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唱一曲女性悲剧
——比较分析老舍《骆驼祥子》中虎妞和张爱玲《金锁记》中的曹七巧的形象
摘要：老舍先生在《骆驼祥子》中塑造了虎妞这个让人印象深刻的悲剧性人物，他深刻地挖掘了在当时社会背景下生存的女性的形象，将虎妞真实的内心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读者面前，使得虎妞这个形象成为文学作品当中难得的成功女性形象。相隔七年之后，张爱玲的《金锁记》当中又为读者展现了一个曹七巧的人物。不同的是年代，相同的是无论哪个人物都没能摆脱悲惨命运。本人将对这两个女性人物进行详细分析。
关键词： 理性之光的“陨落” 世俗到精致的灵魂 出 身 性格 “强女人” 欲望 虏获者 苦行僧 吃醋 寂寞 理财观
人性不可能是完美无缺的，但是如果生命当中不能克服某些诱惑和欲望，那么这出生活将会沦陷到万丈深渊，连最初的开场也成为罪孽。对于中国历史上的女性来说，诱惑和欲望对于他们是奢望。如果出现几个反抗者叛逆者，那么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挣扎只是无望的腐烂，有形的网让你无处逃生，无形的网让你无法呼吸。唯有死亡是最好的生存。但是每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都无法做到心中无欲。虽然如此，但是中国的女性背负着就太多太多了，多得让男人们无法想象，多得让整个历史都替他们落泪。我们为他们感到悲哀，同时又十分佩服这一群敢于担当，敢于反抗的女性，为他们明知是飞蛾扑火，还要勇往直前的魄力。
一.虎妞形象分析——理性之光的“陨落”
《骆驼祥子》是一部悲剧作品。老舍用同情的笔触描绘的一幕悲剧：二十年代的北京，一个勤劳、壮实的底层社会祥子怀着发家、奋斗的美好梦想，却最终为黑暗的暴风雨所吞噬。它揭示了当时“小人物”的奴隶心理和希望的最终破灭。随着祥子心爱的女人小福子的自杀，祥子熄灭了个人奋斗的最后一朵火花。这是旧中国老北京贫苦市民的典型命运作家没有刻意幽默，而是摹写生活的本来面目。作品中的人物都在走着下坡路，从祥子、虎妞、小福子、二强子、老马祖孙，到曾经威扬一时的刘四爷，都在走向绝望、暗淡。由这些人物的悲剧构成了整个社会的大悲剧。
在这场大悲剧中的两个典型的女性人物，一个是小福子，一个是虎妞。小福子是一个暗娼，虽然被生活所迫，但是从中国传统文化的角度来说小福子是一个不干净的人物，也是一个被人所看不起所唾弃所蹂躏的形象，用现代的说法来说就是小福子已经称不上是一个玉女了。即便如此，她却获得了祥子的爱，是祥子最爱的女人，也得到了读者对她的同情。而虎妞呢，是车厂主刘四的女儿，一定意义上来说，她与小福子相比较，她应该称得上是一个大家闺秀了，但是在《骆驼祥子》当中虎妞显然没有获得她该有的身份和地位。在祥子回忆起自己和虎妞做见不得人的事情的时候，自己竟然这样想“······当个娘们看，她丑，老，厉害，不要脸！就是想起抢去他的车，而且几乎要了他的命的那些大兵，也没有像想起她这么可恨可厌！”；试想一个女人将自己的贞操给了一个男人的时候，作为一个男人于良心和道德都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即使自己很不情愿，从侧面我们可以看到祥子是一个没有责任心，胆小怕事的男人。在祥子和虎妞新婚的晚上，看着自己眼前的新娘，祥子的心中“虎妞穿着红袄，脸上抹着白粉和胭脂，眼睛溜着他。她也是既旧既又新的一个什么奇怪的东西，是姑娘，也是娘们；像女的，又像男的；像人，又像什么凶恶的走兽！这个走兽，穿着红袄，已经捉到他，还预备着细细的收拾他。”虎妞为了和祥子在一起，已经和父亲断绝了关系，她为爱敢于牺牲的精神是多么可贵，但是她的这些付出对于祥子来说是一种卑鄙无耻。