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宝葫芦的秘密读后惑:商道全集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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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分“孔子穿珠”的启示

  1807年,也就是年仅11岁就登上王位的纯祖即位第七个年头的九月。

  林尚沃与朴钟一急急匆匆赶往京城汉阳。

  当时,林尚沃年方29岁。

  林尚沃与朴钟一风风火火地急赴汉阳,是因为当时炙手可热的权臣朴准源刚刚以68岁之龄作古。

  朴准源,朝鲜王朝后期的文臣、大学者,自幼通六艺,谙百家,女儿成为定祖的夫人后进入当时的权势中心。

  第三个女儿被选为正祖的姝嫔后,朴准源一跃龙门,仕途畅通,飞黄腾达,扶摇直上。后姝嫔生元子,朴准源成为太子的外祖父,并因辛苦护产而擢升通政大夫,经常淹留宫掖,保护元子,为太子之辅。

  1801年,外孙纯祖终于承大统登王位,朴准源被垂帘听政的贞顺王后重用,历任户曹、刑曹、工曹三曹判书,任禁卫大将,掌三营兵权长达八年之久,权倾一时,成为权势的核心。

  在今天的骊州,仍保留着歌颂其业绩的神道碑。据传神道碑的碑文是由纯祖亲自撰写的,足证朴准源当时权柄之重。

  那么,林尚沃与当时处于权势核心的朴准源究竟有何种渊源,使他为奔丧而从义州到汉阳,2000里日夜兼程而来?

  坦率地说,林尚沃此行并非为死后追赠“领议政”、谥“忠献公”的朴准源奔丧而来。林尚沃急火火地来参加葬礼,有一个明确的目标,那就是朴准源的儿子朴宗庆。

  朴宗庆与他那廉洁方正的父亲迥然不同,是当时尽尝权力滋味的头号权臣。当时,朝中权柄在握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朴宗庆,一个是金祖淳。

  四年后发生洪景来之乱时,洪景来曾传檄天下,鼓动暴乱,檄文劈头就提到了这两个人:

  “方今海内,纯祖皇帝年少稚幼,金祖淳与朴宗庆之流欺天子而弄权柄。”

  从引起西北的革命派洪景来的传檄声讨来看,不难推断,朴宗庆和另一个人物金祖淳可谓纯祖王朝权倾一时的权贵。

  朴宗庆以及他的父亲朴准源属于大王纯祖的外戚,而以金祖淳为首的安东金氏一族则是纯祖时期垂帘听政的英祖继妃贞顺王后的近亲。贞顺王后属庆州金氏,自她垂帘听政之时起,就开始把自己的亲戚一一提拔到各种要职上。到纯祖年满15岁,贞顺王后撤帘还政时,金祖淳的势力已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朴准源是大王的外祖父,而金祖淳因为是太后之父,人称国丈。

  所以说起来,朝鲜王朝后期的一切混乱与弊害,全部是拜大王与太后的亲戚所赐,因而我们不得不铭记这样一个历史教训:无论古今,哪里有权力哪里就有近亲与家臣,而权力的腐败皆因这群近亲与家臣而起。

  总之,林尚沃面临着一种非常急迫的局面,使他不得不在两大权臣朴宗庆与金祖淳之间选择一个。因为这一时期,朝廷颁布了新的政策。

  过去,无论是谁,只要有意,都可以自由地出口人参;只要纳税,都可以毫无约束地收到货款。可自从人参生意从白参跨入红参时代,每年的人参贸易额已突破白银百万两,成了国家已不能继续放任自流的财源。

  于是,朝廷想出了一个办法,这就是人参交易权——说起来叫做交易权,实则是一种人参垄断权。尽管此时,林尚沃已成为义州最大的人参王,最大的湾商,可如果拿不到人参交易权,就会在一夜间沦为靠零售维持的小店铺。

  “大哥,”经商手腕高出林尚沃一筹的开城商人朴钟一对垂头丧气的林尚沃开了口,“光这么干坐着,难道就能坐出什么妙策不成?”

  “那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

  “虎穴?”

  “古时候有个故事,说的是孔子有一天得到了一个稀世宝珠,宝珠上有一个九道弯的孔。孔子想给宝珠穿上线,可一次都没有成功。他想,像这样的事情妇道人家可能会有办法,于是便去问一个在附近采桑的妇女。那妇女却要他好好想想,对他说‘密尔思之,思之密尔’。孔子想了又想,终于明白了那妇女的意思,回头捉了只蚂蚁,在蚂蚁的细腰上系上细细的丝线,把蚂蚁放进宝珠孔的一头,在另一头抹上蜂蜜,引逗蚂蚁。果然,蚂蚁带着丝线从珠孔的这头爬到了另一头,就这样把线顺利穿好了。孔子是从妇人对他讲的‘密’字想到了蜂蜜的“蜜”字,才有了这个办法。现在,大哥也已经得到了稀世罕有的珠子。古言道‘玉不琢不成器,珠不缀不为宝’,而您如果想把这稀世罕有的珠子缀起来,就得有蚂蚁和引诱蚂蚁的蜂蜜。”

  朴钟一讲的是一个有名的成语故事,叫做“孔子穿珠”。对于这个成语,林尚沃不会不知,但他并不明白朴钟一对他说这些话的意思:

  “我不懂你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朴钟一马上说道:“大哥是天下第一的商家,怎么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大哥手里已经得到了一只带九曲孔的珠子,您必须像孔子那样从珠子的孔里缀上丝线,而这是人力所不能及的。您必须按照采桑女所说的办法去抓只蚂蚁,在蚂蚁的腰里系上细丝,把它放进珠孔的一头,在另一头抹上蜂蜜。以后的事情就无需大哥您费心了,蚂蚁自己就会找到出口,替您把丝线缀起来的。”

  蚂蚁与蜂蜜。

  这就是开城商人朴钟一告诉林尚沃的商技第一要诀。林尚沃一向只重商道,而朴钟一又为他传授了作为经商手腕的经营哲学。

  第一部分蚂蚁与蜂蜜

  朴钟一是个崇尚现实主义经营哲学的人。见自己做了这么多的解释林尚沃依然猜不透,朴钟一又对他补充说:

  “无论做什么样的生意,都需要权势的力量。小生意需要小权势,大生意则需要大权势。所谓生意,不就是一种追求利润的事情么?所以,追求利润的生意和追求力量的权力能够结合在一起,就会产生利益和权势。过分倚重权势会招致灭顶之灾,可如果离权势太远就不会有兴旺的日子。所以生意与权势的关系,就如同嘴唇与牙齿的关系。嘴唇与牙齿虽在一起,却是各行其是的,它们之间的关系可以用一句话‘不可近不可远’来形容。”

  朴钟一接着说道:“有句老话叫‘唇亡齿寒’,就是说如果没有了嘴唇,牙齿也会感到寒冷。这是一种比喻,是说彼此间关系很近,互为倚重,如果一方完蛋了另一边也难以求全。权力和商业的关系犹如嘴唇与牙齿的关系:远不得,近不得。既不更远,也不更近。权力有力量而没有金钱,商业有金钱却没有力量。说到这里,我要再对您细讲一下我对您讲过的蚂蚁与蜂蜜。”

  朴钟一商技的第一要诀是“蚂蚁与蜂蜜”,其蕴意是这样的:“蚂蚁就像是权力。大哥完全没有必要辛辛苦苦地自己去穿线缀珠,您只消像在蚂蚁的腰里系上丝线那样暂时依附于权力。剩下的一切,蚂蚁是懂得如何为您钻孔引线的。这里面的关键是需要有足以诱惑蚂蚁的诱饵,这诱饵就是蜂蜜。”

  蜂蜜是用来诱惑象征着权力的蚂蚁的,那么蜂蜜又该是什么?朴钟一微微一笑,说道:“用来诱惑蚂蚁的蜂蜜就是金钱。大哥,眼下朝廷就要搞一个什么交易权,全国的商人中只挑五个人,交易权也只给这五个人。名义是交易权,实际说起来是一种垄断权。如果大哥您就这么袖手旁观,别说什么交易权,恐怕连人参生意也不得做,只能乖乖地干看着,然后成为一个穷光蛋。俗话说,要抓老虎,就得钻虎穴,现在我们就得去钻虎穴了。”

  林尚沃马上问道:“虎穴究竟在何处?”

  “这您都不懂吗?”朴钟一觉得林尚沃可真是不开窍,“虎穴就在皇上所在的汉阳。权力有个特征,它源自有力量的人。越能接近皇上,权势也就越大。您也知道,人参交易权是利权中的利权。所以八道江山所有的人参商都会云集汉阳,削尖了脑袋,睁大了眼睛,争取拿到这只有五份的交易权中的一份。”

  然后,朴钟一做出了结论:“当今天下有两大权势中心,其一是金祖淳大人,另一个是朴宗庆大人。两个人的力量之源,皆是因为他们是皇上的姻亲。金祖淳大人是太后的近亲,而朴宗庆大人是皇上的外戚。这两个人才是虎中之虎。能够将交易权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也只有这两个人。”

  金祖淳与朴宗庆。这两个人就是朴钟一所洞察到的权力的核心,也就是拥有权力的力量的蚂蚁。

  “可是,我跟这两个人素昧平生,一点也不相识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是赤手空拳,没有什么体面的人来帮我,也没有个什么大官人可商量……”

  朴钟一接口说:“金祖淳大人老家是安东,恐怕不大会相信西北人,但朴宗庆大人老家在骊州,大概不会有什么地方偏见。再说,您看看我的名字就可以知道,我也可以算是朴宗庆大人的远亲呐。我的本贯(韩国人家谱用语,类似于我国的‘祖籍’,指某一姓氏或姓氏分支的发源地——译注)是在潘南,据我所知,朴宗庆大人的本贯也是潘南。据说,本贯为潘南的朴姓是一个稀有之姓,几乎所有潘南朴氏都是同一个血脉。”

  “不过,”一直在静听对方讲话的林尚沃终于开了口,“光凭这个可是门儿也没有,别说晋见朴宗庆大人,恐怕在门口就会吃闭门羹,让人给赶出来。”

  “大哥,”朴钟一忽然抓住林尚沃的手,说道,“我刚刚接到一位在汉阳的松商的传报,说是朴宗庆大人的父亲朴准源大人今年68岁,已经卧病很长时间,难有起死回生之望,估计数日内就会西归。如果这传言是真的,那可是千载难遇的良机。如果朴准源大人故去,朴府上的大门自然会为吊丧的客人们敞开着,要见到他的公子朴宗庆大人也不会太难。这是兄长您惟一的机会,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当时开城商人们拥有一个独特的组织叫做“松房”,正是通过这松房,开城商人们得到了比其他地方的商人更多更快的经商信息。松房是开城商人所独有的组织,其他地区的商人则享受不到类似的好处。

  朴钟一告诉林尚沃的所谓“既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千载良机,即朴准源大人病危的消息,就是通过松房传递给朴钟一的快讯之一。

  朴钟一的信息很准。

  当年九月,一代权臣朴准源病故,享年68岁。

  “机会终于来了。”朴钟一对林尚沃说。

  朴钟一对林尚沃所说的“机会终于来了”这话,当然就是意味着,这位天下第一权贵的故去,使得对其子朴宗庆进行攻心战的大好机会从天而降。

  从古到今,冠婚丧祭一直是人伦之大事,而丧事又被认为是四礼中的重中之重。

  如果私下里单独晋见朴宗庆,赠送巨款以打动他的心,就是一种明明白白的贿赂行为。可是,如果趁为一代权臣朴准源举丧之际以巨款为赙仪,则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不正当的黑钱,而可以视为人之常情的礼俗来往。

  第一部分令人瞠目的银票

  “到我们入虎穴抓老虎的时候了。”朴钟一怂恿林尚沃。行前,他又悄悄地问林尚沃:“现在蚂蚁已经有了,蜂蜜您打算怎么办?”

  林尚沃对朴钟一的话马上心领神会。这蜂蜜当然是指送给朴宗庆的赙仪。

  “是呀,该怎么办才好呢?”

  至今为止,林尚沃还从未依靠过官府,也绝不知特权与照拂为何物,事实上他的确对处理这样的事情茫然无措。

  朴钟一马上回答他:“蜂蜜自然是越甜越好,因为蜂蜜越甜,蚂蚁就会越快为您穿线缀珠。”

  林尚沃又问:“要甜到什么程度才行?”

  “大哥,”朴钟一对林尚沃说道,“朴准源大人是权倾一时的重臣,他的丧礼上会有来自全国八道的各方豪士,八道的官员和首富们会成群结队地涌去。何况,朴大人的公子朴宗庆大人现为詌戎使,步其父之后尘掌握着天下权柄。不光是八道的守令与幕僚们会献上各地的特产,而且还会有各种蔚为大观的蜂蜜从全国各地被送到京城。照我看来,如果不是远远超出别人的数目是不可能打动朴宗庆大人的心的。”

  “那么具体该多少才成?”林尚沃又问道。

  但朴钟一并没有说出什么具体的数额,只是做了这样一个答复:“那在大哥的心里。”

  听了朴钟一的话,林尚沃掏出银票,提笔在中央写下了一个数目:“这个数怎么样?”

  朴钟一淡淡地说道:“照这个数,去做一个八道守令倒还行。”

  林尚沃听了,马上将那张银票撕掉,再掏出一张,写上新的数额:“这个数呢?”

  瞟了一眼林尚沃伸手递出的银票,朴钟一答道:“这个数,可以做到全国各道的方伯。”

  见朴钟一如此回答,林尚沃又把这张银票也撕掉,挥笔开出另一张银票:“这个数呢?”

  如此三番,林尚沃开出最后一张银票递给朴钟一,朴钟一看了看那数目又递回给他:“所谓商业就是追求利润,权力就是追求力量。商业要得到力量,就必须保证给权力以利益,这就叫利权。商业与权力结合在一起还会产生商权。我们生活在一个‘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的世界里,要得到更大的商权就必须借助更大的权力的力量,而要借重更大的权力的力量就必须有谁也没尝过的蜂蜜。何况,大哥您现在面临着一种生死危机,必须在全国只有五份的人参交易权中拿到手一份。”

  当天夜里,林尚沃苦思再三,终于开定了一张银票。然后,林尚沃和朴钟一起匆匆一道赶往京城汉阳,但朴钟一再也没有向林尚沃打听过银票上开出的出款数目,林尚沃同样对自己开出的数目三缄其口,只字不提。

  到了汉阳,林尚沃与朴钟一径直去了正在举丧的朴府。真不愧是一代权臣朴准源的丧事,来自全国八道的吊客把个朴府挤得水泄不通,几乎没有落脚之地。林尚沃与朴钟一排队等候上前凭吊,可来客太多,直到下午很晚的时候,才好不容易挤进殡仪场所

  殡仪场所前,一群账房先生在那里接受吊客的赙仪。这些账房,大都是住在厢房的书生。

  林尚沃把带来的银票交给了他们。正在收钱并草制清单的书生见到林尚沃递过来的银票不由得瞠目结舌,以不敢相信的眼光把银票再次打量了一番。林尚沃与朴钟一却不管账房吃惊不吃惊,走进殡仪场所,五体投地地行了大礼,哭吊死者。

  从那天晚上起,林尚沃就在位于今天汉城火车站上方的市场街七牌投了宿,无所事事地等待着。朴钟一则为买通管家和守门的奴才们而马不停蹄地出入各种商家。他给厢房的书生们又是送小钱,又是买酒,甚至还出钱让他们去嫖女人,同时还要买一些狗皮、烟袋、烟荷包之类的东西送给那些奴才们。

  朴钟一心里很明白,“宰相府里的奴才比宰相更会欺负人”,而千求人万求人不如浑到一锅里去求人。为了达到目的,当务之急是先收买下人和奴才。于是,朴宗庆手下那些吃夜草而肥的下人们很快便无人不知“义州姓林的”,而且都知道林尚沃就住在七牌的小旅馆里。他们不禁纳闷:林尚沃究竟在等待什么?他在小旅馆里一天天无所事事地究竟在等什么?手握天下权柄的朴宗庆和这个家在平安道义州边陲小地的买卖人有何渊源,居然让他在那里漫无目的地空等着?

  也就在这时,顺利办完丧事的朴宗庆开始整理清单。清单上一一记载着前来参加葬礼的吊客们的名字和他们所献赙仪的数目。名义是赙仪,实则为贿赂,所以,最寻常的是几百两,超过千两的也不在少数。

  朴宗庆的心里非常惬意。

  父亲朴准源的葬礼办得体体面面、风风光光,外加上这些已达天文数字的赙仪,真是一举两得,不由人不欢喜。

  正在打量来客清单的朴宗庆,视线忽然停在一个人的名字上。他定睛对着清单记载的名字又看了一眼。清单写着:“平安道义州商人林尚沃”。

  这是一个朴宗庆完全陌生的名字。朴宗庆就是朴宗庆,作为一个詌戎使,他对全国八道官员们的名字以及那些在地方颇有势力的人的名字是了如指掌的。可是,林尚沃,这个买卖人的名字压根就没听说过,也从来没有见到过。

  朴宗庆本能地去找林尚沃进献的赙仪。他找到了林尚沃进献的银票,等看到银票上所开出的数目,朴宗庆的脸忽然抽动扭曲起来。要知道,朴宗庆是当代头号权臣,寻常的事情从没有让他这样吃惊过。这样一个朴宗庆,究竟从林尚沃的银票上看到了什么,居然一惊如斯?

  第一部分首次交锋以“谜”相待

  “喂,”朴宗庆马上叫来了下人们,“你们有谁知道来访的吊客中有一个义州姓林的商

  人吗?”

  “小人们知道。”

  朴钟一早就把所有的下人买通,几乎没有一个当差的不知道林尚沃的名字。

  “那人现在在哪里?”

  “住在七牌街的小旅馆。”

  “你们知道那小旅馆吗?”

  “我们知道的,大人。”

  “那快去把林尚沃叫到厢房来,就说我要见见他。”

  下人奉着詌戎使的钧旨,兴头十足地找到林尚沃投宿的小旅馆,对林尚沃说道:“我们家大人要见您呐!”

  该来的终于来了。林尚沃马上整肃衣冠,随着当差的走了出来。事实上,林尚沃是相当有信心的。他早就预见到,这个权倾天下的人物迟早会来找自己的。

  林尚沃和朴钟一立马随着下人来到了朴宗庆的府上。朴府的厢房里挤满了前来造访的客人。

  朴宗庆就在那些人中间,坐在褥垫儿上懒洋洋地与人们闲聊着。

  “给大人请安。”

  作为一种初次见面的礼节,林尚沃屈膝为礼。朴宗庆本应该面对林尚沃还礼才是,可他照旧斜躺在那里,嘴里叼着烟袋,倨傲地发问:

  “你是谁,家住哪里?”

  林尚沃答道:“我是家住义州的商人林尚沃。”

  “坐罢。”

  分明是自己亲自下令请来的客人,朴宗庆却只是用他那须髭稀疏的下巴冲着炕沿轻轻一点,示意林尚沃坐下,然后又继续和先到的客人们漫无边际地闲聊起来。

  从古到今,大权在握的实权派的厢房,总是熙熙攘攘得浑若闹市。挤在这里图谋攀缘的人,不是指望权贵者有一天能够看上自己从而飞黄腾达,便是腆然行贿思谋利权。这些人,就是古来所谓政商掮客之流。

  朴宗庆斜躺在大炕的最里头,嘴里含着一个长长的烟袋,正在“吧嗒吧嗒”地吞云吐雾。那是一只极其珍稀的烟袋,烟管烟锅由白铜制成,上面还饰有乌铜与黄金花纹。因为座中地位最高的朴宗庆在吸烟,房间里就再没有一个人胆敢去吸。

  主人烟袋锅儿里的烟抽完了,通常应该是由伺候在旁边的下人给装上烟叶,再打着火镰为其点烟的。朴宗庆的情况就不同了,一袋烟抽完马上就有人争先恐后地抢着像奴才一样为他装烟,点火。

  厢房里本是禁谈与政治有关的沉重话题的。这里只有谈笑,要么是市井里飞短流长的轻松话题,要么是猜枚破谜的游戏。聚集在厢房的人中,常常出现一个人给出谜语由另一个人来猜的场面。这种谜语,通常就是有人问“吃了会瘪下去,不吃就胀起来”,然后有人回答“是孩他妈的奶子”的那种。也就是说,这里你来我往的谜语大都是能够让人轻松一笑的黄色下流段子。

  有人问“十个家伙拽着五个家伙进",有人便去揭谜底“是穿袜子",然后聚集在厢房里的人们便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林尚沃坐在离朴宗庆最远的炕边上,怔怔地注视着眼前客人们的游戏。明明是朴宗庆让下人把自己叫到了厢房,可他现在就好像忘了这码事,眼睛连瞟也不朝林尚沃瞟一眼。就这样,林尚沃和朴钟一压根没被正眼看上一看,到了午饭时间,就在厢房里和客人们一道吃了专门为客人准备的午饭。下午,朴宗庆又来到厢房,情景却和上午没有什么两样。他依旧斜倚山墙,只顾一个劲儿地抽烟,对林尚沃与朴钟一的态度不咸不淡,不置可否。急性子的朴钟一心里一个劲儿地蹿火,林尚沃却不慌不忙,不为所动。

  终于到了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朴宗庆起身说道:“今天就到这儿,我先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朴宗庆又说:“可在我走之前,我要给大伙儿出个谜语。以前各位出的谜语我都听过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够给大家出一个谁也猜不出的谜。所以,我也要出一个谜语,谁能猜就猜猜看。如果有人能够猜中这个谜语,我会大大地有赏。”

  听朴宗庆这么一说,整个厢房里一阵喧哗骚动。

  “大人要出的谜语是什么?”

  来客中有人急不可耐地问。朴宗庆轻抚着稀疏的须髭说道:“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担任着詌戎使之职,负责汉阳的治安,保护皇宫的安全。我最想知道的是每天究竟有多少人出入崇礼门。但我不知道。于是我纳闷,便吩咐守门的军卒数一数究竟有多少。谁承想,有的家伙说是一天大约有3000人,有的家伙则说一天有7000人。那些给我回话的家伙,每个人说出的数字都不尽相同,叫我捉摸不定。所以,在座的各位如果有谁知道那准确的数目,明天来说说看吧。”

  说完,朴宗庆又补充了一句:“谁猜中了我大大地有赏!”

  留下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谜语,朴宗庆径自走出了厢房。无奈,林尚沃和朴钟一只好也走出厢房回到客店。

  “这到底算什么玩艺儿呀!”急性子的朴钟一非常窝火地说,“明明是差了下人叫我们马上去一趟,去了却视而不见,睬也不睬,怎么能这样呢?您到底在银票上写了多少,让人家叫你坐得远远的,话也不递一句,眼也不瞟一下。怎么会这样!还有那乱七八糟的谜语,猜什么一天到晚出入崇礼门的人有多少,哪里会有人知道这些玩艺儿!”

  林尚沃马上接口说:“这里就有人知道。”

  朴钟一以怀疑的眼光瞅了瞅林尚沃:“难道大哥知道那数目?”

  “这个……自然。”

  “那么到底有多少人?”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林尚沃莞尔一笑。

  第一部分“两个人”的谜底

  第二天早晨。

  林尚沃和朴钟一再次来到朴宗庆府上的厢房。朴宗庆和昨天一样,斜躺着,嘴里叼着烟袋,一个劲儿地抽烟,大口大口地吐着一个又一个烟圈。

  “大人,给您请安了。”

  林尚沃还是像昨天一样,五体投地,跪行大礼。没想到,朴宗庆居然傲慢地发问:“叫什么?哪儿的人?”

  分明是昨天原原本本告诉过的,朴宗庆却像初次见面似地直盯着林尚沃的脸问他的姓名。

  “小人叫林尚沃,家住平安道义州。”

  “做什么的?”

  “做买卖。”

  “做买卖,做什么买卖?”

  “是一个和中国做人参买卖的湾商。”

  “哦,是吗?坐那儿吧。”

  朴宗庆又是用下巴示意了一个空位。这次如果说和昨天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昨天是离上座最远的地方,而今天则让林尚沃坐在了自己身边的位置。

  但也只是坐得离朴宗庆近了一些而已,朴宗庆依旧全不理睬,瞟也不瞟一眼。但因为坐得近,朴宗庆的烟抽完了,朴钟一就有机会替他装烟点火,也许这就算一种幸运?

  终于到了厢房座无虚席的时候,朴宗庆这才开口说道:“昨天下午,我给各位出过一道谜语。我还有言在先,谁猜中了这个谜语,我会大大地有赏。我的谜语是,每天出入崇礼门的人到底有多少?这个谜底,谁知道就说说看。我想你们昨天夜里肯定会翻来覆去想过了,那就不妨说说看嘛。”

  说这话时,朴宗庆斜躺在那里,似乎觉得很有趣,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可是,厢房里的客人们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却没有一个人开口回答。

  的确,正如朴宗庆所言,这些客人们昨天夜里都在通宵辗转反侧地仔细琢磨这个谜语。从朴宗庆平日里一言九鼎的脾性看,这位朴大人说要重赏猜到谜底的人决非一句虚言。

  可是,客人们想,那玩艺儿又有谁会知道。每天出入崇礼门的人有多少,这样的数字又有谁能够猜准?朴宗庆自己说,连把守崇礼门的军卒都弄不清楚,说是有时候3000有时候7000。崇礼门,朝鲜王朝代表性的城门。据说,城门匾额上写着的“崇礼门”三个大字系世宗大王的长兄阳宁大君所书。别的城门上的匾额均是横书,惟独崇礼门上的匾额是竖写,据称,这是为了挡住冠岳山的火气。

  总之,没有人猜得准每天究竟有多少人出入崇礼门。

  朴宗庆环视座中,见没有人来回答,就干咳一声说道:“难道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猜出来?”

  就在这时,静静地坐在朴宗庆旁边的林尚沃开了口:“大人,请让小人来说说看。”

  林尚沃一开口,座中立即变得鸦雀无声。说起来,聚集在天下第一权臣朴宗庆大人府上厢房里的这些人,都是一些自命不凡的文人墨客,在他们的眼里,一个来自边陲小处的买卖人实在有点微不足道。可这样一个买卖人居然也敢来回答朴宗庆大人的问题,真让人有点儿不可思议。

  “嗬嗬,你说你要来说说看,这么说你能猜到每天出入崇礼门的有多少人喽?”

  “小人会尽心中所知回答大人的问题。”林尚沃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说。

  “嗯,那你就来说说看,每天出入崇礼门的到底有多少人?”

  “就……就两个人。”

  林尚沃抬头盯住朴宗庆的脸,清清楚楚地回答道。一直在等林尚沃说出谜底的客人们顿时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太离谱了,每天出入崇礼门的居然只有两个人,这人莫非在头脑发昏?奇怪的是朴大人却不再发笑。原本半躺着一口接一口地抽烟的朴宗庆忽然起身正坐,而且,还把身子与林尚沃靠得近近地,接着问了下去:

  “那么你知道那两个人姓什么吗?”

  “知道。”

  “那我问你,每天从崇礼门出入的那两个人姓什么,你给我说说看。”

  “一个姓李,另一个姓海。”

  林尚沃的回答听起来实在是荒唐无稽之至。他不但指称每天出入崇礼门的只有两个人,还说什么这两个人一个姓李一个姓海。李姓是一个大宗姓倒也还罢,可姓海的是一个稀少到近乎没有的姓氏。

  朴宗庆似乎觉出了众人的怀疑心理,又问:

  “你说那两个人中有一个姓李倒还说得过去,可说另一个姓海就让人不敢相信了,天下究竟有没有这个海姓?”

  “小人所说的姓氏指的不是这样的李姓和海姓。”

  “那么是……”

  “待小人写给大人来看。”

  当时的风俗,厢房里通常是备有文房四宝的,因为聚集在这里的大都是些精于书画的文人墨客。

  林尚沃浓墨饱蘸,提笔写下了两个大字。这两个字是:利害。写完这两个字,林尚沃又解释道:“我所说的两个人的姓氏,是一个姓‘利’,而另一个姓‘害’的意思。”

  朴宗庆听了,忽然提起烟袋在桌子上敲着,粗豪地哈哈大笑起来:“你再详细解释解释,让我听个明白,也让这里所有的客人听个明白。”

  林尚沃接着说道:“每天出入崇礼门的人,不管其数目是3000还是7000,就算一天超过一万,对于大人来说,这众多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有利的人,一个是有害的人。而那种既无利又无害的人,当然就是毫无用处、于大人全不相干的人。所以就只有‘利’和‘害’这两个人。”

  朴宗庆微一抬手,指了指聚集在厢房里的客人们,又问:“这么说,来到这厢房里的人不论一天有多少,最终也只有两个人喽?”

  “是的,大人。”林尚沃回答得非常干脆,“就算大人府上每天有几百名来客,最终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有利的人,一个是有害的人。”

  林尚沃的话听在聚集在厢房里的人们的耳朵里不啻平地里一声惊雷。朴宗庆大人的府上就算每天有几百名来客,最终也只有有利的和有害的这两个人。林尚沃的话切中要害,一语道破了天机。

  第一部分君子喻于义

  这些人都是来追逐名利的,要么是想捞取一官半职,要么是想挣些蝇头小利。所以,他们看上去是在对朴宗庆大加颂扬、奉承,骨子里想的却是要捞走一些利益。

  书生重名,商人重利。文人如果贪图利益,当然就是要沽名钓誉;商人贪求利益,就是与权力野合形成商权,从中获利。听了林尚沃的话,朴宗庆抬起一只手,指着厢房里所有的人们说道:“原来这里汇集的人对我来说不是有利的便是有害的!”

  朴宗庆这话当然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但在厢房里那些心有不端的人们听来,却足以感到胆寒。

  “那么,”朴宗庆抬眼看看林尚沃,又问,“对我来讲,什么样的人是有利的,什么样的人是有害的?”

  “有利的人有三种,有害的人也有三种。”

  “请道其详。什么样的人对我是有利的?”

