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卫视回放:旧文:谁的南京?谁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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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文:谁的南京?谁的中国?

(2009-12-13 12:57:07)转载 标签:

杂谈

分类: 政经思考 一:南京版美军进攻巴格达

陆川可能经常看CNN,沦陷后的南京街道,伴随着断肠的鼓点,镜头围着孙中山铜塑和破败的街道360度广角,有新意。但是将现代视角代入历史情景,不是历史现实,是镜头或电影艺术。日军把孙中山铜塑五花大绑拉下来,轰然倒地盖上破败的青天白日旗拖走,是CNN拍摄美军进入巴格达的电影版。很有意思。把日军当美军,孙中山模拟萨达姆,很难说有问题,表达自由。但按照官方抗战价值观,也算乱了套。某种程度上,这个细节也证明当今意识形态和商业攫取纠缠的混乱,上半身还在装模作样,下半身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请注意本片制片方。
  
山坡之上,长江之边,枪杀刀砍中国军民,陆川在细节方面很注意。站在山坡上观砍的日军军官,不少是以腰部微倾、一脚支撑,一脚放松的姿势站立,这应该是取材于多张日军砍人历史图片。
  
陆川刻意营造的地狱般战争修罗场情景,非常到位。从最开始的挹江门攻城,烟尘漫天中飞机掠进南京城,到枪杀抵抗国军。令人震撼的一幕是一位日军军官顶天立地背身走上南京城墙,看江边无数尸体。震撼的不是尸体,而是日军军官背身慢镜头上台写照。有电影《魔戒》里魔方登场的感觉。陆川可能在对残暴的刻画和控诉的同时,隐含着对权力和战争的复杂心倾。

 

【按:铜像、杀头、慢镜头等细节均问过陆川,陆川表示认同,但说拍日军军官上楼时没想过《魔戒》。】

  
作为画面产品,电影没有场面,一如报道没有内幕,将会失分不少。陆川在场面营造方面,有些简略,盛大而惨烈的浩劫,被他演绎成一队鬼子进村。就在那几条破败和造假明显的街道捣来捣去,有些不真实。南京剩下电影道具一条街?
  
本片因为是用人为历史服务,终极指向不是实在的真实的个人,导致虽然有细节,但不过是将一场历史,按照自己设计好的主题,进行规定好人性的诠释。一个日军代表冷酷残暴的畜生,一个日军代表人性没有泯灭的绝望,一个女人代表勇敢的救赎(不肯剪头发、玩世不恭的女人),一个男人代表自私后的觉醒(拉贝秘书),一个国军代表永不放弃的抵抗(刘烨),一个洋人代表道德完美的耶稣(拉贝),一群人民代表手无寸铁的恐慌。
  
陆川可能是《无间道》、北野武和美国电影看到了,津津乐道于一枪爆头,或平和中突然地惨变。但作为电影来说,战争场面晃动而没有细节,射击和仆地都显得没有特点;突然射杀中国军民的场景过多,起不到《无间道》里把黄秋生扔下楼的震撼效果。类似场面太多,观众神经失敏;很多射杀还没有进行,观众已经能想到结果,失去突变效果。而《无间道》和《辛德勒名单》里类似场面,则显得更震动人心。比如黄秋生,很难想象他会死;比如德军军官好好享受生活性爱看似温馨的场景下,突然对外来一枪。
  
正因为概念先行——虽然陆川可能觉得他的这种史观很深沉——没有真正去关注个人,沿着个人的方向走,这部电影有灵魂有骨架,却没有血肉,使得就算如上段所说,恐怖镜头频仍,包括把唐先生孩子扔下楼,都很难使人记忆深刻。总体来说,这是一部艺术呈现导演对战争和杀戮的感受(当然这也可说是批判),超过审视战争、人性和南京的电影。它的性质,和我看《见龙卸甲》的画面感没有本质的区别。这样说,可能有些过分。
  