祥子并不能够给她什么东西，给不了她、房子，更重要的是给不了她真挚的爱。虎妞敢于向前，做出了自己的牺牲。虎妞的精神，我们应该为她鼓掌。对于一个处于二十年代的女性来说，她能够把感情放在人生追求的第一位，舍弃生活信仰，是一种壮举。如今二十一世纪，却有不少拥有高文凭的女性，将感情放在金钱之后，拜金主义似乎已经成为新的一种时尚的信仰，事实上是一种精神的缺失，是一个民族教育的悲哀，多么令人心寒啊！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虎妞，自己的父亲抛弃了她，丈夫讨厌她，还在她尸骨未寒之际就爱上了小福子，老舍更是不爱她，什么都没有给她，好像任何一种赞美都与她无关，老舍太同情贫苦劳动人民的生活了，他疼惜小福子，惋惜祥子，却将虎妞在《骆驼祥子》当中做一个令人厌恶的“妖怪”，一个给别人带来悲剧的瘟神，一个给别人带来笑料的丑角。虎妞的牺牲太大了，她没有了女性该有的温柔、美丽和体贴，她好逸恶劳，善玩心计和市侩习气，缺乏教养，丑陋泼辣，刁蛮任性，野蛮无理。老舍完全将她扔到到一个是女非女似男非男的世界当中去，将她残忍地推到了性变态的贪欲和淫荡的万丈深渊。
虎妞是悲惨可怜的。她的嬉笑怒骂没有人放在眼里，她的喜怒哀乐没有人来过问。她只是傻傻地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当中，做着一场自认为十分享受的梦，她只是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活在自己单纯的世界里，单纯的感情里，完全忠于自己的真性情。事实上，她才是一个最悲苦的人。祥子有自己的爱好和理想，他爱车，他买车，他拉车；小福子有她的人生方向，虽然活的痛苦，没有地位和尊严，但是她有亲人，父亲还有两个弟弟，而且她希望能够看到自己的弟弟可以挣到钱，自己就可以摆脱痛苦，所以无论哪一种折磨和痛苦都因为有了期待而变得有了意义，即使这种意义在别人眼里是下贱污秽的。而虎妞呢，她没有了青春，没有了亲人，没有了爱情，让她一直能够得意洋洋活下去的是她对性的享受和渴求，这最大的最可怕的欲望将她紧紧禁锢，让她痴迷，无法逃脱。这种对生理的追求应该得到理解，但是事实相反，老舍却竭力在批判这一种生理需求。或许是因为虎妞要求的太多了，或许是祥子根本给不起，或许是祥子认为那样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所以跟不就不想给。她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对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不加节制地强求，而又有谁站出来将她拯救，祥子只是太在乎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了，太恨虎妞剥夺了他男性的权威了，这种在乎和恨意让他根本没有看到守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可爱的女人，她无私、爽朗、纯真、甘于奉献、坚强、勇敢、能干。
虎妞的命运悲剧，完全没有任何悬念。她应该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来赎罪，之一，她触犯了刘四作为父亲的尊严，她应该被抛弃；之二，她威胁到了祥子作为男人的主导统治地位，她不应该拥有爱情；之三，她太高估自己的地位，将自己放在了祥子心中最重要的地位；之四，她太忠于自已原始的欲望感情，这也是导致她悲剧命运的致命点。总之，在虎妞的内心隐隐有一种人性光芒在闪烁着微光，这种光芒就是作为一个自我的，一个完我的理性之光，错的是这种光亮出现在一个不属于它的时代与世界当中，所以成为别人眼中可笑的无聊的闹剧是在所难免的。
