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机不出粉的原因:穿越昆承湖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0 10:08:37

穿越昆承湖(散文)

 

 

常熟境内第一大湖昆承湖上新筑的长堤贯通了,得到消息后,我决定前去一观。

从公交车上来,拐入路边树有“红观音堂”牌子的一条小路,前行不到十分钟,便来到了湖边。

我站在昆承湖西岸,我的身后是红观音堂——一座早闻其名直到本世纪才新造起来的寺院;而我的眼前则是一座桥,一座有一连串拱形洞的桥。桥向湖里延伸,向东南方向拐去,故在这里望不到桥的全貌。我知道这座长桥连接着昆承湖上的穿湖大堤,并一直通往昆承湖东岸。

昆承湖西岸曾经是我生活过的地方。当年我下乡插队的那个生产队就离昆承湖很近,队里有一小块田地就在湖岸上。记得有一次,队长派我跟着几个社员到湖边去干活,我才知道原来湖边竟然还有一小块地属于我们小队的,等于是一块“飞地”。那天我第一次站在常熟最大的湖泊的西岸,遥望湖东,一条横线分隔水天,眼前是浩淼的湖水,层层轻浪微波从东南方向我身边推过来,到脚下,轻轻地冲击着湖岸下的防浪石,钻进石与石之间的缝隙,发出柔和的有节奏的“卟卟”声,听上去很舒服。我问对面是哪里,有社员告诉我,正对面是藕渠公社,再朝东南望去就是横泾公社了。那两个地方我都没有去过,当时就想,最好有机会过湖去看看。旁边有个女社员听了我的想法笑笑:“嗨,那边有啥看头,还勿是搭俚搭界一样,全是田。”有一次刮台风,我特意奔到湖边去看狂风中的昆承湖。层层乌云笼罩下,那湖面全然没有了风和日丽时的平静与柔和,在那强劲的从东北方向扑过来的疾风的横扫下,开阔的湖面已变得狰狞可怕,连续不断的阵风掀起前呼后拥的浊浪,波涛翻滚,顶着白色的浪花无休止地奔涌而来,我这个从未见过大海的人竟然想象着大海的模样也许就是这样的。后来我再也没有到过湖边去,但留下的印象却至今难忘。湖边虽然抛有防浪石,但仍挡不住湖水日积月累的撞击冲刷,那疏松的湖岸就在浪潮的一次次冲撞下,逐渐疏松,一点点崩坍。我后来几乎忘却了湖岸上的那块“飞地”,或许早已崩坍到湖里去了吧。

今天我又站在湖边,但眼前的昆承湖已经变了样。首先是湖水比以前脏了,其次是湖边多出了一排排新建筑,因为建理工学院,几个生产队整体搬迁,于是出现了新的农民集中居住区,而身后的这座红观音堂听说也是集民众之力复建的。当年在农村插队时,就不止一次耳闻过红观音堂这个名称,后来我曾遍查地方文资料,却没有找到相关材料,倒是莫城的妙清寺是旧志上有记的。但现在,妙清寺没有重建,倒是名不见传只存在于当地老百姓口里的红观音堂却终于成了现实。

但我今天来的目的不是去观瞻这座新建的庙宇,我是特地来穿越昆承湖的。

我走上了长堤,长堤坦荡如砥。

3.7公里的穿湖长堤路面工程已基本完工,道路中间11米宽的路面已铺上沥青,两旁的路肩也铺上了绿色的道砖,相当平坦。漫步在长堤上,西岸的红观音堂渐渐远去,我投进了昆承湖的怀抱。昆承湖上的风光与虞山脚下的尚湖不同,右望,湖面一直向远方延伸,在午后的阳光下,波光粼粼,浮金跃银,我看到了有一道长长的围簖横亘在湖面上,再往南去,湖水越发开阔,直到隐隐然的彼岸;左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竖在湖中的几座高压电线铁塔,有几艘运输船在波浪里行驶;而远处环绕湖岸的则是我们的城市,高楼林立,几无间隙;远远的虞山如淡青色的屏障衬托在城市西南方;不时有黑色的鸟儿在湖面上空飞翔,看到它们掠过湖面的优美姿态,听着波浪不停地拍击堤岸的声音,我又产生了站在海边的联想,虽然我曾多次面临真正的大海,领略过海域的辽阔雄壮和沧海横流的震撼气势,但我还是闭上眼,想象着我此刻正站在海岸上……

旧时代常熟城里没有高层建筑,那座九级的南宋方塔便鹤立鸡群般引人瞩目,老远便能望见。而现在,我的目光向城市那个方向努力搜寻,虽然是晴天,但大气中总有一种迷迷蒙蒙的如烟似雾的东西阻挡了视线,我找不到古城的标志方塔,不知它是被霭气淹没了还是被城市的建筑群掩藏了。由方塔联想到了另一座塔。明末万历年间,邑人萧应宫在小东门外创建福城禅院,并建塔一座,当时仅建成了三层,后来到崇祯初,由钱谦益等人集资续建成七级宝塔,取名聚奎塔。虽然此塔不及方塔高大,但也是巍然挺立,于是,从离得老远的昆承湖里远眺县城,两座宝塔便成了突兀醒目的标记。两塔遥相呼应,背衬青青虞山,“一山来翠黛,双塔耸寒空”,从此,便有了常熟人一直引以为自豪的“虞山十八景”之一“昆城双塔”。在老祖宗的眼里,“昆承双塔”不仅是两座高耸的建筑,更是常熟的两支烛天巨笔,风水赖之以佳,文风赖之以昌,会给古城常熟带来好运。果然,聚奎塔建成后不久,清初顺治年间,常熟就产生了一位状元孙承恩,在整个清代,一共出了六位状元。说来也奇怪,清末同治三年六月,过境强台风将聚奎塔吹坍后,常熟就再也出不了状元了。但这始终不能消除常熟人的状元情结,直到现在,对外人介绍常熟的人文历史时,常熟历史上出过多少状元仍常挂嘴边,津津乐道,引以为荣。同样也是状元情结吧,昆承湖长堤就以状元命名,而长堤上建的三座拱桥,中间一座拱桥也取名状元桥。

