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频三七星瓢虫 v3:为了梦想,含泪活着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07:49:56
“在连续3年每年有3万人自杀的日本,有这样一位中国人顽强地含泪活着。”这是日本电视纪录片《含泪活着》片首的一句话,这部追踪10年方始完成的纪录片,讲述了中国父亲丁尚彪为了梦想,为了家庭和孩子,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苦苦打拼15年的催人泪下的故事。

  北海道“大逃亡”
  子夜12点,乌黑的天空飘着冷冷的细雨。日本北海道最东部的小镇阿寒镇,一群中国学生在夜色的掩护下疾步穿行。
  凌晨3点,他们穿过了小镇,穿过了机场。被淋湿的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握着一根木棍,那是准备用来与随时可能扑上来的野熊、野狼搏斗的武器。几小时的徒步疾走,让他们的小腿肚酸肿发胀。
  渐渐地,四周的黑暗化成了茫茫的白雾。前方就是钏路市,逃亡者带着一身疲惫,悄悄在钏路站后面一间无人的小棚里换上了干衣服。当开往札幌的电车还有一分钟就要发车时,他们奔进车站,几乎是在关门的一刹那跳进了车厢。随着电车发动,他们的“逃亡”成功了。

  这是1989年6月的日本,阿寒镇这群中国学生的此次夜行,后来成为震惊全日本的北海道“大逃亡”。
  丁尚彪是“逃亡者”之一,时年35岁。“逃亡”的半年前,在上海,这名青年花了5角钱从别人那里买了一份飞鸟学院阿寒镇分校的资料,并举债42万日元(约合人民币3万元),将妻女留在上海,独自一人来到了日本。
  早年由于“下乡”而错过读书机会的他,本想在日本重新建立自己人生的出发点。
  按照设想,念完阿寒镇的语言学校后,他会考入日本的大学,日后再将妻女都接来日本一起生活。而到了阿寒镇才知道,这个“蜷缩”在北海道角落里的小镇人口极其稀少,几乎全是老人和儿童。政府之所以同意招收这批学生,是为了解决该地区人口过少的问题。
  对中国学生来说,他们本打算边学习,边打工还债,可学校一带连便利店都没有,到哪里去打工?怎么还债?
  飞鸟学院阿寒镇分校首批的56名学生,半年后只剩下7个人。
  一家三口天各一方
  当年,丁尚彪一路逃到了东京,一待就是8年。他的签证很快过了期,他沦为在日非法滞留人员。
  在东京打工还债的这几年里,他逐渐确立了自己的新目标:努力赚钱,将来把女儿送去国外一流的大学深造——把自己无法实现的求学梦,寄托到女儿的身上。
  这是东京丰岛区一栋30年前修建的木板楼。丁尚彪做饭、洗澡、如厕、睡觉都在楼上那间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内。洗澡的设施是丁尚彪特制的:一个澡盆大小的塑料袋,花洒就是洗碗用的热水喷头。洗澡时,人必须站在塑料袋里,水才不会流到地上。洗完澡,再把塑料袋拎起来,从洗碗池的下水口把水倒出去。
  “刚跑来的时候,家里人想不通,总猜测我在这里是不是有了其他女人。其实我就是想为女儿拼命赚些钱。”望着墙上女儿的照片,丁尚彪哽咽了。离开上海时,女儿还只是小学四年级的学生,而如今(1997年)她已在毕业班里做着高考前的最后冲刺。
  “文革”风暴中,1970年,丁尚彪被安排到当时中国最穷的地方——安徽五河县。他每天都要干十几个小时的活。就是在那种忍受着饥渴、令人痛苦绝望的日子里,丁尚彪邂逅了他的妻子陈忻星。
  陈忻星和丁尚彪一样,也是从上海到五河县的。在那个没有电灯、煤气,连自来水都没有的环境中,他们两人共同许下“要同甘共苦,协力共勉生活下去”的誓言。不久,“文革”结束,他们回到了上海,随后他们的女儿出生。
  丁尚彪上海的家,在一栋70年前所建的老房子的二楼。一楼的公用厨房昏暗、狭小,陈忻星每天下班后做了饭,再端到楼上房间和女儿一起吃。晚饭后,女儿在角落的书桌边做功课,陈忻星就在一边读报。两人共睡一张床。为了贮备留学费用,母女俩相依为命,过着简朴的生活。