  “小人这就禀告大人。”林尚沃开口说,“有利的人有三种,第一种是正直的人,第二种是诚实的人,第三种是博学多识的人。”

  “那么,”朴宗庆以手抚须问道,“对我有害的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对大人有害的人同样也有三种,第一种是阿谀奉承不够正直的人,第二种是狡诈无信的人,第三种是没有真知灼见只会油嘴滑舌的人。”

  林尚沃所回答的内容,出自孔子的《论语》。

  孔子在《论语》季氏篇中说:“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

  中国有句俗话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对于孔子这段教人注意“益友损友”的话,几乎无人不知。但林尚沃的回答,却像给厢房的客人们头上泼了一盆冷水,引起一阵沉默。是朴宗庆打破了这种沉默。

  “哈哈……”一阵突然爆发的豪爽大笑,令人们魂飞胆丧地抬头望着这位朴大人,他接着说道:“我真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容易就猜中了我出的谜语。没错,没错,就连进出我家大门的也只有两个,有利的和有害的,只有这两个,哈哈……”

  那天傍晚,当聚集在厢房的客人们纷纷告辞的时候,林尚沃再次给朴宗庆磕头道别:

  “大人,小人告辞了。”

  正大刺刺地斜躺在那里接受人们行礼道别的朴宗庆忽然拔出烟袋,磕了磕烟灰,对林尚沃说:“别忙,别忙,你再留一会儿,我还有话要单独对你说呢。”

  林尚沃按照吩咐在厢房留了下来。人们都走光了,连朴钟一也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林尚沃一个人。

  天刚一擦黑,马上有个下人来到厢房,对林尚沃说:“先生大人,我家老爷叫您呢,请随我来。”

  林尚沃随着当差的,从套院穿过回廊来到里院。

  朴宗庆已在内室里相候。酒饭已备好,房间里再无别人。这是天下大权一手握的朴宗庆与义州商人林尚沃之间的一次一对一晤见。

  朴宗庆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酒杯倒得满满的,一股劲儿地劝林尚沃喝酒,林尚沃则是来者不拒,斟而必饮,饮而必尽,干脆利落。直到酒过数巡,微有酒意,朴宗庆这才对着林尚沃开了口:

  “对我来说,你又是怎样一个人?方才你亲口说过什么,现在你亲口回答我,对我而言,你是个有利的人,抑或是个有害的人?”

  “小人既非有利者,亦非有害者。”

  “那你岂非成了一个对我毫无用处的人?!”

  “不是的,大人。”林尚沃回答说,“假如小人是一个对大人有利的人,也许有一天就会变成对大人有害的人。利益这东西,归根结底就是为了自己,因而也就必然会给别人带来损害。正所谓哪里有利益,哪里就会有怨恨。”

  “那么,你对我来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何说既非有利亦非有害?”

  “大人,”林尚沃说道,“有句老话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君子图义,小人谋利。听了林尚沃这话,朴宗庆不由得提高了声音问:“那么,你所说的义与利又有什么不同?”

  “信义,是以对方为出发点,因而绝对不会有不义;而利益,是以自己为出发点,只会产生不义与怨恨。”

  “那么你又是谁?来我家走动的两个人,你既不姓利又不姓害,那你究竟是什么?”

  林尚沃明明白白地回答:“小人既不姓利,也不姓害,而是另有一姓。”

  “那你姓什么?”

  “小人姓义。”

  听林尚沃说自己既不姓利也不姓害而是姓“义”,朴宗庆不由得又把林尚沃重新打量了一番。经过前面的一番诘问与对答,朴宗庆已经看出林尚沃绝不是那种从穷乡僻壤来的鸡毛蒜皮的小买卖人,而听了这“姓义”的答复,朴宗庆更加明白,林尚沃绝非凡人。

  朴宗庆打开文契匣的盖子,从里面掏出一张纸,展开看了看。那是林尚沃作为赙仪进献给朴宗庆的银票。

  “前些日子,家父不幸弃世,本人收到了这张银票。等看了来客清单,才知道送银票的是你。”

  “是的,大人,这银票正是小人所献。”

  “那么,”朴宗庆欲言又止,很认真地问林尚沃,“你送来的这张银票,是一张空白银票。也就是说,上面没有写上支付银两的数目。所谓空白银票,就是持票人可以任意填写数目,就算他在上面写上1000万两,出票人也有义务照付,难道不是这样吗?”

  林尚沃最后具体开出数目的那张银票,面额是一万两。白银万两,这并不是什么小数目,但还是被朴钟一一口否决。朴钟一还对他说:

  “要得到更大的商权,就得借重更大的权势的力量。而要借重更大的权势的力量,就得有谁也没有尝过的蜂蜜。”

  第二部分空白银票的秘密

  那天夜里,林尚沃辗转反侧,思索再三,终于做出一项重大决定。

  空白银票。

  他决定开一张空白银票,那是一种出票人给予收票人的完全任意权利,金额、给银地点、期限,一切都可由接受这张银票的人自己任意决定。从这种意义上讲,林尚沃大概能算得上我国商人中出具空白银票的第一人。

  收到空白银票的人,可以随意在上面填写自己想要的金额,他可以填上区区一两,也可以填上千万两。不管他开出多大的数目,林尚沃都有义务如数给付。

  当时,林尚沃觉得,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假如我开千两,就有千两的回报;开万两,有万两的回报。不管我开出一个什么数目,只要我写得出,就能够得到相应的回报。这样做,终不过是一笔交易。但如果我献上一张没有数目的空白银票,我就能够得到对方的真心,这就不再是交易,而是友情。”

  林尚沃的想法果然奏效。朴宗庆这位天下第一权臣,正是被这张空白银票打动了心。

  一张空白银票,赤裸裸地表现着一个人的无边欲壑,也终于打动了这位天下第一权臣的心。

  “是什么缘故让你给我开出这样一张空白银票?”

  那一刻,朴宗庆突然双眼精光暴射。那须髭,那脸相,完全是一副虎相,盯视着林尚沃,好像要把林尚沃扑倒。

  但林尚沃毫不畏惧,娓娓道来:“最开始,小人并没有想到要给大人献上一张这样的银票。可对这银票的数额琢磨来琢磨去,无论如何也定不下来。说实话,第一次我写了1000两,然后第二次填了5000两,最后开了一万两,仍是不得不把那银票撕掉。”

  “为什么?”

  “理由是这样的。”林尚沃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说道,“小人觉得,填千两会从大人这里得到千两的关心,填5000两就得到5000两的关心,填万两就得到万两的关心。所以,小人就明白了,无论小人填多大的数目,也只能得到与那数目相应的关心。于是,小人最终想出来的就是空白银票。”

  “那么,”朴宗庆问,“你想得到什么?”

  “小人想从大人这里得到的,不是大人的关心,而是大人的真心。大人,人的好奇心与关心虽然用金钱可以买得到,但真心是任何金钱都不能买到的。”

  “那么,”朴宗庆把空白银票扔到林尚沃面前,“把你想在银票的空白处写的东西写出来看看。”

  林尚沃毫不犹豫地提起了毛笔,一口气在银票的空白处写下了两个字。等银票上的字迹晾干了,林尚沃双手把银票递给朴宗庆。朴宗庆接过去,看了看林尚沃写在上面的字:“赤心”。所谓赤心,也可称为“丹心”,就是没有一丝虚与委蛇的真心与忠心。朴宗庆把林尚沃刚刚写过的银票放回文契匣,重新盖上盖子,说道:

  “现在你的心就属于我了。不管我什么时候出示这张银票,你可得把你的心掏给我喽。”

  “我会的,大人。”

  朴宗庆和林尚沃一直喝到深夜大醉。两个人简直是意气相投。终林尚沃之一生,这是他所思谋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政经勾结,而这仅有的一次却充满着信义之美。

  政经勾结,这条经济用语所指的是那种黑色的幕后交易,那种本应保持距离的政治与经济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密切结合的情景。但严格地讲,这惟一的一次,林尚沃也没有动用政经勾结惯用的那些不道德手段。因为他并没有在银票上填写具体的金额,并不是接受黑色交易的回报,而只是打动了朴宗庆的心。

  酒足饭饱,就要撤席的时候,朴宗庆悄悄地问:“差点忘了,我不是对你许过什么吗?”

  “许过什么?”

  “怎么?这么快就忘掉了?我不是曾经出过一道谜语,让人猜每天出入崇礼门的人有多少吗?我还说过,谁猜到了这个谜语,我必有重赏?”

  “是的。”

  “猜中谜语的只有你一个人,我不是得按照我许下的诺言给你施赏吗?”

  “谢大人赏赐。”

  朴宗庆问:“说说看,你想得到什么样的彩头?”

  朴宗庆也看穿了林尚沃的心理。如果说林尚沃是一匹名马,那么识得这匹名马的朴宗庆也就是一员名将。透过那张空白银票,他已经洞察了林尚沃那颗卓尔不凡的心。

  林尚沃这才对朴宗庆开了口,坦率地告诉朴宗庆,过去人参买卖是自由的,可从现在开始朝廷就要公布实施交易权制度,让少数几个人垄断人参交易,而自己如果能拿到这个交易权当再好不过了。

  人参交易权。

  朝廷开始实施这种人参交易权制度,是缘于正祖末年一位备边使的上疏。那位备边使所上的条陈名字叫做“参包绝目”。

  备边使是主管国家防务的衙门,经常派人到边关点验边塞的戒备情况。这些被派去检查的人回来后所汇报的内容,重点却是有关人参商人的问题。

  迄今为止,人参主要是由来往中国的译官和湾商来买卖的,因而有不少人私自越境,边防也就自然变得形同虚设,而国家也减少了大量的税收。有鉴于此,备边使在上疏中建议:“以律令设交易权,使权出于朝廷而开贸易之路,行财货之管制。”

  于是朝廷决定,将全国的人参流通网缩小到五个,由朝廷控制,让众多想做人参买卖的人们通过这五个窗口进行人参出口,而朝廷则通过这五个窗口及时、准确地收取税金。

  那天晚上,林尚沃从朴宗庆这位天下第一权臣那里拿到了人参交易权。

  这是林尚沃一生中惟一的一次权钱交易,但因为他并没有在空白银票上填写具体的贿赂金额,也就没有沾染上黑色幕后交易的污点。在这一点上,天下第一权臣朴宗庆也毫无二致。朴宗庆虽然把人参交易权许给了林尚沃,但并非以交易的方式,而是作为对林尚沃猜中自己所出的谜语履行自己本已做出的承诺来实现的。两个人之间,保持了一种不远不近、若即若离的关系。

  但无论如何,从此朴宗庆就成了林尚沃的后台人物,而林尚沃也像他在献给朴宗庆的空白银票上写下的“赤心”二字一样,终其一生对朴宗庆信义不改。林尚沃曾对朴宗庆说过自己姓“义”,正是这个“义”字,使朴宗庆在许久之后从林尚沃身上得到了命运性的回报。后来,在洪景来之乱发生后,朴宗庆立即成为口诛笔伐的众矢之的。这时,他还受到了大司宪赵得永的弹劾。弹劾的内容是这样的:

  “朴宗庆以帝之姻亲作威作福,淫乱不堪,惟知贪赂,以一己之私怨而杀人,为恶多端。”为此,朴宗庆被贬为杨州牧使,政治生命就此完结,又不得赴任,只有黯然下野。

  他的起死回生,是因为皇上忽然患了一种奇怪的急病。那是一种无名重病,在死亡的边缘几度徘徊的皇帝,吃了朴宗庆为他煎熬的汤药,居然很快得以康复。因为侍药有功,朴宗庆终于得以尽洗因洪景来之乱而蒙受的耻辱,官复原职,再度成为天下炙手可热的权臣。

  正是林尚沃,在这个节骨眼上把珍稀的人参送给朴宗庆,使他得以救下了已临近死亡边缘的皇帝。就这样,林尚沃实践了自己的承诺,成为一个对朴宗庆信义不改的人,一个守住了空白银票上白纸黑字写着的“赤心”的义人。

  第二部分远赴北京的“求道”之行

  1809年,纯祖九年。

  以礼曹判书金鲁敬为陈奏使的使臣一行,离开汉阳,前往北京。

  所谓陈奏使,不同于每年定期派往中国的使节,而是一种因临时有事情要通告才加派的不定期使节。

  当时,朝廷每年都按定例向清朝派遣使臣,这种定期使臣,通常是冬至前后派遣,因而又称作冬至使。冬至使的使臣队伍,冬至前后起程,年底之前抵达北京,在北京逗留40天至60天不等,然后翌年二月出发,三月底四月初左右返回汉阳。这已成为常例。出使队伍的人员构成,因目的不同而异,但大都是在250人左右。当然,有时候也会超过500人。至于礼品,送给大清皇帝的是各种花色的布匹绸缎、花纹席和白棉纸,送给皇后的则是螺钿梳盒与各种花色的布匹绸缎和珠宝。有时,还会特别地加送20张水貂皮给皇帝。

  除了这一年一度的使节,朝廷还经常会特派一些使节前往大清。譬如,有时候,有关王室或国家的重大事件被讹传到了中国朝廷,或是发生了一些问题有可能引起彼此间的误会,为了开释、订正,就有了派遣特使的必要。

  特使队伍的规模大都大于作为定期使节的冬至使队伍,而且,由于所担负使命的重大性,陈奏使的官阶是冬至使远不能望其项背的。但因为不是定期使节,陈奏使这种差事是没有什么人愿意担当的,官员们纷纷借故绕开,避之犹恐不及。

  这次前往北京的陈奏使也非例外。那年的《承政院日记》甚至记载着这样的内容:

  “拟派北京的陈奏使,已经有五人称病推托,希望别人能够代之远行。视重要的使节之行直同儿戏,为有国以来所未见。先后有沈相奎、郭尚佑、李相横、洪义信、金鲁音等上书请免,一一削职为民,最终钦定铨官金鲁敬出使中国。”

  金鲁敬系朝鲜王朝后期文臣,早年曾经常作为冬至使兼谢恩副使出使北京。他还是一位声名素著的文章名家,从现存的《新罗敬顺王碑》即可窥其文采之一斑。但其最知名之处,乃是因为他的儿子金正喜。金正喜,号秋史,是李氏朝鲜时期无人能出其左右的大文豪。金鲁敬的文章底蕴,遗传给了他的儿子金正喜。而金正喜通过早年随出使队伍频访北京的父亲金鲁敬接触了实学,这为他在学问的道路上开阔眼界提供了良好的契机。

  也就在这个时候,年方24岁的秋史金正喜成为父亲金鲁敬出使清朝的队伍中的一名随员。林尚沃也随着这支特使的队伍一道起程前往北京。当时,林尚沃已经是当时最大的巨贾富商。他借助于通过第一权臣朴宗庆拿到的人参交易权垄断了人参贸易,一跃而为名列第一的贸易大王。但这都不算什么。林尚沃此次随出使的队伍前往北京,最大的收获乃是与秋史金正喜的邂逅相遇。他们之间命运般的相遇就是这样开始的。那年,金正喜是一位年方24岁的青年,而林尚沃比金正喜年长七岁,是一位30刚刚出头的壮年人。两人虽然年龄上有着七岁的差异,却因为一道随使节队伍出行而萌发了特别的友情。

  林尚沃已经有过十几次远赴北京的经历,是出使队伍不可或缺的中国通。他不但比任何人都精通中国话,而且深谙中国人的心理,每一次有使节出使北京,都要到林尚沃这里来求援。林尚沃当然没有理由回绝这种求援,因为随出使的队伍到北京做人参买卖,既能保障人身安全,又可以借助官方贸易而非私人贸易的形式在交易中获取更为丰厚的利润。

  林尚沃知道,较之冬至使,陈奏使一行会受到大清朝廷更为隆重的接待,所以这次他带的人参比平时都要多得多,在马车上装了5000斤人参,登上了远赴北京的漫漫路途。当然,是和朴钟一一道。

  林尚沃与朴钟一被一个梦想激动着。

  如果这次出行能够把买卖做成功,不但能够得到难以想像的巨额利润,甚至可以控制中国的人参市场。这绝对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和中国人做生意的人,经常会陷入一种在浆糊里刷浆糊式的糊里糊涂、不知所适的状态。但这次却不同。

  林尚沃手头的人参之多已是史无前例,而且拥有了独家销售的最佳机遇,处在惟一的制高点上,足以同中国人展开激烈的商战并获取胜利。

  金正喜本是金鲁敬之子,但刚一呱呱落地,便被过继到了金鲁敬那没有子嗣的兄长府上。过继,当然就是作为养子为他家传宗接代。因而金正喜有两个父亲,一个是给了他生命的生父,一个是养育他成人的养父。

  金正喜自幼聪明过人,六岁起即能诵诗作画。当时第一大学者朴齐家看了金正喜的书画册子,当即预言金正喜将以学与艺扬名海内,并表示“吾将教而成之”。

  果然,待金正喜长到15岁那年,朴齐家亲自收之为门人,开始耳提面命,躬自为教。朴齐家,金正喜之师,朝鲜王朝后期实学家,尽管学问造诣与才艺卓尔不群,但身为侧室庶出之子,终身压抑,难申其志。后来,受益于正祖为安抚庶子长期积压的不满而颁布的政策,他得以供职于奎章阁,尽情披览那里的藏书,学问大增。尤其是,自从有机会来往于朝鲜王朝与大清朝之间后,他成为一名实学派的先觉者,撰写了《北学议》,在书中宣传实学思想,主张“要打破身份差别,鼓励工商,使国家富强,百姓生活水平得到提高,当务之急乃接受清朝先进文化”。

  金正喜自15岁那年起开始师从朴齐家,接受他的思想熏陶。正如朴齐家所发之弘愿,在他的教导下,金正喜终有大成。朴齐家一生中曾四次到过北京,他的实学思想即是萌发于在北京所学到的知识,并逐步发展成为一个思想体系。

  作为朴齐家的弟子,金正喜也一直渴望着能够像自己的导师那样,远赴北京,体验并学习那里的新学问。

  尤其是,四年前,作为导师的朴齐家受人诬告而遭到流放,并于1805年悲惨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此后,金正喜的胸中一直燃烧着一股火热的激情,发誓要沿着老师的路走下去,到北京去继承《北学议》之遗业。

  对于金正喜,林尚沃当然也有所耳闻。终生经商的林尚沃,对于大学者金正喜,有一种由衷的尊敬。虽然论年龄金正喜比自己要小七岁,只能算是一个小老弟,却是林尚沃内心尊敬的惟一书生。

  第二部分蓄势待发的商战

  关于生具异禀、被称为神童的金正喜的传闻,林尚沃耳熟能详。

  朴齐家看过年仅六岁的金正喜的书画后拍岸叫好、赞不绝口的事情,曾在京城被传得沸沸扬扬。但让金正喜更为出名的是文章大家、朝鲜王朝名臣蔡济恭。早年曾被英祖盛赞为“真朕无私之臣下,汝(正祖)耿耿之忠臣”的老宰相蔡济恭,有一天从金家的门前经过,看到大门上挂着一幅字:

  “立春大吉”

  这是一种为迎春而挂到门前的立春帖。尽管那只是四个寻常可见的字,但据传,一向与金鲁敬不睦的蔡济恭惊叹于那书法之老到酣畅,居然特意来到金府,对金鲁敬说道:

  “大门上挂的立春榜是谁写下的?请让我见上一见,以慰慕怀。”

  听了蔡济恭的话,金鲁敬欣然答应,马上让人把写字人叫了来。谁知来人竟然是只有七岁的金正喜。见了这尚在童稚的少年,蔡济恭犹自不敢相信:

  “难道写那字的真的就是这样一个孩童?”

  当他获知写字人的的确确是眼前这个七岁少年金正喜后,蔡济恭预言道:

  “这孩子,将来必会作为一代书法名家名播四海!但他会因书法而命运多舛,所以最好还是干脆不要让他拿笔。倘若他能够以文章而邀世道之宠,必有大贵。”

  很久很久以后,蔡济恭的预言果然应验不爽。秋史金正喜以其书法闻名遐迩,但其晚年却极其悲惨。

  对于青年金正喜而言,林尚沃是一种非常特别的存在。

  因为,金正喜根本不懂中国话,只能靠笔谈与中国人交流,而要开口说话必须借助林尚沃的翻译。据记载,金鲁敬一行1809年(乙巳年)10月28日离开汉阳,12月抵达北京,在北京逗留两个月左右,于翌年2月初复从北京出发,1810年(庚戊年)3月17日回到朝鲜。这是一次漫漫长征,从起程到返回足足用了5个月的时间。

  金正喜和林尚沃心中都有一团渴望的烈火在燃烧。金正喜渴望着到北京发现一个广阔的新天地汲取新学问,而林尚沃则梦想着打开一个广阔的新商界,在那里与中国商人们展开生死相搏的商业大战。尽管目标有所不同,但金正喜与林尚沃一个要追求书道,一个要追求商道,都是要求达到“道”的境界,从这个角度讲,这次远赴北京正是一次求道之行。

  使臣的队伍从10月28日起程,当年12月22日终于抵达北京。一行人在专为各国使节准备的客馆卸下了行装。

  在来访的外国使节们下榻的客馆里,供奉着一个刻有“阙”字的木牌,叫做“阙牌”,是皇帝的象征。使臣们要对着这个阙牌行跪礼,禀告自己已平安到达北京,并开始在北京的正式外交活动,这叫“望阙礼”。不但初履北京之地和最终离开北京之时要举行,而且在北京逗留期间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都要举行这种仪式,由使臣带领所有的随员向阙牌行礼,仿佛那就是真正的皇上。

  作为出使队伍的一员,朴尚沃自然要下榻客馆,而朴钟一每次来北京总是投宿前门大街的小客店。朴钟一住到这里,不但是因为与林尚沃交易的老主顾们大都聚居在这一带,一个更主要的原因是,同仁堂老板王造时也住在这里。由于林尚沃与张美龄的关系,每次林尚沃到北京,王造时都会到现场帮忙交易。

  自从通过张美龄结识林尚沃后,王造时就做起了林尚沃实质上的“伙计”。伙计这种制度,为当时中国商人所独有。在当时的中国商界,老板通常不会出头露面。他们一般都会按照清朝流行的做法,花钱去买官沽名,表面上是官员的身份。用钱买官的制度被称为“捐纳制”。而生意,实际是由这些被称作“伙计”的代理人来负责的。伙计,说起来就是一种包揽金钱出纳的会计业务与管理事务的职业经理。由于有这些相当于现在职业经理的伙计出面,中国的商业圈子益发富有组织性和体系性,因而也就更具有竞争力。

  从这种意义上讲,同仁堂的老板王造时就是在北京当地替林尚沃出面的代理人(即伙计)。同时也可以说王造时是帮林尚沃做贸易并从林尚沃那里获得一定佣金的贸易经纪人。这时的林尚沃已是名满北京。林尚沃带来的红参质量最佳,而其手头的货量别人也望尘莫及,加之北京的人参非常紧俏,林尚沃的人参在同中国商人交易时经常处于非常有利的地位。尤其是,去年人参歉收,整个北京已经货源告罄。

  就在这个时候,朝鲜的人参贸易大王林尚沃带着5000斤上好的人参随着陈奏使的队伍来到北京。这一消息经由王造时的一纸通文,马上传向北京所有的药材商们。药材商们立即涌向朴钟一投宿的小客店。这些药材商也大都是些作为代理人前来谈价的伙计,老板则另有其人。

  因而,林尚沃自然也不会出面,实际来操作买卖的是朴钟一和王造时。

  药材商们可以先看林尚沃带来的红参货样。这群长期与人参打交道的商人,只消一眼就本能地感觉到,林尚沃这回带来的人参是上品中的上品,也就是极品。他们都急切地想知道,这极品的人参究竟会开出一个什么样的价钱。

  当时,与中国人做交易,并不是一对一去单个做,而是买卖双方的代表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最终定出一个公告价,以一揽子交易的方式进行的,觉得那价格不合适的人就不参加这笔交易,而到别人那里去成交。

  “究竟带来了多少人参?”

  “价钱是一斤多少?”

  中国商人们已经禁不住心中的揣测,不住地向朴钟一和王造时问这问那。

  第二部分联合抵制的宣战书

  等第二天中国商人们来到同仁堂门前看到那里张贴出来的公告价时,忽然齐刷刷地愣住了。他们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因为那告示上写着:

  “人参一斤,银40两。”

  中国商人们瞠目结舌,张大的嘴惊得再也合拢不起来。

  过去的人参价格都是一斤25两银子,而眼前这价格简直是贵得离谱。纵然是人参歉收,缺货走俏,到目前为止也从未出现过一斤超出30两的情况,这几乎已经成为长期的惯例。但现在,这长期的惯例竟然被打破了。他们堂而皇之地贴出了每斤40两的公告价。即便每斤要价30两,也算得上几百年来的最高价了,可眼前居然一次要价40,难怪中国商人们会目瞪口呆。

  中国商人与来自朝鲜的人参王林尚沃开始暗中较劲。

  其实,这次林尚沃一次要到每斤40两的天价,乃是事先谋划好的。因为迄今为止,来自朝鲜的人参通常都是以相对较低的价格成交的,尤其是相对于中国巨大的需求量相比。

  人参交易主要是由译官们经手的,而每斤25两的人参交易价格始于17世纪,这样算起来,在近二百年的漫长岁月里,人参的交易价格是一成不变的。其中的原因很简单:人参交易一向大都是由译官和湾商们经营的,而他们的经营规模通常又都是少量、零散的,因而朝鲜商人们不具备足够的组织力量在价格上统一口径,即便有几个商人合起伙来试图提高价格,也因为每个人本钱微薄,压根没有余力同中国商人们打长期消耗战而告败。于是,来自朝鲜的客商们只能打掉牙齿肚里吞,乖乖接受这二百多年来的老行市。

  但现在情形有所不同了。由于朝廷宣布实行人参交易权,几乎所有的人参都已被林尚沃垄断。个别的私下贸易成为非法,所有的人参贸易权都已归到林尚沃手下。人参交易窗口的一元化,使人参贸易自身的组织力量得到了加强,并在价格上获得了竞争力。

  林尚沃觉得,打破长期惯例的绝佳机会业已来临。尤其是,他对因去年人参歉收北京一带已了无存货的情况了如指掌。

  机会终于来临。林尚沃觉得,现在正是孤注一掷的绝好时机。这次林尚沃一次贩来足足5000斤上佳人参,正是经过了周密的盘算,要先发制人占领有利地形,同中国商人们决一雌雄。

  “人参一斤,银40两。”

  从这个意义讲,同仁堂前贴出的高得超出想像的价格公告,当然也就是林尚沃向中国商人们发出的宣战书。

  宣布开战的布告。

  林尚沃的宣战书,意味着一场以命相搏的彻底拼斗,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商人,要么就此消亡,要么藉此成为一个天字号商人。这个宣战书,立即在北京的药材商中引起轩然大波。一直到1809年岁末,没有一个中国商人造访朴钟一投宿的客店去买人参。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通常,大部分的人参都是在贴出公告价后两三天内悉数销完。林尚沃抵达北京的时间是冬至前的12月22日,照往常情景,年底之前所有人参自然会销售一空。过了年关就是新年,中国人过年要花上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去吃喝玩乐,因而照例会有一个漫长的节庆打烊。

  好在这时的人参已是红参,不会腐坏,因而不用担心时间久了会出问题。但按惯例,出使的队伍通常都是二月初就要登上回国之路,因而人参的主要出手时间应该是冬至到新年的这段时间。

  但眼前发生的事情实在让人难以想像——没有一个人来找朴钟一,因而也就没有成交一笔买卖。朴钟一心急如焚。为了查个究竟,他让王造时出面去察看中国商人们的动静,没想到王造时见过几个老主顾后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

  “大人,”王造时开口对林尚沃说道,“发生了一件颇不寻常的事情,大人。”

  “不寻常的事情?”

  “怎么看,都像药材商之间事先已有过什么约定。”

  “约定?这是什么意思?”朴钟一在一旁忍耐不住插嘴问道。

  “这个……说起来很是惶恐,似乎商人们都约好了,发誓无论是谁一个人都不要来买兄长的人参。”

  王造时虽然把话掏了出来,一时间却难以再继续讲下去。

  “说到底……”

  心中憋闷的朴钟一又急火火地催问,王造时这才答道:

  “说到底,好像就是商人们订下了联合抵制的盟约,也就是说,他们已约好任何人都不来进货。”联合抵制,作为一种对生产者的制裁手段,是消费者抱起团来商量好不买某种货物的一种共同约定。这个约定要成功,一个首要的条件就是向生产者施压的组织有很强的抱团精神。从这个意义上讲,当时的中国商业已足够发达,以致商人们已拥有了为共同利益而结下联合抵制盟约的意识和力量。

  王造时的话并没有到此为止。

  “如果说他们订下了联合抵制的盟约,那么他们究竟有什么样的企图?”朴钟一急三火四地问,“究竟他们想干什么?”

  “商人们的要求很简单,”王造时的答复异常简洁,“商人们要求林大人降价到以前的水平。”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沉默片刻,林尚沃开口道:“假若我拒绝这个要求的话……”王造时马上回答:“那就难说了。大概林大人在北京会连一斤人参也卖不出去的,最终只好把带来的5000斤人参原封不动地运回朝鲜。”

  王造时转告的实在是一个沉重的消息。

  这几乎就是一个要求无条件投降的单方通告。不是通过价格谈判重新协调公告价格,而是直接单方面要求接受原价,这里面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林尚沃挂起白旗俯首称臣,倘若林尚沃回绝这个条件,他们就会停止一切交易迫使林尚沃把带来的人参原路运回。这就意味着林尚沃将破产倒闭,被永远赶出北京商界。而这一旦成为事实,林尚沃从此在北京商界就会再无立足之地。

  第二部分孤立无援的巨大危机

  “我说王大人,”意识到事情的紧迫性,朴钟一拍着王造时的肩膀说道,“我们不是还可以靠王大人出面去说服他们嘛!王大人和我们不一样,您是中国人,您可以去见那些同样是中国人的商人们,敞开胸襟去劝说他们,让他们回心转意嘛!”