我走上位于湖中心的拱桥,果然看到了桥顶上花岗岩护栏中央刻有“状元桥”三个绿色隶字。看来这座桥叫状元桥是铁定了。我不知道这条与封建科举状元毫无关系的长堤为何取名状元堤,这座拱桥也为何称状元桥,也许是要向人夸耀常熟历史上人才辈出,状元数多吧?但中式状元并不一定说明此人出类拔萃,有真才实学,是国家栋梁,在大多情况下,状元或许只是在考试中写的八股文合了考官心思,又在殿试时得到皇帝赏识,成为一名时代幸运儿罢了。再说常熟也不是历史上出状元最多的地方,而且除了翁同龢外,似乎其他几个状元在历史上都没有多大名气。这样的自夸,这样的炫耀,除了满足虚荣心外,很难说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既然这座桥叫状元桥,那另外两座桥是不是分别要以榜眼、探花来命名呢?

这座据说是目前华东地区最长拱桥的状元桥全长406米,它有45个桥孔,正中间一个桥孔跨径达15米,两旁的桥孔逐渐缩小放低,在远处望去,如一排珍珠浮在水面上,很漂亮也很有江南水乡特色。我不禁要瞎猜猜,桥孔45个,这个数肯定是有含意的,设计者是不是暗寓九五之尊的意思?

桥两端正在填土造岛,两大片人工岛屿已经围成,以后要在岛上建造集休闲、观赏、游艺、美食、购物、度假等多功能的现代化旅游景观区,据规划还要建海洋水族馆。既然这样,与现代化相配的长堤与拱桥就不适合取带有封建科举旧意识的名称,否则那就显得不伦不类,滑稽可笑了。我想,我们有了一个尚湖,她秀丽端庄,风情万种,与十里青山相依相偎,可比小家碧玉,古妆美女,足以使常熟湖山世上闻名,我们尽可以将她装扮得古典高雅,做足历史文化的大文章。而昆承湖最好保持原生态,如一定要开发,而且定位是具有现代气息的新型游览区,则应该体现现代风格,时代精神,包括命名在内。

我漫步长堤,细细端详那两个人工岛,此时还是一片高低不平的土地,我无法想像以后这里将会是怎样的景象,店铺林立,游人如织,车水马龙,歌舞升平,游乐场人头挤挤,饭店里灯红酒绿,停车场车满为患,码头旁游艇画舫拥轧……我想像不出,但有一点可以想到,那就是本来安静的湖面从此将不再宁静,将成为一个另类的热闹场所,想到此,我不禁产生了些许担忧。

脚下的状元桥宽达14.6米,中间的机动车道宽11米,两侧人行道各宽1.8米,均与路等宽。同长堤两旁全封闭的护栏一样,桥两侧的护栏也都是用花岗岩砌成的,石雕护栏上等距离树栏柱244根,左右两边共488根。每根栏柱顶上,都雕刻一头蹲着的石狮子,有的抬头引颈,有的低首凝思,有的扭头旁顾,有的正襟危坐,有的足踩绣球,有的怀抱幼狮,形态各异,憨态可掬,十分有趣,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这在常熟是史无前例的,代价当然不小。想想那著名的卢沟桥,记得那桥栏柱上的石狮大大小小共502只。但如果把状元桥上母狮爪下的小狮也算在内,这里的石狮数量显然超过了卢沟桥。当然,这里的石狮雕刻得比较粗糙,跟精雕细刻的卢沟桥石狮是不能相比的。但卢沟桥全长是267米,宽7.6米,最宽处也不过9.5米。并且只十个桥墩,共11孔,无论是长还是宽,状元桥都胜过卢沟桥了。

有五六个老妪从我身边走过,一问,才知她们来自湖东岸的藕渠,是到湖西岸的红观音堂来烧香的。问她们步行过来要走多少时间,答大约一个钟头。她们说,以后通了公交车,来去就更方便了。我想,到那时,湖东岸的群众来湖西岸招商城买东西,来农贸市场采购,来这里的红观音堂烧香,当然是更方便了。思忖之间,便有几辆小轿车驶过,还有摩托车疾驰。看来,昆承湖长堤的贯通,使穿越昆承湖提供了方便。我不由得回想起三十多年前我到横泾去采风,在洙草浜乘轮船,要在湖面上行驶很长时间,到了横泾后当天不能返回,得住宿一夜。而现在,步行穿越昆承湖成为现实。

我一路走走停停,看看风景,按下照相机拍摄几个镜头,不知不觉走过了第三座长桥,向前望,东南经济开发区就在眼前,也就是说,我从湖之西岸穿越了整个昆承湖,来到了湖之东岸。回头西望,那长长的湖堤把宽阔的湖面一分为二,原来的整体的昆承湖已经消失了。

昆承湖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里正在经历着巨变。

 

此文草于2008年11月,今天发送给《常熟田》 

 


昆承湖长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