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符号在电脑上怎么打:翰海钩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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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海钩沉          1988年,我在郎君中学上初二,暑假的一天,我偶然在一个文具商店买到四本古代的字帖。这几本字帖对于我来说如获至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它们的名字:《宋拓颜鲁公大麻姑仙坛记》《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柳公权玄秘塔》《张旭古诗四帖》。那种古色古香的黑底白字的东西,给了我巨大的视觉冲击,我第一次领略到中国古代书法的魅力。                我比较喜欢颜真卿。颜体楷书有一种敦厚、朴实的美,像一个非常厚道、慈祥的长者。颜楷中,最为奇诡的作品当推《麻姑仙坛记》,最敦厚的是《颜勤礼碑》,是雄伟的是《大唐中兴颂》,最端庄的是《多宝塔碑》。一直觉得颜真卿是应时而生的“天人”。就像唐代该有李白,书法史上也该有颜真卿。颜体楷书那种雍容的大气,那种宽博浑厚的体态,那种质朴刚健的精神,实在是中华民族伟大民族气质的一种体现。颜体楷书越大越精彩,用来写匾额、楼牌之类再合适不过。         看欧阳询的楷书,感觉是要把一种力量往字心里聚;看颜真卿的楷书,感觉是要把一种力量由字心向外发散,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说的“内扌厌”与“外拓”的区别吧。另外,从二王到欧阳询一路的楷书,都是侧面视人的,而颜真卿的楷书是正面视人。          柳公权的楷书,是欧、颜两家的杂交,融合。柳公权有他的高明之处,在学习借鉴方面,柳要近颜一些,而远欧一些。柳的楷书有一种特别的清劲、爽利,给人一种斩钉截铁、刚勇果断的美感。柳楷最适合初学者打基础,也很容易入门。柳楷还有一个也许大家都不知道的好处,那就是习柳楷对以后写行书帮助最大。因为柳楷中有一些比较柔韧的笔画,可以直接转化到行书中去。相反,习颜楷对以后学行书最为不利,因为行书只能走二王的道路,颜的体式与二王有冲突。         俗话说:白璧也有微瑕。即便是被奉若神明的欧、颜、柳三家楷书字体,也未尝没有缺陷。只不过由于这三个人功力太深厚,技艺太娴熟,他们能将缺点的种子控制在萌芽状态,不让它生长出来。如果后来者不善学习,就很可能把这些处于萌芽状态的缺点抽出来,进行放大,成为真正的缺点。比如,欧体太过拘束,严谨,容易滑向刻板、呆滞的边缘;颜体又有些臃肿,笨拙,很容易变成米芾所讥笑的“叉手并脚田舍翁”;柳体则太过于露骨,写不好会成芦柴棒,让人生出“积薪”之叹。          唐代有一位书家的字长期被人们忽视了,他就是虞世南。虞应该说是王羲之的正宗嫡传。他的楷书代表作品是《夫子庙堂碑》。此帖书法不温不火,不急不躁,温柔敦厚,可谓尽得中庸之道,是王羲之楷书的发扬光大。由虞楷入手继而再追溯二王行书,我认为是再合适不过了。可惜历来学虞的人不多,不知何故。         唐代还有一个褚遂良,也是大书法家,但他的字是唐代书家中我最不喜欢的。因为他的字有一种轻佻的习气,不够沉着,不够规整。像他的《雁塔圣教序》《阴符经》就是如此,我最讨厌《阴符经》,行不行,楷不楷的。我依稀记得古人评价他的字时曾说过这样的话:“字里金生,行间玉润。……如婵娟美女,不胜绮罗。”我觉得这样的评价好像并不适合褚遂良,倒非常适合若干年后出现的一位元朝大书家——赵孟兆页。赵体无论楷书还是行书,都的确呈现出一种女性气质。这在中国古代书法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书法还是要回归二王。王羲之被古人尊为书圣是有道理的。王羲之的字有一种“中和”之美,它不偏不倚,不强不弱,得乎正宗中庸之道,把汉字的原生态之美展现得淋漓尽致。王羲之的书体后来成了汉字的标准形态。         必须要搞清楚书法与汉字的关系。书法是书写汉字的艺术,书法作为一种技艺必须附丽于汉字形态本身,离开了汉字,就谈不上中国书法。所以写书法作品,首先有一个根本,那就是你写的必须是字。现在有些书法家,写出的作品,可以说极尽变形、夸张之能事,已经远远超出了汉字的固有形态,把字写得不像字,而是要追求一种所谓的点画笔墨趣味。我认为这与书法的本质是背道而驰的。要不然的话,那干脆去画兰草、墨竹算了,还写什么字呢?         古人对楷书、行书、草书三者的关系,曾有过一个十分通俗而形象的比喻,说:“真如立,行如行,草如走。”楷书就好象一个人端正地站立,行书就像是一个人甩动手脚开始走路,而草书则象是一个人在快速奔跑。这个比喻虽然明白浅显,但里面却蕴含着一个深刻的道理——一个人,无论他怎么动,作为人的基本形象是始终不变的;一个汉字,无论怎样写,总得保持它固有的基本形态,要可辨可识。说得简单点,要像一个字!而现在的书坛,实在难以令人满意。一大批执着于变革求新的所谓现代派、学院派、印象派的作品把汉字搞得支离破碎,一味求怪,求趣,求奇,普通大众却不买账。在古代,即使是最最不合道统的一位书法家郑板桥,也不曾像今人一样大胆。他的“六分半书”依旧古朴,依旧像祖宗的模样。         行书是最考量书家功力、最能彰显书家个性、最具有审美价值的一种书体。不可否认,在几种静态的书体中,诸如楷书、隶书、篆书,它们里面其实是有“匠”的成分存在的。所谓匠,就是熟能生巧,像欧阳修笔下的卖油翁,只要苦练就成。然而一到行书、草书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尤其是行书,最需要天份,最要悟性。现实中,有许多人楷书十分工整、漂亮,但一写起行书来,却让人大跌眼镜。行、草书不光是功底的问题,它还涉及到一个人的综合性的文化修养问题,涉及到一个人的个性问题。         为什么没有人能超过王羲之?是因为师傅留了一手,就像猫教老虎。王羲之留下来的行书样品太少,不够学是根本原因。一个武术天才可以凭借一块秘笈残片进而不断地向前向后推,最终领悟所有武功;唯独书法却不能如此推理。书法(特指行书)不能够进行推演,不能够举一反三,必须要亲眼看到范本是怎么千变万化的。后代人所做的事,就是把从《兰亭序》中学来的三百余字用来写天下一切字,写一切作品,如此一来,就程式化了,就雷同了。赵孟兆页是最好的例子。还有一个人,可以作反面的例证,他就是文征明。文征明的行书常常夹杂草书笔法,为什么会如此?因为王羲之的行书字太少,不够学,只能拿草书填肚子。诚然,王羲之的草书作品要远比行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