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敏儿的新浪微博:述藏象論臟器臟藏有异 言藏神談臟形藏臟不同(3)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1 16:17:46
   述藏象論臟器臟藏有异 言藏神談臟形藏臟不同(3)  洛神洛书的收藏 收录于2011-05-01           別說你們這些不搞中醫的人,中醫行內真正明白這道理的人也不是很多。我聽過一位名老中醫講座,爲了支持中醫的脾胃學說,他引用西醫對脾臟研究的新發現,說脾在成年後幷非可有可無。兩者所言的‘脾’滿不是一回事,以彼證此,還一本正經,我覺著有些滑稽。還有些中醫科研課題就搞類似你那緣木求魚,南轅北轍的事,動用現代化設備不少,結果顆粒無收。”張老師邊說邊搖頭,“對,還有您提到的那個‘中醫革新家’王清任,如果他明白這個道理,也不會去搞《醫林改錯》,在‘殺人場上學醫道’,以致于越改越錯,錯上加錯。”

  “他的錯是不是和我一樣,將藏象當臟腑?”夏老師問。

  “或者是拿臟腑當藏象。”青禾道。

  “從邏輯上看,兩者是一回事。”張老師揮揮手,“剛才說了,司外揣內之藏象與解剖刀下之臟腑相比,是臟氣,而非臟器;是臟神,而非臟形;是臟象,而非臟體;是活體臟,而非死尸臟;是關係臟,而非本體臟;是功能臟,而非形體臟。而王清任之研究,乃是研臟形,究臟器,探臟體,視死臟,求本體,視形體之舉。故王清任之臟腑改錯且不說其錯多錯少,即使完全無錯,對中醫學術亦難有多少有益的實際影響。”

  聽到這,青禾與夏老師眼裏同時浮起了疑問,青禾正要開口,却聽張老師接著說——

  “我說這是有充分事實根據的。青禾,咱們回顧回顧《內經》之後的中醫主流學術之重大飛躍,或曰重大發展,或叫里程碑式的進展。如傷寒、溫病、金元醫家爭鳴、明清經典研究等,哪一項、哪一次是由于解剖的進展而促發;又有哪一位、哪一派的醫家在爭鳴時引述解剖成果以爲依據,作爲論據?中醫學術主流自《內經》以後,與解剖長期形成一種兩張皮的狀態,你解剖你的,我發展我的。歷史上漢代王莽使太醫對翟義党王孫慶的解剖,宋代的《歐希範五臟圖》、楊介的《存真圖》,雖然都有政府支持,影響廣泛,可稱爲國家級、重量級的解剖活動,但幷未由此而激起中醫主流學術的一絲漣漪。所以中醫之道幷不必象王清任那樣,在‘殺人場上學’,在病人床前學才是正道。”

  “我也注意到這個現象了,但我更看重老師對這個現象的剖析。”青禾仰臉注視著張老師。

  “之所以如此,是因爲與司外揣內的藏象方法相應,中醫之病因學主要采用審症求因的方法,依據病人身上輸出的‘症’的信息來推求病因,而不太重視原始病因或因果病因。治療學采用辨證施治,用藏象理論分析病人的各個信息,判定屬于中醫的什麽證。如夏老師口舌生瘡,根據藏象理論的‘舌爲心之靈苗’來分析,可以判斷爲‘心火上炎’,而用清心瀉火的方法取得療效。中醫的藥性也不是從藥理實驗結果得來,而是根據病人服藥後反應而確定。例如用黃連後,因心火上炎的口舌生瘡被治愈,就可以推測黃連性寒凉,可以清心降火。再如,吃生薑後感到溫熱,即可以根據這個信息反映,將生薑確定爲溫熱藥。選藥組方即可以依據于這藥性進行。如果是因爲受寒而感冒,表現爲寒證,就可以喝姜湯驅寒發汗治感冒——以上這幾項互爲協調,構成以藏象爲核心的中醫學術主體。”

  “老師剛才所說的藏象、病因、辨證、藥性、治療等都沒必要依賴臟腑解剖。”青禾言道,“用系統觀點看,都類似黑箱方法,幷不需要打開黑箱。”