  朴钟一说的是实话。王造时乃是北京头号中药店的掌柜,在药材商中算是最有影响的头面人物,如果他能够出面说项,肯定可以让很多商人改变念头。

  但说到底,王造时也不过是一介伙计,表面看上去他是同仁堂的东家,实际上同仁堂真正的东家是张美龄的丈夫、光禄大夫周炳成。

  “大人,”王造时微笑着说,“有句话道,一个女人一旦嫁出门,就是死了也算是夫家鬼。我虽说是个中国人,但既然来到了林大人这里,也就算是林大人的鬼,所以,他们是不会听信我的话的。不但不会听我的,而且连见也不想见我。”

  王造时接着说道:“再者,尽管我是和林大人在一起,但归根到底仍是中国人,对您来说是‘远水’。有人失足落进了水里,如果这个时候要从遥远的月宫请人来救他,不管那月宫里的人水性多好,游水多快,总是迟的。如果有个人家失火了,而打算从遥远的大海汲水来灭火,纵然海水再多,也是为时已晚。同样的道理,我看上去虽然和林大人离得很近,实际上却不过是遥远大海里的水而已,因而是不能用我来为林大人灭火的,我甚至根本没有为林大人灭火的资格。”

  王造时所讲的,是一个有名的中国故事。这段故事出自《韩非子》的“说林”篇,它告诉人们不管一个人多有力量,如果某处发生了急事而他又身在远方,也是无济于事的,“远水救不了近火”。

  王造时把自己比作“远水”,非常贴切得体地道出了自己无力解救林尚沃之急的处境。这样,林尚沃就等于完全陷入了四面楚歌之中。林尚沃贴出宣战书,还没有来得及开战,就引来了四面包围的敌人,从而陷入孤立无援,面临着一种自取灭亡的最大危机。

  孤立无援。

  现在摆在林尚沃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答应结成联合抵制同盟的中国商人们的要求,降低公告价格,恢复原价;要么把带来的人参原样运回。但对林尚沃来说,这两种选择都无异于一种破产。如果把公告价格降到原来的水平,带来的货物当然可以全部出清,但那就意味着屈辱,日后林尚沃同北京商人们做买卖就只能捏着刀刃而不能抓住刀把子。只要一次失去信用,商人也就不再是信商。完全放弃作为商人的自尊而举起投降的白旗,就不是死一次,而是死上二次:死后再加鞭尸。这样去做,倒毋宁倾家荡产,舍命一拚。

  宁可站着饿死,也不能屈膝求生。

  不过,如果只顾和中国商人斗气,连一斤人参都卖不出去,就这么原封不动运回朝鲜,自尊心或许可以得到维护,生意可真的就要完全破产了。

  “该咋办才好呢?”朴钟一本能地觉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林尚沃默默不语。

  “办法不是没有。”朴钟一观察着林尚沃的眼神变化。

  “办法?什么办法?”

  见林尚沃发问,朴钟一答道:“我们可以借助张美龄的力量。她的丈夫不是光禄大夫吗?光禄大夫可是个大官儿,势力大着呢。再说,张美龄曾经受过大人的大恩。既然您把您看作自己的恩人,只要您找她去说说情,无论如何她都会助您一臂之力的。”

  “纵算有恩,一次就足够了,如果指望得更多,那就不是接受别人的报恩,而是乞求别人的施舍了。”林尚沃毅然决然地说道:“我相救张美龄,并非指望得到什么回报。她也是一样的。如果我去请她帮忙,借助清廷的权力解决问题,这次或许尚能奏效,但以后在北京也就失去了立足之地,这样活下去,也就不再是一个活人之身,而无异于行尸走肉。何况,杀鸡焉用宰牛刀呢!”

  “如果您没有杀鸡之刀,”朴钟一不服气地说,“又何妨用一下宰牛之刀?”

  林尚沃似乎决心已定,不再开口说什么。

  “这次,如果我们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冲破难关,那就死定了!”朴钟一叹口气说。

  “我们死定了”,朴钟一无意中说出的这句话,深深地刻进了林尚沃的脑海。

  北京商人们发起的联合抵制运动是林尚沃人生中第一次危机。中国商人的联合抵制,把林尚沃推上了生死抉择的歧路。林尚沃一连几天彻夜不眠,冥思苦想却难出良策。

  他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按照中国商人们的愿望降低公告价格,要么带着人参原样返回朝鲜。但这两种做法都是林尚沃所不能接受的。

  也就在这时,林尚沃的脑海里忽然回想起朴钟一的一句话:

  “这次,如若我们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冲破难关,那就死定了!”

  最后这句话,一股脑地在回响着,掀动着林尚沃的心。

  “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朴钟一这句话为什么像毒刺一样钉在脑际不肯离去,连林尚沃自己也不明白。

  死定了,我们死定了。

  在度过了几个不眠之夜后,林尚沃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炸雷般的声音。那是秋月庵的石崇大师的喊叫声。在林尚沃就要离开秋月庵下山还俗之际,石崇大师曾对林尚沃说过这样的话:“……你这一生,将遭遇三次大的危机。每次危机来临,你都要设法克服它,否则,你就会在一朝一夕之间招来灭门之祸。”

  第二部分置之死地而后生

  当时,林尚沃曾问大师:“怎样做才能摆脱这些危机呢?”

  听了林尚沃的问话,石崇沉默良久,突然要林尚沃为他研墨,然后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死”字。

  写过字,当时石崇又问林尚沃:

  “知道这是什么字吗?”

  “知道的。”

  “那么,这是个什么字?”

  “死亡的‘死’字。”

  “对,”石崇点点头,说道,“正是这个死亡的‘死’字,将解救你脱出第一次危机。只有这个‘死’字,除此之外别无办法。”

  林尚沃苦苦思索。难道这次发生的事情就是石崇大师所讲的我人生中注定要遇到的三次危机中的第一次吗?经过长长的思考,林尚沃断定中国商人们发起的这场联合抵制就是自己一生中遭遇的第一个危机。难道还有比这更大的危机吗?这场危机,正如朴钟一所言,如果不能好好应对,就只有一死。

  第一次危机。那么,石崇大师应该是留了度过危机的秘方的。那秘方只有一个字,就是“死”。林尚沃当即研起墨来,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死”字,贴在墙上,然后开始参详大师留给他的这个“死”字究竟含意何在。

  一个代表死亡的“死”字如何能够使人逃出死地?分明是走着走着走进了必死之地,一个已处于死地的人还有什么死不死可言?既然面前剩下的两个办法都是死,把人参价格降下来是死,把带来的人参原样带回也是死,横竖都是必死无疑,石崇大师为什么还要留下一个“死”字让我去猜?

  思量再三,林尚沃始终不能领悟这个“死”字所蕴含的真意。

  是金正喜为林尚沃解开了心头的闷葫芦。

  适逢初一,使臣一行聚集在客馆,向客馆里供奉的那块阙牌行完礼后开始稍事休息。林尚沃简单地带了些酒菜,去了金正喜居住的房间。凑巧的是,房间里只有金正喜一个人。

  “什么风把您给刮来啦?”见林尚沃来访,金正喜很高兴地迎接他。

  “肚子有点饿,想喝杯酒,就找你来了,生员大人。”

  “好,好极了,大人。”

  当时,金正喜刚刚考中生员。虽然通过了朝廷开办的小科试,但当时儒生们通常要走的道路是考完小科再入成均馆科读,然后应文科试,文科中试后再去做官,所以,金正喜只是一介儒生,一个雏儿而已,但“生员”这个称呼却是对书生的敬称。林尚沃虽然年长七岁,毕竟只是一介商人,照常理是不需要使用敬称的,但金正喜对他却礼敬有加,径直以“大人”相称。两人开始推杯换盏地喝起来。那年,北京的冬天冷得刺骨,而客地恰逢新年,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情都自有一种寒意,林尚沃带来的酒就成了两人聊破客寂的佳物。

  等酒喝到稍带醉意,林尚沃开口道:

  “金生员,我有件事情要向你请教呢。”

  “您要问什么?”

  “有人登上了百尺竿头,既不能上,也不能下,处于只有乖乖地等死的境地。”

  百尺竿头。长达百尺的竹竿的尽头,意指非常凶险、窘迫的处境,林尚沃是在借这个措辞来描述自己所处的危急境况。

  “那么,那个人该怎样做才能从百尺竿头上下得地来?”

  “百尺竿头是下不来的。”金正喜脱口而出。

  “那该怎么办?人在百尺竿头上,上不得,下不得,动不得,在竿头上怎样才能求生?”

  “纵然是百尺竿头,也不是没有求生的办法。”

  “这办法是什么?”林尚沃精神为之一振,高声问道。

  “中国古时候有位禅师叫石霜和尚。这位大师教给了人们从百尺竿头活下来的办法。”金正喜拿起随身携带的毛笔,在纸上奋笔疾书,一挥而就。那运笔的气势、笔下倾泻而出的遒劲的字迹,林尚沃以前只是有所耳闻,眼前看来,果然是名笔中之名笔:

  “百尺竿头坐底人,虽然得入未为真。”

  挥毫写罢,金正喜说道:“这句话是说,即便是坐在百尺竿头上的人,也还算不得真人。”

  “那又该怎么办?”

  虽然林尚沃也曾离开俗世在佛门修行,但这故事却是前所未闻。

  “在百尺竿头,求生的办法只有一种。”

  秋史说着,又在纸上写道:

  “百尺竿头须进步,十方世界现全身。”

  写罢,金正喜又说道:“石霜和尚是这样说的,在百尺竿头上继续往前走,这样就会十方世界尽收眼底。也就是说,在百尺竿头上求生的办法,就是从悬崖绝壁再向前一步。”

  “从百尺竿头上再向前一步,那不就是死吗?”

  “能够使人摆脱死亡的只有死。在百尺竿头上坐在那里,是不能使死亡退却的。”

  林尚沃却听不懂秋史的话。

  “百尺竿头上惟一的求生之路就是再向前一步?”林尚沃依然是一头雾水。大概是看出了林尚沃的困惑,金正喜复又提笔写到:

  “必死即生,必生即死。”

  这句话的意思,林尚沃是明白的:抱定了必死的念头,即可求生;好歹都要求生,就只有一死。

  “这句话是谁说的,您应该知道吧?”金正喜问。

  林尚沃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说这句话的是李舜臣大人。正如李大人所言,能够击退死亡的只有‘必死’一途。同样,摆脱百尺竿头的办法,也只有更进一步。”

  蓦然间,林尚沃脑际如电闪雷击。他抬起手,“啊”地一声,拍膝大叫起来。那一瞬间,林尚沃忽然明白了石崇大师写给他的“死”字意味着什么。

  据传,等林尚沃悟出了那“死”字的意义,竟自放声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阵,他突然又扶正衣冠,在金正喜面前连磕三个响头。

  “您这是干什么,大人?”

  金正喜惊慌不迭地去阻止,林尚沃却不想停下来:

  “生员大人给了我教诲,从此您就是我的师尊。”

  金正喜慌忙与林尚沃对拜:

  “您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生员大人诲我以摆脱困境的办法,对我来讲,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因为您的教诲而得以摆脱死境,又怎能不屈膝三拜,略尽弟子之礼呢?”

  林尚沃终于明白了石崇大师写给自己的那个“死”字所隐藏的含义。

  第三部分“天价”人参震四方

  第二天早晨,林尚沃单独叫来了朴钟一,对他说:“昨天夜里,我想了整整一个通宵,决定把人参价格调一调,你把这个交给王造时,让他发布这个新价格。”

  说着,林尚沃把一张新写的纸递给朴钟一。朴钟一接过去,看了看林尚沃的眼色,小心翼翼地问:“您是说您接受了那帮人的要求吗?”

  朴钟一不能理解林尚沃的态度。中国商人们要求林尚沃将“人参一斤银40两”的公告价格降到原来的每斤20两到25两的水平上。

  “你只管好好按我的话去做就行了。这是我经过很长时间的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既然我已经定了,你们就照办吧。”

  林尚沃态度很坚决。朴钟一再也不能说什么,拿着那张纸就出了客馆。一出客馆,朴钟一马上看了看写在纸上的最终公告价格。看了一眼,大吃一惊。他简直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又看了第二次、第三次。但那的确不是梦。朴钟一想回去找自己的东家林尚沃,脚步却不能向回转。因为他想起了那异乎寻常的果断声音:

  “既然我定了,你们就照办吧。”

  朴钟一马上去同仁堂找王造时。和朴钟一一样,王造时也大吃一惊,一副惊疑不定的表情,但最后还是决定照林尚沃的决定去办。

  听说同仁堂中药店前换上新的布告牌,中国药材商们激动得欢呼雀跃。通过这次空前的团结,他们形成了强大的抵制联盟,他们非常自信地认为,他们终于扳倒了朝鲜参王林尚沃。

  赢了。

  中国商人们欢呼起来。

  终于赢了林尚沃。不但赢了,而且挫了林尚沃的自尊心,从今往后人参的价格就可以由中国商人们任意操纵了。

  中国商人们三三两两地走上了前门大街。正是过年时节,街上到处在燃放爆竹。他们不约而同地来到同仁堂前。

  但那一瞬间,他们却再一次惊呆了!的确,以前的告示牌已被取掉,又挂上了一个新的告示牌。但那新的告示是这样写的:

  “人参一斤银45两”

  人参的价格非但没有降回原来的25两,反而又涨了5两,从40两升到了45两。一斤40两的公告价格本就是几百年来前所未有的天价,可现在,这天价之上又添了5两。

  “鬼子!”

  人群中不知是谁和着唾沫吐出了这样一句话。“鬼子”,是对像鬼一样肮脏的人的诟骂。马上,又有谁“呸”了一声骂道:

  “偷儿!”

  “偷儿”,指盗贼,是对偷窃他人财物的卑劣的盗贼的骂语。

  他们一个个唾沫飞溅地大骂着,骂过后再次商定坚决把这个朝鲜人参贩子林尚沃赶出北京商界,做完这个决定后,他们就离开了那里。

  但真正的当事人林尚沃却稳如泰山,不为所动。他已从石崇大师留给他的“死”字里谋到了收拾乱局的秘方,因而决心既定,天下太平。贴出了更高的公告价后,林尚沃压根就不再理会买卖的事儿。他向朴钟一和几个跟随自己的下人撒出大把大把的银子,让他们去喝酒,去解闷,痛痛快快地去玩一通,自己则和金正喜双双遛起了北京城。

  当时,北京住着两位巨儒,一位是翁方纲,一位是阮元。他们两位是中国清朝知识界的精神领袖

  秋史金正喜受过朴齐家的北学思想熏陶,但他的成就却是缘自清朝代表性的实学家翁方纲与阮元。金正喜师从翁方纲,学经学、书画、金石学,尤其是随精于篆、隶、楷、行诸体的翁方纲精研书法,创造了独特的、金正喜特有的秋史体书法。而阮元是当时中国考证学派的泰斗,中国代表性的思想家,作为一个大学者,他博于经史,在金石学方面也有着极深的造诣。

  秋史在北京逗留的时间不过是短短40天。据记载,金正喜10月28日随父亲金鲁敬为陈奏使的出使队伍起程,12月22日抵达北京,次年即1810年2月1日,阮元率弟子朱鹤年、洪占铨、金勇、李林松、刘华东为即将离开北京的金正喜设宴饯别。从这个记录来看,金正喜在北京逗留并同这些巨儒交游的时间不过月余而已。但就在这一个多月的短暂交游中,金正喜大开眼界,而且声名大振。

  梅花的怒放并不需要太久的时日。只要到了春季,有和煦春风的吹拂和温暖阳光的照射,它就会在一瞬间突然开放。从这一意义讲,如果金正喜是一束梅花,那么翁方纲和阮元就是这束梅花的春风和暖阳。

  金正喜的才华,因为导师朴齐家在北京的数度盘桓早已在北京的学者间广为传扬。因而,他们对随出使队伍前来的金正喜已耳熟能详。据记载,当时的少壮派学者曹江曾这样描述金正喜:

  “东国有金正喜先生,号秋史,年方24岁,慨然有行四方之志。曾有诗云‘慨思四海结知己,寻觅同心愿为死,但闻天涯多名士,对酒当歌羡不已’,以此足见其大家气象。据称,其独标高于世,不为现实所羁绊,善赋诗,善饮酒。常称景仰中国,于东国无可相与之士子,方今随使臣而来,愿交天下名士,效古人为情谊而赴死之风范。”

  比这篇文章更让金正喜名声鹊起的是当时的另一件逸闻。

  据说,当时观像监每年也随使臣的队伍前往北京,他们的任务是从中国取走时宪历。自古以来,我国就取中国之历法作自己的标准历。随着天主教的传播和西洋文化的东渐,清朝已经开始采用亚当·绍尔(中文名字为汤若望)的时宪历,我国自然也就取时宪历为用。因为这个缘故,观像监每年都要派使臣随冬至使前往北京,从中国的钦天监处接受新的时宪历,这已成为惯例。可是,金正喜在翻阅新接收的时宪历时发现每月第二个节气的顺序搞错了。观像监的书吏们不敢自专,遂拿到北京的钦天监要求辨正,中国的天文学者们直到这时才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并叹息道:

  “如此上通天象下通地理之人,如何会出于东国?!”

  来自海东的青年金正喜纠正了钦天监的时宪历的舛误。这个传闻很快就在北京的学者们中间传开了。于是,他们纷纷图谋想亲见金正喜。

  第三部分北京城中拜访巨儒

  金正喜首先拜访的是翁方纲。因为,翁方纲不但是北京的头号巨儒,而且是北京学者中的最年长者。

  翁方纲,顺天府大兴人,字正三,号覃溪,当时最大的思想家,在北京开办了一座叫做“石墨书楼”的书院,亲自教授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门徒。

  金正喜与林尚沃一道前去拜访翁方纲,是在新年过后的第二天。因为金正喜对中国话非常生疏,自然也就需要精通汉语的林尚沃相陪,而且林尚沃作为一名富贾大商,还会经常为他备妥送给拜访对象的礼品。

  金正喜去拜访翁方纲时,翁方纲正在聚精会神地做着什么事情。他虽然已是78岁的耄耋老者,但童颜鹤发,眼睛上连眼镜都没有戴。

  “您是在做什么?”行完弟子之礼,金正喜问翁方纲。

  “过年了,写一些春联。”

  翁方纲明明回答的是在挥毫作书,可是他的手上并没有拿笔,而且也看不到纸张。他的手里捏着的,不是毛笔而是一件小工具。金正喜留心看了看那工具,是一把小刀。原来翁方纲不是挥毫写字,而是在刻字。

  “您在往哪儿刻呢?”

  明明小刀在手,却不见雕刻的对象。于是金正喜想,翁方纲先生别不是在虚空中刻字罢?

  “想看看吗?”

  翁方纲忽然大笑着从指缝里掏出点什么。那是一个小小的种子,是粒芝麻。

  芝麻,中国称之为白油麻,小小的籽粒,可以炒来榨油或做麻盐调料。

  翁方纲是在芝麻粒上镂刻春联。

  “那不是芝麻吗?”金正喜大为赞叹。

  “是的,就是芝麻。”

  “那么您是在这芝麻粒上刻字喽?”

  “当然是。”翁方纲又说道,“想看吗?”

  “想。”

  翁方纲马上递过一只放大镜。金正喜接过放大镜,仔细地观察着那芝麻粒。忽然间,他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惊诧。小如尘芥的芝麻粒上,清清楚楚地刻有文字,而且不是一个字,而是四个小字。金正喜把这四个字读了出来:

  “天下太平”

  金正喜曾这样记述此时的感怀:

  “我去拜访的时候,翁方纲先生刚刚在芝麻粒上写完他的新年春联,写的是‘天下太平’四个字。那时,先生已是78岁高龄,所刻文字小如蚊脚,先生却连眼镜也没有戴,真是件教人惊异的事情。”

  与翁方纲的初次见面时这令人吃惊不已的场景,记载于金正喜一篇叫做《古人书法论》的文章里。翁方纲在芝麻粒上镂刻“天下太平”四字,是一种与佛教颇有渊源的行动。他虽是一时巨儒,却醉心于佛。佛教《维摩诘所说经》说“以须弥之高广内芥子中,无所增减”,而翁方纲正是用自己的行动向人们示范这句话的涵义。

  佛教认为须弥山位于世界的中心,而关于“以须弥之高广内芥子中,无所增减”,有一个著名的传说故事。

  唐朝学者李渤酷爱读书,因其涉猎书籍逾万,人称“李万卷”。有一天,他问智常大师:

  “大师,《维摩经》说‘须弥入芥子中’,可是那么大的一个山怎么会容在一个小小的芥菜籽里呢?”

  智常大师马上回答他:

  “李渤呀,人们不是称你为李万卷么?那么,你又是如何将那万册书卷放进你那小小的脑袋里去的?”

  初次见面就看到老师翁方纲在芝麻粒上镂刻“天下太平”四字的秋史金正喜感触良多。从这些感触中,诞生了金正喜被称为“秋史体”的独特书法。集汉隶之长,他创造出独树一帜的秋史体。后来,有人问金正喜:“先生是怎样创出秋史体这种独特的笔法的?”

  金正喜则答道:“如果不是胸中有万卷书、腕下有三百碑,这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看到老师翁方纲在只有芥菜籽大小的芝麻粒上镂刻“天下太平”四字的情景,金正喜联想到中国唐朝李勃读书破万卷被称为“李万卷”的故事,从而彻底感悟到,如果自己不能做到胸有万卷书,是不可能达到“须弥山存于芥菜籽”的境界的。正如金正喜自己所言,如果不是读了万卷书在胸,如果不是曾反复练习《汉隶字原》中收录的中国汉代309种书碑,是不会有秋史体诞生的。

  金正喜前去拜访翁方纲时,翁方纲还在沐浴斋戒,肃服正冠,以金笔抄录佛经。从新年那一天到正月三十,翁方纲要每天抄录一章佛经,布施给附近的寺庙。当时,翁方纲正在抄录《般若心经》。他每抄一个字,都要向书院里供奉着的佛像三拜致敬,这情景使金正喜感铭至深。

  在今天的北京,有一座寺庙叫做法源寺,据说当年就曾接受过翁方纲以金笔亲手誊录的佛经,而且至今仍作为镇刹之宝珍藏着。

  巨儒翁方纲对金正喜也有所耳闻,他一眼就看出了金正喜不同凡响。他问金正喜:

  “你看到这里的兰花了吗?”

  在正以金笔抄录佛经的翁方纲身旁,养着一株兰花,是一株春兰。

  “看到了。”

  “那你就来画画这兰吧。”

  春兰,金正喜是很熟悉的。这种兰,比其他种类的兰开花要早,故而也被称为“报春花”。但当时正值严冬雪寒之际,春兰尚未开花。听了翁方纲的吩咐,金正喜马上轻车熟路地画起来。林尚沃坐在一旁看金正喜画兰,心里暗自惊羡不已。随着金正喜的笔在白纸上一笔笔地点画,那兰也一点点茂盛地成长起来,转眼间一株生机勃勃的春兰跃然纸上。

  金正喜作完画,放下笔,翁方纲走过来看了看,问道:“你画的兰为什么不开花?”

  金正喜笑着回答:“开花?现在是严冬腊月,离开花还早呢!”

  “我的眼里明明看到了花,为什么你的眼里就看不到?你是只会画兰,不会看兰啊!看来,你是一个看不到面前东西的瞎子。”

  “那我就来画上花。”

  金正喜再次提笔在手。对翁方纲的话,他百思不得其解。那春兰分明只有一些茂盛的枝叶,根本没有开什么花。虽说春兰开花早,毕竟还没到时令,连花骨朵也还没长出。可翁方纲非说他看到了花。于是,金正喜开始想像着为兰添上花。平时,金正喜经常画春兰,这时候提笔作画,可谓驾轻就熟。先画上花茎,再画花朵,最后又画上花萼。林尚沃屏住呼吸,看着金正喜行云流水,走笔如飞。霎那间,原本枝叶茂盛的春兰怒放起朵朵鲜花。金正喜刚画完,翁方纲走过来,凝神看了看,说道:“花终于开出来了嘛。”

  说着,翁方纲拿起金正喜所画的春兰图,一边做深呼吸,一边嗅着春兰的气味:

  “可是,你画的这花,没什么香气吗!”

  金正喜困惑地望着翁方纲。

  “看来,你会画兰却没见过花,会画花却没闻到过花的香气。”翁方纲指指自己金笔抄录的《般若心经》,“如果我现在只是在一字一字地抄录佛经,那我就只不过是在做誊誊写写的事情。但我并不是在抄字,我是在揣摩它的真意。同样的道理,如果你是在临摹兰的样子,你就只不过是一个模仿别人画作的画工,而实际上,你既然要画兰,就得画到开花,既然开了花就要有香气。没有香气的兰花只不过是一棵死兰,是不能称得上活兰的。”

  听了这话,金正喜恍然大悟。

  第三部分领略京城大师风范

  作为一个思想家,翁方纲当时非常注重修炼正道。譬如诗道,即以杜甫、苏东坡为正统,只有到了他们那种境界,方能称得上修成了正道。翁方纲主张,诗道的价值在于文字香与书卷气。

  “文字香”与“书卷气”,这就是翁方纲所追求的最高理想。换言之,他认为诗道的极致便是一篇美丽的文章自有其趣,一本有内容的书自有其气。

  金正喜日后彻底接受文人画风,正是得益于良师翁方纲。受翁方纲的熏陶,金正喜终生致力于追求有文气的画即文人画,就像他在写隶书时一样,以笔墨之美为菁华,让自己的心意在古朴、简洁的笔势中自然流淌。

  金正喜尤其擅长画兰。他经常把画兰比作写隶书,强调一个人的心里必须没有虚假和粉饰。金正喜最厌恶伪善,因此他经常借曾子“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的话对别人说:

  “画兰,哪怕你只是在一枝花茎、一个花叶上有自欺的心理,你就不可能得到一张完美的画。所以,画兰绝不能有自欺之心。”

  金正喜和自己的导师翁方纲第一次见面时,就于顷刻间明白了一个真理。于是,他便成了翁方纲的入室弟子。而且金正喜回国两年后,翁方纲还亲自致信于他,认定他是继承自己法统的正法弟子,并亲自写了一道匾额,为金正喜取号为“诗庵”。从此,金正喜开始使用良师亲自为他取的“诗庵”之号,尤其是在画兰以及画那些文人画风的画时特别喜欢用这个号,以彰良师之意。从这里可以看出,得遇翁方纲对于金正喜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使金正喜嬗变为一名艺术家。

  后来,有一个名叫朴百惠的人曾经问金正喜的书法是如何有此大成的,金正喜回答说:“我自幼就有志于书法,24岁赴北京,拜会了不少有名的巨儒,听了他们的谈论,才知道他们从指法、笔法、墨法到一点一划、谋篇定势,都与我们东国之人迥然有别……”

  正如金正喜在这里所说的,自从得遇翁方纲,金正喜就完全放弃了自己一向所练习的指法、笔法与墨法,改弦更张,面目一新。

  当然,有收获的并不止金正喜一人。因为偶然的机会得以为金正喜做翻译的林尚沃也收获颇丰。因为眼前的一切对林尚沃来讲,都是以前从未经历过的新天地、新世界。林尚沃从小就开始跟随父亲走北京,但终不过是一介商人,金正喜与北京这些巨儒们所展现的学问与经学世界,实在令林尚沃惊奇不已。

  通过金正喜,林尚沃彻底领悟了石崇大师留给自己的“死”字的涵义,也就再也不必为北京商人们的联合抵制而操心,每天只是专心陪同金正喜一道走访北京的学者们。见东家这种态度,朴钟一心急如焚。他一有空就来找林尚沃,可林尚沃却经常杳无踪迹。

  朴钟一清楚地知道,北京商界的气氛已经变得颇不寻常,大有凶险,因此,他整天提心吊胆,火急火燎。北京商人们已是群情汹涌,照这样下去,他们作为商人而破产自然难免,恐怕要活着离开北京也很成问题。

  好不容易才找到林尚沃,朴钟一问:

  “这些天,您究竟在做什么?”费了好多周折才得以见面,却发现林尚沃的态度居然非常安适、泰然,朴钟一备感不可思议,“怎么找都找不到您,连打个照面都这么难。”

  “我们这不就打了照面吗?你看,我们这不是很好吗?”

  “大哥,”朴钟一抓住林尚沃的手,“您这究竟是想怎样?到离开北京只剩10天的时间了,难道您不知道再过10天我们就得离开北京了吗?”

  “我当然知道。”林尚沃微微一笑。

  “可是,您知道现在北京商界正在发生什么事情吗?”

  “不……不晓得。”

  “大哥刚重新出了告示,北京商人们就来了,可人家看过后都吐着唾沫骂您‘鬼子’呢!”

  “鬼子?我不是鬼子,他们才是鬼子。”林尚沃笑着说道。

  “您以为就这些吗,他们还骂您是‘偷儿’。”

  可是,林尚沃却丝毫不为所动。莞尔一笑,他对朴钟一说:“你回罢,莫担心。痛痛快快去喝酒吧,再找个中国女人乐上一乐。”

  知道朴钟一性好女色,林尚沃便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又说:“他们马上就会回到他们曾经破口大骂的那个地方,口口声声‘大人大人’地叫着求我们宽恕的,这个时刻就要到了。”说着,林尚沃又掏出一把零钱揣到朴钟一怀里:“不用那么过于害怕。穷则变,变则通,天无绝人之路嘛。”

  朴钟一简直无法理解林尚沃的态度。可不理解也没办法,他只好去青楼找女人,聊以打发时间。

  送走朴钟一,林尚沃又随金正喜出了门。他负责为金正喜要拜访的学者准备礼物,而那礼物就是人参。中国学者们对人参也早有所闻,所以金正喜作为礼品带去的人参非常受他们欢迎。

  拜访过翁方纲,金正喜下一个拜访对象是北京名气最大的学者阮元。当时,阮元虽然刚刚47岁,却已是名满京城的学者、政治家、书法家和文学家。

  阮元,字伯元,号云台,作为政治家曾遍任朝中要职并升至两广总督,但他更是一位大思想家,门下学者辈出,成为振兴学术的先驱。

  翁方纲与阮元,是金正喜终有所成的两大根源,因此,金正喜常以 “翁阮”来对他人称呼自己的两位导师。

  第三部分导师指点受益非浅

  很久以后,被发配到济州岛的金正喜追忆两位导师,用一句话道出了两位导师的差别:“翁方纲老师常说‘我喜欢古代经典’,而阮元老师常称‘我不喜欢人云亦云,拾人牙慧’。两位老师的话,正是我一生的写照。但我为什么会成为孤岛笠翁,仿佛元丰的罪人?”

