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省交通厅领导班子:话说乳癌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30 01:12:15
不知道是大彻大悟还是大痴大癫,病痛如癌症晚期者,哪怕向来喜欢多思多虑的我,生病后却很少去想不让自己开心的事。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鸵鸟。我不想说我看穿生死,但生死由命,有时候漫想自己能活多久,后事如何,真的不如在活着的时候能帮别人帮别人一点,能让大家快乐一点就快乐一点。不得不说,我得癌症后的日子是我人性最为升华的一段时间。今天可能又要被捉进医院去化疗。每次想到化疗二字,会颤抖,接下来就是全身酥麻。与其说是心理反映,不如说是生理应激。吃早饭的时候和家人说起上次化疗和病友的笑谈,于是写下来,和所以人分享,也让正常人了解下我们这些癌症病人的喜怒哀乐。   
  话说义乳我是入院很久才听说义乳这个词。一般的乳腺癌患者,都是45岁以上发病,若是运气好发现得早,没有远端转移,一般会接受切除手术。中国很多病人当被问及“是否要保乳”,通常都是底气十足的说“保命!保乳有啥用?”所以,化疗病房通常住的都是只剩下一只乳房的老女人们。我是患者里年纪最轻但是运气最差的一个,发现时已然专业扩散得厉害,所以没有可以动手术的资格,所以也是唯一不需要义乳的人。 现在想来,乳房可能是女人身上最为没用的器官,所以义乳不需要义肢那般实现什么功能,只需要做个体积出来,穿上衣服之后具有观赏价值就可以了。义乳卖得很贵,差不多1000多一只,附带在一只特制的胸罩里。很多上年纪的阿姨虽然爱漂亮,但是更爱钞票,所以都觉得1000多买个布袋没有太大意思,于是八仙过海一般各自动手做义乳。 南翔李阿姨癌龄比我们长,又爱漂亮,最先开始做义乳。她传给大家的失败经验是,不能用棉花布头做小袋子塞在文胸里。因为“那芯子轻”。据她亲身介绍,一次戴着自做的棉花义乳去即公交车,下车后发现大家都在看她,目光怪异。阿姨低头一看,原来伸手在车上拉吊环的时候,那棉花团被挤来挤去,跑到了肩膀下方锁骨的地方。乳房长在肩膀上的女人比没有乳房的女人更能吸引众人目光。。。。。 舟山庄阿姨非常有趣。劳动妇女天生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她一开始就没有用棉花,而是选择了下垂感极强的绿豆。人家用绿豆缝了个沙袋,放置左胸充当义乳。形态很好而且谁也看不出那是假的。庄阿姨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省下了1000多而洋洋得意。房间里数个老太纷纷效仿。然而第四次化疗之后,庄阿姨的大女儿就发现了问题,她觉得妈妈的两只乳房越来越不相称,绿豆义乳明显感觉膨胀肥大。于是小女儿趁妈妈洗澡的时候把绿豆沙袋从胸罩里掏出来拆开,结果让大家捧腹大笑:那绿豆因为体温汗水,发芽了。庄阿姨一度沮丧,埋头创新,苦苦思索之后决定不再使用豆类做填充物,改用大米。大米倒是不发芽,但是无奈天气转热,大米义乳不过两个星期,开始发霉。 奉贤有个退休甘老师,可能因为受教育程度高一点,对于差不多小学毕业的庄阿姨的举动颇不以为然。她受过教育,认为茶叶对人体好,于是把茶叶晒干了像填枕头那样做茶叶义乳。实践出真理,茶叶的确不会发芽,也不会发霉,也的确有香气。但是乳房比头颅要娇嫩,甘老师花了数个星期做好的义乳,戴了不到半天就气呼呼扔到一旁:茶叶梗叶太硬,开过刀的地方被它刺得难以言表。 我虽没有义乳需求,但也热情澎湃参与义乳创新。或是人格魅力,我在病房到真的有一大票fans,因此我的主意创新很容易被人实践实现。我说“外面不是卖那种水珠按摩胸罩吗?他们是为了让小胸看起来大,我们做大一点是不是就可以让大家看起来从有到无呢?”我的馊主意是:把气球灌水。当年出主意的时候我因为癌细胞骨转移而浑身不能动,黄山的吴阿姨是脑部转移,癌细胞不发作不疼痛的时候和正常人一样,她很是喜欢这个主意,于是实践了一把。出医院去吃饭的时候就用气球装点水放在衣服里。有一天我躺在床上听到走廊一片大笑,吴阿姨捂着肚子弯腰进来“于博士啊,今天电梯太挤了,把我的气球奶奶(她把乳房叫奶奶)给挤破了,我的衣服湿得哟。。。。” 我曾在rj医院断断续续住院长达半年之久,半年之内接触了大概三五十多个病友。开始住院那阵儿癌痛难忍本命不顾,后来不是那么痛了,就开始在病房聊天。
