间,因平叛有功,他的祖上被册封为王爷,到1949年新疆和平解放,共世袭了十二代。1995年清王朝最后一位王爷爱新觉罗·溥杰去世后,他就成了最后一位仍健在的清政府册封的王爷。他将永远享有王爷封号,但不再世袭传承下去。今年84岁的王爷看上去精神很好,头戴维吾尔族小花帽。他是14岁时,新疆军阀盛世才为了巩固南疆统治,由新疆督办公署批准继承王位的。我感兴趣的还有王爷并不显贵的另一面:王爷也有普通人一样的坎坷:因为错案,有过7年牢狱之灾,刑满后当过厂长、工程队长、技术员、翻译;王爷也享受着平民日子:子女们都有了工作,还有6个孙子,和他们在一起最开心;王爷也操心着百姓类琐事:王爷府5间房,只有居住权,不真正属于自己,外面有一套楼房,113平米,还没有办理手续。王爷的幸福也和寻常人一样来之不易:经历三次婚姻后,60岁时娶了第四任妻子热哈那木,有了一个幸福晚年。

库木吐尔的维族孩子

今天我们要去库木吐尔维族小学校,进行一次扶贫活动。香港博览行和新疆康辉大自然这两家旅行社为三百个孩子每人准备了一双鞋和一套文具,团友们也提前买了很多文具和糖果。今天是周六,原本不上课,为了见到我们,学生和老师都破例来到学校。看到孩子们顶着太阳,整整齐齐坐在操场上,我们真感到过意不去。走进校门,受到夹道欢迎。仪式开始了。几个简短讲话之后,团友们迫不及待拿出自己买的东西送给孩子们。还有些团友不停拍照,这些孩子实在太可爱了。有个香港地球之友的团友,就领着孩子们一起念拍手歌:你拍一,我拍一,自然环境要珍惜……你拍九,我拍九,青山常绿水长流……全场响彻了普通话朗读声。之后,旅行社向孩子们赠送了鞋和文具,一个老师说,因为地处偏远,这里受到的外界关注比较少,今天给学生们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最后,我们走进一间教室,作为旁听生坐在后面,旁听了一堂算数课。30多个孩子,规规矩矩坐在课堂里,老师讲的是分数。用普通话讲课,到了一些关键地方,老师会改用维语,这样,小孩子才能真正理解。下课后,孩子们将团友们包围住,争着合影,又抢着看屏幕,然后一个劲用普通话说“谢谢”。车驶出校门,几个孩子还在向我们挥着小手,嘴里依旧说着“谢谢”……

结束语

丝丝细雨中,在库车机场登机,结束了12天穿越罗布泊探索探险之旅。然后三飞:乌鲁木齐——北京——香港。机翼下雪山、河流、楼群……景象万千,或美丽,或繁华,也有荒凉,但全然见不到几天前那个咄咄逼人直袭心底的大荒蛮。想起那段由快乐、惊险、浪漫、艰辛、感悟垒砌的日日夜夜,想起那片没有水没有草没有飞鸟连虫子也鲜见的罗布泊,思绪凝固在那一刻:沙暴来了,撕扯着沙哑的嗓音狂野地呼号着,大自然不经意间流露出最暴虐的心情,就像一个行为怪癖且孤独了几千年的老人,发现陌生人贸然闯入时的恶语相向。那是罗布泊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