  在这段附于自画像上的文字中,金正喜把发配济州的自己比作中国宋朝元丰三年蒙冤的诗人苏东坡,而自叹身世。从中可以看出,翁方纲和阮元对金正喜的精神世界带来两种巨大影响,其一是自称“我喜欢古代经典”的训古精神,另一个是声称“我不喜欢人云亦云拾人牙慧”的批判精神。

  “喜欢古代经典”的翁方纲,使金正喜潜心“考证学”,竭力效法杜甫、苏东坡的正统诗道精神。当时,翁方纲正在探索一些考证学的方法,企图从古文献中找到切实的证据,以实证的方式从事研究。

  而“不喜欢人云亦云拾人牙慧”的阮元,又在正统的考证学中引入了实学思想。继清朝的京学之后,阮元力倡经世治民,他所提出的“实事求是”对金正喜的思想起过决定性的影响。

  实事求是,以事实为依据探求真理或真相,这就是阮元大力提倡的经世济民方法。

  如果说翁方纲是一个效法古典的理想主义者,那么阮元就是一个立足于实际的现实主义者。

  金正喜前去拜访阮元的时候,阮元正在和弟子们一道开办一所名叫“泰和双碑之墩”的书院。阮元在中国全境到处开有书院。在广东开有学海堂,在浙江办有诂经精舍。

  他正在和学者们一起编纂一本书,这本书的名字叫做《经籍籑诂》。

  正巧返回京城北京逗留的阮元,非常高兴地接待了前来拜访的金正喜。当时,他正和严杰、朱鹤年、洪占铨等几十位弟子在一起,待金正喜行完三拜大礼,便问:

  “你看到那株兰了吗?”

  阮元的手指着书院旁边栽培的一株兰花。那兰花也是一株春兰,和翁方纲书院里那株一模一样。

  “看到了。”

  “经常听人说你的笔下功夫乃天下之逸品,你不妨把这兰画来看看。”

  这场面和拜访翁方纲时毫无二致。金正喜拜访翁方纲时,翁方纲的第一句话也是要金正喜画兰。

  金正喜开始提笔画兰。严冬腊月时节,春兰尚未开花,但金正喜刚刚从翁方纲那里得到指点,知道画兰就要有花,有花就要有香,于是便毫不犹豫地为兰画上了花朵。

  既然是重心意胜技巧的文人画风,当然应当画得有花有香。

  金正喜笔下的春兰绚烂多姿,美如仙子,一旁观看金正喜作画的林尚沃看得如痴如醉,心驰魂夺。等金正喜画完,阮元走过来,看了看金正喜的画作,说道:

  “本来是没有花的,你为什么画上了花?”

  金正喜慌了。

  “我的眼里是看不到花的,你的眼怎么能够看到花呢?本来没有的东西你却骗自己说有,这无非是一种虚伪。一句话,你不是在画兰,而是在虚构一幅假兰给人看。”

  一句话,顿显两位老师各执一端的观点。但两位老师这截然不同的观点,最终却成为金正喜的成就之源。翁方纲强调心意之花,成就了金正喜的艺术;而阮元强调实存之花,成就了金正喜的思想。

  一见面就将金正喜批评了一番的阮元,随后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四个字。金正喜看着阮元写的是“实事求是”。这句话正是阮元思想的核心,也是金正喜思想的精髓。

  就这样,金正喜从两位导师身上接受了两个极端的影响。翁方纲传授给金正喜的是“文字香与书卷气”,也就是主张“一篇美丽的文章自有其趣,一本有内容的书自有其气”的思想,是“重心意”胜“重技巧”的诗道。阮元传授给金正喜的则是“实事求是”思想,这种思想彰显一种批判精神,主张与其崇尚空洞的理论、囿于虚浮的学风,不如“从实际存在的事物中寻求正确的道理并付诸实践”。

  金正喜的秋史体是在其晚年流放济州岛的九年期间终其大成的。当时,他曾为自己画了一幅肖像,并在肖像的旁边自题一段文字:

  “是我亦我,非我亦我。是我亦可,非我亦可。是非之间,无以为我。帝珠重重,谁能执相于大摩尼中,呵呵呵。”

  金正喜在虚无的心意之花与现实中的实存之花间苦苦寻觅真正之花,终于创造了别具一格的秋史体。由此,金正喜不但成为翁方纲的正法弟子,同时也成为阮元的首座弟子,而且阮元送给金正喜一个“海东第一通儒”的美称。海东即朝鲜,这个美称自然就是盛赞金正喜乃“朝鲜第一通儒”。而“通儒”一词,自古以来就是指那些穷通世间万事、有知有行的儒学家。对于老师阮元赠给自己的这一美称,胸中充满自信的金正喜毫不推辞,慨然笑纳。被誉为“海东第一通儒”的金正喜,为报答老师阮元的垂青,返回朝鲜后开始自号“阮堂”。“阮”自然是老师阮元之阮,再附以“堂”字,遂成“阮堂”,从这个名号不难看出,金正喜正是以继承阮元思想的衣钵弟子自居的。翁方纲赠以“诗庵”之号,而金正喜为感谢阮元的导师之谊又自号“阮堂”,使用这两个字号,说明他时时刻刻不敢忘却翁、阮两位老师的大恩。

  逗留北京这短短的月余时间,不仅使金正喜看到了一个新学问的世界,而且使他初具一个大思想家、大艺术家的风范。

  在金正喜在探究学问的道路上大开眼界的同时,林尚沃又是怎样作为商人冲开一条活路的呢?他是如何运用石崇大师留给他的那个“死”的秘器,击垮北京商人向朝鲜商人发起的第一次联合抵制的?他不但击垮了北京商人们的联合抵制,而且由此起死回生,成为朝鲜王朝最大的贸易王,使危机化作机遇,那么,林尚沃的商道又是什么?

  第三部分“焚身供佛”烧人参

  阮元为即将启程回国的弟子金正喜设宴饯别的第二天,也就是2月2日,正是林尚沃与北京商人之间的商战终于迎来生死一搏的决战之日。

  那天早晨,天一放亮林尚沃就命令手下的朴钟一等人做好准备,打点回国。下人们马备鞍、货入包,马上开始了行动。因为再过一天就是2月3日,就是陈奏使金鲁敬率领的出使队伍离开北京回国的日子。

  北京商人们虽然没有一个人露面,但私下里,他们一直在派人探听着林尚沃的一举一动。他们已经接到线报,称包括林尚沃在内的出使队伍明天就要离开北京。那么,他那五千多斤人参会怎么处理?难道会像来时那样原封不动地装上马车运回朝鲜?

  林尚沃的人参,如果不能在北京出手,到其他任何地方都是卖不掉的。这一点,北京商人们当然心知肚明。他们放出密探,监视着林尚沃的一举一动。

  等做好回国的一切准备,朴钟一察颜观色地问林尚沃:

  “大哥,您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明明知道朴钟一在说什么,林尚沃却佯装不知。

  “人参呗,我说的是我们带来的五千多斤人参呀。”

  “哦,原来是说这个。”林尚沃拍了拍膝盖,好像直到现在才想起这档子事,“人参还原封未动地放着,看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朴钟一看看林尚沃,想确定一下对方的精神是否还属正常,然后又问:

  “怎么办才好呢?难道要让他们把那一捆捆的人参再装回马车?”

  “人参既然运来了,当然不能原封不动地再运回去。”

  “那该怎么办?”

  “既然运来了,就放在北京吧。”

  朴钟一感到不可思议:

  “放在这里?没一个人来买,一斤也没卖出去……”

  “我说,”林尚沃对朴钟一的回答根本不加理睬,“让他们把人参都堆到院子里去。”

  朴钟一投宿的会同馆院子里,整整齐齐地堆起了五千多斤人参。见人参堆好,林尚沃又命令道:

  “在院里堆一堆劈柴。”

  “堆劈柴?”朴钟一满脸疑色。

  “叫你干你就干,问什么问?”

  林尚沃的脸上挂上了怒气。一般的事,林尚沃是不动声色的。但此时林尚沃的脸上还显现出一种毅然决然的意志。按照林尚沃的吩咐,院子里又堆起了一堆劈柴。

  “现在该做什么?”堆好劈柴,另外一个下人问林尚沃。

  “给劈柴点上火。”

  直到这时,朴钟一才明白林尚沃要做什么。他看了看林尚沃的脸色,见林尚沃还是一副不可动摇的神态,便既不敢搭话,又不敢参言。他只能像林尚沃一样,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按照林尚沃的吩咐,下人们在劈柴上点起了火。火遇干柴,立即升腾起熊熊火焰。北京最有名的客店前院大白天忽然点起劈柴,浓烟滚滚,火焰冲天。这场玩火的游戏可不是时候,马上引得人们云团般涌了过来。劈柴点着了,大火猛烈地燃烧起来,下人们又问林尚沃:

  “劈柴堆已经点着了,下面该做什么?”

  林尚沃脱口而出:“把人参扔到火里去!”

  “您说什么?”下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说把人参怎么着?”

  “我让你们把人参扔到火里烧掉。”

  下人迟疑了。这时,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朴钟一大声喊道:

  “你们耳朵难道聋了不成?吩咐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哪来那么多废话!大人是让你们把人参扔到火里烧掉。”

  朴钟一一马当先,抱起一捆人参扔进了火里。熊熊火焰开始吞噬被扔进去的人参。随即,人参也燃烧起来,和着呛人的烟气散发出人参特有的芳香。既然有人开了头,下人们也只好抱起一捆捆的人参朝火里扔去。前来观看的看客们顿时愣住了。等他们得知朝鲜商人往火里扔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正是人参的时候,他们个个都呆若木鸡。北京商人们派出的密探,夹杂在这些看客中。他们都是北京商人的掮客,一直在严密注视着林尚沃的一举一动。见到林尚沃这么做,他们连忙跑到自己的主人那里,把这里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报告给药材商们。

  “朝鲜商人点起大火,正在烧人参呢!”

  接到密探传报,北京商人们全部一口气赶来了。他们要察看林尚沃究竟是不是真的在烧人参。走北京的人参贩子们从老年代起就经常准备着假人参,也就是桔梗,为的是旅途中一旦遇到盗贼就让盗贼们把桔梗当作人参偷去。药材商们在留心察看,林尚沃是不是也在假装焚烧人参而实际焚烧的是桔梗。

  不是。

  被扔到火里的显然是人参,而且是几年来轻易不见的红参精品。人参的主要成分是皂角苷,中国药材商们管它叫配糖体。常年与人参打交道的药材商们清楚地知道,这种略带苦涩的香味正是人参特有的味道,也是人参中起药理作用的主要成分。人参如果燃烧起来,其皂角苷成分就会在火的作用下燃烧,散发出只有人参才会拥有的独特味道。于是,药材商们通过自己的眼晴,从翻腾的滚滚烟气的味道本能地断定,大火中焚烧的正是人参。

  这一来,北京的药材商们顿时被林尚沃这始料不及的狂气震住了。他们知道,林尚沃焚烧的不是人参而是自己的身体。

  北京商人们都明白,作为一个商人,首先会把人参视为自己的生命,而焚烧人参,正是一种烧掉自己的身体以供奉佛祖的“焚身供奉”式的行为。

  焚身供奉,就是自己投火赴死以供佛祖。林尚沃焚烧与自己的性命相若的人参,就如同在自己的身上点燃大火,以求焚身供奉。

  北京商人们先是被林尚沃做出的决断震住了。继而,他们又突然愤怒起来。因为,人参对于北京的药材商们而言,也是像生命一样的东西。人参,不光是朝鲜贸易商的生命,对于买进它们的北京药材商们来讲,人参也是生命,是神灵的药草。中国商人们把人参称作“活人草”,这可以救活人命的药草,岂能烧成一堆烟灰?

  第三部分登顶“天下第一商”

  北京商人们被林尚沃要把人参这天下名贵药材付之一炬的做法激怒了。

  “怎么敢这样,居然敢烧人参!人参是可以救活人命的神药,怎么可以烧成灰烬?”

  但北京商人们的愤怒,旋即为一种迫切的危机感所代替。他们已不能只是袖手旁观,责骂林尚沃焚烧与自己的生命无异的人参是一种疯子般的狂气。因为,倘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许多人参被全部烧掉,化为一堆灰烬的话,很显然,今后几年内不管你把眼睛睁得多大,在北京都不会发现一棵人参了。

  急躁起来的反而是北京商人们。如果人参全部烧掉,不光林尚沃,他们自己也得跟着倒霉。当时,中国医学发达,名医辈出,其中葛可久、李东垣、牟丹溪三人最为驰名,被称作神医。这三位名医,均把各种疾病的根源归结为虚、劳、吐、血四症,并提出一种阴阳说,认为只要能够补足气虚、疲困、吐泻、血亏就能祛除百病。他们还开出一个新的处方,主张人参对治疗虚、劳、吐、血有特效。由此人们开始公认,“不加朝鲜人参的中药算不得药”。

  如果没有了朝鲜的人参,将会变得百药无效,所有的药材商与中药房也都会关门大吉。中国商人们只是想到了要结盟联合抵制,给林尚沃一个教训,却完全忘掉了这样一个事实:因为这个食物链的关系,他们自己也已经与林尚沃形成了一个生命共同体。

  北京商人们马上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出了头。

  “林大人,您这究竟是为什么呀?”

  “林大人,何必这样呢?”

  “林大人,快让他们把火灭了吧,让他们灭火啊!”

  林尚沃却置若罔闻,一个劲地大声向下人们吆喝:“磨蹭什么磨蹭,没看到火都要灭掉了吗?快添劈柴!”

  下人们又开始往火堆里添劈柴。这样一来,又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林尚沃又高声命令:“再往火里扔人参!”

  眼睁睁地看着五千多斤人参已经有一半化为灰烬,中国商人纷纷走出来说项。

  “灭火吧,快让他们灭火吧!”

  因为王造时当时也在现场,中国商人们争抢着企图说动王造时。王造时却沉默不语。无奈,他们只好去找真正的东家林尚沃:

  “林大人,快让他们把火灭掉吧!”

  “你们干嘛要我灭火?你们不是都觉得不需要我的人参,要联合抵制么?这没人要的人参留它何用!原封不动地运回去是没用,留在这里也是扔,当然只有烧掉。”

  “哎哟,林大人,您别再烧了。快灭火吧,先把火灭了我们再说话!”

  据传,灭火的不是林尚沃而是朴钟一。林尚沃当时就离开了现场,躲得无影无踪,是朴钟一和王造时留在现场和中国商人们开始了新的谈判。

  当时,中国商人的圈子里,有一条金科玉律,那就是“六字诀”和“四字诀”。早年,中国商人中有个传奇式的人物名叫何心隐,有个买卖人曾向他请教挣钱获利的秘诀,他首先给那人写了一个“六字诀”,叫做“买一分,卖一分”。

  买卖人又问:“挣钱的办法,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何心隐马上又给他写了一道秘诀,不过这次却是四个字,称“四字诀”,内容则是“趸买零售”。

  买卖人听了这两道秘诀,又问:“挣钱获利的第三种办法是什么?”

  何心隐回答得非常干脆:“十字足矣,岂有更多?”

  何心隐的“六字诀”和“四字诀”被中国商人们奉为金科玉律。

  “买一分,卖一分”的六字诀,就是要人们“买了就卖”,而“趸买零售”的四字诀则是要人以低价大量进货,然后连着利润零卖出手。

  中国商人们“买了就卖”的商业哲学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讨价还价时可以不去精打细算,但买卖却要一气呵成。于是,他们就地和王造时与朴钟一进行了新的洽谈。这是因为中国商人们有一种特有的老练与城府。

  在中国商人看来,面子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利益高于一切。林语堂就曾说过,中国人的性格中有三个十分明显的特征,那就是“有耐心”、“冷静”与“老练城府”。

  尤其是中国的商人,已经把这种老练与城府发挥到了极致。他们彻底守着作为商人的处世信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他们能够忍辱负重,把大事也就是昨天的意气之争看作是小事,仅仅是利益之争,而把今天的屈辱小事看作无事。

  总之,仅仅2月2日这一天的时间,林尚沃就把烧剩的所有人参全部出清了。火烧人参所造成的损失全部由中国商人包下,按照第二次每斤45两白银的公告价格,林尚沃一个子儿不少地照单收进,只用一天时间就卖掉了所有的人参。搭上被大火烧掉的人参,算起来,中国商人们为这笔人参买卖付出了每斤90两的破天荒的代价。这个价钱,几乎是以往的四五倍。

  但问题不在于林尚沃通过一场商战挣下了大笔的金钱,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更大的意义在于,林尚沃以高超巧妙的手段击垮了中国商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联合抵制,展示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商业哲学。

  借助于石崇大师留给自己的一个“死”字,林尚沃获得了更为广阔的生存空间。

  而且绝不仅仅局限于生意。他已经彻悟,一切政治、一切宗教、一切艺术,人类社会所有的一切只有抛却自身,通过死亡的“无”才能得到生的愉悦和存在的“有”。这就是真理。通过秋史金正喜,林尚沃得到了李舜臣“必死即生,必生即死”的名言,又从这句名言里领悟了石崇大师留给自己的“死”字的真实含义,从而痛快淋漓地击破了人生中第一次危机。不但闯过了第一道坎,而且转祸为福,一跃而成为朝鲜王朝首屈一指的贸易大王。

  机遇与危机并存,林尚沃就这样名扬朝鲜和北京商界,达到了游刃有余的地步。

  第四部分山海关前感悲怀

  1810年2月3日。由陈奏使金敬鲁率领的出使队伍终于离开北京踏上了归国之路。来时把5000斤人参运到北京的马车,现在又装满了金正喜的东西。车上装着翁方纲在法源寺送给金正喜的400卷佛经,还装着阮元送给即将远行的弟子金正喜的《皇清经解》未完手稿。另外,金正喜不但通过翁方纲的门徒叶志诜得到了几百件画作,而且从导师翁方纲那里得到了收录在《汉隶字源》中的几百个汉碑的拓本。

  金正喜甫一回国,便远赴咸兴黄草岭,到那里考释新罗真兴王的巡狩碑,然后又到北汉山,考证出北汉山碑峰的石碑并非朝鲜王朝建国时期的舞鹤大师所建而是新罗真兴王的巡狩碑,而且还考证出“真兴”的称号也属真兴王生前所用。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金正喜从导师翁方纲那里学到了建立在考证学基础上的金石学,开拓了新的视野。

  朝鲜王朝养育的第一大思想家、艺术家金正喜在北京拓宽了学问视野,而朝鲜王朝养育的第一大贸易王林尚沃也在同时同地粉碎了中国商人们的联合抵制,迎来了成为巨贾大商的转机。

  离开北京一周后,出使队伍来到了山海关。山海关是军事要地,也是万里长城的起点,更是中国的门户。在人们的传统思想中通常都认为进了山海关才算真正到了中国的地界,出了山海关就算离开了中国的地盘。

  “天下第一关”

  每次为了生意到北京,经过山海关,林尚沃都会充满揪心的回忆。如果哪次在山海关逗留一天,林尚沃一定会提上一瓶酒,独自坐到一个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山海关门楼的地方,一边喝酒一边追忆往事。

  “天下第一商。你一定要像这块匾额上所写的‘天下第一关’一样,做一个‘天下第一商’。”

  父亲指着山海关门楼上的匾额说的这句话,现在已经成为父亲的遗言。就在说这话的那年,父亲从北京回国后醉酒失足,落江而死。

  手提酒瓶,乘着月色坐在可以看到山海关门楼的地方,林尚沃自言自语:

  “父亲,现在我终于实现了我对您的承诺。我终于成了‘天下第一商’。”

  大滴大滴的泪珠从林尚沃眼里流了出来。

  终于实现了父亲的遗言,成了天下第一商。巧妙地击溃了北京商人们的联合抵制,瞬息间一获千金,瞬息间挣到了连做梦都未曾想到过的天文数字般的金钱。完全按照悲惨地死去的父亲的愿望,化解了祖上的遗憾。

  林尚沃走到门楼周围,酹酒相告,以抚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进了林尚沃的耳朵:

  “你在这里干什么?”

  林尚沃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但没有发现任何人。忽然,林尚沃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很久以前林尚沃曾作为客商与那人一道跑过北京。

  李禧著。十数年前与林尚沃一道走过北京的李禧著。正是李禧著带着林尚沃走进了北京的红灯区,并在那里与张美龄有了宿命般的相遇。

  李禧著。

  李禧著目前在做什么?

  林尚沃经常听说,李禧著开矿发了大财,成了一方巨富,几乎可与自己并驾齐驱,遥称双璧。虽然从来没有碰过面,但不时派人通问,一直保持着友情。

  10年了,10年过去了。

  10年前,林尚沃平生第一次向他人透露藏在心底的秘密;10年后,林尚沃终于实现了“天下第一商”的梦想。

  山海关门楼前,林尚沃正沉浸在无边的遐思中,忽然有人自黑暗中出现并同他打招呼:

  “您在这里干什么呢?”

  林尚沃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金正喜正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天一亮就要越过山海关,朝着广袤的满洲大地出发了,金正喜也同样感触良多,辗转反侧不能成眠,于是便走出来吹吹风。

  见金正喜不期而至,林尚沃非常高兴:

  “您来得正好。我有点饿了,正巧又带了些酒来,来一杯怎么样,生员大人?”

  金正喜是一个酒中豪杰,非常喜欢喝酒,在这一点上林尚沃也毫无二致。于是,两个人就坐在山海关门楼旁,用林尚沃带来的酒对酌起来。

  满满一瓶酒一口气干完,两人不觉就有了些醉意。金正喜忽然一脸正色地看着林尚沃说:

  “一个月前我走过山海关的时候还是只不知有海的井底之蛙。”

  一会儿,金正喜又笑着说道:

  “古话说‘井底之蛙,不知有海’。一个月前,我还像老话说的那样,是一只不知有大海存在的井底之蛙。在北京逗留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终于看到了大海。可是,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中国,重新成为一只蛙。不过这只蛙已经不复为以前那只井底之蛙。真有一种古时禅师说禅的感觉。一个人说‘山即山,水即水’,但等他有所醒悟,他就会说‘山非山,水非水’,待他终于彻底大悟,他又会说‘山即山,水即水’。但这时,他的境界已自不同以往。这时的山依旧是山,但已不复为以往之山;这时的水依然是水,但已不复为以往之水。我也是这样的。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中国回到我自己的国度去了。但现在,我已不再是过去那只‘井底之蛙’,而是一只‘大海之蛙’了。”

  金正喜继续说道:

  “覃溪老人在我行前送了我化度寺碑帖的拓本,这大概算得上我在北京得到的最为宝贵的礼物之一了。”

  化度寺碑帖拓印的是中国唐初贞观5年(公元631年)为邕禅师建舍利塔时74岁的欧阳询题写的字。

  欧阳询,中国大书法家,尤擅楷书。他生来身材矮小面貌丑陋,为众人所歧视,自小生活在一个不幸的环境里,但最终在隋炀帝年间荣登高位,成为朝中太常博士。金正喜的导师翁方纲特别崇拜欧阳询和欧阳询留下的化度寺碑帖。翁方纲认为楷书是一切文人画之本,并盛赞欧阳询的书法乃是楷书之极致,并在自己的弟子金正喜即将回国之际将自刻的欧阳询《化度寺碑帖》拓本作为特别礼物送给了金正喜:

  “我不能算是你的老师,只不过是走在你前面的前辈人。你真正的老师应该是它。你就把它当作你的老师吧。古话说,遇佛杀佛。但愿你能以它为师,并最终超过这个老师,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金正喜没有辜负导师的期望。借助翁方纲赠给他的《化度寺碑帖》拓本,他创出了别具一格的书体。

  已有酒意的金正喜忽然站起来,仰望着山海关门楼:

  “天下第一关,看到山海关门楼匾额上刻着的这几个字,我想起了我的两位导师的话。阮元老师在我临行前曾亲自为我题字,称我为‘海东第一通儒’。”

  “海东第一通儒”,金正喜举手指了指匾额上的字:

  “既然是老师送我的溢美之称,我当然只有拜领,但一看到山海关门楼上的横匾,我就感到有一股难以自抑的激情在迸发,大人。”

  金正喜看着林尚沃,放声哈哈大笑:

  “这股激情一直在涌动。既然要做通儒,就不要做什么“海东第一通儒”,索性就做“天下第一通儒”不更好么?我还有一种难以自已的冲动,我要像翁方纲老人说的那样,拆下那门楼上的匾额,在那地方挂起另一副横匾,匾上的字体是惟我独有的书体,而不是欧阳询或其他什么人的。”

  第四部分区分“小富大富”的远见卓识

  1832年壬申年,林尚沃被授郭山郡守一职,这对于一个商人来说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辛未年,林尚沃因在洪景来之乱中守城有功,朝廷曾任命林尚沃为五卫将,但林尚沃坚辞不受。辛巳年,林尚沃作为办务使出使北京为朝廷建功,被除授莞营中军之职,再次坚辞不就。

  但被授予郭山郡守是皇帝亲自下的御旨,林尚沃无法推辞,如果再推让就是违命逆上了。小城郭山隶属定州郡,洪景来叛军最后被迫转入防守时,从定州城退到郭山并在这里负隅顽抗四个月之久,直到林尚沃赴任时,这里仍没有摆脱叛军之城的恶名。

  尽管洪景来之乱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郭山仍没有完全从那次惨痛的叛乱所造成的创伤中恢复过来,到处是一派萧条的景象。林尚沃时年54岁,正处于如日中天之时。

  林尚沃任郭山郡守时的一则逸事流传至今,从这则故事可以看出林尚沃对经商独到的见解,同时也从侧面反映出其商业哲学。古谚有云:“小富勤劳出,大富天成就。”但林尚沃又是怎样区分谁能成为小富,谁能成为大富的呢?他是根据怎样的标准来看待这个问题的呢?

  自林尚沃到郭山任郡守之日起,府上的厢房无时不刻不是挤得满满的,其中大部分人是为向林尚沃借钱而来的。

  一天,林尚沃走进厢房,发现有三个陌生人坐在那里,便问他们为何事而来,三人异口同声地答道:“我们来是想请大人借钱给我们。”

  于是,林尚沃问第一个人:“你借钱要做什么?”

  这人答道:“小人想借来做生意本钱。”

  林尚沃再问其他两人同样的问题,他们的问答同第一个人如出一辙,都说要借钱去做生意。

  林尚沃看着三个人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最后突然放声大笑:“哈哈,你们三个人都想做生意,这真是个好主意。好吧,现在我借给你们每人一两银子,你们拿这一两银子去,五天之内尽力而为,看能挣多少钱回来,我会根据你们挣钱的情况再决定借给你们多少钱。”

  就这样,林尚沃让下人给这三个初次见面的人每人拿了一两银子。

  五天后,借钱的三个人非常守时地又来到林府。林尚沃首先问来自咸镜道的商人:“你挣了多少钱呢?”

  咸镜道商人很谦逊地说:“我用这一两银子买了些草绳,做成了五双草鞋,每天拿到市场去卖,一天卖一双,一双挣一分银子。”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五分银子:“就这样,五天一共挣了五分银子。”

  第二个人是平安道人,当林尚沃问他挣了多少钱时,平安道商人说:“我用一两银子买了竹子和窗纸,用一天时间做了五个风筝,第二天赶上春节,一会儿就都卖光了。现在我除了一两银子的本钱外,还挣了一两银子。”

  五天之内,不但能捞回本钱,而且还能挣到一两利钱,这个商人可以说是非常成功了。

  林尚沃又接着问第三个人,这是个黄海道人:“你用这一两银子干了些什么呢?”

  而这个黄海道商人以一种很不屑的神情回答:“大人,您觉得一两银子能做些什么生意呢?”

  “这么说,你是一分钱也没有挣到了?那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我拿这一两银子喝酒去了。喝了一天,花了九分银子,只剩下一分了。”

  “那你又拿这一分银子干什么了?”

  “我用这一分银子买了一张白纸。”

  “白纸?”林尚沃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解地问道,“你买一张白纸做什么生意?”

  那人哈哈大笑:“一张白纸能做什么生意呢?我只不过从酒保那儿借来笔墨在这白纸上写了封所志。”

  “什么内容的所志?”

  “是这样的,我说我目前正在一所寺庙里攻读四书五经,请义州府尹老爷为我提供一些读书期间的开销。”

  “原来如此,那结果呢?”

  “府尹老爷差人给我送来10两银子,我把它带来了。”黄海道商人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10两银子,放到林尚沃面前。

  所志,是指呈给官府的诉状。在古代朝鲜,当人们的生活中出现一些事情需要官府裁决或需官府帮助时要给官府写诉状,相当于今天的陈情书或请愿书。“所志”一旦呈给地方长官或有关官府衙门,就由专门负责的官员浏览具体内容并对其做出批示,所做出的批文又称“题音”。那个黄海道商人正是用这个办法从义州府尹那儿得到了10两银子。

  五天之内,三个人都用一两银子作本钱,一个编草鞋挣了五分银子,一个做风筝挣了一两银子,第三个人用常人意想不到的方法弄到了10两银子。

  当初借给每人一两银子给他们五天的时间去挣钱,并没有规定是做生意还是用其他别的什么方法,现在到了林尚沃履行自己诺言的时候了。根据自己的观察与询问,林尚沃做出了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决定:借给编草鞋的咸镜道商人100两银子,借给做风筝的平安道商人200两银子,借给写所志的黄海道商人却一出手就是1000两银子。

  借给三人钱后,林尚沃让他们各自写下借据,并对他们说:“你们拿着这些钱去吧,给你们一年的时间尽你们所能去做生意,一年后的今天再到这里来。”三人拿着银子走了,一个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切的书生问林尚沃:“大人,您为什么给编草鞋的100两银子,而给做风筝的200两银子呢?”

  林尚沃对做生意自有其独特的看法,他是这样回答的:“编草鞋的人兢兢业业,不会浪费一点钱,但做生意不能用一两去挣一分,那种做生意的方法就像农民种地一样,播下的是麦子,收获的还是麦子,他这种人肯定饿不死,但也绝不会成为一个富人。古语云“勤快的人虽然饿不死,但也成不了富人”,正是这个道理,所以我只给他100两银子。”

  “那您为何要给做风筝的200两银子呢?”

  “那个做风筝的人比编草鞋的聪明,有头脑。他能够很巧妙地利用春节人们要放风筝这个机会,说明他擅长观察时机,但做生意仅看到眼前的时机还是远远不够的,这样很可能有一天陷入被动一蹶不振,也就是说只看到眼前的机会的商人可能会一时成功,也可能会一败涂地,所以他们之中确实有一些人成了富人,但不可能成为巨富,因为他们在做生意时只讲究商术。事实上,经商绝不是投机取巧,也绝非仅仅是一种技术,而是一门学问。”

  “那么,”那个书生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问林尚沃,“您为什么要给写所志的那个人1000两银子呢?他完全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家伙,根本不肯下力气去挣钱,是一个借了钱只知道喝酒的懒鬼。为什么大人要把1000两银子借给一个喝酒喝到最后只能买一张白纸写所志给府尹的人?”