这场悲剧，关于虎妞的悲剧，是一个巨大的嘲讽，给我们自认为光辉灿烂的五千年文化，给我们民族自认为骄傲的男权主义。
二．曹七巧形象分析——世俗到精致的灵魂
在张爱玲笔下的人物都有着世俗到精致的灵魂。《金锁记》中的曹七巧就是这样一个人物。
《金锁记》描写了一个开麻油店家庭出身的女子曹七巧在姜家的心灵变迁历程。
又是一个站在欲望边缘用生命呐喊的灵魂。
走进曹七巧的生活，你就会发现她现实的种种都是可以理解的。我们可以宽容她的残忍和冷酷，毕竟她是一个“残疾人”，一个已经病入膏肓的“病人”，我们没有必要和她斤斤计较，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忍受着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的女人。如果换做是你我他，是否会有像她那样坚韧的素质承担起生命中必须去承担的一切，或许我们在一开始就会选择退缩，向困难缴械了，也或许我们会用自己的灭亡提前来祭奠这场腐烂到绚丽的悲剧。正如老舍先生说过的：“最伟大的牺牲是忍辱，最伟大的忍辱是预备反抗”。而最伟大的预备反抗是什么，是用其他的幸福来做自己悲剧感情的殉葬物。曹七巧正是将这些演绎到了极致。
我们深入到曹七巧的人生当中，看看这是一个怎样苍凉的手势。曹七巧的哥哥为了攀上高门大宅的姜家，也为了省掉一笔嫁奁，将自己的亲妹妹曹七巧送进了姜家瘫痪少爷的新房。七巧的哥哥将自己的兄权成功地运用在了曹七巧的婚姻之上，这一“送”，将曹七巧的一生都送进了一个黄金做的牢笼里，不是作为一只金丝鸟任人养着，任人观赏，而是作为一个耻辱，一个笑柄，任由人冷嘲热讽。曹七巧以姜家二少爷姨奶奶的身份走进了姜家大院。后来为了能够将七巧永远拴在二少爷的身边，让她踏踏实实照顾二少爷，姜家老太太就聘了她做了正奶奶。在欲爱而不能爱的痛苦挣扎当中，她像一个疯子一样在姜家渡过了三十年光阴。她曾经幻想过拥有一段像常人一样的爱情，结果发现自己深深暗恋的姜家三少爷姜季泽，可是平日走马章台的三少爷对她却严叔嫂之防，这使得她对爱情态度由渴望变为了失望。十年的忍辱负重，她终于熬到了“夫死公亡”的时刻。苦难熬出了头，她分到了家产，搬出姜府自立门户。过去冷淡七巧的姜季泽现在上门来向她倾诉爱情，精明的七巧在心旌摇荡之余发现所谓的爱情是假的，大怒之余把季泽赶出了家门，爱情的幻影消失了，她对爱情已经彻底绝望。终于懂得了张爱玲所说的那句话：人生最大的幸福，是发现自己爱的人好也爱着自己。这句话只是一个苍凉的手势罢了。获得幸福的缘分和自己不只是擦肩而过，而是过后之时，在心底留下撕心裂肺的伤口。七巧看清季泽的感情骗局，意识到自己的失败之时，她的悲愤和气恼，让她无法呼吸。而这种伤口带来的痛苦是与日俱增的，就像一群群蛆一样，在腐烂的心口不断繁衍，不断啃噬，吸干了生的元气和死的尊严。下半部中的七巧完全成了一个疯子，她无法压抑自己正当的情感，最终丧失人的情感变成了非人。她找不到原来的自己，只能是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直到看不到一丝活的生气和生的希望，就任这具空壳踉跄在欲望的边缘，等待她的是一个轰然倒塌，坠入边外的万丈深渊。然而独自的毁灭还不够惨烈，她非要让自己沉重的枷角劈杀了很多局外人。她想尽一切办法破坏了儿子长白的婚姻，故意分离了女儿长安和世舫爱情。到最后弥留之际，才真正醒悟。然而已经回不去了。七巧的死解放了被她控制、被她奴役的儿女，而死去的芝寿和绢儿只能永远地死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自己的故事，谁都不可能永远控制一个人。七巧在对别人施展自己强大的控制权时，自认为已经成功了，孰不知最后掉进陷进的却是自己。长的是折磨，短的是人生啊！
“30年来她戴着黄金的枷。她用那沉重的枷角劈杀了几个人，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这是张爱玲对她的经典性概括。