  張老師點點頭繼續說:“所以發展中醫主流學術時,醫家們完全可以——而且事實也是如此,或許只能如此——通過‘勤求古訓,博采衆方’,‘思求經旨,以演其所知’,‘進與病謀,退與心謀’,之類的學習經典,解釋經典,臨床心悟的途徑來完成,幷不必然要有解剖的參與。所以未必象王清任所言,‘著書不明臟腑,豈不是痴人說夢;治病不明臟腑,何异于盲子夜行’。”

  “我看那王清任身爲中醫而不明藏象,才真是‘盲子夜行’,其書才是‘痴人說夢’。”青禾低著頭邊打字邊說。

  夏老師很快地瞟了青禾一眼,對張老師說:“您這師徒倆對王清任是不是太苛刻了?他搞搞臟腑解剖,無非是又添一個楊介或王莽,兩不相干也就算了,何以徒弟說他‘痴人說夢’,老師說‘有一個就够亂了’?”

  “一是王清任的解剖水平還不及幾千年前的《黃帝內經》,更不如楊介或王莽,”張老師說著,從書架取下一個文件夾,取出本雜志,看看目錄,翻開,遞給兩人:“這是我發表的論文,您看看這段。”

  青禾見文章的題目是《對王清任臟腑改錯的再思考》,張老師所指的這段寫道——

  “王清任之臟腑改錯有所繪‘親見改正臟腑圖’,及所述‘醫林改錯臟腑記叙’、‘心無血說’等文。下面即按其所述、所繪分別考察其正誤——

  其所繪較前有進步者計有:肝圖中肝葉較前有所减少,更接近于實物;胃之形狀更接近于實物;脾改竪爲橫,亦更接近實物;舌後繪會厭;橫膈膜及位置比較正確等。

  其所述較前有進步者計有:會厭遮蓋喉門,提出改肺六葉爲兩葉,橫膈膜爲上下界物;肺之氣管逐級分杈等。

  其所述錯誤者計有:肝不藏血;心中無血;血管誤爲行氣之府,其中無血;誤動脉爲氣管;胃有三門;籠管出水泌尿;脾之形態;會厭遮左右氣門;膈膜低處如池,存血爲血府;駁前人呼則肺虛,吸則氣滿;認爲出氣、入氣、吐痰、吐飲、唾津、流涎與肺毫無干涉;將肋間十一動脉誤認爲行氣、行津液之管,幷認爲痰飲自此而生等。

  其所繪錯誤者計有:精道、血管、溺孔、精孔互通;氣管入心;大腸形態如小腸;血府等。

  這其中有以錯改錯者,即原來錯誤,王清任之所改亦錯,新錯替代舊錯。如所繪之心與氣門、大腸形態如小腸。有以錯改正者,即原來正確,而王以錯誤者改之。如腎不藏精;肝不藏血;心中無血;胃有三門;駁前人呼則肺虛,吸則氣滿;出氣、入氣、吐痰、吐飲、唾津、流涎與肺毫無干涉等。

  縱觀王清任之臟腑改錯之所繪所述,是正中有誤,誤中有正,正誤錯雜。或同一圖中有正有誤,或同一文中有誤有正,難以猝辨。整體來看誤多正少,正誤相抵,正不抵誤,乏善可陳,總體水平低于《內經》。前人言其‘越改越錯’、‘錯中加錯’,固有其理,非是妄評。故王清任之所述所繪未必能達到其所言‘醫林中人,一見此圖,胸中雪亮,眼底光明’之目的。與之相反,若言其是欲‘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更爲接近實際感受。”

  在兩人看雜志時,張老師又倒了杯茶,把玩他那古樸雅致的宜興泥壺,用指尖撥撥壺身上蓮蓬裏的活動蓮子,發出悅耳醒神的脆響。

  等倆人看完,張老師放下宜興壺,接著說:“其二是擡舉他的人太多,尤其是近代以來,受西醫學重視解剖的影響,對王清任的評價逐年看漲,長期走牛。在***的逆流濁浪中,王清任已被尊爲‘具有法家思想’的,‘對我國解剖學和臨床醫學有重大貢獻’的醫家。他的活血化瘀諸方對臨床確實有貢獻,但其解剖却不能承受這一評價。”

  青禾說:“對王清任的頌揚,是不是表明沒弄懂中醫藏象理論者還大有人在。”

  “可以這樣說,”張老師同意,“若中醫界依照其鼓噪,全盤接受此等‘重大貢獻’,那將是一個什麽結果呢?”