  对于书生尖锐的提问,林尚沃是这样回答的:“我之所以借给那人1000两银子,是因为这个人不是那种为钱所累的人,为了钱而去拼命挣钱的人根本挣不到大钱,一个人只有把挣钱作为一项事业,顺其自然而为之才是挣钱的最高境界。如果过分追逐钱财,他的事业肯定要失败,所以俗语讲‘钱就像女人一样’,女人越漂亮,你越要经常训斥她,冲她发火。”

  第四部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一年以后,在约好见面的那天,三个人又一次聚集到了林府。曾经编草鞋的咸镜道商人还清了他所借的100两银子及利息,并告诉林尚沃:“我这辈子只会拉风箱打铁,也不会做别的买卖,我用从大人这里借到的钱开了一间铁匠铺,这一年来制作出各种犁啊、铧啊等工具拿到市场上去卖,挣了一些钱。”

  “那么,你在这期间又干了些什么呢?”林尚沃问曾经做风筝的平安道商人。

  “我用您借给我的钱在沿海四处收购盐和干海货,然后运到内陆地区卖掉,再在内陆购买一些农产品和药材运到全国各地出售,挣了不少钱。现在我已经开了五家店铺,这全是托大人您的福啊。”

  林尚沃最后问那个用一张白纸给府尹写所志的黄海道人:“这段时间你做了什么生意?”

  与其他两人不同,这个人行动举止显得极为落魄:“大家也都看到了,我这次是空着手回来的。我本想就此走掉不回来的,可是想起与大人您订下的约定,我不能就那么偷偷地逃走。”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见林尚沃问起,那人回答说:“我拿着大人您借给的1000两银子去了平壤,本来想做一次贩马的生意,但在一次很偶然的机会里我被一个漂亮的妓女迷住了。唉,男人一旦与妓女厮混到一起注定是什么也干不成了。人都说这妓女啊就是一座销金窟,我当初就想知道这窟究竟有多深,便开始将银子投了进去。”

  这人居然面不改色地继续讲了下去:“可是一个月时间都不到,我还未搞清是怎么回事,那1000两银子已经全部进了洞,一点痕迹都不留,消失得无影无踪。唉,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再深的洞穴也比不上女人的洞深啊。”

  “那后来呢?”林尚沃又接着问。

  那人回答道:“与大人约定的时间临近了,我请求那个妓女看在这段时间结下的情分上给我一点盘缠,最后她给了我五两银子,我才得以回到此地来见大人。”

  “那么借我的钱,你打算怎么办?”

  “还债得有钱才行啊,我现在是身无分文。实在没有别的办法的话,我只能留在大人府上当个下人来抵债了。”

  这个人真是厚颜无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俗话说“二流子装相装不了三天”,这家伙拿着别人的1000两银子说是去做生意,现在居然混成这个样子,当初就应该把他扫地出门赶出去。

  屋子里的人都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看林尚沃如何处置这个人。谁也没有料到,林尚沃只是淡淡地问:“我不用你留下抵债,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想向大人借点钱去做生意。”这个人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简直有些近乎无赖了,借别人的钱无力偿还,居然还好意思再接着借。

  但林尚沃并不介意,竟然又借给他2000两银子,他对这个人说:“拿这钱去做生意吧。记住,一年之后要回来见我。”

  这个人拿到钱后很快便离开了。旁边的人看得目瞪口呆,禁不住问林尚沃:“您究竟为什么要再借钱给他呢?这家伙不过是一个沉湎于酒色之中的二流子而已。这次他拿到钱后,肯定又要去花天酒地,这回不知要拜倒在哪个妓女的石榴裙下了。”

  林尚沃笑着回答说:“你们有所不知。古语说得好,麻雀会为放在眼前的食物欢欣鼓舞,唧唧喳喳地围上去吃,而大鹏却是吃一次东西后五年内不吃不喝,呆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这话最早是庄子说的:‘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谁知这人是不是也会变成一只大鹏呢?”

  “您是说那个二流子也能成为一只大鹏?”

  听到此话,林尚沃禁不住乐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林尚沃或许是从这个人的所做所为中联想起自己早年在北京的那段经历。那还是二十多岁时,年轻的林尚沃跟着李禧著在北京的一家妓院里偶然遇到了绝色美女张美龄,不忍心拒绝女人“救救我吧”的哀求,不仅倾其所有还私自挪用东家的钱,出资500两银子为那女子赎了身。林尚沃也因此而遭到义州商界的排斥,一度沦为为人所不齿的小货郎。虽说没有像那个黄海道人一样在一个妓女身上一掷千金,林尚沃当时不也是为挽救一个女人的生命而甘心情愿地放弃了自己的全部财产吗?这段经历常人难以理解,但正是在那个转危为安并因此得福成为高官夫人的张美龄的帮助之下,林尚沃最终控制了北京的整个商界。或许那个人的荒唐行为使林尚沃回想起往事亦未可知。

  不管怎样,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林尚沃借钱的故事,大家都拭目以待,想知道那个二流子这一年里究竟会拿那2000两银子干出些什么名堂。

  但一年过去了,到了约定的日子里,那个黄海道商人影踪全无,压根没有露面。很快,林尚沃被一个骗子骗走一大笔钱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义州城。

  一晃数年过去了,已被大家忘得一干二净的那个黄海道人又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出现在林尚沃面前,他见到林尚沃就笑嘻嘻地磕头行大礼:“大人一向可好?”

  “你这是怎么回事?你看现在都过去几年了?”

  “回大人,现在准确地说,已经过去八年了,”那个人毫无愧色地说,“过段时间我会把这些年来的事情向您禀告明白。但这次来找您是又想求大人一件事。”

  “又要我做什么?”林尚沃故意以一副很吃惊的表情问,“难道还要借钱不成?”

  “不,不,大人,这次不是向您借钱。”

  “哈哈,我量你也不会再借了,那你求我什么事?”

  “请您为我准备好10头牛和10辆结实的牛车,以及赶车的人。”

  “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大人先不要问,等我10天后回来您就明白了。”

  林尚沃二话没说,吩咐下人照黄海道人的要求备好牛车交给他,黄海道人带着这些牛车和人便离开了,谁也不知他要去哪里。

  第四部分商道即人道

  消息很快又传遍了义州城,这次大家都说林尚沃第三次被那个二流子给蒙了。但10天以后,那个黄海道人回来了,而且令人惊讶的是,离开时空空的10辆牛车回来时已装满了人参,并且都是质量上乘的六年根参。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这次轮到林尚沃大吃一惊了,看到10车上好的人参,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黄海道人笑着回答说:“大人名扬天下,见多识广,又是鉴定人参的法眼行家,难道连这个都不认识了?”

  “啊,这10车装的全部都是人参?”

  “大人真是会开玩笑,不是人参是什么?我难道会挖一堆不值钱的桔梗运回来给您吗?”

  林尚沃真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当时满满一牛车货物称为一驮货,一驮人参粗略地估算一下至少值一万两银子,这个黄海道人运回来的10牛车人参,那就是10驮人参。10驮人参,数量真是非常惊人,换算成现钱的话将会超过白银10万两,这在当时可是个天文数字。在把所有的人参交给林尚沃后,那个黄海道人说:“这些都是大人您的了,我终于能在八年后还清欠您的债务了。”

  这人竟然是要用这10车人参来还八年前借的债,但是当初第一次借了1000两银子,第二次又借了2000两,加起来也总共只欠林尚沃3000两银子,他现在竟然要把这10车人参都送给林尚沃。

  “这八年来你究竟都干了些什么?说来我听听。”林尚沃摆下丰盛的酒席来招待这个黄海道人。

  几杯酒下肚,黄海道人开始侃侃而谈:“八年前我从大人这里借到2000两银子后,又回到平壤去找那个妓女,还是想搞明白那个妓女的洞穴到底有多深。第一次借您的1000两银子在一年之内一点痕迹都没留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最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再去看个究竟。于是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弄清楚那个妓女的洞究竟有没有底。拿着2000两银子,我又一次扎进那家妓院在那里过了一年,很快到了和您约定的日期,但我除了又往那个妓女的洞中塞了1000多两银子外,其他仍一无所获,也没搞清那洞到底有多深。所以我只好失约了,没有回来见您。第二年,我又将剩下的不足1000两银子往那个妓女的洞里塞,但那洞似乎仍是深不见底。一天晚上,我数了数剩下的钱,发现剩下的银子已不足100两。我下定决心要振作精神,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呢?不但自己最终搞得身无分文,而且还成了吞掉别人钱财的大骗子。于是我离开平壤去了开城,一路上都在琢磨用这100两银子干些什么,最后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我决定把剩下的100两银子全部买成人参种子,最终在市场上买了三斗人参种子。”

  “买人参种子干什么用?”坐在酒席上一同饮酒的朴钟一早已听得不耐烦,催着那人快点讲,“快给大家说明白。”

  那人却丝毫不急,兴致勃勃地继续讲下去:“我背着买来的人参种子到了江原道三陟郡,然后一直走到没有人居住的长白山深山老林里,到了山里,一个山谷一个山谷地到处察看,终于选中了一处面北背阴山坡,把人参种子随风撒下,这样我又成了一文不名的穷光蛋。没有办法我只能顺着原路返回平壤又找到了那所妓院,那个妓女起初看到我很高兴,可一旦发现我钱袋里空无一物便看不起我了。于是我对她说,你现在也不是什么妙龄女子了,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年老色衰,现在你也到了该找个丈夫的年龄了。当然,她对我的话嗤之以鼻,可实际上她也确实是接近人老珠黄,来找她的人也大不如从前了。不久,我就成了这个曾经是绝色名妓的女人的丈夫,我们搬到平壤城外开了一家酒馆,她在前面卖唱招揽过往的顾客,我负责照料她的生活,就这样打发日子。岁月转眼即逝,直到有一天,我忽然发现离开义州城已有八年了。”

  听到这里,人们才注意到,这个人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不再是八年前那个鲁莽的年轻人的模样了,经历了酒、色和世间的许多风浪,他俨然已成了一个成熟的中年人。他接着讲了下去:“于是我又打起精神回到了义州城,这就有了10天前我来向大人请求借我10辆牛车的那一幕,大人不顾有第三次上当的危险,不问缘由就答应了我的请求,真让我很感动。我带着那些人赶着车去了六年前我到过的长白山山里,那里依旧没有人烟,甚至连野兽都很罕见,我在崇山峻岭之中凭着记忆和六年前所做的记号找到了当初撒人参种子的那片山坡。到那儿一看,那些人参种子都长得很好,山坡已经变成了一片参田,我让人把这些参挖了出来全部运到这里,您也看到了。”

  这个人很骄傲地说:“大人您不是天下最有名的参商吗?您来鉴定一下这些人参的质量如何?”

  “从药用的角度来说,六年参是质量最好的,而且这些参又长在人迹罕至的长白山深山老林中,不假人手,沐浴山中风雨自然长成,药效已接近野山参,真可谓参中上品。”林尚沃对于这些参也是赞不绝口。

  “大人,您认为这些参能够值多少钱呢?”

  “一牛车为一驮,一驮人参至少值一万两银子,这10牛车人参加起来价值10万两银子。”

  这个人又问:“大人认为我用这些参来还八年前欠您的债够不够?”

  林尚沃听了他的话笑了:“这是哪里话,这些参都是你的,都是属于你的财产,我只收回本息就行了。”

  那人提高声音说道:“大人,您太客气了,我是用您的钱才做成这笔生意,这些参怎么能说都是小人的呢,这些参都是大人您的。”

  一直在一旁的朴钟一忍不住又插了进来:“这位客官说的也有道理,这本钱呢是兄长您的,生意呢是这位客官做成的,人参当然也是这客官的。要不,这样办好不好,大家对半分,如何?”

  于是两人依朴钟一的建议达成了协议,林尚沃付给这个黄海道人五万两银子买下了这批价值10万两银子的人参,两人各取所需,成了对半分成。由于林尚沃慧眼识英雄才做成了这批大买卖,八年之内用3000两银子挣来五万两,而这个人也因为遇到林尚沃才使自己的生意获得成功成了大富翁。这也应了我们平时常说的“商道即人道”这句话,意思是经商实际也是投资于人,林尚沃的这则逸事为这种商业哲学即商道作了极好的诠释。

  第四部分“诚信为本”的商业哲学

  那个人拿到五万两银子后即刻打点行装准备上路,林尚沃问他:“现在你准备去哪里?”

  那人笑着回答说:“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什么事?”

  “我还没搞清楚那个妓女的洞到底有多深,现在我又有了五万两的巨金。我倒要看看,她的洞有多深,需要多少钱才能填满。我准备再试一把。”

  “这么说,你还是要回平壤?”

  “是的,这之前刚好那个妓女年老要退出妓籍,因为没有钱办‘代婢定属’,只好作罢,这次我回去,路上正好可以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把她替换出来。”所谓“代婢定属”,是旧时朝鲜妓女生病或衰老要退出妓籍时,通常要找一个年轻的女孩来代替自己入妓籍。没有钱的妓女可能会让自己的女儿或是侄甥女来顶替,有钱的则到贫穷的人家买一个女孩顶替,这样她们才能脱离妓籍还良为民。那人拿着五万两银子去找与自己相好的妓女去了。他走后,人们纷纷问林尚沃:“大人,您差点被那人骗了三次,第一次借给他1000两银子,第二次又借给他2000两银子,第三次他债还没还您又借给他10辆牛车和10个赶车的人,您为何屡屡相信他呢?”

  林尚沃回答说:“很久以来,中国人把游走全国各地做生意的商人称为行商,这些行商做生意有两条铁打的规矩,一个是诚信,一个是不欺,就是不欺骗别人的意思。中国商人把诚信与不欺称作天道,认为这是商人最重要的品行之一。中国近代第一巨富樊现为后人留下了这样一段话:‘谁说天道不可信,我南至江淮北至汴京,走南闯北,也曾遭遇过盗贼,也曾重病缠身,却从未有过一丝担心与忧愁,因为我知道上天了解我做生意时讲究诚信不欺骗他人。做生意时有人盘算如何骗我,我却以不欺待之,所以我的财富总在与日俱增,而整天只想骗别人的商人却是每况日下。’你们说那个人差点骗了我三次,但实际上他并没有骗我。这人虽沉溺于酒色,但却没有对我说谎,他可能不是个诚实的商人,但也绝不是一个撒谎欺骗他人的人。”

  说完这番话,林尚沃提笔在纸上写道:

  “惟不欺二字,可终身行之。”

  写完后,林尚沃问周围的书生:“你们谁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个书生答道:“只有坚守“不欺”两个字,一辈子照此去做,定将会受用不尽。”

  林尚沃点点头说:“这句话是中国北宋著名政治家和文学家范仲淹说的。人们很容易将经商理解为这样一种职业,即为了赚钱可以不择手段,缺斤少两或是漫天要价都属家常便饭。因此,很久以来,人们都把经商之人称作‘奸商’。但实际上,经商的天道就蕴藏在范仲淹的这句话里。这就是不欺,欺骗别人可能会一时获利,心理上有一时的满足。但靠欺骗经商的人绝对做不了大生意,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欺骗别人就失去了信誉,而信誉却是为商之人最大的资本,也是最大的财富。”

  说到这里,林尚沃并未打住:“此外,商业还有一个特点,这就是变化,无穷无尽的变化,这就需要一个商人能够洞察未来可能发生的千变万化,以此来决定自己的进退。第一次拿着一两银子做了五双草鞋的那个人虽然也挣了五分银子。但是,他还算不上是个商人,更像是个农民。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用一两银子去挣一分绝不是商人所为,商人的经营哲学不应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农民哲学,商人应当能够做到‘种瓜得豆,种豆得瓜’。从这一点来看,农民一年收成的好坏很大程度上决定于‘天运’,而对于商人来讲,更重要成败的因素是‘人运’。相比之下,那个做纸风筝拿到庙会上去卖的人确实有眼光,懂得观察时机,能够照自己的预想从海边贩盐到内陆出售,然后又在内陆收购农产品到海边去卖,从而获得丰厚的利润,照他自己的话说已经开了五家铺子,做生意也算是相当成功。但这个人的财运也就到此为止,此后不会再有大的发展了。”林尚沃的评论戛然而止,他的口气是那样的不容置疑。

  在旁倾听的书生们都迷惑不解,他们再次向林尚沃发问:“这是为什么呢?这个商人不但诚实没有欺骗别人,也没有失信于大人。”

  听了书生的问话,林尚沃这才又开口继续讲下去:“这个人是典型的逐利之人,哪里有钱就往哪里去,属于那种看到下雨就去卖雨伞,看到天晴就做木屐卖的商人,只盯着眼前的利益,并以此作为他们的经营之道,实际上做生意并不是这样一种投机取巧的行当。”

  说到这里,林尚沃才开始切入正题:“一个做大买卖的人是那种不管下不下雨雨伞照卖木屐照做的人,这是因为,无论刮风还是下雨都只不过是一种自然现象,只热衷于追逐这种表面现象的商人挖空心思地去追赶市场潮流,常常在这种追赶流行的过程中遇到挫折,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所以说,如果要做大买卖,至少要能够根据五年之后的情况来确定自己的经营策略。第三个人虽然有沉溺于酒色,有二流子之嫌,但却能看到六年以后的事情发展,买了人参种子撒到长白山深山老林中去,最终获得价值10万两银子的巨额收益。从前有句老话,‘最贤明的人是那些看起来最愚笨的人’。《史记·货殖列传》中也说:‘渊深而鱼生之,山深而兽往之,人富而仁义附焉。’也就是说凡是想挣大钱的人首先要使自己心胸、视野变得比山高比海深,只有这样才会有更多的野兽和鱼,人的修养达到这种程度,富贵就不难求了。”

  关于商道书评潘石屹:流泪看《商道》

  9月中旬(19日)的北京秋风飒爽,正值北京红叶将铺满香山之时,SOHO中国有限公司董事长潘石屹、SK电讯中国区总裁兼首席执行官刘允亚洲开发银行驻中国代表处首席经济学家汤敏等中韩企业家及经济学家齐聚北京香山脚下大觉寺,对小说《商道》展开大讨论。

  潘石屹——这个屡创房地产神话的“楼神”,在谈及韩国哲理小说家崔仁浩创作的《商道》时,深有感触地说:“因为《商道》与自己家里的经历极为相似,所以看《商道》时是流着泪看完的。

  潘石屹说:谈及〈〈商道〉〉对做生意人的影响时,他表示:“第一,有名话‘做生意和做别的事一样,一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事情’,我觉得这点非常关键,这一个月我每天看一点,要坚持。我想做任何的事情要发自内心的意愿,不要受各种思想的干扰,这点我觉得很重要。第二,就是林尚沃上了寺庙,石崇大师对他说,赶紧下山去吧,去做‘商佛’。因为,你现在心里面有个仇恨的剑,从你的目光、身体表情来说是这样,如果说人的心里面仇恨,就不能平静,所以你要丢掉仇恨这把剑,你会到商界寻找到千万把救人的剑。我觉得作为一个生意人,让自己的情绪要平静,不要对你的竞争对手、不要对周围的人有仇恨,要超脱一些,一定要丢弃仇恨的剑,掌握救人的剑,你的事情才能做好。前不久我看到爱因斯坦在临死的时候写了一篇文章《自画像》,里面说了一段话,前后有200字,我觉得跟《商道》的道理是一样的。“我所有做的事情都是发自我内心的事情,就是这样做,到我这一辈子快结束的时候,得到了很多的赞赏和奖励,这些东西让我心里面非常不安,可是在我这一生中,有好多的人设下了仇恨的剑,可是他对我没有任何伤害,因为他们跟我不在一个世界里”。当他想明白这些问题,成熟之年之后,他就觉得非常的愉悦了。第三,“商道”从始至终,就贯穿一个怎么样做生意,从林尚沃的故事来说,对我们的启发很大,他说要做好生意,最重要的不是积累金钱,积累金钱是没用的,最关键的是要积累信誉、积累人心,如果你真正拥有了人心,就有了钱。

  关于商道书评长篇商业哲理小说《商道》引发企业家争议

  真是100个读者就有100个哈姆雷特,19世纪朝鲜巨商林尚沃神秘传奇的一生竟引发当代中国企业家们如此之多甚至是迥异的感慨——“追逐财富是否人生的全部”、“经商之道和为人哲学”、“商道和商术的辩证关系”、“如何平衡财富、名誉、权利的关系”、“企业家群体与社会的和解之道”等等。9月19日,SOHO总裁潘石屹、SK电讯中国区CEO刘允、亚洲开发银行驻中国首席经济学家汤敏、美国利世集团总裁李中子等多位企业界人士雅聚北京大觉寺明慧茶院,就韩国长篇商业哲理小说《商道》发表看法,视角丰富,价值多元,其精彩不亚于小说本身。

  《商道》讲述的是19世纪初朝鲜正祖时期著名历史人物、朝鲜巨商林尚沃从一个卑微的杂货店员成为天下第一商真实而传奇的一生,以及他在经商中悟得的“财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的所谓“商道”。按作者的理解,使林尚沃取得巨大成功的是其师父石崇大师的三句真言:第一是“死”,只有自己对死有所感悟,才能战胜人生之危机;第二是“鼎”,对财富、权力和名誉之欲望必须如鼎之三足,保持平衡,人生才不会倾覆;第三是“戒盈杯”,一只装得太满酒就会消失、斟入七分才可饮用的酒杯,该杯时刻提醒他的主人不可欲心膨胀。林尚沃带着石崇大师的教诲重返商界,并成为“天下第一商”。在晚年他将全部财产返还社会,甘做一名田园诗人,安分自足地度过余生。这部书由深谙中国文化的韩国作家崔仁浩创作,他说:小说创作开始时,韩国发生经济危机,并进入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监管的时代,于是他一面创作一面思索,韩国经济之所以陷入监管的境地,就是因为在经济活动中没有遵循“商道”的结果。

  因为有经济危机带来的普遍的苦闷和反思的背景,《商道》自2000年在韩国出版以来,仅两年时间发行量就突破了200万册,被韩国企业当作“企业圣经”;在日本、马来西亚、新加坡、中国台湾等地也迅速占据畅销书榜,形成亚洲文化圈中的“《商道》热”。今年8月,世界知识出版社在上海图书交易会上引进推出该书之后,一月订数即达15万册。分析《商道》受欢迎的原因,该书的责任编辑王力说,《商道》虽是一部韩国小说,却展示了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包含了很多儒释道的睿智哲理,所以像是专门写给中国人看的历史小说。许多人认为,《商道》蕴涵的人生哲理、权谋智慧不亚于《胡雪岩》,《商道》是将经商做人的世俗智慧提炼升华为“道”的境界。而且书中渗透的“商道即人道”、“小生意旨在得利,大生意旨在得人”、“高手做势,中手做市,低手做事”的思想和书中许多精彩的商战手法实在引人入胜。

  作为一群特殊的读者,由于此间与会的中国企业家都是商场英雄,所以对《商道》的评价更类似商业案例的评析。SOHO老板潘石屹用“震撼”来评价这部书,他认为林的成功说明财富成功在于人心的积累;而河北万岁制药集团总裁王雪君认为,林的成功是小概率的成功,林最后的选择即“商人成仁”更是商业精神的失败。商道过于倚重顿悟和禅机,会缺乏逻辑和理性支持,而现代社会企业家应该寻求具备理性和悟性平衡的“大道”,做有计划的机会主义者。此间还有人提出,林的成功关键在于垄断,在于经济与政治媾和的成功,这在今天都是需要理性总结的问题。在这所有观点中,企业家们达成共识的是,林尚沃作为封建时代的成功商人,他对诚信的持守、对欲望的节制、对财富的豁达等等,是现代企业家们所应该效仿和借鉴的。

  关于商道书评重义轻利”的商业精神

  据说,在不久前上海举行的图书交易会上,世界知识出版社隆重推出的韩国小说《商道》,订购总数超过了15万册,成为本次图书交易会最大的亮点之一。《商道》走红的秘密在哪里?

  《商道》被喻为亚洲史诗式作品,它以波澜壮阔的笔法描绘了19世纪初朝鲜巨商林尚沃真实神秘、传奇曲折的一生,少年时在寺庙修行,以到中国经营人参成为韩国第一巨商。林尚沃的人生经历很容易令人联想到胡雪岩,但又与一般的官商富贾有着本质的不同。商人是通过经商追求财富,但林尚沃则是通过经商之途参得商道,同时也是人生之道。他在成为第一巨商之后反而选择隐居生涯,就是这种人性证悟的体现。

  由深谙中国传统文化和商业精髓的韩国小说家崔仁浩写就的这部小说,整部书如解连环谜语般生动有趣,且字里行间流露出禅机。该书所揭示的主题是经济上的新哲学。这个新哲学就是200多年前的真实人物、韩国义州商人所信奉的经商哲学。林尚沃是李氏朝鲜末期贸易大王。他在辞世之前,将自己所拥有的财产全部返还社会,以实际行动诠释了他所信奉的“财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的所谓“商道”。另外,小说中所出现的其他主要人物,如洪景来、金正喜等也都是著名的历史人物,小说家崔仁浩通过对这些历史人物的描写,向我们展示了应该以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去面对生活才是正确的选择。

  朝鲜的正祖时期是历史上充满改革和挑战的时代。那时,朝鲜与中国的贸易特别是人参贸易非常活跃。林尚沃就生活在这个时代,他依托同中国的人参贸易而成为八道江山(古时朝鲜半岛曾被划分为八个道,因此,人们习惯上将朝鲜半岛全境称为“八道江山”)的首富。崔仁浩在追述林尚沃人生轨迹的过程中,揭示了林尚沃成为巨商的成功之道。但更重要的是,林尚沃成功之后又将自己的财富全部返还社会,以帮助更多的人。这才是商业人士必须遵循的天道。重义轻利是使商业成功之亘古不变的真理。

  现在的商业活动中,官商勾结、权钱交易等不正当行为非常盛行。越是这样的时代,越需要一个“商道”来引领人们走出各种影响商业健康发展的桎梏。无论是身在商海的经营人士,还是梦想成功的创业者,或是那些刚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都应来读一读《商道》这部书。

  另外,小说中石崇大师对林尚沃所赠之有关“戒盈杯”的沥血真言,也在向我们昭示一个谦受益、满招损的亘古真理。它告诫我们,不能放纵自己的欲望,知足、自足才是人间正道。

  读了《商道》使我感悟到,人必须时刻警戒自己的欲望,并应学会重义轻利。我期待像林尚沃那样能永存于后人记忆中的“商佛”能不断涌现。

  参悟商机的《商道》

  “财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这是号称“亚洲史诗式作品”、“韩国第一畅销书”的《商道》阐释的名言。《商道》叙述的是一个卑微的杂货店员成为天下第一商的真实故事,据报道,它自2000年在韩国出版以来,仅两年时间发行量就突破了200万册,缔造了韩国发行史上最不可思议的奇迹,在日本、马来西亚、新加坡、台湾等地也迅速占踞畅销书榜,形成亚洲文化圈中的“《商道》热”。这个神话的诞生得益于作家巧妙地运用虚与实相结合的写作手法,深入浅出,所引出的寓意皆迸发着禅学的神光,将佛道博大精髓内涵借经商之道发挥得淋漓尽致。

  小说描绘了19世纪初著名历史人物、朝鲜巨商林尚沃真实而传奇的一生,以及他用实际行动诠释的“财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的所谓“商道”。在当今的商业活动中,存在着权钱交易等不正当的商业行为,越是这样的时代,越需要一个“商道”来引领人们走出各种影响商业健康发展的桎梏。《商道》通过对林尚沃人生经历真实感人的描写,告诉人们在如今这个利益交错、纷乱复杂的社会,取得成功的关键在于获取他人的信任。这部作品成功的关键在于,它的主题并非是教人如何获取眼前小利的“商术”,而是展现有利于社会的“商道”,作者崔仁浩一针见血地指出:“小说的主题正好与读者们追求真正商业利润的期望相吻合。”《韩国经济新闻》提到:“热心工作的企业人士们,常常因为生意上的事儿感到茫然而不知所措,许多人读了此书后顿悟人生,重新找回了自信。”

  《商道》是一本很具哲学气质的书。全书都渗透着“商道即人道”、 “高手做势,中手做市,低手做事”的思想。林尚沃借给善于投机取巧的商人200两银子,却借给一个游手好闲的“无赖”3000两银子,结果后者给他带来50000两银子的收益。林尚沃认为经商实际上是投资于人,为钱所累的人是发不了大财的,一个人只有把经商作为一项事业,顺其自然而为之才是经商的最高境界。

  今年58岁的崔仁浩通过字里行间流露出耀眼的禅学文采,向我们娓娓道来的经商之道以及经商之道所衍生出的做人之道,并对商道与商术做了独特无比的诠释。因此,《商道》的出版在韩国、日本等亚洲企业界引起巨大反响,被许多著名企业人士誉为“参悟商业最高境界”的奇书。

  三星电子副会长尹忠用对《商道》也有极高的评价:“该部小说不仅对广大经营者,而且对那些梦想成功的创业家,以及那些即将步入社会的年轻人均有重要的指导作用。并且,所有人都应铭记小说中石崇大师赠予林尚沃的那段真言,即人一定要警戒自己的欲望过于膨胀,安分自足才是人间正道。《商道》为如今的企业家们树立了一个应该如何经营和如何对待人的典范。我希望将《商道》中所揭示的那些令我的灵魂为之震颤的经商之道、人生哲理传达给我手下的员工们,因为这部小说对所有经商人士均有无限助益。”他还从《商道》中得到这样的启示:“深处顺境不能骄傲,深处逆境不能卑屈;富足时不可骄蛮,困顿时不能自卑。有时要像哑巴一样沉默,有时要像杂草一样低调,要以火的热情去面对生活中的挫折和失败。要视金钱如粪土,要视良心如宝石。”

  《商道》中有许多精彩的商战斗法。如主人公林尚沃在朝鲜独揽对中国的人参贸易权后,突然宣布提高人参的收购价,与中国商人进行了以命相搏的豪赌与智斗。作为商人,他要么就此消失,要么藉此成为天下第一商。林尚沃从石崇大师的“死”的赠语中,悟出了走出生死之局的方法,类似的智慧与禅机弥漫着全书。