三．虎妞和曹七巧形象的对比
（一）相似的出身，类似的性格；
虎妞的父亲刘四爷是一个车厂主，拥有六十多辆车，从事往外租车获得收入。由于家产比较大，虎妞便一直帮衬着父亲。做车生意，要经常和男人打交道，久而久之，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锻炼出来的虎妞，“什么都和男人一样，连骂人也有男人的爽快，有时候更多一些花样”。正因为虎妞这样，才能够“吓得住男人，帮助父亲办事”。“刘四爷打外，虎妞打内，父女把人和厂子治理得铁桶一般”。虎妞的母亲早已经过世，父亲又是一个地痞流氓，虎妞所接触的大抵都是男人，又深受刘四的影响，虎妞的野蛮、豪爽、泼辣性格就形成了。如若在这样环境当中能够长出一个像林黛玉多愁善感的小姐，那简直就是真正的传奇了，完全脱离了社会现实。
同时对于曹七巧来说，她是开麻油店出身的。“麻油店的活招牌，站惯了柜台，见多识广。”丫鬟小双对她的讽刺，虽然很难听，但是也是很有道理的。这种讽刺，是在说曹七巧为了招揽生意，必然不能像大户小姐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笑不漏齿，轻声细语。她应该具备商人的圆滑与精明。所以在她的性格特点当中就出现了野蛮与豪爽的一面。当然与淑女挂不上边了。诗经里的女郎只适合采莲，绣房倒也还凑合，但是如果让她们站在麻油店的柜台里，闻着浓烈的麻油味，面对着粗犷豪放的乡里人，恐怕就格格不入了。那麻油味和胭脂的香味混在一起，定然让许多人精神分裂。虎妞和曹七巧相似的出身，为她们两人的性格特点起到了很大影响。
（二）懦弱无能的丈夫 ，让她们必须做“女强人”
虎妞的丈夫祥子，只有一身蛮力，要钱没钱，要头脑没头脑，胸无大志，完全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每天的心思都在买车、拉车上，安于现状，安于贫穷，是一个十足的“贫”道主义。而虎妞呢，大小来说，自己也是个在商界里有一定经验的人物了，在人力资源的配置方面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她希望能够拿自己的钱，买几辆车，由别人来租，慢慢发家，拥有像父亲一样成功的车厂。这使得他们两个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作为一个女人有了这么一个懦弱无能的丈夫，同时自己又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女人，心中当然十分不甘。于是她想控制祥子，来改变他落后的农民的思想，两人齐心协力，共赴“小康”之路。怎料她的机智与聪明抵不过祥子的固执与愚昧。她的控制欲大大激怒了祥子的男性尊严，祥子发怒了，他利用了虎妞对他的爱，虎妞终究妥协了。她的“女强人”历史也只是昙花一谢。
如果祥子能够听从虎妞的安排，来规划他们未来的生活，那么结果也不会那么惨，进入富人队伍的梦想也不只是镜花水月了。对于曹七巧来说，也有这样一个大大的遗憾。
她的丈夫瘫痪在床，更不用提自己的事业了。可以想到他在家中的地位，肯定是被人所冷落的对象。她的丈夫可以忍，但是七巧不能忍。她有能力为自己争来属于自己的权利。为了自己的儿女，为了自己，她要奋力一搏。她用自己的青春换来了家产，熬到了衣食无忧的生活，等到了不受人欺凌的生活，她是成功的，她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她擎起了家的天，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物。