  “我想要導致中醫理論的倒退與混亂。”青禾直言。

  “甚至灾難。”張老師看著夏老師驚疑的目光,接著說:“由于藏象經絡的非解剖性,及以藏象經絡爲核心已構成自足協調的中醫學術系統,所以我說王清任之臟腑解剖且不說其錯多錯少,即使完全無錯,對中醫學術亦難有多少有益的實際影響。前面說了,中醫學術主體是四者互爲協調而構成,若接受其臟腑學說,余三者必然難與之協調,中醫學術主體有崩潰之可能。”

  聽至此,夏老師目光中的驚疑大部消退。張老師再接再勵地說——

  “由于同樣原因,即使在今天,中醫亦難以全盤接受當代西醫更爲正確的解剖學以代替藏象理論。臨床治病時雖然明知其解剖位置,但仍要按中醫之藏象概念辨證施治方能取效。如對于木火刑金的支氣管擴張咯血,仍要從肝治療,清瀉肝火;對于肺結核之肺氣虛虧,仍要從脾治療,培土生金——治此臟而愈彼臟。”

  “按此情况,”青禾說,“老師,要是從中醫當時主流學術角度來看,王清任之臟腑解剖未免多此一舉。”

  “此舉可能造成思維混亂,從此角度言其‘越改越錯’、‘錯中加錯’,不是毫無道理,亦非全是冤說。”張老師喝口茶,話鋒一轉:“當然,咱們只是從客觀上說有可能出現這種情况。而王清任主觀上絕無此意,王清任的用心是好的,尤其他的鑽研精神更是可嘉的。”

  “既然如此,怎麽會有那麽多錯誤呢?”夏老師與青禾同時提出這個問題。

  “這個‘既然如此’用得欠妥當。用心好與有鑽研精神幷不能必然導致出成績,二者之間幷非充分條件關係,要出成績還要有正確的指導思想與方法,王清任欠缺的正是這二條。首先,王清任不理解中醫之藏象本質,而以解剖學之觀點去衡量,去揣度,去改錯,如同圓鑿方柄,自然格礙難通,錯誤紛出。

  其次是王清任所觀者多‘犬食之餘’之殘尸,雖然王清任自以爲‘互相參看’可觀其全,然而未必。因其幷無全圖作參考,作對照,其觀察對象之殘缺可能導致失誤。

  其三是王清任之方法原始,《黃帝內經》之解剖尚知‘度量切循’,王莽的太醫亦知‘以竹筵導其脉,知其始終’,而王清任面對殘尸,只是作掩鼻之觀,動目而不動手。故其難以深入明瞭臟腑間關係及管腔走向。”

  青禾笑道:“那王清任實際搞的是‘看剖’,而非解剖。”

  “基本上可以這樣說。”張老師言道:“最後是王清任不能以動態觀點分析所觀所見,過分依賴直觀所見。如見心中無血即認爲‘心無血’,見膈膜存血即認爲是‘血府’;見肺無下竅,即否定‘吸則肺滿,呼則肺虛’;見肝爲實體藏器,即認爲‘絕不能藏血’。”

  “老師,我還想再提問一個‘既然如此’——我想這回不會錯了。”

  “你是要問‘既然如此’,”張老師已知道青禾要說什麽,“那麽爲何推崇王清任者還大有人在呢?”

