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字几画:试论苏联政治模式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16:53:50
 
 
试论苏联政治模式

     近日中国社会科学院专家对苏联解体进行阐释,最显著的结论是:原因不在于苏联模式。什么是苏联模式?起码包含经济模式和政治模式。本文只注重后者。希望揭示苏联政治模式的本质。
  
  显然,苏联政治模式并非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毫无关系。实际上,中国社会科学院专家的解读是有政治含义的。众所周知,目前我国的现实是,贪污腐败泛化,民怨日深;长期积累的矛盾也处于显化期。此时此刻,对苏联解体的研究意义深远,不同的解读,就隐含不同的政治指张。笔者并非政治中人,不含任何色彩,只尽学者求真求实之责。
                              (一)
我们先关注几个基本问题。什么是权力?似乎不言自明。普通大众就生活于权力之下。但我敢断言,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者,大有人在。因为人们不喜欢读书,如果能精读《韩非子》就不致如此了。迄今为止,《韩非子》对权力进行了最深入研究。《君主论》也功力深厚,但没有韩非的势、法、术,三位一体,这样严密的体系。

权力又怎样运行呢?韩非认为权力依势而行。韩非在《难势》中写道:“尧教于隶属而民不听,至于南面而王天下,令则行,禁则止。由此观之,贤智未足以服众,而势位足以屈贤者也。”

 

韩非此论明辽简捷,揭示本质。权力本来就不是凭靠德行和智力来运行的,只凭借所占的权位,即靠强权运行的。此中智力只在权术中,才有用武之地。而势与术的关系是,权术是用来保住势位的,从而从属于势。由此可知,权力不仅远离公平正义,而且远离德与智。

 

但问题不能就此而结束。现在问题的关键又落在势上了。势又是怎样来的呢?这就演生出政治思想史这样一门大学问了。但韩非对此熟视无睹,可能他认为权势是天生的,传承的。而有关的问题,笔者无需详细论述,一部《西方政治思想史》足够读者细细品味。概而言之,此中有两条泾渭分明的主线:一者揭示专制王权之势的合法依据,一者是民主政制之势的法理依据。

 

马基雅维利和霍布斯同样认为,世上实际存在的主权国大多数是透过征服取得的。这就揭示了王权之势的来源了。而卢梭在《社会契约》中揭示另一种现实。卢梭认为:“ 人生来自由而平等的,国家只能是自由的人民自由协议的产物。如果自由被剥夺,则被剥夺了自由的人民有革命的权力,可以用强力夺回自己的自由,国家的主权在人民,而最好的政体应该是民主共和国。 ”总之,权为民所赋。

 

从上论述可知,关于权力的势的来源有两种思想,从而产生了两种政治体制:王权专制政体和民主政体。
                             (二)
徐葵在《关于苏联74年社会主义和苏联剧变的历史思考》说:“在斯大林体制下,苏联的无产阶段专政实际上变成了党的专政,而党的专政变成了领袖个人专政。苏维埃成了形式上通过党的专政机关作出决议和法令的工具,成为形式上的民主象征。”

事实正是如此。此中存在政党、领袖、苏维埃三大角色,致使苏联的政治模式既不同于王权专政政体,又非民主政体。要研究苏联政治模式的本质,必须研究此三者相容与矛盾,研究此中所包含的复杂博弈。
而这三者中,领袖的角色最重要。苏联本质上是领袖个人独裁专政,但其背后有常委和政治局。而领袖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固定的君臣关系,而是相对平等的同志关系。因此领袖的势位并非固化的,在终身制下,常常受到内部威胁。

另一方面,领袖的角色又完全建立在所谓的威信威望上,即来源于领袖和导师的角色上。换言之,寄系于对革命导师马克思、斯大林、列宁的信仰和理论的传承上。明白这一点,便容易诠释苏联每一届领导人为什么都热衷于建言立说。显然赫鲁晓夫的“修正主义”和戈尔巴乔夫的“新思维”都源自这种逻辑。更为重要的是,建立在所执行路线正确之上和政绩之上。显然,这样的领袖无法如韩非所谓的明主那样置身局外,又能功归于己,过失归于臣下。“人主之道,静退以为宝,不自操事而知拙与功,不自行虑而知福与咎。”

因此苏联历史上屡屡发生残酷的路线斗争甚至大清洗,根源正在于此。马闪龙在《苏联剧变的文化透视》所言:“斯大林之所以需要发动这样一场意识形态的大转变,主要是同布哈林这个非同寻常的理论对手进行斗争。”显然,此论是有洞察力的。在苏联政治体制中,领袖既受到来自内部的威胁,也容易反应过度,甚至无中生有,假想出政敌。从而发生路线斗争和大清洗,引致社会动乱。

因此只能实行一元化的意识形态统治。所谓一元化的意识形态是指,在思想文化领域中否定学术思想自由和艺术的多样化,混淆学术问题和政治问题的界限,压制学术自由。实际上就是搞文化专制主义,息窒学术思想,造成思想长期教条和僵化。显然在这样的社会现实中,不仅创新创造没有能够体验到人生价值,而且要冒极大的生命危险。
  
这样苏联既自我毁灭了生命之火花,也促使知识分子群体演变成其体制的强大的异己力量。从尼.伊.雷日科夫《大国悲剧——苏联解体的前因后果》如下的描述,可得有力的佐证。
  
他说:“看着他们,不由得想起改革高潮时期,叶利钦从莫斯科四郊的科学城搬来十多万支持者,拉到练马场去搞游行。那可都是些有教养的成年人呵!而都不是普通人……直到现在,我的耳中依然回响着那充满火药味的,本能的,振振有词的宣泄和咆哮。”
  
显然,没有积怨,没有仇恨,那来宣泄和咆哮!对苏联的知识分子来说,没有人生幸福的体验,没有灵魂的依归,只好挺而走险了!

苏联政治模式另一个显著的特征是,领袖身后有一个组织严密的政党。从而使这一体制有强大的统治力和社会动员力。这促使了斯大林成功地统治着天上、地下、人间三界,在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在战争时期,由于目标单一性,这种体制有极高的效率。但在和平建设时期,由于目标的多元性,甚至千头万绪,一元化独裁统治,严重扼杀了人民的创造性,反而效率极低,甚至停滞不前。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苏联的历史完全证明了这一点。

读者是否注意这样的事实:中国经济改革成功,很大程度上利益于乡镇企业异军突起。这完全出乎决策者的意料,现在的经济学也无法解释。显然这些乡镇企业的生产要素生成于经济改革之前,但当农民的束缚被解除后,便使这些生产要素快速集结,形成巨大的生产力。此中揭示一个真理:人民是历史的真正创造者。行行出状元,独裁的代价是停滞落后。其实,社会发展千头万绪,任何天才也无法代替全体人民的智慧。

苏联的历史告诉我们,正如李锐在《李锐反“左”文选》中写道:无情的历史说明,党如果没有监督,制衡的民主制度,个人专断的后果就是领袖犯了错误,必然导致全党,全局性错误。

总之,苏联政治模式和王权专制体制相比:在内部有更大的不稳定性,权力斗争非常残酷;但权力的传承维系于威信与威望,既没有王族、没有贵族,也没有官二代,即没有血统传承;因此更有正义性。而和民主政制相比,社会缺失创新创造力,纵使忽略人类对平等自由的偏好。当然苏联政治模式在特定目标下,有强大的社会动员力。这是其它两种体制无法比拟的。(石立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