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助理是男的:清华学生蒋方舟撰文直指百年清华需要反思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09:50:18
作者:徐天 来源:法制晚报 发布时间:2011-4-10 15:3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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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学生蒋方舟撰文直指百年清华需要反思
系领导收到匿名状告信;校方称会包容蒋方舟这样的观点
百年校庆前撰文批评母校,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大三学生、作家蒋方舟4月9日表示,她的出发点是热爱母校。学校表示,会包容蒋方舟的观点。
在近日出版的《看历史》杂志中,蒋方舟撰文指出,一些清华人表现出来的是“虚头巴脑的老干部模样”、“大学成了掠夺政治资本的地方”,直指百年清华需要反思。
此文一出立即引发热议。有人认为,蒋方舟表达自己的心声无可厚非,但也有人表示,她是在和母校“唱反调”。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常务副院长尹鸿在微博上称,自己收到了一封群发的匿名信,“状告蒋方舟和管教无方的新传院”。尹鸿认为,一个学生为母校生日说点自己意见并非什么大事。他并不认同匿名信的作为。
清华大学宣传部副部长于世洁表示,作为一个包容的学校,也会容纳蒋方舟这样的观点。
核心对话
第一次亮出我的站立面
9日,记者联系到蒋方舟,她对网上的质疑作出了回应。
法制晚报(以下简称FW):你知道匿名信的事吗?
蒋方舟(以下简称蒋):我自己并没有收到这封信,我是从尹鸿老师的微博上知道的。我听说是一个在清华从教22年的老师写的。
我以为(我)写的都是大白话,但是引起这么多的反应和讨论,才是不正常的地方。
FW:你当时写信的出发点是什么?
蒋:我确实很爱清华,我也有维护它的时候,但我并不像一些人,维护它就去说假话,或者把没有的说成有的。
FW:这封信发出后,有人对你公开指责吗?
蒋:今天我就收到了一封公开信,是清华的一名法学博士写给我的。其实一看就知道,他就是我在文中所说的那种虚头巴脑的老干部。
FW:学校表示会接受、容纳你的观点,你有什么感觉?
蒋:我很开心。其实我的信,只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只是希望能引发更多人的讨论。
在这之前,我也经常会说一些抱怨的话,但对象一向是虚无缥缈的。这一次,是我第一次亮出我的站立面,我把对象落实到了清华的一部分人身上。所以,有人跳脚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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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青报:“反思”应成大学校庆的重要内涵
作者:舒锋 来源:北京青年报 发布时间:2011-4-10 15: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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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青报:“反思”应成大学校庆的重要内涵
《看历史》杂志最新一期做了“百年清华”专题,在“给清华的一封信”的部分,清华新闻与传播学院08级学生蒋方舟撰文说,北大清华学子一路都是教育和体制的少年既得利益者。4月8日,清华大学党委常务副书记陈旭表示,蒋方舟同学在信中写了一些感受和体会,提出的一些意见和建议,学校需要认真反思。清华大学党委副书记邓卫说,“学生有各种各样的说法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我相信每一个清华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对母校是深深的热爱,爱之越深,责之越切。”
“他们毫无障碍地接受学校给予的一切价值观,自诩主流,一百年不动摇、一百年不怀疑;他们青出于蓝地运用官场技巧与规则,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在清华百年校庆即将到来之时,如此直接的非议方式,清华大学的领导表示出了可贵和宽容的一面:“学校需要认真反思”。对此,蒋方舟表示,清华校方有关“爱之深责之切”的判断是让自己感到很高兴的表态,这是否就意味着事情的完美落幕呢?
清华的姿态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反思校庆和大学如何对待学生批评的机会。当前,大学校庆呈现泛滥态势,并且,很多校庆一开始就抱着自我宣传和自我贴金的意图,是不是达到了校庆的目标,实现了校庆自身应有的功能,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可以被忽视乃至熟视无睹的问题,这已经引起了广泛的批评。曾有学者对校庆的铺张浪费、好大喜功,只重形式,忽视实效,弄虚作假,沽名钓誉提出了诸多批评,但实际上成功的校庆是学校与每个校友的再次互动,并且,每一次校庆都提供了一次反思与展望的机会。也正因为如此,清华校方的反思态度不仅仅让发信者感到满意,也让整个社会感到欣慰。
清华的反思姿态之所以引起注意,在于这是对大学使命和功能的契合和张扬。大学的使命和任务是培养人才、科学研究、服务社会,因此,大学校庆必须有利于这三种功能的发挥,并且要认识到,校庆是大学发展规划的一部分,而不是权宜之计,更不是为了赶浪潮。那么,就大学校庆来说,并不仅仅是为了展示自己培养出了多少官员、科学家,不仅仅是迎取成功者校友的关注和目光,也要给不同意见者的校友、给那些用世俗眼光看来并不“成功”校友的互动。对蒋方舟所写之信的回应就是理性的表现,也是大学宽容和大学精神的应有做派。
校庆具有记载历史、舆论宣传、信息反馈、筹措经费、铸造理念等功能,当然,这些都是正向功能。但是,如果处理不当,大学校庆也有可能带来负面影响。校庆作为一种仪式,是增强大学组织成员凝聚力的粘合剂。能够参与校庆仪式活动的基本上也都为大学组织的相关成员——师生和校友,虽然在现实中,这些参与者有着不同的角色,但在校庆活动中,却是文化共同体的一员,用“某某大学人”的称呼就是明证。这对即使发出不同声音的蒋方舟来说同样如此。而唯有以宽容和豁达的立场对待之,大学校庆氛围才能感染每一位参与者,唤起他们对学校的认同和归属感,大学组织凝聚力得以进一步提升。也正是在这点上,清华校方有关“爱之深责之切”的判断取得了畅通无阻的“通行证”。
教育家康马杰说:“毫无疑问,大学是理性的堡垒,否则就不是大学。”教育家贝尔也说过:“无论是学院还是大学都不能通过压制不同意见者来维护自己的权威”。在“爱之深责之切”的判断中,重温先哲的话语,对我们来说,并不多余。
舒锋(河南 教师)
附:蒋方舟给清华大学的一封信
清华,你好!