无疑她是十分聪明的。在自己丈夫死后，她没有被扫地出门，而能在姜家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她为之所付出的心血是伟大的。一个女人能够用自己的芳华换来富裕的物质生活，是令人刮目相看的。试想今日，很多拜金女一心想嫁入豪门，愿望成真之后，不久便会被抛弃，使自己深陷各种各样的“门”。她们真的应该好好像七巧学习一下了。
两位女人的生命中都出现了一个失败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是自己丈夫，这对于这两个心气高，聪明的女人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唯有靠自己的努力来获取成功。为了生存，她们被逼走向了强的道路。
（三)无法挣脱的性欲，无法填满的欲望
虎妞对祥子不断的性索取，近乎达到了疯狂的地步。在她眼里做暗娼的小福子竟然是享受过的人。小福子就像她心中的圣女一样。她是多么羡慕小福子啊！她将自己的屋子腾出来，廉价租给小福子，供小福子“做生意”用。自己却偷窥。这是一种多么变态的心理啊！
但是究其原因，虎妞长期不能够发泄自己对性欲的渴望，近四十的女性，刚刚对性知识有了一定的认识。还有自己父亲刘四爷经常花天酒地，这更使得性在她心中变得越来越神秘。这种好奇心，迫使她不断要追求。结果却使自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却让祥子无法忍受。但是这只是其中的一种看法。虎妞和祥子结婚不久，对于新婚夫妇来说，而且加上虎妞特殊的心理，出现这种情况是完全理解的。从另一方面来说，造成虎妞这种心理扭曲的原因，就是祥子。祥子并不喜欢虎妞，甚至对她是厌恶。他并不愿意和虎妞生活在一起，当然也不愿与虎妞发生更多的身体接触之事。这就更加激起了虎妞的强烈的占有欲。
相比之下，七巧要比虎妞可怜的多。
她错过了风华正茂，还没有赶上爱情的末班车。她瘫痪在床的丈夫不能够满足她。这致使她对性的渴望达到了一种痴迷的地步，不分场合大谈自己的婚姻性生活的缺失，这让人都无法忍受，毕竟这是个人的隐私问题，也是人们心中所认为肮脏的字眼，然而她却不知道要选择避讳，因此在每个人的眼里是瞧不起她的，也就将她当做一个笑柄。因为不是七巧，所以就永远无法懂得她被压抑的情思。这情思迟早有一天会将她害死。
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告诉我们，人的一切行为动机，都有性的色彩，都受性本能冲动的支配。神经症的产生，就是由于性本能冲动受到压抑而得不到满足的结果。由此，我们可以多多少少为她们两个的心灵扭曲找到一些原因。这种人的本能的受限导致的病症，让我们觉得痛苦，但是没有理由去嘲笑一个人性的失败。
她们两个心中都有着色魔，不断地控制着她们，让她们无法找到出口，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终究头破血流、五肝俱裂而死。这欲望正因为得不到，而变得更加神秘莫测，诱惑着这两个脆弱的灵魂向前试探。她们两个裸露的灵魂一次次被现实鞭打，无处藏身。
（四）勇敢的爱情虏获者，坚守的苦行僧
虎妞遗传了刘四爷的“虎相”，长得虎头虎脑的，一对突兀的虎牙更是招人不待见，又老又丑，“她像个大黑塔！怪怕人的”，而且行为粗俗。像这样没有花容月貌的虎妞，自知自己也已经过了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候，再遇到祥子以后，自己终于忍不住了，她要把自己嫁出去，于是她想尽一切办法，让祥子掉进了自己的陷阱之中，诱骗祥子和她发生性关系，又骗祥子自己已经怀孕，让祥子娶她。最终她的目的达到了，她获得了祥子，也拥有了平常女人应该拥有的丈夫和家庭。