我读了两个硕士一个博士的课程,修社会统计、社会调查两门课不知道重复修了多少遍。幼功难废故伎不弃,自觉不自觉的病房聊天里,我就会像个社调人员一样,以专业且缜密的思维开始旁敲侧击问一些问题:这是自发的科研行为,因为我一直想搞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得癌症。有时候问道兴头上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潜伏在癌症病房里的青年研究学者。然而无比讽刺的是,现实是我是一个潜伏在青年研究学者中的癌症患者。长期潜伏的样本抽样(n>50)让我有足够的自信去推翻一个有关乳腺癌患者性格的长期定论,乳腺癌患者并不一定是历经长期抑郁的。可以肯定的说,乳腺癌病人里性格内向阴郁的太少太少:相反,太多的人都有重控制、重权欲、争强好胜、急躁、外向的性格倾向。而且这些样本病人都有极为相似的家庭经济背景:她们中很多人都有家庭企业,无论是家里还是厂里,老公像皇帝身边的答应,她们一朝称帝,自己说了算。家庭经济背景其实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来瑞金治病的人,尤其是外地人,没有强有力的经济背景,是不太会在那医院久住长治的。身边病友的性格特色不禁让我开始反思自己的性格。我很喜欢自己的性格,即便有次酒桌上被一个哥们半开玩笑地说上辈子肯定是个山东女响马也好不以为然。我从来不认为有什么不好,后来生病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性格不好:我太过喜欢争强好胜,太过喜欢凡事做到最好,太过喜欢统领大局,太过喜欢操心,太过不甘心碌碌无为。 
简而言之 ,是我之前看不穿。 
我曾经试图像圆圆三年搞定两个学位一样,三年半同时搞定一个挪威硕士、一个复旦博士学位。然而博士始终并不是硕士,我拼命日夜兼程,最终没有完成给自己设定的目标,自己恼怒得要死。现在想想就是拼命拼得累死,到头来赶来赶去也只是早一年毕业。可是,地球上哪个人会在乎我早一年还是晚一年博士毕业呢?我曾经试图做个优秀的女学者。虽然我极不擅长科研,但是既然走了科研的路子就要有个样子。我曾经的野心是两三年搞个副教授来做做,于是开始玩命想发文章搞课题,虽然我非常地迷茫实现了做副教授的目标下面该干什么,不过当下我想如果有哪天像我这样吊儿郎当的人都做了教授,我会感到对中国的教育体制很失落。当然,我非常肯定一定地负责地说,我认识的一些垃圾无论科研能力和人品道德还真不如我。不说这些了,为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人生目标的事情扑了命上去拼,不能不说是一个傻子干得傻事。得了病我才知道,人应该把快乐建立在可持续的长久人生目标上,而不应该只是去看短暂的名利权情。我天生没有料理家务的本事,然而我却喜欢操心张罗。尤其养了土豆当了妈之后心思一下子缜密得像mintmm了,无意中成了家里的CPU,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应该什么做什么事情,应该找什么人去安排什么事情统统都是我处理决断。病前一个月搬家,光头梦游一样一无所知,感概怎么前一夜和后一夜会睡在不同的地方。后来病了,我才突然那发现光头并不是如我想象的那样是个上辈子就丧失了料理日常生活的书呆子。离开我地球照转,我啥都没管,他和土豆都能活得好好的。无非,是多花了几两银子而已。可是银子说穿了也只是银子,CPI上涨,通货膨胀,我就是一颗心操碎了,三十年后能省下多少呢?假如爹妈三十年前有一万块,基本上可以堪比现在的千万富翁身价,可是实际上现在的一万块钱还买不了当年500块钱的东西。 
生不如死九死一生死里逃生死死生生之后,我突然觉得,一生轻松。不想去控制大局小局,不想去多管闲事淡事,我不再有对手,不再有敌人,我也不再关心谁比谁强,课题也好、任务也罢暂且放着。世间的一切,隔岸看花、风淡云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