广电总局容许日军进城或者公祭盛典的大肆渲染,很是有意思。继续体现着我第一段所说意思。我并没有站在民族主义立场说,怎么能这样渲染日本军国主义的意思。这样拍,既不等于宣传军国主义,因为可以理解为警醒国人;就算有宣传军国主义之嫌,那也是表达自由。陆川所拍公祭盛典,同样有炫技成分,和场面技术水准简陋的毛病。总之,像一队鬼子进村。
  
陆川本部电影的真正价值在于,通过新鲜的电影手法,诠释一个有点老调的价值系统。好比一个牛逼的记者,通过优美的文笔,讲述一个没有新意的故事。它的战争意象,非常有张力;同时,经由权力系统的背后支持,排除了很多政治障碍,它作为本土电影,第一次客观呈现日本的强大和可怕,尤其是带有武士道和死亡文化传承的所谓大和民族部分真相。总体上来说,电影没有太大的其他价值。包括电影结尾,显得矫情和虚假,无论是自杀的角川,还是被赦的国军士兵和作为儿童兵的小豆子。前者显得老套;后者显得矫情和虚假。片尾陆川说小豆子还活着,也许,吹蒲公英,灿烂的笑中带哭,是编剧团队采访该位幸存者所得真实信息,然后此中暗含的象征意味,应该是意味获得自由的心灵解放吧,意味向往和平之类吧。但显得有些陋俗。
  
他们自由吗?他们解放吗?从个体来说,也许是如此。但如果要讲象征意义,广阔无边的中国,它的子民,或者说这两个士兵,他们既可能马上被投入下一场战斗;更可能10年以后,悲惨地死于同胞之手,死于东北、华东、中原、华北、江南的某片死不能还乡的异土。
  
二:谁的南京?谁的中国?
  
谁的南京?谁的中国?

 

如果说,它固然不是日本鬼子的,难道它就是所谓中国人的吗?
  
电影用很多场面,阐述反战情绪,阐述日本的饭团、思乡的和音,还有美丽的百合子,和承受不住压力狂乱地喊要回家的日本士兵。
  
是的,南京不是他们的,中国不是他们的。他们要吃妈妈做的饭团,要赏北海道的樱花,家乡的清酒总让他们流连忘返,而滴滴嗒嗒的木鞋,和酥胸半露的和服,才是他们的传统。
  
然而,这是二战后,当自由和人性之声遍布全球后,公众经受好莱坞电影所接受的奢侈的价值。真实的东方宏观历史,不是这样的。
  
那些残暴的日本士兵,如果他们运气好的话,他们将再也不需要回家,因为这里就是他的家,他们将可能成为一个新王朝的子民,享受着比汉族人更高等的待遇,娶妻生子,生息繁衍。年代历久,则可能就是穿着和服,在北京城里遛鸟的遗老遗少了。
  
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处起干戈。这块土地,它不是日本人的,也不是中国人的。他们是一群被称之为太祖、高祖、领袖、野心家、贼寇的人的。他们的制胜之道,是枪杆子;他们的口号是:天下本无主,有德者居之。如果谁胜利了,无论是汉族,还是非汉族,都是太祖高祖;如果失败了,可根据情况不同,有的归为乱臣贼子,有的归为乱我中华的蛮夷。
  
毛主席说:你们不要道歉,你们帮了我的忙。蒋介石说,去问问冈村宁次,徐蚌会战怎么打?李宗仁说,如果我是日本人,采取蒙古灭宋的剪刀绞的方式,一路下底四川包抄,一路溯江而上,我中国必亡。富饶的中国和人民,成了他们的沙盘推演;道貌岸然的华夷之辨和民族大义底下,是三国演义式逐鹿游戏。
  