  据韩国编辑出版《商道》的余白出版社披露,《商道》发行之初,30至40岁的职业男性是该书的主要读者,两三个月后,《商道》的影响力就迅速扩散至各个阶层,家庭主妇和职业妇女也成了《商道》读者的行列,后来,大中学生也迅速成了《商道》读者群中的重要力量。另外,像韩国三星等一些企业纷纷大批量购买《商道》,以作为对企业管理人员和新近员工的教育用书。可见,所谓之商道,应有人之道作为支撑。

  我认为,《 商道》之所以在中国引起众多读者的关注,是因为它虽是一本韩国小说,却展示了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包含了众多中国历史典故以及大量中国文人、哲人的经、诗、礼、禅、德等多方面的睿智哲理,它像是专门写给中国人看的历史哲理小说。如果你不知道作者的身份,还会以为它是出自一位学识渊博的中国学者之手。由韩国人写的书却渗透着中国文化的精髓,这是《商道》的独特之处,身为炎黄子孙的我们读《商道》时自然会比其他国家的读者有更多的感触。许多专家认为,《商道》蕴涵的人生哲理、权谋智慧不亚于《胡雪岩》。与《胡雪岩》不同的是,《胡雪岩》讲的是为人处世如何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商道》是将经商做人的世俗智慧提炼升华为“道”的境界。凡阅读《商道》之人,多会从中感悟经商之道和为人处事之道的真谛。

  《商道》

  关于商道书评企业家沙龙(1)

  潘石屹:我没有看过这本书,我是看跟我一起学佛学的一个师傅推荐给我的VCD,一共38集,我每天晚上小孩子、老婆睡着了,我一个人怕声音大,专门买了耳机,把这38集看完,看完以后对我的震撼特别大。我看完以后这本书还没有出来,我跟别人说《商道》,还没有人知道,我就想写点东西,最后东华给我发了邀请。前两天我看到书店里就有这本书了,我一下子买了5本放在办公室,进来一个人就送给一个人,可是这本书我还没有来得及看。我记得13年前我跟我的一个同事到了中央党校,有个老师叫顾维明,在十几年前我就看胡雪岩,看完以后心里面觉得不够痛快。现在回过头来看,有人说说林尚沃就是中国的胡雪岩,我今天的看法两个人正好是相反的,完全不一样,胡雪岩是场场皆通,官场、情场、赌场,反正什么东西都能沾一点。可是林尚沃是一个非常专业的人。如果说最近一些年对我影响最大的就是《英雄》这部电影,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一直没有想明白,电影告诉我,书法和舞剑是相通的,还有一个是音乐和舞剑是相通的,张艺谋用一个很浩大的东西表现出来。可能人受感动的时候,可能是介入这个情节了,我的朋友推荐给我的时候说,你一定要坚持把38集看完,前面有五六集特别罗嗦,你估计看看就不爱看了,可是我看了前五六集就一直是哭着看完的,我觉得特别感人,林尚沃当时碰到困难,差点被杀了,他爹就让人给杀了,他妹妹叫林尚喜,正好我的妹妹到最困难、家里没饭吃、我爸爸作为右派的时候,生下来的时候名字叫潘志荣,结果我们家没饭吃了就把她送给一个农民家,这个农民家嫌潘志荣这个名字太土,就给她起了个名字跟林尚沃的妹妹是一个名字,结果林尚沃妹妹的经历,包括林尚沃的弟弟,我看他们受的灾难,对我来说是挺有感触的。

  我觉得看完VCD以后,对做生意的人有这样几点,是我看过的体会,跟大家谈一谈。第一,有一句话“做生意和做别的事情一样,一定要按照你自己的意愿去做事情”,我觉得这点是非常关键的,这一个多月我每天看一集,当你不按照你自己发自内心的意愿做事情,老是模仿别人、学习别人,或者让别人教你怎么做,肯定做不好,我想做任何的事情要发自内心的意愿,不要过多地轻信别人的东西,也不要受别的各种各样的思想的干扰,这点我觉得是很重要的。

  第二,对我体会很深的就是林尚沃上了寺庙,有个大师叫石崇大师,他反复跟他说再别到这个寺院里浪费斋饭,赶紧下山去吧,林尚沃说我要学佛你让我下山去干嘛?他说商界就是佛,你现在心里面有个仇恨的剑,从你的目光、身体表情来说是这样,如果说人的心里面仇恨,就不能平静,所以你要丢掉仇恨这把剑,你会到商界寻找到千万把救人的剑,你现在需要的就是救人的剑。我觉得作为一个生意人,让自己的情绪是很平静的情绪,不要对你竞争对手、以及周围人对你有仇恨的东西特别在意,要超脱一些,一定要丢弃仇恨的剑,掌握救人的剑,你的事情才能做好。

  前不久我看到爱因斯坦在临死的时候写了一篇文章《自画像》,里面说了一段话,前后就有200字,我觉得跟《商道》的道理是一样的。“我所有做的事情都是发自我内心的事情,就是这样做,到我这一辈子快结束的时候,得到了很多的赞赏和奖励,这些东西让我心里面非常不安,可是在我这一生中,有好多的人设下了仇恨的剑,可是他们对我没有任何伤害,因为他们跟我不在同一个世界里”。我想爱因斯坦在临死的时候也大彻大悟了。他在想不明白的时候痛苦万分,当他想明白这些问题,成熟之年之后,他就觉得非常的愉悦了。

  第三点呢,《商道》不仅仅是一个商人看的,是人人都需要看的,就是一个人对家庭、对商业、包括对女人的态度,还是挺让人感动的,当然林尚沃最后的结果是他最爱的女人也没有跟他结婚,爱他的女人也没有跟他结婚,跟他结婚的女人叫美静。可是他对女人的一种态度、一种情感(从我的价值观来说,我觉得)比胡雪岩要高尚得多得多。

  最后,我想谈一点,他的VCD从始至终,就贯穿一个怎么样做生意,从林尚沃的故事来说,对我来说启发很大,他说要做好生意,最重要的不是积累金钱,积累金钱是没用的,最关键的是要积累信誉、积累人心,如果你真正拥有了人心,就有了钱。最后他在一八零几年的时候成了朝鲜的第一大商人,皇上接见了他很多次,封了他很多官位,谈到戒盈杯的时候,他把所有的官都辞掉了,他拿出看了一下石崇大师给他的是戒盈杯,就是杯子的水不能满,满了就溢出来了。

  我到北京做了几个项目,转折点是现代城,这个项目的销售额是42亿,外人认为我赚了好多的钱,觉得我把房子卖到一万一、一万二,因为当时政府配套费的比例也很大,一部分房子的面积又没有销售,整个给我们核定的税收(营业税、所得税、增值税),我回过头来看,比别人交得多得多,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优惠政策都没有享受到。现代城对我来说实际上没有赚多少钱,可是争取了人心,所有购买现代城的三千多个客户到今天为止没有一个亏钱的,全都赚了钱了,而且赚了大钱了。所以我开一个新的项目的时候,也不用打广告、也不用宣传,只要拿到预付许可证就行了。——这就是我的一个体会了。我从头到尾看完以后,就觉得林尚沃谈的这个积累人心比积累金钱更重要。

  关于商道书评企业家沙龙(2)

  刘东华:香港对潘好象有个说法叫“楼神”,说他特别会卖楼,他为什么会卖呢?看来不是商术,背后有很多东西在起作用。咱们今天主要是谈书,对这本书或者是VCD看过的,可以先说一下,然后再充分的展开讨论。吴雪君是个民营企业家,自己的企业做得比较大,他自己的企业在沧州,自己为了读书方便,在北京买了两套房子,我有时候说他不务正业,就是看书的兴趣、做研究的兴趣现在已经大部分做企业。

  关于商道书评企业家沙龙(3)

  苗鸿冰:这本书我没来得及看,因为我是昨天晚上收到传真,所以我说赶快去买一本《商道》,希望早一点看到书的内容。后来跟书店联系,他们说下午5点才能送到,我说我中午2点就要用,所以没有来得及看,来了之后赶快找了一本翻一翻。我觉得在这个时候这本书出来对我们每一个人来讲是很关键的时候,因为现在在商海里奋斗、搏击的人也许是从国家的企业出来,也许从国营单位出来,也许从国家机关出来,经过自己创业十几年以后有了自己的企业,而且十几二十年来大家也很辛苦。大家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大家在想我们要干什么,有时候经常会忘了我是谁?经常会问我们干什么?为什么?这种问题越来越多了。可能出这本书让大家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究竟是谁?究竟怎么干?干什么?

  我想《商道》,大家一谈到“道”,可能会想到许多“道”,——道路的“道”,道德的“道”……商道是从商的经营之道,成功的方法、经营的方法,要想的话想很多。作为我来讲,影响我的有两个,一个是日本的阿信,当时我们在上学的时候没有电视,我们在大教室里一起看,我当时想阿信从那样一个经历,卖鱼,然后卖鱼片,慢慢一点一点往超市送,最后成立了一个很著名的八百伴企业。还有一个对我有影响的是张秉贵。——这也是我的理想,所以,我就选择了跟这两个有关的企业,做服装。因为是时尚产业,来不得半点马虎,要紧跟时尚,要紧绷着这根弦,而且要比顾客走在前面,跟在后边跑还好办,要是领着别人跑特难受。我想,关于商道这件事情,潘总的那些话,对我启发以及影响很大。可能的话,把您那30几集的光盘让我看看,这是个很好的学习。讲到商道,一个人做生意也好,做经营也好,无外乎几个原则,天时、地利、人和,只有这几个加起来,才能成就自己的事业,如果光有技巧、有方法,可能很难。

  天时我理解成为合理合法。合理合法,这个商可能就成功了一部分。地利要符合时宜,你做的很多的想法、很多的观点如果不符合时宜的话,我们把韩国的经验拿到中国来,把胡雪岩的经验拿到现代来可能不适应。再一个是人和,一定要顺应人心,不管是自己的团队还是服务的顾客,要满足他们的人心。只有这样去做,合时宜、合人心,你的商道才能畅通的。而且每个人的商道,各有各个想法,就像条条道路通罗马一样,每个人的成功有他自己独到的方面,也许在这个方面,也许在那个方面,大家都会达到一种程度上的成功,并把这种成功观念发展下去。当然,大家干吧,工作很辛苦,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成功。我自己对成功的理解,在我们的公司里,和这个品牌里,我对成功的理解是死亡,我觉得谁要敢说成功,他一定是离死亡很近的。我认为所有的人活着,每一个人都会对自己的目标不断的修正,今天完成了这个目标,下回又有一个目标,这个目标实现了,又有一个特别远大的目标,这个目标不是特别容易达到的,可能是跳着都达不到的一个目标。什么时候成功?当这个人远离我们而去,告别了人生,在他的追悼会上,大家会讲这个人是个成功的人,他是个成功的企业家、成功的政治家,否则的话,我们活着的时候永远不敢说自己成功,说自己已经达到了事业的尽头或巅峰,成功就意味着死亡。法律和道德是我自己很在意的,因为我做商人以及作企业的时候都是非常在意这个事情。很多企业有很多的规章制度,我始终在强调,我说我们企业不要有规章制度,我们企业的规章制度就是两条,第一是法律,第二是道德。——如果这两条不违反,不管从事什么,那么你做事情就基本上没问题。从我自己根本的想法,一定坚持两条,一条是法律,一条是道德,这两条我们不能去破坏,剩下的自己去创造。

  听到各位演讲,非常受启发,回去这本书一定好好学习,而且像潘总一样,买很多,送给我的朋友和员工。

  关于商道书评企业家沙龙(4)

  刘允:这本书在韩国企业界正像书评论中介绍的一样的情况,非常的轰动,有点像商界里的圣经一样,三星、SK、LG包括一些中小企业,现有的大企业和大企业的老板,想得到点什么悟性,做点什么启发,还没有成功的,甚至在企业中基层的人,找出点秘方、想走捷径的人,像书中所说的成为一个大企业家。这本书的中文是今年完成的,以前跟韩国朋友聊天,听他们介绍到这本书,作为企业必读的一本书来对待。感觉到这本书的出现是在韩国出现金融危机,整个经济走下坡之路的时候,作者写这本书的动机和韩国当时国家的形态,经济、政治,很多大企业走到最后不知道往哪里走的地步,可能是事业上极度的发达,缺少大企业家的一种追求。不知道我今天挣了这么多钱,取得这么大的成就,再往哪里走。不只是到了十字路口,到了一个尽头,他说我已经很有钱了,我已经很成功了,接下来干什么,在那样一个意识形态的社会里,前一段时间现代集团的会长也跳楼自杀了,这种情况在韩国的民族精神里,我看书里林先生是浓缩了几十个企业家的经历,所描述的非常真实,了解了韩国的文化、韩国的特质,我不把他看成是某一个人,而是韩国企业界、商界非常典型的例子。

  这里讲的权势,关联度比较大的是政治和商业的关系,这里讲得非常透彻,说是唇齿相依的感觉,不可太近,也不可太远,做小生意有小的权势,做大生意有大的权势。从韩国的发展的确是这样,一些大企业能够到现在飞黄腾达,和现在这种政商相连,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和这本书有联系。这本书里揭示到了这一点,让人觉得这是不是一个必经之路。一个企业从没有到有,从中往大发展的时候,政治和权势是不是一个必经之路?如果不走到这点,不做这方面的平衡或者努力,这里的主人公也是做了很多的努力和平衡,我自己在想这个问题,在韩国那样的社会文化里,实际上现在和过去,这条是必经之路,可以这样毫不夸张的讲是和权势的结合,只是某种程度,高级、低级,所谓的公平的结合。在中国的现状里,我们是不是把它更进一步的理性化的分析,应该怎么样理性化的结合,很多企业家怎么样报效社会,做了很多东西,为某个团体、某些个人。这点我是感触非常深的,在企业的发展过程中,在韩国是这样,在另外一个国度、在另外一个社会、在另外一个意识形态里应该是怎么样的结局。我想能够和在座的各位一起来分享。

  这里对名誉看的是比较淡的,这点并不奇怪,在中国的历史上,中国的文学记载上,有很多成功的人激流勇退,这点我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它对创造财富之后,有了财富之后做什么,对我有什么价值这点反思还是很强烈的。就是平常人说钱到一定程度之后,再多多少已经没有多大的差别。这个时候对企业家来讲,再去创造财富为了什么?已经证明你成功了,再成功有什么意思?这里对成功的定义和对自己追求什么,到了一定成功之后再追求什么,到了一定程度很多非常模糊,很多东西在困扰着自己。现在韩国的大企业有的说我已经是几百亿美元的资产了,再往下走我做什么,开辟无穷的产业,是什么样的理想促使他们继续追求?在韩国这样的所谓追求自由、民主的国家里,找不到民主的感觉,不知道政治责任是什么、社会责任是什么,自己企业几千、几万号人就是我自己的兄弟姐妹。像以前出现的很多大的集团出现很多问题,高层出现的许多问题,这本书似乎给读者一个解答,引发了很多讨论。

  非常高兴企业家杂志社和世界知识出版社让我们展开这样的座谈,我觉得非常有意义。

  关于商道书评企业家沙龙(5)

  汤敏:我不是企业家,见仁见智,非企业家看这个《商道》感觉是什么?我想也是大家所关心的。我是学经济学的,所以我更多的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商道》里能体会出什么东西来。昨天晚上我一直看到一点多钟,把它看完了。确实像各位刚才所说的,还有很多值得深掘的东西。但是,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说:第一,《商道》是挺无道的,它是小道,不是大道,它是靠垄断赚钱,一开始其实赚不了什么钱,最后韩国整个把人参交易垄断成5户,就有5户能做,别人都不能做。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从个人来说,或者从我们的处理来说,他的成功是靠垄断,实际上是损害了很多用药者的利益,一下子把价值提高了一斤25两提高到一斤40两,一下子发起来了。我看完了以后,我的第一体会,我觉得更有意思的是当时商人或者说市场经济是怎么样约束的,我觉得非常有意思。现在我们谈商誉的问题,谈信誉的问题,我们谈很多企业家不讲信誉,出了很多问题,当时是怎么制约的?我觉得非常有意思。林尚沃他有500两银元给了妓女以后,因为他贪污了,正因为他爱上了他娶的女人,就是他的老板写了一封信,从此他这个人在整个的人参行业什么都不能干,只能打长工。就是他老板的一封信,有那么大的作用。当时的商业制约,林尚沃到北京来,带了一批人参,因为他有垄断的地位,一下把平常卖的人参25两一斤,一下子提到45两,当时北京的商人联合起来就是不买,好几个月没有一个人去买。当时在这种情况下,最后他把人参烧了,采取了极端的做法。我觉得很有意思,当时的商人,为什么有这么强的制约,这种商道如果没有民间的信誉强烈的制约,他这种商道不能成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制约,因为你做了坏事或者不讲信誉,很快会被商界抛弃。我觉得那时候的信誉,在这种约束下,就是民间约束下,才能使大家讲商道,才能形成一个比较好的社会风气。

  包括我们到山西钱庄,就是说民间的信誉非常强,那时候不需要什么法律,也不需要检察院,也不需要经济法制,就靠民间的信誉,就能把整个商业的秩序创造好,而且讲商道的你就能发展。我觉得这些非常有意思,这些能不能在我们现代社会…我们现在有非常现代的手段,有非常发达的通信工具等等,这些民间的约束、民间的制约还有没有必要?或者说民间的制约还有没有能够像古时候那样发展到我们整个要讲信誉的程度?我就不太清楚了。很有趣的是,两三个星期前,我和我太太见了一个美国的对冲基金的大老板,好几百亿美元,他说他最大的特点是他是一个有良心的基金,或者说他是一个非常讲究道德的对冲基金。我的印象对冲基金跟索罗斯一样,专门靠投机客,专门靠落井下石赚钱,他说他的所有投资,在美国十几二十年前他开始运作,到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来附和他的理念,没环保或者有问题的公司他绝对不投,他投资的公司本身他有一系列的要求和一系列的制约。我是做发展银行,比如亚洲开发银行和世界银行,有很多的要求,我要投资一个项目,有很多的环保要求,当时告诉我们,我们觉得非常有趣,他来这儿找我们,是因为想投资我们在通县开的保姆学校,那么大的企业家跑到我们保姆学校里呆了一天了解情况在现代的社会里,这种商誉或者商道,以什么样的形式能够通过民间制约的方式发展起来,而且能够变成我们在经济发展中的一个组成部分,我觉得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但是具体怎么样,我不太清楚。

  现在我们民间的商誉是不太好,或者有很多问题,我想是有很多原因造成的,一个是我们有很多体制上的问题,很多的国企本身是一个短期行为,所以有好多的逃债,形成了一种风气。另外,我们民营企业发展的时间太短,原来的商誉是几千年形成的,我们的民营企业是在很短时间发展起来的,在大浪淘沙的过程中还有一个过程。还有一个,大家在谈建立平台,建立一个好的经济环境,我们太过于注重依靠政府,包括盗版印刷,我们马上想到为什么政府不管?政府应该去管,我们老把商业建立寄托在政府身上,政府很忙,他们可能顾不过来,我们今后能不能从民间慢慢建立像我们几百年前在中国的商业里建立这套商业信誉或者说怎么样通过民间的制约方式。我只能提出问题,但是我想不出解决办法。在国外一般说行业协会的制约能力是非常强的,我们行业协会的发展更多是官办的,以后行业协会的方式怎么样进一步发展起来,或者说民间怎么样进一步发展起来?我觉得这样再辅助于政府的市场经济来制约发展,可能使我们的商业环境更好一些,使我们的商道真正能够盛行起来。否则的话,做商道的,他的成功是非常非常偶然的,他的成功是极多的偶然因素碰起来的。我们真是要把它作为一个“道”,而且要把它变成一个成功的道,可能需要很多很多的条件,首要条件首先是商业信誉环境,怎么样通过民间的推动建立起来。

  关于商道书评企业经理评价

  《商道》一书在读者中引起强烈反响,仅一周就位居在王府井书店文学类畅销书第一名。在企业经理中引起热烈反响,很多大企业团购此书作为宣传企业文化的重要方式——企业经理热评此书:

  ”1.很值得一读。书里的主人公林尚沃与朴钟一很好地代表了“商道”与“商术”。遵循商道才可能获得大财富,但只懂商道还不够,更应懂权谋应变、竞争智慧等商术。书中的 “小生意旨在得利,大生意旨在得人。”这句话很有道理。没有什么生意比获得人才利润更高了,没有什么资产比信用更宝贵。像三星电子集团一样,此书非常适宜赠送客户及员工。

  ——英国MTL公司中国首席代表 黄春红

  2.看完林尚沃借三个人钱做生意的故事后,我对商道有了更深刻的认识。用一两银子去挣一分绝不是商人所为,它只称得上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农民哲学,而一流商人应当做到“种豆得瓜”。第三个借钱人虽然“沉溺”于酒色,却能看到六年以后的事情,最终获得10万两银子的巨额收益。凡大手笔的人首先要自己心胸视野开阔,像《商道》中主人公林尚沃一样。只有不为钱所累的人把经商作为事业,顺其自然而为之才是经商的最高境界。

  ——辽河油田华强实业总公司总裁 欧志强

  3.好书。关键在它揭示了所谓“商道”的真面目。林尚沃给权臣朴宗庆开出一张空白银票,与吕不韦经营秦国王位有异曲同工之妙。作者深得经商之道个中三昧了。此书有大量儒佛等修炼心性的思想,以及竞争和处世的谋略。这些哲思好像一串珍珠散落书中,翻几页就会有让人有所感悟。

  ——北京欧泰克石油技术公司总经理 姜学文

  关于商道书评《商道》之 戒盈杯 . 女人

  老子曰:“道可道,非常道。”儒家有儒家之道,释家有佛法之道,道家有道家之道,圣人有圣人之道,小民有小民之道,女人有女人之道,文艺有文艺之道。单论文艺之道,诗有诗道,书有书道,画有画道。每每评论一部作品是否成功,无非从两个方面着手:一是艺术价值,二是深刻内涵,而后者更为重要,也就是古人所谓的“重心意”胜于“重技巧”。韩国作家崔仁浩的小说《商道》,给我们展现了商界的另一种规律:商道。

  商道究竟是什么?正如谪居济州岛的秋史金正喜送给林尚沃的一枚成熟的“老果”:财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对待财务像水一样平等,对待人像天平一样正直。

  《商道》的写作艺术是高超的:泼墨化的19世纪朝鲜王朝历史图景,多条洪线展开故事情节,几经更迭的人物命运,屡屡制造的故事悬念,主要人物鲜活的心理描写,运用熟稔的中国儒释道经典,时时迸发的禅机妙语......这一切,无不使一个中国读者折服甚或汗颜。作者的汉学功底之深厚,足见中国古代文明对朝鲜文化及历史的深远影响,以及朝鲜学人对中国文化的顶礼膜拜。读崔仁浩,很难看出他是操另一种语言的韩国人,这或许就是文化的传承,也是作家为人为文的一种境界。

  小说从麟坪集团的会长金起燮试车发生车祸不幸辞世开始,引出“轮痴”金起燮的三件遗物:钱夹中的座右铭、戒盈杯、《稼圃集》。于是林尚沃这个被金会长默默崇拜的19世纪的传奇人物开始登场。

  初出道的杂货商人林尚沃在北京挪用东家的银子,凑足500两赎出了15岁的雏妓张美龄。张美龄怀揣写着“义州商人林尚沃”的内裙自由了,可林尚沃回到朝鲜就被永远逐出了义州商界。无奈之下,流浪异乡的林尚沃又再次进入了他15岁修习过的金刚山秋月庵。秋月庵石崇大师识得他是个大根器之人,遂采取棒喝的方式助其悟道,林尚沃被法师折磨得几欲自杀。就在这时,开城商人朴钟一怀揣一张神秘的银票找到了林尚沃,劝其重返商界。林尚沃带着石崇法师送他的礼物——戒盈杯上路。戒盈杯上有八个字:戒盈祈愿,与尔同死。后来,林尚沃在《稼圃集》自序中盛赞此杯:“生我者父母,成我者一杯也。”掩卷沉思,笔者倒觉得不尽以为然。与其说林尚沃“成于一杯”,还不如说“成于女人,毁于女人”才是他的真实写照。

  参商林尚沃和朴钟一的北京之行,才弄明白这个开出5 000两银票的人是已成了大清朝光禄大夫周夫人的张美龄。人生真是一场魔幻的游戏!可以说,义州商人林尚沃之于弱女子张美龄是大恩人,反过来,周夫人张美龄之于参商林尚沃也是大恩人。这一切都可视为石崇法师那把人人手中都有的“可杀人亦可救人的刀”的缘起。从此,林尚沃踏上了富甲八道的“天下第一商”的成功之路。他广拓人脉,结识富商李禧著、起用能人洪景来、倚靠朝廷重臣朴宗庆、交往亦师亦友的秋史金正喜......他用一个“死”字,成功地挫败了北京商人的联合抵制;禅解一个“鼎”字,化解了人生的第二次危机。

  可是,人生的第三次危机还是不期而至,已官任郡守的富商林尚沃锒铛于狱了。入狱的表面原因是林家盖了豪华私宅,其实是为了一个女人:松伊。林尚沃任郭山郡守时,发现了似曾相识的美丽官妓松伊,由于好奇心驱使,几经周折,他发现松伊是参与平西之乱的好友李禧著的遗腹子,于是他又拿起了“可杀人亦可救人的刀”,不避忌讳,公然纳松伊为妾,完成了对昔日好友的一次既矛盾又完美的交代。可以说林尚沃与松伊的情爱是炽烈的,两人像一团火:既爱着对方的精神,又爱着对方的肉体。或许是掌管爱欲的天神嫉妒,劫难还是来了。坐牢、流放。。。。。当备边司来流放地巡查时,每每要求酒满戒盈杯,可杯满则自空,备边司视为魔鬼作祟,怒摔戒盈杯,碰碎了的杯口在流血。这一刻,戒盈杯杀身成仁,“戒盈祈愿,与尔同死”,石崇法师也在秋月庵吐血圆寂。林尚沃获释。他终于参悟到戒盈杯中的禅机:抛弃!散财、绝情、退隐。林尚沃悟出商道,成为商佛的伟大一瞬,也就成了一个商人的至高境界。

  林尚沃与松伊疯狂造爱,领松伊拜祭了其父李禧著的荒冢,决然分手。这,当是人世间最悲惨、凄惋的一幕。“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这是命运对小女子松伊的不公!而恰是退出商界,成为歌客的林尚沃灵魂的升华!

  两个女人从商佛林尚沃的视野里消失了,戒盈杯碎了。“戒盈祈愿,与尔同死”,仿佛大师的告诫仍在耳边回响:希望你不要把我斟满了,我愿与你同死!人生无处不“戒盈”,不要把自己装满了,这是做人的箴言,处事的指南!