  1997年夏天,女儿丁晽收到了纽约州立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女儿在上海的最后一晚,陈忻星和女儿并排坐在沙发上,相顾无语。突然陈忻星好像想起了什么,叮咛道:“以后你要自己一个人去闯了,我们都老了。”
  8年前,同样在虹桥机场,陈忻星送别了自己的丈夫,至今未团聚;此地此刻,她将送别女儿,不知何日再见。  两个人的东京
  丁晽乘坐的飞机在东京中转,再飞往纽约,她有24小时的停留时间。从她小学时就分别的父亲,8年后,终于能在东京与她再见面。
  两人约在日暮里站,列车还没停稳,丁晽就兴奋地喊道:“我看见我爸了!”丁尚彪也立刻迎了上来,从女儿的手中接过了行李箱。
没有拥抱,就像一次平常的回家。
  列车里,父亲调侃着女儿:“该减肥啦!”“还割了双眼皮嘛!”丁晽娇嗔地答道:“不要和别人说嘛。”
  吃完饭,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丁尚彪开口:“当年临走的时候,隔着机场的玻璃窗,你在哭,我也在哭,还记得吗?”
  “记得一点。”
  “你那时候那么小,就是蒙着脸哭。”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第二天,丁尚彪只能把女儿送到机场的前一站——由于是非法滞留,他无法进入需要出示身份证件的机场。
  列车在站台上停靠了足有半分钟,丁晽捂着脸,父女俩隔着一扇窗,就像当年丁尚彪离开上海的时候一样。
  “见到爸爸的时候,我本以为8年了,多少会有点生疏,但不管怎么样,爸爸还是爸爸。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只想表现得开心。不然我难过,他会比我更难过的。”丁晽说。
  18岁,丁晽独自去纽约求学,父亲继续留在东京打拼。在上海,单身一人的陈忻星也在拼命工作着。陈忻星在一家建立已久的制衣厂工作,入厂至今已有20个年头。
  为了去探望女儿,她一直在申请赴美的签证。从丁晽出国那年算起,连续申请了5年11次,可惜,星条旗却不懂母亲的心思。
  2002年春,陈忻星的第12次申请获批了。在她的心中,还有一个期盼已久的愿望——在飞往纽约的途中,利用在东京中转的时间(最长可停留72个小时)见一见丈夫,这是她和丈夫见面的难得机会。
  临行前一天,她特地去附近的一家裁缝店,用外甥送的料子做了件衣服,还烫了个头。而此时在东京,丁尚彪也忙着准备迎接妻子的到来。
  丁尚彪翻出了一个大红色的枕套。“这是我们结婚时用的枕套。25年前,她亲手缝的。我带了一个过来,她留了一个。”他憨憨地笑。
丁尚彪的门牙已经稀疏,装了假牙。
  同样是在日暮里站,同样是未及列车停稳,陈忻星就认出了13年未见的丈夫的身影,同样没有拥抱……丁尚彪接过妻子的旅行箱,等车的间隙,他默默地从背后注视这个女人良久。
  这几年,丁尚彪年龄大了,再加上日本经济不景气,他只能去扫扫地,洗洗碗,一周工作7天,全年无休。看着丈夫在厨房做菜的背影,看着墙上女儿的照片和自己亲手缝制的枕套,陈忻星欣慰的笑容中充满了怜惜。
  第二天,他们两个人一起去旅游。丁尚彪挽着妻子拍合影,带妻子尝东京的小吃,赏樱花,看夜景,一同烧香祈福。
  这是两个人的东京。72个小时,3天的中转时间,终于,只剩下默然。
  5年前的夏天,也是在开往成田机场的这趟列车里,丁尚彪与女儿分别;此时此刻,再与妻子分别。
  仿佛一切在重演,直到列车开出站台,陈忻星才频频回望。窗外的景色飞快掠过,在这个陌生的国家,丈夫奋斗了13年!
  2004年6月,丁尚彪决定回国了。
  回国前,丁尚彪决定再去一次阿寒镇。15年前,也正值这个季节,他的日本之旅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看着如今已经废弃的教学楼、堆在墙角的课本,丁尚彪不禁有些悲伤。
  “虽然当时的债务很沉重,但是经过了15年,还是多亏了这个地方。15年前,我走到这里的时候想,人生也许是悲哀的,(但现在看
来)人生是绝不可以放弃的。”

  如今,丁尚彪的女儿已在美国取得了医学博士学位,她将父母接到了底特律一同生活。20年,曾经天各一方的一家三口,终于团聚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