这个南京,它既不是日本人的,也不是中国人的。日本人在这里品不上故乡的清酒,中国人也难以赏到十里荷花。
  
当半壁辽金,都被奉为太祖,躺在地下的石勒高欢,当然会叫冤他们被定性为五胡乱华;当蒙古人可以铁骑横行,画华北以为牧场,日本人凭什么非要怀念家乡?当指日之间,头可断发不剃的誓言早已流散,口口声声奴才三百年,甚至曾左彭胡不惜捍卫做奴才的权利时,日本人凭什么不可以为自己“大东亚共荣圈”命运叫屈?当这片土地的江山文化,费几千年功夫,终于集大成一本《三国演义》,日本人以它为宗,一如用汉字,承汉服,受汉化的历史一样,他们凭什么会为来到中国而显得做贼心心虚?当刘烨和那些气壮山河的国军,高喊“中国不会亡”而慷慨赴死时,血固然热,气固然壮,心固然雄,理固然是,然而扪心自问,它可以是个激励人心和国族意志的口号和信念,可从事实历史来说,依据何在?亡过多少回?!是的,中国最后没有亡,人民总可以生息繁衍,土地并没有被全球变暖冰川融化所淹没,然而,它是喊着“中国不会亡”的口号而存在下来的吗?日本人没有灭它,难道就意味着它牛逼或独立吗?日本人没有灭它,不过是因为这片土地被灭或被控制的历史,多数时候是来自于正北方,而非白山黑水或日出扶桑。
  
一百年来,这片土地上演着闹剧般英雄枭雄轮番登场的历史,有的打着民族旗号而行邪教本质,有的打着地方独立之名而行军阀拥兵割据之实,有的推翻封建王朝而行个人独裁之实,有的打着农民革命公平正义而行重划土地、褫夺产权生命权、极权奴役之实——那么,日本人凭什么,不能打着“大东亚共荣”的旗号进来,他们凭什么不感到委屈?
  
当洪秀全、杨秀清、石达开、李秀成等第一批人物登场后,以枪杆子打得地盘和历史声名的人物如韭菜般一茬一茬地生长。伴随着洪家帮覆灭,曾左彭胡李登场了。消停了一会儿,康梁袁世凯系列上台了。孙家帮上台了,群雄纷争割据称雄乱成一团了。蒋家帮上台了。直到红色江山万万年。无数英雄人物,从龙之士,成王败寇。日本人插一杠子,算得了什么?难道和尚摸得,我就摸不得?难道军阀杀人、意识形态杀人、乱世流氓杀人、野心家杀人就不是杀人,而日本人杀人就是杀人?日本人会说,我正热闹地加入群英荟萃的热闹游戏呢,我冤不冤?
  
南京,三十万生灵惨遭死亡的浩劫,这是中国的劫难,是人类的劫难。然而,无数的劫难,规模远超于此的浩劫都在先后上演。
  
从人民受难的角度,南京大屠杀,值得永远铭刻。然而,如果把这个劫难,单独劈出来,从民族战争、创伤同胞的角度,而加以高一级的解读,我认为很不合适。如此,将掩盖无数其他方式的对人民的杀戮。如此,无数死于其他杀戮的冤魂,将不得安生。如此,死于嘉定三屠、扬州十日的生民的灵魂,将不得安生。总而言之,一切杀戮,一切对肉体和精神的折磨和致死,都是杀戮,没有轻重高低民族非民族之分。对死难者都庄严祭奠,对施暴者都万分谴责。南京大屠杀的价值,如果不是重估所有死亡事件、生命价值基础上的评判,将没有意义,或失去大部分意义,而沦为莫名其妙、霸王硬上弓的情绪宣泄。一如陆川,转来转去,转到对战争和死亡气息的渲染上来。
  
这块土地可能是任何一个人的,唯独不是中国人民的。于是,当死于现在可以任意评判的敌手之手时,他们死亡的价值,显得很有意义;而如果不是死于那些可以任意评判的敌手之手时,则显得讳莫如深,灵魂依然徘徊在奈何桥和无间道,不得超度。
  
这块土地,不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百姓望尘遮道而拜的土地,它应该是每一个肉体安全有保证、生命自由有保证的土地。到那个时候,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谁的责任归谁,日本人不糊涂叫屈,中国人更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中国人,必须认识到这片土地,首先是作为人类之人的中国人的,才可能厘清它作为汉人之人的中国人的一切相关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