然而曹七巧却只能做一个痛苦的坚守的苦行僧。她的丈夫不能给予她爱，她只是坚守着做一个女人，一个妻子的本分，对爱情的忠贞，使得她错过了很多爱的机会。她是漂亮的，亦是吸引男人的。“瘦骨脸儿，朱口细牙，三角眼，小山眉”，在她“十八九岁做姑娘的时候，高高挽起大镶大滚的揽夏布衫袖，露出一双雪白的手腕，上街买菜去。喜欢她的有肉店里的朝禄，他哥哥的结拜弟兄丁玉根，张少泉，还有沈裁缝的儿子。”回忆起自己年轻时的光景，七巧只是止不住的悔恨与惋惜。她有拥有爱情的机会和权力，但是她不要。她要的是你情我愿的爱情，要的是一个不为钱财，只为感情而爱着她的男人，这个目标太高了，也太远了，以至于后来也被自己所忘记了。她心中的性，只是性，和男人无关。
丑陋的女人拥有爱情，是因为她懂得把握；而曹七巧孤独的一生只是在痛苦地坚守自己的忠贞，输了岁月，输了一切。
（五）一个爱吃醋的女人，一个输给寂寞的灵魂
虎妞没有将自己的悲剧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对于小福子，她只是女人的吃醋。在看到祥子病重的时候，小福子经常来看祥子，陪他聊天，祥子也十分喜欢和小福子聊天。这让虎妞心生嫉妒。于是放弃了给小福子提供房间，使得小福子的“生意”走向了下坡路。而事后，面对小福子和弟弟的哀求，虎妞心软了。她也在后悔当初自己的决定，给小福子带来了很多痛苦。
而曹七巧却将自己个人命运的不幸，强加到别人身上。她害了自己的儿女，破坏了儿子的婚姻，使得儿子成为了一个和他一样冷血的人。对自己女儿的爱情大加干涉，使得童世舫离开了长安。同时也害了芝寿和娟儿。在外人看来，她有着一个强大无比的外表，是任何人都无法战胜的，内心却比任何人都要脆弱。她的尖牙利嘴，让她在言语上吓倒了很多人，不是害怕她的吵闹与辱骂，而是被她辱骂过的灵魂却没有了任何尊严。她的这种变态心理，一定程度上是由于她内心强烈的孤独和寂寞感所造成的。（六)理财观的不同，命运最终的悬殊
虎妞对于理财远远逊于曹七巧，她的挥霍无度，大手大脚，使得原本就不很富裕的家庭一步一步走向困顿。她结婚时从家里带出来的钱，就是她吃喝的资本，然而祥子挣得钱后续资本跟不上，虎妞难缠没有钱，不能去医院，陪着肚子里的死孩子一起死去，结束了轰轰烈烈的一生。
而曹七巧却不是。她明白谁拥有掌握经济的权利，谁就能统治一切依赖她的人。这也是曹七巧的一种自卫的方式，否则她在姜家便没有了一切权利，成为被人蹂躏的对象。她懂得持家，自有套可靠完整的持家方案。虽然一生都在戴着金枷“跳舞”，但最起码她在物质上是富裕的。
虎妞和曹七巧的悲惨命运，让我们看到了一个黑暗虚伪害人的社会。封建的社会制度是无法为自己辩解的。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了中国人心中的“鬼”，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鬼”。有的人心中的“鬼”是隐性的，即只是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里露出猥琐的嘴脸，而有的人心中的鬼却是显性的，即在所有人面前露出狰狞的面孔。中国人是讨厌裸露的。所以他们宁愿接受角落里的污秽肮脏，也不愿看到光明下的一丝瑕疵。
我们有太多的忽略，对人性，对女性，对感情。正因为这些忽略，使得我们心中的“鬼”不安分，要闯出来，搞得你心神不宁。我们有太多的不尊重，对自己，对别人。我们在习惯了压抑自己情感欲望的同时，又讨厌别人的明志。我们对他人的贬低，事实上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和践踏。
历史上的女性悲歌太多太多，而文学作品中的悲剧，也只是在纸质上哭泣的文字罢了，铅字中所透漏出的或阴暗或璀璨的人性，也只能躲在历史角落里低声哭泣，等待着下一批人的到来，前辈将带领着这些迷失的灵魂，不断高歌，在历史的上空，以唤醒沉睡的人们。
九乡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