和你的故事要从头说起,虽然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开头可言。2008年,我参加自主招生考试,被清华降分录取。夏天自己拎着大包小包来学校,报道的地点已经有媒体围追堵截,要求我畅想校园生活,我那时说“记录生活的日子结束,生活开始了。”——奋不顾身飞蛾扑火,有“时间开始了”的自我感动劲儿。
如今我已大三,却还没有真正融入校园生活。现在在学校还常常迷路,同学讨论的成绩与保研,我也大都一头雾水。嘟嘟囔囔对学校的不满却说了很多,拿人不手软,吃人不嘴短。时值百年校庆,我想说给学校的,也不是感恩与颂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怨言。
因为身在学校,所以不能仅抱怨些片儿汤的话。白衣飘飘的年代没了,就别再紧紧拽住时间的裙角嗫嚅呻吟;学术之不知礼之不存,也已经没有再捶胸顿足的必要;大师离去,微斯人吾谁与归。大势如此,学院当然不能幸免,所以也别再长歌当哭了罢。
然而,除去以上这些,我对大学仍有抱怨,仍有不满,仍有震恐,仍有大惊小怪,仍有不情之请。
大一、大二的时候,我喜欢拽着人聊政治。当然,大部分情况是我支离破碎地复述着我在网上看到、饭局上听到的只言片语,骇人听闻。我的同学们总是左顾右盼坐立难安,一副盼着人把他们解救走的样子,实在被逼急才敷衍笑道:“中国就是这样的。”
我那时还觉得奇怪,二十出头正是对政治敏感的时期,即使是纯生理上也应有些喷张和兴奋,可他们是如此漠然或畏葸。那时,常常涌到我嘴边的话是:“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现在我发现,他们并不是漠然,我的同学们不是不关心,而是自动维护着政府——仿佛维护着自己将要继承的遗产。清华人是可爱的,愤青少,领导多,内心大概还是有天下兴亡为己任的悲壮,表现出来却是高屋建瓴,虚头八脑的老干部摸样。
陈冠中的小说《盛世》里有个叫做韦国的青年人,理想是进入中宣部,因为“一个国家民族不能只靠物质力量,还要有精神力量,人民才会团结在一起。硬实力重要,软实力一样重要……我是学法律的,可以替中宣部的每一项决策提供坚实的法律依据,配合依法治国的国家政策。”
韦国加入读书会,组织同学有系统的驳斥网上反动言论,举报反动网站,举报“危险”教授。是年青一代的美丽领袖。
韦国说:“我今年已二十四岁。二十岁那年我做的十年计划,正一步步实现,但我不能自满。毛主席三十岁的时候在做什么?中共中央局五个委员之一。这样一想,我知道我要加倍努力了。”
我身边就有韦国这样的年轻人,越是高等的院校,就越多的如斯荒谬。这也不难理解,北大清华的学子一路都是教育和体制的少年既得利益者,成熟了,自然也是要沿着同一轨迹,而不能跌落到食物链的底端。于是,大学成了掠夺政治资本的地方。
我曾经旁观过学校的干部们做事,与教育和世俗标准下少年得志的成功者打过交道,他们毫无障碍地接受学校给予的一切价值观,自诩主流,一百年不动摇、一百年不怀疑;他们青出于蓝地运用官场技巧与规则,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有时,我看着他们滔滔不绝地在课堂、在会场说些“主流价值观”的话,心想:“他们真相信这些,真可怕。”过了一会儿,又打了个寒战:“他们其实并不相信这些,那就更可怕了。”
天真与成熟、愚昧与清醒、单纯与复杂、糊涂与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无法分辨他们是哪一种,也无法分辨哪种更可怕。
可是,你分辨,或者不分辨,他们就在那里。我的同学们,我的精英同学们,以后必然会成为社会的中流砥柱,学术圈或者官僚体系的主要组成部分,手握生杀大权。空气中有种紧张的成分,未来里藏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百年校庆快到了,学校里大兴土木黄沙飞扬,新的大楼和建筑一天天显现规模,学术成果在日夜赶工,我刚路过操场,看到四千人规模的团体操在训练彩排。
百年建筑清华学堂去年年底在修缮过程中被烧,现在仍罩着绿色的大罩子,依稀只能看见脚手架。忽然想到,文革时清华“百日大武斗”中损毁的建筑,也早就被修复痊愈了吧。记忆失,而永远不会复得。回顾既往岁月,将会把历史理直、理顺,甚至磨灭,下一个百年,又不知后人会怎样回忆起现世。
百年校庆快到了,逢此盛世,锦上添花的话也不缺我一个人来说,泼冷水却是我所擅长的。往小了说,“母校就是你每天骂八百遍,但不许别人骂一句的地方。”往大了说,“为何我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那么,就此搁笔,是动情是矫情,就听收信人的吧。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蒋方舟
2010年3月20日
发表于《看历史》2011年4月1日出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