  关于商道书评商道即人道

  读《胡雪岩》,知道徽商成功之道;读《白银谷》,知道晋商成功之道;读《商道》,又知道了韩商成功之道。这三种商人成功的道路不完全相同,但都是在东方儒家文化的背景之下成长起来的。儒家文化的核心是一套做人的伦理道德规范。成功的人生——无论是从政、从文,还是从商——是从作一个好人开始的。《商道》中的主人公——19世纪李氏朝鲜末期“天下第一商”林尚沃——成功的经历又一次证明了这一点。

  每个成功的商人都有自己的机遇。这种机遇是偶然的,但它落在谁身上都有必然性。对林尚沃来说,机遇是中国光禄大夫周炳成的夫人张美龄的支持。张美龄支持林尚沃是由于当年林尚沃把她从妓院中救出来。林尚沃为此花费了500两银子,这包括他可以用来起步的250两银子和老板的250两银子。为此他失去了原始资本,还被老板炒掉。但他觉得值,因为他救了一个不幸的女子。当时他当然不会想到以后的回报。林尚沃这种为人的态度体现了他对人的关怀,对人的尊重。这正是一个成功商人的道德基石。一个不尊重人的人也许会发财,但绝对成不了“天下第一商”。尽管林尚沃离现在已经200年间,但这种精神并未过时。在这个金钱至上,物欲横流的时代,这种精神更重要。那些像周扒皮那样对待员工的老板一辈子也成不了大气。以林尚沃这样高尚的人格,即使救了张美龄没有任何回报,以后也肯定还有成功的机会。这就是好人有好报。

  一个人的人格不仅仅在这种对人的关怀与同情,还在于他的志向。与林尚沃第一次去中国的李禧著以“天下第一王”为志向,且在以后参加了洪景来的叛乱,身首异处。林尚沃以“天下第一商”为志向。他经商是为社会,所以,他没有政治野心,希望在安定的政治环境中实现经商的理想。尽管他财大了,但气并不粗,也没有以钱破坏社会秩序,达到个人政治野心的念头。儒家文化注重“齐家、治国、平天下”。这里的“平天下”并不是自己当皇帝去治,而是使天下治、即维护天下太平。造反被称为“犯上作乱”,是被指责为“乱臣贼子”的。经商是在实现自己财富增长的同时造福社会。那些有了钱还要权,野心与财富同时增长,结果使生灵涂炭,天下大乱,再成功于社会又有什么意义呢?林尚沃是用经商实践他平天下的理想,这也是他值得敬佩之处。

  林尚沃是封建社会的商人。这个社会成功的商人总离不开权,必须官商勾结,以钱易权。林尚沃当然要依靠官,但他的高明之处,在于不是以钱交官,而以诚打动官。当当权著者定实行人参出口五家垄断,由国家授权时,林尚沃不得不走官路。在权贵朴宗庆为父亲办丧事时,林尚沃送去了银票。但银子数不著一字——空白银票,得银票者可以任意填写。当朴宗庆让他填写时,他写下了“赤心”二字。这份诚心感动了朴宗庆,林尚沃得到了人参交易的垄断权。这是他成为“天下第一商”的真正起步。儒家讲“信义”,我想这是指以诚待人。林尚沃这次成功靠的不是银子,而是这“信义”二字,无论是在商场,还是官场,只有一个讲信义的人才能被人信任。林尚沃在银票上写“赤心”二字,表明他的交人之道。信义是无价的。林尚沃的确也实践了这一点。在朴宗庆失势后,林尚沃给他送去珍稀的人参,让朴宗庆救了皇帝的命,从而官复原职。林尚沃守住了“赤心”这个承诺,也就守住了信义,他当然会成功。

  当然,商人就是商人,不是腐儒。仅仅有高尚的人格还不能成为成功的商人。林尚沃的人格是他成功的起点,但他的成功还有他经营的才能。商人要认准商机,该出手时就出手。《商道》中讲到,他在垄断了对中国的人参贸易之后,把每斤人参从25两银子,提高到40银。这种作法受到中国药材商抵制。这是买卖双方的较量,勇者胜。林尚沃在这场较量中显示出了他超人的勇气。面对中国药材商的集体抵制,他不仅不降价,还把价格提高到每斤45两银子。当中国药材商更为抵制时,他开始烧人参。这种举动的确有点石破天惊。这时中国药材商顶不住了,不仅接受了每斤45两的高价,还补偿了烧掉的人参的损失。林尚沃的这种对抗并不是匹夫之勇,他摸准了中国药材商离不开高丽参,得不到人参比付出高价的损失大得多。用今天的话来说,林尚沃的这次营销策划可谓大手笔。这种大手笔的胆识来自他对中国药材市场的了解,不是孤注一掷,而是胸有成竹。所以,我建议那些有志作大买卖的人,好好研究一下这个成功的案例。

  一个人的成功,不仅在于赚了多少钱,还在于他如何赚到这些钱,以及用这些钱去作什么。如果一个人靠坑蒙拐骗去赚钱,把钱用来吃喝嫖赌,甚至为实现自己的政治野心不惜搞乱社会,这样的人再有钱,也会被人遗忘或遗臭万年。林尚沃至今还被人们称道,也不是因为他是富可敌国的天下第一商,而是因为他是一个大写的人。他靠自己高尚的人格成功,成功之后又回报社会,散尽千金,退隐寺庙。财富于他如浮云,他要做的是事业,而不是敛财。钱象征他的成功,并不是他追求的极终目标。所以,成功了,有钱了,就要实现造福社会的目标,这正是儒家思想的最高境界。我并不认为儒家思想可以作为市场经济的思想基础。但我认为,儒家思想中的一些精神的确可以古为今用。“为天下苍生谋”,“民为贵”却是儒家思想中值得我们继承的东西。林尚沃的可贵之处正在于他以一生的成功和对社会的奉献实现了这一点。

  《商道》一书中心是“财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这是对林尚沃一生的总结,也是他成功的经商之道。我想这不仅应该是这本小说之始写到的20世纪成功企业家——麒坪集团金起燮会长的座佑铭,也应该是每一位有志于做大事业的企业家的座佑铭。

  关于商道书评《商道》之有关评论(1)

  书评委员  金甲洙

  介绍

  以我中历史上最著名的商人为素材的鸿篇巨著《商道》中,所揭示的主题是经济上的新哲学。这个新哲学就是200多年前的真实人物,义州商人所信奉的经商哲学。林尚沃是李氏朝鲜末期我国的贸易大王。他在辞世之前,将自己所拥有的财产全部返还社会,以实际行动诠释了他所信奉的“财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的所谓“商道”。另外,小说中所出现的其它主要人物,如洪景来、金正喜等也都是著名的历史人物,小说家崔仁浩通过对这些历史人物的描写,也在向我们展示了应该以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去面对生活才是正确的选择。

  作家崔仁浩介绍

  作者 崔仁浩

  1945年出生于汉城,延世大学英语专业毕业。1963年高中二年级时在《韩国日报》上发表了第一篇短篇小说《穿越障碍》;1967年在《朝鲜日报》上发表了短篇小说《见习患者》。

  发表的长篇小说有《他乡》、《我内心的风车》、《地球人》、《傻子们的行进》、《城市猎人》、《爱的条件》、《佛色》、《冬天里的客人》、《没有路的路》、《爱的欣喜》等。作品集有《他人的房间》、《沉睡的神话》、《初爱》、《假面舞会》等。另外,还著有大型历史小说《失落的王国》(全五卷)、《王道的秘密》(全三卷)及连续小说《家族1·新婚日记》、《家族2·见习夫妻》、《家族3·普通家庭》、《家族4·邻居》、《家族5·人间家族》等。发表示的散文集有《爱使我痛苦》、《我想当长老》等。出版的随想集有《你爱我吗》、《追忆初吻》等。曾获现代文学奖、理想文学奖、天主教文学奖等。

  媒体评论

  前几天,我在每月例会上对卑下的职员们说“身处顺境不能骄傲,身处逆境不能卑屈;富足时不可骄蛮,困顿时不能自卑。有时要像哑巴一样沉默,有时要像杂草一样低调。要以火一般的热情却面对生活中的挫折和失败。要视金钱如粪土,要视良心如宝石。”

  我对生活的这些感悟均来自于以朝鲜时代的巨商、贸易大王林尚沃的一生为素材的长篇小说《商道》。我希望将《商道》中所揭示的那些令我的灵魂为之震颤的经商之道、人生哲理传达给我手下的员工们,因为这部小说对包括在内的所有经商人士均有无限助益。

  长期以来,“士农工商”的传统思想,使人们一直认为商业是一种低贱的行业。这种认知上的偏见及错误的商业观,在人们的头脑中产生了一种绝不可以商人为楷模的错误思想。

  崔仁浩先生以其超越古今的文学表现能力,以200年前的真实人物、义州巨商林尚沃的人生经历为蓝本,揭示了一种全新的商业哲学。

  朝鲜的正祖时期是我国历史上充满改革和挑战的时代。那时,我国与中国的贸易特别是人参贸易非常活跃。林尚沃就生活在这个时代,他依托同中国的人参贸易而成为八道江山(古时朝鲜半岛曾被划分为八个道,因此,人们习惯上将朝鲜半岛全境称为“八道江山”--译注)的首富。作家崔仁浩就是在追述林尚活人生轨迹的过程中,揭示了林尚沃成为巨商的成功之道。但更重要的时,林尚沃成功之后又将自己的财富全部返还社会,以帮助更多的人。这才是商业人士必须遵循的天道。重义轻利才是使商业成功之亘古不变之真理。

  现在的商业活动中,官商勾结,权钱交易等不正当的行为非常盛行。越是这样的代,越需要一个“商道”来引领人们走出各种影响商业健康发展的桎梏,从而使韩国的经济走向世界,走向真正的成功。因此,无论是身在商海的经营人士,还是梦想成功的创业者,或是那些刚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我真心地向你们都能认真读一读《商道》这部书。

  另外,小说中石崇大师对林尚沃所赠之有关“戒盈杯”的沥血真言,也在向我们昭示一个谦受益,满遭损的亘古真理。它告诫我们,不能放纵自己的欲望,知足、自足才是人间正道。

  读了《商道》使我感悟到,人必须时刻警戒自己的欲望,并应学会重义轻利。

  我期待着像林尚沃那样能永存于后人记忆中的“商佛”能不断涌现。

  ――《每日经济新闻》 2002年1月5日 尹锺荣 (三星电子 副会长)

  <崔仁浩之长篇小说《商道》销量突破200万部>

  崔仁浩先生的长篇小说《商道》发刊仅6个多月,销量就已突破200万册,创造了21世纪初首项最佳销售业绩。

  以200多年前的贸易大王林尚沃为素材,向人们展示什么是真正的商业精神的长篇小说《商道》,将30-40岁的男性重新拉回到小说爱好者行列。与那些以年轻女性或青少年为读者群的畅销书不同,《商道》不仅在职业男性中间引起了巨大轰动,而且其轰动效应正在向女性和学生阶层扩散。

  拥有如此广泛的读者群的《商道》,正在被制作成纪念MBC(韩国文化广播公司――译注)创社40周年的电视剧(50分钟),预计将于9月份与观众见面。另外,该书还被日本德间书店购买了版权,将于明年4月份在日本翻译出版。

  崔仁浩先生的作品在日本出版始于1987年的《傻子们的行进》,后又于1993年在日本出版了他的小说《失落的王国》,此次是第三次。

  从20世纪70年代的《星星们的故乡》到2000年的《商道》,崔仁浩是几乎每年都取得最佳销售业绩的唯一作家。

  崔仁浩的作品之所以能够超越性别和年龄界限,而拥有广泛的读者群,是因为他能敏锐地感知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所希望的东西是什么”,同时他能以其卓越的文学表现力,以宽广的视角展现亘古不变有人性。崔仁浩的成功也在警示后辈作家们,进行文学创作时,不能只满足于一喜一悲式的文学表现手法,而应以更长远的眼光、更广阔的视野也展开自己的创作活动。

  《中央日报》 2001年6月12日 李京川记者

  <崔仁浩之长篇小说《商道》销量突破100万部>

  崔仁浩先生的五卷本长篇小说《商道》发行不到7个多月,销售量就已突破200万册。在出版业日益不景气的今天,一部国产小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创造如此辉煌的销售业绩,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该小说一经出版,就立即成为各大书店的畅销书,并在销售排行榜上一直居高不下。小说的主人公是19世纪80年代确实存在的历史人物林尚沃。该部小说通过林尚沃的人生轨迹向人们展示了商业活动中的永恒不变的“人间正道”。小说主题对当今经济活动中的各种不良现象有巨大的警示作用,因而与广大民众的内心产生了共鸣。这是小说畅销的主要原因。

  另外,与“销售业绩由女性读者来造就”的惯例不同,男性读者成为该部小说读者群中的主导力量。

  据编辑出版该部小说的余白出版社披露,小说发行之初,30-40岁的职业男性是该部小说的主要读者,两、三个月后,小说的影响力就迅速扩散至各个阶层;从今年年初起家庭主妇和职业女性也加入到该部小说的读者行列,而最近大中学生也迅速成为读者群中的重要力量。尤其是今春以来,各大企业纷纷大批量购买该小说,将其用作对企业管理人员和新进员工的教育用书。

  从崔仁浩个人的情况来说,《商道》是其创作的20多部小说中第一部销售量突破200万册的小说。此前,他于1993年创作的长篇小说《没有路的路》曾创造过80万册的销售佳绩,而其20世纪70年代创作的《星星们的故乡》销量则超过60万册。

  崔仁浩最近与日本德间书店签约,计划于明年春天在日本翻译版《商道》。崔仁浩的作品最初在日本出版的是其1987年创作的《傻子们的行进》,第二次是1998年创作的《失落的王国》,此番是第三次。

  另外,去年曾执导过《许俊》(音—译注)的韩国文化广播公司的制片人李炳勲计划将该小说制作成50分钟的电剧视,于9月份上演。

  关于商道书评《商道》之有关评论(2)

  <企业在追求“利”的同时应追求“义”……>

  “企业在追求‘利’的同时应追求‘义’”

  崔仁浩的长篇小说《商道》(全五卷,余白出版社出版)通过朝鲜时代商人林尚沃的生活经历展示了超越时代的商业真理。该部小说所揭示的并非是着眼于小利的“商术”,而是着眼于展现商业真谛的“商道”,因此,该小说是一部非常优秀的经营指导教材。

  该小说在韩国引起了轰动,出版以来一直高居畅销书排行榜之榜首而不下。该小说具有超强人气的原因在于作者通过主人公林尚沃的人生经历,揭示了人应如何正确对待财富、名誉和权利三种欲望的问题。作者通过林尚沃的亲身经历告诫人们,这三种欲望如鼎之三足,必须保持平衡,而不可放纵其中任何一种欲望,只有这样人生才不会倾覆。

  与此同时,小说对主人公林尚沃由 “士农工商”中最低层的一个小店员,成长为朝鲜第一商人的历程,进行了感人肺腑、引人入胜的刻画与描写。特别是林尚沃晚年将其平生所聚之钱财全部归还社会,又从一个普通的八道江山(古时朝鲜半岛曾被划分为八个道,因此,人们习惯上将朝鲜半岛全境称为“八道江山”--译注)之甲富商人转变为一个悠然自得的田园诗人,从而亲身实践了他所追寻的“商道”。林尚沃在经商活动中最重诚信,认为获得他人的信任是经商的最高利润和最大财富。其“财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的经商之道、人生之道,正是今天的CEO(首席执行官)们所应遵循的行为规范。

  《商道》即是林尚沃遵循一生的“商业之道”,也是今天的企业人士所应遵循的“经营之道”,同时更是各行各业的人士与人相处时所应遵循的“做人之道”。

  ――《京乡新闻》 2001年5月8日 朴钟星记者

  <小说《商道》的人气秘诀>

  “商务活动中与追求利益相比更应注重人”

  崔仁浩的长篇小说《商道》(全五卷,余白出版社出版)获得了超强的人气支持。究其原因大概在于小说通过对朝鲜时代的义州商人林尚沃人生经历所进行的真实感人的描写,告诉人们在如今这个利益交错,纷乱复杂的社会,取得成功的关键在于获取他人的信任。

  这部作品取得成功的关键在于,它的主题并非是教人如何获取眼前小利的“商术”,而是展现有利于社会的“商道”。目前该书销量已超过80万册,以这种趋势销量将很快突破百万,而且随着9月份以这部小说改编的电视剧的上映,人气还将进一步攀升。

  小说《商道》的获得如此高的人气支持的秘诀在哪里?大家可能说出许多小说吸引人的原因,但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应该是小说的主人公的故事真实感人,所揭示的哲理震撼人心。200年前的义州商人林尚沃本是“士农工商”四大阶层中最底层的一名小店员,但林尚沃却以其独特的经商之道一跃成为朝鲜时代的“天下第一商”。他曾以焚烧贵如黄金的上等人参之绝招,取得了同中国商人商场决战的胜利。但从林尚沃的经商历程来看,最感人的还在于他成功之后。他在晚年将平生经商所得钱财全部返还社会,而自己却甘当一名悠然自得的田园诗人。

  林尚沃在经商活动中最看中的是“诚信”,认为“人”和“信用”是商务活动中的最高利润和最大财富,并为后人留下了“财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的警世恒言。

  《商道》人气不断攀升的另一外重要原因是书中所展示的哲理在当今众多如林尚沃一样在这片土地上坚守正道的企业人士中引起了共鸣,他们从《商道》中看到了自己成为CEO(首席执行官)的希望。以三星为首的各大企业职员们纷纷购买《商道》,韩外制约及贸易代理协会的全国会员等经营人士也争相购阅《商道》。

  工薪阶层的人们目前也经常谈起《商道》。许多人认为:“林尚沃所遵循的商业之道也是我在公司应该遵循的‘业务之道’,同时也是我与人相处时应遵循的‘人生之道’。”

  小说《商道》全面、真实地映照出韩国社会的一个断面。崔仁浩自己也说“曾担心经济不景气影响小说的销量,因此也为虽然整个国家经济状况不佳,但人们反而更乐于读此书而感到吃惊。”

  事实的确如此,《商道》的热销经在告诫我们,现代韩国在寻找什么样的人生榜样。

  “热心工作的企业人士们,常常因为生意上的事而感到茫然而不知所措,许多人读了此书后顿感悟人生,重新找回了自信。”

  ――《韩国经济新闻》 2001年4月5日 高斗炫记者

  56岁的小说家崔仁浩是个“青年”,尽管去年秋天崔仁浩已当上了外祖父,但他在小说创作方面依然充满青春活力,俨然是一个“青年”

  最近,崔仁浩的大河小说《商道》(全五卷,余白出版社)销量突破200万册,这使人们对崔仁浩笔下的“都市文学、 “青年文学”及“历史文学”关注与热爱进一步提高。这也是我于上月30日采访小说家崔仁浩的主要原因。

  我在汉城文炫洞一座西式公寓的庭院内拜会了崔仁浩先生。当时,尚未融化的雷一堆堆整齐地排列在庭院内外。据崔仁浩先生介绍,他最近每天早晨都去爬清鸡山(音),他喜欢以“124部队共匪般迅捷的速度”快步攀上山顶,然后再漫步而下。

  崔仁浩说:“报纸刊载小说对发现好的作家,宣传优秀的作品,功不可没。” 事实上,报刊上连载过的崔仁浩的小说几乎不不计其数。

  正如作家所说的那样,1973年,崔仁浩以不过26岁的年龄,就创作了著名小说《星星们的故乡》,成功地塑造了小说的主人功“京雅”。从时起,崔仁浩就进入了韩国著名小家的行列。

  《商道》最初也是一部报刊连载小说。200万册的销量说起来容易,实现起来却并非易事。就如今出版业日益萎缩的现实来说,20 0万册的销量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奇迹。

  这部小说将19世纪的真实人物、朝鲜巨商林尚沃的故事,与虚构的欲以汽车轮子征服世界的麒坪集团总栽金起燮的遗物寻根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故事真实感人,情节引人入胜,所揭示的哲理震撼人心。林尚沃以义州之宝人参贸易开始经商之路,以征服中国商人起家成为天下第一商,后又将平生财富全部返还社会。

  书中,小说家“我”从探寻车祸辞世的金起燮总裁遗物中发现的“财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之文句的含义入手,将林尚沃的故事与金起燮的故事交织在一起,展现了财产上要公平如水,做人要正直如秤的、真正的商业精神。

  崔仁浩说:“《商道》的构思最初始于10年前。大韩帝国末期出生在义州的史学家文一平,日帝时期(指日本对朝鲜半岛进行36年殖民统治时期――译注)曾在《朝鲜日报发》社担任过编辑顾问,我看了他撰写的大约30章的关于义州商人林尚沃的短篇评传后,便决心以林尚沃的故事为素材进行文学创作。但我想创作的并非是林尚沃的传记,而是准备以小说的形式再现林尚沃的一生。我是想借林尚沃的故事,将我内心所希望的商业之道展现给广大读者。”谈到这时,崔仁浩又说,“从创造了《星星们的故乡》以后,这是我第一次对创造一部小说怀有如此强烈的欲望……。”

  今年春天,文学村出版社编辑出版了《崔仁浩中短篇小说全集》。崔仁浩称,当时自己在校对全集的书稿时对先前的作品又有一些新的感悟。他一边校阅《酒鬼》、《见习患者》、《他人的房间》等作品,一边想:“如果没有80年代以这些小说为蓝本的电影版的发行,而只有文字小说本身,那么我还会成为现在这样著名的作家吗?……。”看到黄淳源、徐廷洙、金基昌等韩国著名的艺人们在过去的几个月中相继辞世,崔仁浩内心在充满与其他人一样的伤感的同时,还有一番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感慨:“所谓一个时代,大概都有代表这个时代的一些东西。但是就像三次去电影院看电影,至少有两次电影刚一开演观众就走光了一样,如今是不是一个时代真的随着一批艺人的辞世而真的结束了?而一个时代结束了,下一个时代又将如何开始呢?作为一名尚存世间的作家,我该如何将自己的创作激情保持下去呢?……。”每当想起这些,崔仁浩的内心就有一种沉重感。

  崔仁浩是个有着不懈追求的人。他有着如“避雷针对付雷电”般丰富的人生经验。今后该干些什么?该为自己确定一个什么样的最后职业?崔仁浩觉得辍笔之前,自己应该制定一个远大的计划。崔仁浩说,他打算在最近几年进行一番长时间的欧洲旅行,然后创作一部描写耶稣一生的小说。

  ――《朝鲜日报》 2001年2月5日 金光一记者

  关于商道书评《商道》之有关评论(3)

  <道德性的丧失将引发经济危机>

  “在韩国历史上,受人尊敬的学者、政治家非常多,可为什么就没有一个受人尊敬的商人呢?我常常为此而感到困惑。也就是在这种困惑之中,我发现了一位受人尊敬的商人,他就是200年前实际存在的贸易大王林尚沃。”韩国文化的代表作家崔仁浩说,他的在韩国引起轰动的五卷本小《商道》就是在这样的困惑中开始创作的。

  当时,正苦苦搜寻各种相关资料的崔仁浩,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了旧韩末期(指大韩帝国末期――译注)的史学家文一平撰写的一部短篇评传。这部评传的主人公就是林尚沃。崔仁浩被评传中贸易巨商林尚沃“财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的人生格言感动了。于是财产上公平如水,做人要正直如秤就成了他的大河小说《商道》所要表现的主题。

  崔仁浩说:“小说创作开始后,韩国发生经济危机,并进入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兼管的时代,于是我一面创作一面思索,我国经济之所以陷入IMF兼管之境地,就是因为在经济活动中没有遵循‘商道’的结果。”

  林尚沃通过人参贸易而掌控了中国药材市场,并因此成为天下第一商,但他晚年却将自己的财产全部返还社会,并将向自己举债的所有债务人的债务一笔勾销。小说以在因车祸猝然辞世的财阀――麒坪集团总裁金起燮遗物中发现的写有“财产平如水,人中直似衡”的纸条为引子,以寻找“财产平如水,人中直似衡”的出处为线索,展现了林尚沃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

  接受了石崇大师“通过经商也可成佛”的教诲而成为朝鲜第一商人的林尚沃认为,财富如水,需要不断地流动,如果有人企图独占或以不当手段聚敛财富,那么他一定会因为自己所聚敛的财富而遭遇不幸;追求利益不是经济活动的本质,经济活动的本质是人。”

  这部小说内容真实感人,情节引人入胜。将200年前的人物事件巧妙地与现在的人物事件联系起来,扬古喻今,寓意深刻,所揭示的超越古今的经商之道对21世纪的经济活动仍有巨大的警示作用。

  崔仁浩说:“我们所经历的经济危机,从表面上看是由于半导体输出不振及石油价格上涨引发的,但其根本原因却是经济活动中‘道德性’的丧失。是因为经营者一味地只追求利益,只顾唯利是图而偏离了‘人间正道’。”

  大概是主题发人沉思,震撼人心,《商道》不仅在普通读者中间引起经了轰动,而且在企业经营者中间引起了强烈共鸣。

  今年秋天,作为MBC(韩国文化广播公司)成立40周年纪念活动的一部分,《商道》将被制作成电视剧而走进银屏。

  对于未来的打算,崔仁浩说:“明年我准备却欧洲,搜集有关耶稣生平的资料,为创作下一部小说准备素材。”

  作为一名忠实的基督徒,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年龄的增长,崔仁浩越来越喜欢人们对自己小说家这样的称谓。他无论什么时候,以什么为素材均能创作出优秀的作品,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每日经济新闻》 2001年1月13日 许延记者

  <崔仁浩的大河小说《商道》刮起旋风>

  我国经济正在经历一场危机,于是各种有关经济危机的问题不绝于耳,大家都在问:“到底是哪出问题了?”

  就在人们为经济危机发生的原因而感到苦闷、徬徨之际,小说家崔仁浩的鸿篇巨著《商道》(余白出版社,五卷本)问世了。小说一经出版就立即引起轰动,迅速占领畅销书排行之榜首,销量很快就突破200万册。尤其值得关注的是,以企业为单位的团体购书量很高。经营卫星通信和体育用品的专业公司作为送给员工的礼物,一次就订购该小说200部。位于汉城瑞草洞的“韩松创业投资公司”也号召员工阅读小说《商道》,并一次购书300部。接近年末,除企业员工外,各单位、个人作为新年礼物的购买量也日渐攀升。

  据余白出版社披露:“通过出版社或书店进行特别订购的现象也非常多。特别订购的准确数量不好统计,但大体上有数万册之多。”

  与此同时,销量日长,人气日旺的长篇小说《商道》,预计将于明年制作成电视剧与观众见面。

  5卷本的大部头,无论从价格上还是从时间上,对读者来说或多或少都是个负担,尤其是在出版业日益萎缩的今天。但该书一经出版就立即引起抢购风潮,使一些人原来对小说销量的担心荡然无存,于是人们又开始纳闷,这部小说的魅力在哪里?

  作家崔仁浩最初心里也有些不安,他说:“当时觉得读者购买些书的经济负担可能有些重,所以那里对销量并无信心。但小说出版后,我的感觉非常好。”他说:“平时,我经常听到企业人士们说,在我国堪称楷模的商人,于是我构思创作了商道。”

  小说《商道》的魅力到底在哪里?

  “呼啦高丽亚”的尹云洙社长说:“小说《商道》是我国所有经商人员都一定要读的小说。小说的主人公林尚沃是可以使今天韩国社会的,那些成为金钱奴隶的商徒们回归正道的楷模。”

  全国经济人联合会的孙炳斗常务副会长说:“小说《商道》的主题,对今天振兴韩国经济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崔仁浩先生在小说《商道》中所揭示的是超越古今的、真正的商业精神。在当前的经济危机中,国人应充分发扬将财富看作是社会财产而非个人拥有物之传统‘商道’精神,使国家尽快摆脱危机。”

  作家崔仁浩认为,商道吸引读者的原因在于小说的主题紧扣现实,具有引领时代发展的进步意义。他说:“小说的主题正好与读者们追求真正商业利润的期望相吻合。”

  是呀,如今的时代不正是人们纷纷指责企业家们 “道德沦丧”的时代吗?

  崔仁浩是一位如鬼神般敏感,能敏锐地感知时代要求的、卓越的小说家。上世纪70年代,使之一鸣惊人的作品《星星们的故乡》和《傻子们的先进》就是这样。当时,韩国在进入产业社会的过程中,经济高速增长的同时,人际关系却日益疏远和冷漠。崔仁浩的这两部小说正是抓住了这样的社会现实,通过一群被社会遗忘的年轻人的故事,形象地展示了一幅一个时代的自画像。

  崔仁浩在《商道》中,将过去与现在巧妙地结合在一起,给读者以“崔仁浩式的构想”所特有的畅快感受。

  小说《商道》描写的是朝鲜后期的真实人物、贸易巨商林尚沃(1779年-1885年)的故事。林尚沃谋得政府允许,拥有了义州等边境地区人参贸易的专营权,在洪景来领导家民起义时,林尚沃参加了支援官军的义兵。他以中国商人望尘莫及的手腕而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成为“天下第一商”,但最后他却将自己的全部财富返还社会,并将所有向自己举债的债务人的债务一笔勾销。

  小说中,林尚沃曾因用主人的人参贸易款解救被卖入青楼的绝色女子而被贬出商门,成为僧侣,后又因被其解救的女人而重反商界,并取得巨大成功。

  作家崔仁浩说:“如今是超越意识形态、超越国境的全球化经济时代,我欲通过这部小说向世人展示21世纪的新经济哲学,并为这个时代的企业人士树立一个堪称楷模的榜样。”

  ――《金融新闻》 2000年12月19日 金完基记者

  关于商道书评《商道》之有关评论(4)

  <商即人,创立经济人士的哲学>

  《商道》面世后,教保文库、英风文库、钟路书店等大型书店暂且不说,就连“阿拉丁”、“YES24”等网络书店的畅销书排行榜之榜首也迅速被其占据。

  这是作家实力的表现。

  “报纸连载时我就为之所感动”,一位读者以这样的开头在网上发表了自己的读后感:“读崔仁浩现在的作品与当初读其短篇时的感受有所不同,崔仁浩在其新近的作品中展现了一种彻底的‘求道者’的心态。‘财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财物上公平如水,做人正直如秤’是其小说《商道》所揭示的主题,一名真正的商人,以‘道’行‘商’才能取得真正成功,才能无憾、无愧于人生。”

  正如这位读者所言,《商道》所揭示的是真正的‘商业之道’、‘人生之道’,这对如今陷入困境的韩国经济有巨大的警示作用。也如作家本人所言,“这是一部关于现在的经济、现在的经济人士应遵循什么样的哲学的小说”。

  小说通过19世纪朝鲜时代贸易大王林尚沃的人生经历,所展示的是作家崔仁浩的“商人不能只追求‘利’,而更应追求‘义’”的商业观和“商即人”的哲学思想。

  小说围绕“死”、“鼎”两字的含义及“戒盈杯”的秘密,展开林尚沃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使整部小说始终如“猜迷语”般引人胜。同时,作者还以其高超的文学表现手法,将洪景来、金正喜两位19世纪朝鲜的风云人物与林尚沃的生活巧妙地联系起来,进一步增强了作品的感召力。《商道》是一部文学性极强,现实意义极大的文学佳作。

  ――《韩国日报》 2000年11月21日 夏锺吾记者

  <凭正直构思,靠道义写作>

  通过数次接触和经常收到的崔仁浩的赠书,我深切地感受到作家崔仁浩的人格魅力。

  崔仁浩超越古今的文学表现能力,通过其此番出版的鸿篇巨作《商道》(全五卷,余白出版社),再次得以淋漓尽致的发挥。

  尤其是小说通过对朝鲜时代贸易巨商林尚沃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的描写,给从事企业经营的我以许多大有助益的人生感悟。

  朝鲜时代的正祖时期,我国同中国的贸易非常活跃,林尚沃籍此赚取了大量财富。作家以林尚沃为素材的原因首先在于林尚沃在经济活动中坚守正道,即使身处逆境也不改其正直秉性,并以此成为“天下第一商”,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林尚沃能将自己终生赚取的财富全部反还社会,始终如一地践行扶危济困之道。林尚沃重义轻利,正直如秤的品格堪称楷模。

  当今社会这所以腐败猖獗,不正之风盛行,究其原因,最根本的就是整个社会没有树立起一个正确的“商道”。因此,该部小说不仅对广大企业经营者,而且对那些梦想成功的创业家,以及那些即将步入社会的年轻人均有重要的指导作用。而且,所有人都应铭记小说中石崇大师赠预林尚沃的那段真言,即人一定要警戒自己的欲望过人膨胀,安分自足才是人间正道。

  “财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财物上要公平如水,做人要正直如秤,这是作家崔仁浩通过小说传递给读者的人生警言。

  如果对公平如水的财物欲望膨胀,并以不正当手段聚敛财物,那么这些聚敛来的财物一定会给他带来悲剧;待人如果不能正直如秤,那么不管什么时候,他终究会遭遇毁灭,这是先人智慧的总结,同时也是留给后人的人生指南。

  小说《商道》在提升人们“我国也有林尚沃这样形成‘商业之道’的商人”的自负心之同时,也为如今的企业家们树立了一个应如何经营和如何待人的典范。

  正如古语“照顾脚下”所说的那样,道路就在脚下,我们每个人的脚下都可以走出一条‘商道’。从资金不足的经济现状来看,我希望政府、企业家、工人等社会经济活动的主体力量,能再次环顾自己的脚下,因为振兴经济之路就在脚下。

  读了《商道》以后,我觉得与满足自己不断膨胀的欲望相比,企业经营者们更应注重群体的利益,这样才能使我们的经济走出困境,也才能在后人的记忆中出现更多如林尚沃那样值得尊敬的‘商人’。