  “是呀,”夏老師說:“這也是我要問的。”

  “我個人看來,其中原因大致有三:一是過多注意了王清任之探索精神,而疏于對其實際探索所得,進行仔細梳理,甄別正誤,樂道其善而不忍指摘其誤,而且未能考察其對中醫之實際影響;二是與王清任同病,對中醫學術未能深刻理解,不知藏象與臟腑之別;三是對中醫缺乏自信,底氣不足,自覺不自覺地以西醫標準評價,欲以此佐證中醫幷非不重視解剖,幷非不科學。

  所以呢,對王清任之臟腑改錯,我認爲應該偏于吸取失敗之教訓,而非借鑒成功之經驗;應該深刻反思反省,而非浮泛跟風贊揚。”

  張老師說完,端起茶杯喝茶,夏老師與青禾也不再問話,二人好象要靜下心來消化張老師話中的精粹。

  一會,張老師放下茶杯,笑著對夏老師說:

  “夏老師,剛才您總說‘你們中醫’,現在我忽然聯想到你們歷史課本的某些說法幷不妥當,總算輪到我有機會說說‘你們歷史’。你該不會介意吧?”

  “哪能呢,哪能呢,”夏老師也笑了,“您就只當我是歷史的代表,我想我有責任、也有資格代‘我們歷史’受過——誰讓我教了一輩子歷史,吃了一生歷史飯呢。”

  “你們歷史書上總是講,中醫古代解剖不發達是由于封建禮教的束縛。我看你們歷史的板子打錯了地方,沒有點到問題的實質。在中國封建社會,封建王朝是最提倡禮教的。而《黃帝內經》以後,中國歷史上爲數不多的,有較大影響的解剖活動,却都是由官方,甚至朝廷,甚至皇帝組織醫學家進行的,如剛才所說的那幾次——可見禮教幷不妨礙解剖。之所以解剖不發達,我看主要原因有兩點。”

  青禾剛才聽得新奇,打字的動作不覺都停了,這時忽聽張老師提出兩點原因,忙又“嗒、嗒、嗒”一陣狂打。

  “一是當時的主流中醫學對解剖幷無所求。二是在當時的社會技術條件下,解剖幷不能深入進展,不論是王莽的太醫還是宋朝的楊介,其解剖水平、所深入的層次大致與《內經》相當,幷不能給臨床提供更多的知識,尚不足以對主流中醫發生大的影響。”

  張老師停了停,等青禾打完,又說:

  “因爲人體這個黑箱,可以說是大自然進化演化的頂端,是極其複雜的,遠遠不象剛才所說裝猫裝鼠的箱子那麽簡單,劃開肚皮就能一目了然。而是黑箱套著黑箱,打開一個層次的黑箱,又有下一個層次的黑箱在等著,再打開這層,可能還有下一層,下下一層,一層接一層,一層又一層,層出不窮。而且每打開下一層次,都需要技術的進步,受制于工具的發展。”

  “是呀,”青禾說,“對于某些臟器,如脾、胰、肝等,古人不太可能單純從大體解剖的形態、從管道的走向上正確推測出這些臟器的功能。”

  “所以就出現‘脾主運化’,‘肝在左,行氣于右’的事。”夏老師又提到把自己搞糊塗的內臟。

  張老師笑笑,接著剛才的話題:“而西醫之解剖正是由于在近百年,尤其是近幾十年,借助了先進技術、工具而加速發展,才達到目前的水平。而在古代西方,由于解剖的不發達,致使臨床醫學也停滯不前,對疾病幾乎是束手無策。而反觀我國古代的中醫學,却能繞過此解剖難題,另辟蹊徑,轉而運用司外揣內法來研究人體,不能不說是積極的、明智的。”

  “老師,我覺得如果在那個時代而有所作爲,司外揣內可能是所能采用的較好的方法之一。”

  “正是這種方法適應了當時的情况,古代中醫才能在沒有現代儀器與方法的條件下,以司外揣內之類的方法獲得了大量的生理病理信息,幷與藥物結合,積累了豐富的臨床經驗,應用于臨床而獲得較好的療效。即使是在科學高度發展的今天,仍有其獨特的、尚不能取代的應用價值,足以彌補現代元素分析方法之不足。所以我們不能不嘆服于古代中醫學家的智慧,感謝他們給人類留下這樣寶貴的遺産。所以,若是以現代臟腑解剖知識來非難中醫之藏象,是知今而不通古,知其一不知其二,似深刻而實膚淺,似科學而實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