  ――《中央日报》 2000年11月18日 尹钟用 <三星电子 代表理事 副会长>

  <抛弃“义”的企业将灭亡>

  当今最著名的小说家崔仁浩的绝妙新作诞生了。他企图通过这部大河小说向人们展示“经济上的新哲学”,用自己手中的笔打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对韩国经济的控制。经过三年的推敲而推出新作、长篇小说商道之同时,他预言屈指可数的几个财阀企业从经济舞台上的退出,将使国家经济陷入混乱。

  崔仁浩是一个能敏锐洞穿社会病理现象的“文学预言家”。

  关于新作《商道》,崔仁浩说:“非常偶然,作品的构思始于10年前。一次我在读一篇专栏文章时偶然发现一个‘我国没有受人尊敬的商人’的说法。此后不久,我在《韩国不列颠百科全书》中发现了一个关于19世纪朝鲜巨商林尚沃的词条,于是我萌发了将林沿沃的故事与我国大企业一代创业者心目中的榜样形象结合起来,创作一部有意义的作品的想法。”

  故事以世界屈指可数的汽车大王麒坪集团总栽金起燮车祸猝死开始,围绕19世纪义州地区靠人参贸易起家、后又将财产全部返还社会的贸易大王林尚沃的人生经历展开,以小说家“我”寻找金起燮总裁遗物中“财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的诗句的出处为主线,向读者展现了一种真正的商人精神。

  财物上要公平如水,做人要正直如秤。商业活动不能只追求“利”,而更应追求“义”,做到重义轻利才是真正的“经商之道”。今天,经济危机发生的原因就是因为人们在经济活动中不遵循“正道”而盛行“邪道”。

  那么,打开今天经济困境的秘诀是什么?小说《商道》用以人参贸易款解救青楼女子而遭受叛门处罚的林尚沃化解三次人生危机的方法,回答了这个问题。

  “首先是‘死’,像为使中国商人屈服而焚烧自己人参的林尚沃一样,应使那些积重难返的企业迅速消亡,从而使国家经济先入死地而后生。其次是‘鼎’,企图独占权力、名誉和财富,则必遭灭亡,三种欲望如鼎之三足,只有保持平稳才不会倾覆。第三是‘戒盈杯’,斟得太满酒就会消失,斟至七分才可饮用。就如这只杯子一样,不可追求满足,越求满足越会觉得不满足,而追求安分自足。”

  曾以《星星们的故乡》而于上世纪70年代,引领“青年文化”发展方向的崔仁浩,如今又以发人深省的言论对自己进行了重新定位。他说:“我是一个城市作家,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开始关注历史而已。本部作品试图从‘历史王国’中追求时代发展的足迹,从‘无路之路’中看不出历史发展内在规律,以揭示超越时代的真理。”

  关于自己,崔仁浩说:“现在我打算走出历史题材,我是个自由主义者。常言说,爱是不断变化的,同理,作家的关注点也是多样的。尽管年龄越来越大,但我并不为虚名所累,而依然笔耕不辍,并且还经常对生活有一些新的感悟。”

  确有是这样,崔仁浩是个文学天才,但更是个勤奋的人。最近他又创作了4部中短篇小说。而且,他打算于2002年去欧洲搜寻关于耶酥的资料,至于最终会创作一部什么样的作品,崔仁浩说“现在还没有完全想好”。

  从崔仁浩的精神状态上看,他永远是个“文学青年”。

  ――《东亚日报》 2000年11月11日 尹正熏记者

  关于商道书评《商道》之有关评论(5)

  “不道德的财产家,终究会为其所聚敛的财产而毁灭。”

  小说家崔仁浩从3年前开始,通过他在《韩国日报》上连载的小说警告世人,那些不顾他人死活,一心只为了钱的财阀们必将遭受灭亡。

  那部小说如今已结集出版,即为引起轰动的五卷本大河小说《商道》。正如崔仁浩所警告的那样,现在已经有许多财阀,在其经商活动中,因不断膨胀的个人欲望而一个个地走向的灭亡。

  在谈起自己创造《商道》的动机时,崔仁浩说:“在走向意识形态与国界日渐消弭的21世纪,在迎接新千禧年到来的今天,一个经济全球化的世纪将应孕而生。在这样的世纪里必然需要对经济现象进行重新审视,换言之,全球化的世纪需要产生一种关于经济问题的新哲学理念。” 他还进一步解释说:“小说的主题就是自己以上中理想的‘新经济哲学’。”

  小说《商道》以汽车企业麒坪集团总裁金起燮在德国的高速公路上车祸猝死为引子,以在金起燮总裁的呈遗物――钱夹中发现的写有“财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的纸条为线索全面展开。

  “财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的含义是,对待财物分公平如水,做人要正直如秤,也就是说,在商务活动中要放弃贪婪之欲,奉行正直经济道德。这也是作家崔仁浩所期待的“新经济哲学”。

  小说以学者、小说家“我”寻找“财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的出处为主线,展开了对19世纪的巨商林尚沃波澜壮阔的人生经历的描写。

  林尚沃是19世纪的商人,他从“士农工商”中最底层行商,成长为形成了“商道”的后世商人的楷模。林尚沃出生在平安道义州地区的一个悲惨的小商人家庭,他以德行商,终于成为当时的人参贸易大王,名震朝鲜八道江山(古时朝鲜半岛曾被划分为八个道,因此,人们习惯上将朝鲜半岛全境称为“八道江山”--译注)及中国商界。他因救助青楼之女张美玲,而被以叛门之罪名逐出义州商界,并因此陷入了危机。后来使林尚沃重新站起来并取得巨大成为的是其师父石崇大师的三名真言。第一是“死”,只有自己对死有所感悟,才能战胜人生之危机;第二是“鼎”,对财富、权力和名誉之欲望必须如鼎之三足,保持平衡,人生才不会倾覆;第三是“戒盈杯”,一只装得太满酒就会消失,斟入七分才可饮用的酒杯,该杯时刻提醒他的主人不可欲心膨胀。

  林尚沃带着石崇大师的教诲重返商界,并成为“天下第一商”,但他晚年却将全部财产返还社会,自己甘做一名田园诗人,安分自足地渡过余生。

  感叹“我国经济至今仍是官商勾结,腐败盛行,并以囤积居奇之类的邪道畸形发展”的小说家崔仁浩认为,石崇大师的三名真言才是正确的经商之道,才是能使韩国经济真正健康发展的正道。他希望如孔子所言那种重义轻利的正直商人会在新世界里大量涌现。

  目前,在企业重组过程中面临生死抉择的企业人士们应放弃对财富的执着追求,认真倾听小说中石崇大师的三句真言以及小说家崔仁浩的殷切期望,以重义轻利之精神去开拓一条能真正振兴韩国经济的道路。

  ――《汉城经济新闻》 2000年11月15日 文星镇记者

  <崔仁浩的连载小说>

  在《韩国日报》上连载的小说家崔仁浩的新作结卷出版了。这部五卷本的鸿篇巨作以200多年前朝鲜时代的真实人物,巨商林尚沃(1779-1855)的人生经历为蓝本,揭示了小说家崔仁浩所主张的,应将财富还返社会的“新经济哲学”。

  义州商从林尚沃通过与中国的人参贸易而成为巨商,并奉王命成为郭山郡守,但林尚沃始终不忘扶危济困,并最终将自己的财产全部返还社会。作家通过林尚沃的故事,意在宣扬一种“财上平如水,做人直似衡”的为商之道。

  ――《韩国经济新闻》2000年11月14日

  <被崔仁浩从历史尘封中复活的巨商林尚沃>

  作家崔仁浩针对当今社会最需要解决的经济哲学问题,创作了一部长篇小说《商道》(余白出版社出版,五卷本)。《商道》以200多年前的真实人物林尚沃的人生经历为蓝本,针对当今企业经营过程中存在的种种问题,以独特的视角,精辟地回答了什么是财富及在积累财富的过程中应遵循什么样的原则等经济哲学问题。同崔仁浩的其它作品一样,《商道》也明显带有崔仁浩作为当代故事大王所特有的风格特点。情节曲折生动,寓意深刻感人,整部小说高潮不断,如解“连环迷语”般生动有趣。

  林尚沃(1779-1885)是我国的贸易大王,他临终前将自己的全部财产返还社会,是一位重义轻利的巨商。他拥有连中国商人都望尘莫及的商业手腕。晚年他在三峰山下结庐而居,甘做一名“种菜老人”,并给后人留下了“财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的遗训,并以此警示后人,企图独占公平如水的财富的愚蠢的财产家,一定会因其聚敛的财物而遭遇不幸;做人不能正直如秤的卑鄙的财产家,无论何时,也终会因其卑鄙的为人而遭遇毁灭。

  谈到这部小说的创作动因时,小说家崔仁浩说:“我国经济至今仍是官商勾结,腐败盛行,并以囤积居奇之类的歪门邪道畸形发展。但是,我认为在超越意识形态、超越国界的21世纪新经济时代,如果没有新的经济哲学,社会就难以沿着正确的轨道向前发展。我就是希望能通过林尚沃这样的历史人物,向人们展示一种新的经济哲学。”

  小说《商道》在企图制造出征服世界之车,但却因突遇车祸而“壮志未酬身先死”的麒坪集团总裁金起燮的遗物――钱夹中发现的“财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诗句开始。这诗句就是林尚沃的遗言。这遗言虽历经岁月,但依然在以追求正确的商道为理想的商人中流传下来。

  另外,被卖入青楼的绝世美女张美玲,沦为官妓又成为郡守林尚沃之小妾、最后皈依基督松伊等都是小说的看点。秋史金正喜为林尚沃所书的遗作“商业之道”的一幕则充满神秘色彩。

  作家崔仁浩说:“无论是在市场卖糕的老太太,还是大企业的总裁,都是进行着创造性经济活动的人,他们都应该学习林尚沃的商业精神。”但愿认为财富不属于某个人,而属于全社会“商道精神”能在21世纪的经济活动中得到进一步发展。

  ――《国民日报》2000年11月14日 韩承洙记者

  关于商道书评《商道》之有关评论(6)

  <商人应轻利重人>

  小说家崔仁浩(55岁)创作了一部通过朝鲜后期商人林尚沃的生活经历,描绘出现代人以上中理想的企业人形象的小说《商道》。

  林尚沃(1779-1885)于1810年借助中央政府的重臣,掌控了边境一带人参贸易的专营权。第二年在洪景来领导的农民起义开始了,西北地区许多人加入了洪景来的队伍,但林尚沃却参加了支援官军的义兵。他以中国商人望尘莫及的商业手段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他始终不忘救助贫困的百姓,甚至以自己的私有财产赈济灾民。

  崔仁浩说,“我是本着为今天的企业人士们塑一个楷模的心理创作这部作品的。”小说中以林尚沃为榜样的麒坪集团总裁金起燮的故事为牵引,逐步展开对林尚一生的追述,其目的就是借古喻今,为现代经济人士指明正确的经商之道。

  “商人与注重利益相比更应看重人,人才是商务活动中的最高利润,对人的诚信才是商务活动中的最大财富。”

  小说中,石崇大师之所以能够预见到林尚沃可以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巨富”,并不是断言今后再也不会有像林尚沃那样富有的商人出现,而是告诫林尚沃要警戒自己的欲望膨胀,通过节制欲望达到安分自足才是天下最高的巨商,并希望林尚沃成为这样的巨商。崔仁浩通过这部小说将自己心目中理想的商道告诉世人,希望世人能在新的世纪里遵循正确的商道去振兴国家经济。

  ――《交易新闻》 2000年11月13日 崔在凤记者

  <“向朝鲜巨商林尚沃学习!”>

  崔仁浩小说的美学魄力无人能敌,他具有能准确捕捉读者心理取向的卓越洞察力和淋漓尽致的文学表现力。无论是其初期的《星星的故乡》、《傻子的先进》等城市文学作品,还是后来的《失落的王国》、《王道的秘密》等历史文学作品都具有鲜明的“崔仁浩特色”。这次他创作的大河小说《商道》(余白出版社)又将其特色推向了一个新高。

  《商道》以朝鲜后期的巨商林尚沃的人生经历为中心,展示了超越古今的真正的商道精神。企图让全世界的高速公路上都奔驰着自己制造的汽车的麒坪集团总裁金起燮,在德国的高速公路上试开自己开发的新车时不幸身亡。在他的遗物――钱夹中发现了一个写有“财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的诗句的纸条,小说以“我”受托寻找这个诗句的出处为主线,展开了对林尚沃跌宕起伏的一生的描写。

  崔仁浩说:“在与众多的企业人士接触的过程中,经常听到我国历史上没有堪称楷模的商人的叹息”。崔浩的创作欲望就是从这开始的。于是“为了找出令企业人士感到自豪的商人,我开始翻阅历史,于是找到了林尚沃”。

  林尚沃在朝鲜末期凭借人参贸易而成为巨商,但他在临终前将自己的财产全部返还社会。金起燮会长遗物中诗句即是林尚沃的遗言。林尚沃这句遗言的用意是在警示后人,企图独占公平如水的财富的愚蠢的财产家,一定会因其聚敛的财物而遭遇不幸;做人不能正直如秤的卑鄙的财产家,无论何时,也终会因其卑鄙的为人而遭遇毁灭。

  作家崔仁浩说:“21世纪是超越意识形态和国界的经济世纪”,“我创作这部小说的目的是展示21世纪――经济世纪里应遵循的新经济哲学”。

  今年是创作领域无限扩展的小说家崔仁浩从事小说创作的第33年。现在,他现在关注的重点似乎正向“通过小说充当社会发言人”的方向转变。

  ――《朝鲜日报》200年11月6日 于水雄记者

  关于商道书评商道中的逻辑

  韩国作家崔仁浩的《商道》被称为“亚洲史诗”式的作品,在韩国一经问世便迅速突破了200万册,创造了韩国发行史上的一个奇迹。世界知识出版社在今年八月将其出版,一个月内便增印三次(同月笔者在各地小书摊上还见各种盗版本上市),在国内可以和热销中国的欧美商业图书(翻译书)相媲美,并引起了商业社会的广泛关注。《中国企业家》杂志社也专门以《商道》的经商之道与人生哲学为题在北京的大觉寺(金中都时期古建筑群)邀请近20位中国企业家,组织了一个规模可观的读书沙龙。笔者有幸参加,成为经商之余的一件乐事——在大觉中求商道。

  沙龙之前,笔者用了一天时间阅读了此书,深深被故事中的哲理和二位主人公的命运而吸引,并引发了许多思考。这也要感谢《中国企业家》杂志社,这是我近些年读的唯一一部长篇小说。首先是两个主人公的命运对我的刺激最大。第一位是被人们称为“轮痴”的汽车大王金起燮,他患有严重的自闭症,除了造车、开车、卖车没有什么其它爱好,是一个被资本异化了的商人,是一个追求极端完美的理想主义者,是将其一生都倾注于轮子上的一个“轮虫”,并在实验其“极致轮子”时丢掉了性命。第二位主人公是150年前被称为“天下第一商”的林尚沃,这个称号是他用几次大死大生换来的,是在极端危机状态下,即在炼狱中炼造出来的,他是曾当过二次嫖客的道德自律者,是“功成身退”并自居为“稼圃”的一个回归自然的种菜人,也是一个参透人生意义、经商大道的大智者。

  前者属于现代型商人中的极致主义者,后者属于传统的中庸主义者,二人作为商人都是成功者,都是有大成就、大事业的人,从商人逻辑看二者无可非议。然而,从一个自然人或从人的生命本身意义上看,就不能说他们是成功者。前者是一个无趣的人,是一个生活状态极其不平衡的一个人。后者想“成人”,“成人”又必须脱离商业逻辑而回归田园,因为林尚沃知道在商业逻辑中他是不能“成人”的。中国有句俗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什么是江湖呢?我理解江湖就是行业逻辑,也可称为行业游戏规则。从政有政治逻辑,从商有商业逻辑,你不按各自的逻辑规则玩,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仕人或商人,在这两个逻辑中,有大量游戏是和理想的伦理追求相冲突的,是和林尚沃追求“圣人形态”的人生目标相冲突的,也可以说林尚沃是在追求道德理想之过程中挣扎。这虽然是造就卓越文学作品之必须,但并不是道德理想主义者愿意选择的。这让我们看到了“商人形态”和“圣人形态”的巨大差距,看到了商人资本化和资本商人化而带来的悲哀。这正应了中国金文中的商字所预言的商人归宿(在金文中商字头就是一个噩梦的噩字)。

  是不是在东方社会中商人的归属就只能如此了呢?是不是商业中人就不能找到理想的安身立命之所在了呢?我是一个乐观主义者,我想是能。实际上故事的背后隐约还告诉了我们另一个逻辑,即自然人——商人——回归自然人,乃至升华为圣人的一个商人“成人”的逻辑线索。要成为商人必须先由自然人变为商人,肯定存在对人的异化,这是不可避免的。实际上在中华文化滋养下的中国商人大都没能完成由一个自然人到一个标准商人(或称为合格商人)的转化,有许多人根本就不想转化。这也是和新教伦理滋养下的西方人的一个重大差异所在,这一转化过程难,但下一个转化过程更难,脱化为自然人的商人就不是很多,同时又能升华为圣人形态的就少之又少。林尚沃是一位,中国历史上的陶朱公算是一位,日本的松下幸之助算是一位。实际上前二者还不能算真正修成正果,因为都是脱离商业后完成的,就是这样,当然亦可称颂。但真正没离开商业同时又完成升华的应该首推日本的松下幸之助。

  那么如何才能做到松下之境界呢?我想起码是有一条出路,那就是“平衡人生”——即选择一个多元平衡的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既不能为金钱而献身,也不能为规模而折腰,又不能被扩张型或称为最大化型的资本性格所异化。要知道生活才是人生的中心,人只能为生活而献身,要知道我们商人还有亲情、友情、爱情┄┄,虽然很难达到,但我向往之。

  上面反思的是商道中的人生逻辑,下面探讨一下商道中的经营逻辑。

  本小说阐述的重点是中国古典文化的伟大,是直觉智慧的伟大,是预见力和判断力的伟大。这些伟大智慧或称为“商道”的背后经营逻辑是什么呢?我称之为“大事逻辑”,就是书中放手、放心、放钱的“种人参”的逻辑,而不是“卖草鞋”和“卖风筝”的“小事逻辑”。大事逻辑的特点如何呢,在此我们略作些简短分析。

  一、 大事逻辑是算计的过程,而非计算的过程,是只求成败的,不求对错的。小说中“烧人参”一出就展现得淋漓尽致。

  二、 大事逻辑是由观念引领目标的,而非目标引领观念,也就是康德说的是由观念出发,而非由事实出发。是让事实依照观念,而非让观念依照事实。也可以说是由战略走向战术,而不是由战术走向战略。书中例子皆是,不再细说。

  三、 大事逻辑实际是大头逻辑,不当大头不能干大事,不当大头不能成大业。在书中林尚沃面对“刺客”,面对“间谍”等等故事,都是当大头能忍耐的好戏。有大忍耐才有大能耐即是。

  四、 大事逻辑的着眼点是未来,而非过去,林尚沃当下所下棋子都是在谋求未来的战略拐点的发生,以获得超倍速的发展。以未来为着眼点的大事逻辑是一个开放的逻辑结构,对未来少钢性控制而多是柔性适应。书中向往的鼎之三足即是这种结构。可以说林尚沃是深谙中庸之道的大师。

  讲的这些大事逻辑非常重要,是技术理性至上的当下社会所忽视了的,也是所有行业战略型领导者应必备的思维基础,是东方智慧优秀资源之所在。这也是本书给我们的最重要哲学思想。

  但我还想说的就是以禅学、道学、儒学为背景的大事逻辑背后的缺失。大家都知道中国文化是强调直觉的、重视悟性的一种文化,但大家可能会忽略的是伟大的直觉和悟性同时也可以造成伟大的错误。如何才能保证直觉和悟性的伟大呢?如何给直觉和悟性以坚实的基础呢?只有一条道,那就是科学知性和哲学理性。这是西方文化的优势所在。直觉和悟性都是挑战概念、脱掉概念的一种思想方式,而科学知性和哲学理性的根基就是概念。如把人的思想空间分为四层,可以形象地比喻为四层楼。一楼是感性空间,二楼是知性空间,三楼是理性空间,四楼是悟性空间。西方哲学家(民众)大都只承认三层楼,不承认第四层楼空间,而中国哲学家(民众)对知性空间和理性空间大都不重视,而过分注重感性空间,尤其是悟性空间。这是在信息社会、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很难做得通的。所以我们必须要在知性、理性的基础上发挥直觉,必须在直觉和悟性的引导下进行知性和理性的论证,这才是合理的。这是更高级的一种理性,或称演进理性或称生态理性。

  当下中国企业家阶层的最大局限就是缺乏科学知性和哲学理性,更不用说生态理性了,所以当我们读此书为之感动的同时多做些理性反思才对。

  再者,在几个基础观念下,读此书便会更有收益。第一,本书是小说,是文学虚构,不是真实的案例。第二,即使有真实性,也都是小概率的成功,不能具体地参照,只能抽象性地继承。第三,本书有神话色彩和宿命论倾向,不可不注意。第四,本书多描述的是极端生存之道,还须知真正的大道是在平平常常之中。

  河北万岁制药集团

  吴雪君

  2003-11-18

  关于商道书评汤敏:‘商道’需要民间商业协会作保证

  日前,亚洲开发银行驻中国代表处首席经济学家汤敏,在参加韩国小说家崔仁浩创作的哲理小说《商道》对我国经济发展影响的论坛上表示:要使商道真正能够盛行起来可能需要很多很多的条件,第一个条件首先是商业信誉环境,就是如何通过推动建立起来民间的商业协会来保证商业道德。

  当记者提出此种观点有何依据时,汤敏回答到:我是学经济学的,所以我更多的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小说《商道》,我的第一体会,我觉得更有意思的是当时商人或者说市场经济是怎么样约束的。比如说小说的主人公林尚沃因为贪污了500两银子,他的老板给当时的商界写了一封信,从此他这个人在整个的人参行业什么都不能干,只能打长工。就是他老板的一封信,就会有那么大的作用。后来林尚沃到北京来,带了一批人参,因为他有垄断的地位,一下把平常卖的人参25两一斤,一下子提到45两,当时北京的商人就是不买,好几个月没有一个人去买。当时在这种情况下,没办法主人公只能把人参烧掉,采取了极端的死而后生的做法。当时的商人,为什么有这么强的制约,这种商道如果没有民间的信誉强烈的制约,他这种商道不能成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制约,因为你做了坏事或者不讲信誉,很快会被社会抛弃。我觉得那时候的信誉,在这种约束下,就是民间约束下,才能使大家讲商道,才能形成一个比较好的社会风气。包括我们到古时山西钱庄遗址调研,就发现民间的信誉非常强,那时候不需要什么法律,也不需要检察院,也不需要民间法庭,就靠民间的信誉,就能把整个商业的秩序创造好,而且讲商道的你就能发展。

  当记者提出目前我国商业环境是一个什么状况时,汤敏情绪激动: 现在我们民间的商誉不是太好,或者说应该有很多问题,我想这是很多原因造成的,一个是我们有很多体制上的问题,很多的国企发展本身只图短期行为,所以有好多的逃债,形成了一种风气。另外,我们民营企业发展的时间太短,原来的商誉是几千年形成的,我们的民营企业是在很短时间发展起来的,我们太过于注重依靠政府,包括盗版印刷,我们马上想到为什么政府不管?政府应该去管,我们老把商业建立寄托在政府身上,我们今后要从民间慢慢建立像我们几百年前在中国的商业里建立这套商业信誉,或者说通过民间的制约方式来改善商业道德环境。

  在回答记者提出的,如何才能行之有效地建立起一个类似于民间协会组织这样的机构时,汤敏表示:在国外一般说行业协会的制约能力是非常强的,我们行业协会的发展更多是官办的,以后行业协会的方式怎么样进一步发展起来,或者说民间怎么样进一步建立商业协会?辅助于政府的相关职能机构,使我们的商业环境更好一些,使我们的‘商道’真正能够盛行起来,这就需要一个具有号召力领袖型的企业来发起行业或整个商业参入商业同盟,制定互惠互利条约,制定违反条约处罚条例,以期达到建立一个良好的商业环境,使商业道德有一个更好的拓展平台。

  关于商道书评治疗现代商业社会的药方

  在阅读韩国作家崔仁浩先生的长篇历史小说《商道》的过程中。我始终怀有一种如对故人的亲切感。尽管我与崔仁浩先生素昧平生,对韩国文学也几乎一无所知。崔先生的这部力著是我阅读的韩国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但是,在读过头几页后,我就被它吸引,用“一经捧读便不忍释卷”这句话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小说的情节并不复杂,开篇第一页就写韩国麒坪集团领头人、会长金起燮先生因在德国的高速公路上试验自己企业刚刚生产的一款新车,在比斯巴登附近发生车祸,不幸辞世。这位会长与书中第一人称的我——作家郑先生有一面之交。因此,在金会长死后,郑先生接受主管麒坪集团实务的企划协调室主任韩基哲的委托,为金会长写一部传记。郑先生在韩哲基的帮助下,清点金会长的遗物时,发现他随身携带的皮夹中有一张小字条,写有“财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十个字。郑先生通过查访,发现这句话来自十九世纪的《稼圃集》。而该书的作者,便是当时韩国的被称之为“天下第一商”的首富林尚沃。尽管历史才前进了不过两百年,但林尚沃在当今的韩国商界,却似乎已无人知晓。于是,郑先生便开始了对林尚沃的商业生涯的研究与发掘……。

  我本人写作历史小说,深谙那种搜求历史古卷青灯的寂寞,自然,那种久获不得却因一次偶然而解开历史之迷的快乐也曾使我得意忘形,恨不能即刻举杯邀月痛饮。从崔仁浩先生的书中,我重又获得了这种体验,有时,我们是浩浩沙漠的旅客,有时,我们又恍如剡溪访友的古人。

  崔先生笔下的林尚沃,虽然奇特,可是我们并不陌生。在林尚沃生存的年代,我们中国也有一个与他经历相仿佛的传奇商人胡雪岩,经高阳先生的小说,胡雪岩在今日中国商界,已是耳熟能详的人物。我有个商人朋友,说他已读了四遍《胡雪岩》,现正在读第五遍,每遇人生一次转折,他都要读一遍。对于商人来说,《商道》必定也是这样一种具有普遍意义的好书。这样说,也许贬低了《商道》的意义,其实,崔先生揭示的不仅仅是为商之道,更是为人之道。

  林尚沃从一个店铺的小伙计,成长为富可敌国的“天下第一商”,只不过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小说巧妙地将一些当时韩国历史上的著名人物如纯祖时期的权臣朴宗庆,洪景来之乱时的造反领袖洪景来与李禧著,以及十九世纪中叶韩国深具影响的大学者秋水金正喜等等,引进林尚沃的商业生涯中,这三方面的人物分别代表着权欲、力量与名誉,作为一个商人,要想有大作为,是不可能绕开这三股势力的。常言道“载舟之水,可以覆舟”,同他们打交道,既可以获得滚滚财源,稍一不慎,也会得到灭顶之灾。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林尚沃深知这一点,所以,在与这些人的交往与联系中,林尚沃始终坚守诚信。但是,在大难临头时,仅仅凭着诚信是不足以化险为夷的。书中写到林尚沃一生遇到三次大的灾难,他之所以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全凭一个世外高人石崇禅师对他的指点。石崇禅师是崔先生精心塑造的一个人物,也是《商道》全书的灵魂所在。石崇出身寒微,是一个弃儿,后被一个技艺精湛的陶工收养,并传授给他全部的陶艺,他本是一个本份木讷的青年,但是,自认识一位漂亮的妓女后,他便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游手好闲,放荡不羁,令他的养父伤心不已。在经历了许多痛苦与磨难之后,他迷途知返,又回到养父的身边,并没日没夜地钻研陶艺,终于烧制出韩国历史上最为精湛的白瓷匣燔。尔后,又制出更为神奇的戒盈杯,并因此而成为韩国最杰出的陶艺神匠。但是,就在制出戒盈杯的那天,这位神匠突然失踪了——他没有凭借自己的技艺去搏取财富,而是携着戒盈杯来到金刚山的秋月庵出家,从而成为远近闻名的石崇禅师。

  因为第一次替东家到北京卖人参,为救一个被人贩子拐卖到妓院的弱女子张美龄,林尚沃不惜动用东家的250两银子,这是商人的大忌,林尚沃因此被逐出义州,并因声誉扫地而永不能经商。生活窘迫走投无路的他,只好来到秋月庵出家。在那里,他认识了石崇禅师并成为弟子。三年后,仍因那位被他救出火坑的北京女子张美龄的奥援,林尚沃重新脱下袈裟,走上了经商之道。临行前,石崇禅师与他有过一次谈话,告诉他这辈子还有三次灾难,并给予了解救之方。

  看得出来,崔先生的苦心孤诣,是要通过林尚沃这个人物来揭示主题。应该说,作者的这一点做得非常成功。读罢全书的人,都会接受“戒盈”的理念。

  “谦受益,满招损”,这是儒家做人的根本,《商道》一书中,多次提到“商即人”,经商即是做人,而做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诚实与戒盈。对于一个人来说,诚实为本、戒盈为用;或者说,诚实为道,戒盈为德。作者将“戒盈杯”这一“道具”贯彻始终,可以看出他的匠心。在现代商业社会中,利润的最大化,几乎已成为每个商人的终极目标。更可悲的是,似乎所有的国家、集团与个人,都将这一目标视为经典。获得巨额财富的人,则成为楷模,成为人们崇敬的对象,反之则遭人唾弃,在这样一种社会风气下,追逐财富的竞赛确定了人类的游戏规则。而传统的那种悲天悯人、超然物外的人文精神,几乎丧失殆尽。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现代意识”,它使所有当今之世的商人乐此不疲,这不是时代的“正声”,而是时代的悲剧。

  从《商道》中不难看出,崔先生心仪中国传统文化。他在书中大量引用了中国古代的典籍,用儒与禅这两种精神的利器,来剖析与论证“戒盈”的重要性,对于中国读者来说,它更是具备了一种“寻根”的意义。

  戒盈,是崔先生为现代商业社会开出的一个药方,只是不知道读者诸君,乐意接受这个药方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