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秀区云峰中学:是曲还是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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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曲还是直

(2010-12-31 11:29:05) 节选自《香格里拉天空下的经济学漫想》

 

 

    我们向Halfway客栈挥别,踏上了出峡谷的路。时间已晚,我们没有再向下虎跳前行。绕过了山坳,地势渐渐开阔,峡谷依然险峻。白云在山间来回穿梭,不时将雪山以阴影遮蔽。这一段路和中虎跳相比,苍凉了许多。我们望了一眼长袂飘飘的玉龙十三峰,快步离去。之后到了虎跳峡之一险——滑石板,只见一块白色的石板从哈巴雪山上斜插入金沙江的江底。在没有滑石板这条路前,前人必须翻过哈巴雪山才能到达另一端。后来当地人在石板上硬是凿出了一条路。虎跳峡地质脆弱,时常塌方,当地人在塌方后的路上垒起石块。我们就只能在这名副其实的羊肠小道上走过。我们像是武林高人,轻快而小心地跃过这段险路。过了滑石板,不一会儿就出了峡谷,前方是一片绵延群山环抱的平原。天色将晚,我和智澄慢慢地向最后的哈巴村走去。

    在已是暮色的途中,我转头问智澄:“当你过完了这一生,平凡或者跌宕,平庸或者超然,悲惨或者幸福。如果有上帝或者安拉或者佛祖告诉你,你有机会过下辈子,那么你想成为什么?世间万物万态都可以任由你选择,云雾、山水、生灵,或仍做人,都可以。你想成为什么?”

    智澄说:“我没什么宗教信仰,不信教的人碰到上帝安拉佛祖好像是一件比较沮丧的事,因为这样就好像把许多的可能性都放弃了。不过,在感激之余,还是希望下辈子能继续做人。”

    我问为什么。

    他想都没想就说:“原因很简单,虽然人总是对其他物种或物体的生活有着各种想象,但是那只是一相情愿的美好遐想罢了。其他物种或物体的感受是我们无法体会的。不了解就意味着有风险,万一不小心变成了草履虫,连理解上帝的这个问题的能力都没有了。万一不小心变成了非生物,没有生命的概念对我来说更恐怖。所以就还是做人吧。至于男人还是女人,这有些难办。这辈子当男人很累,所以下辈子可以当女人享受某些照顾,而且要当一辈子养尊处优的贵妇人。不过又没法得知生孩子到底有多疼,所以从稳妥的角度来看,我还是倾向于愿意继续做男人。”

    我又继续问智澄:“你过完了一个男人的下辈子,上帝又问你,你下下辈子想做什么?”

    智澄说:“还是继续做人,但换个性别,成为女人吧。基本要求是不要在落后、动荡、腐败、专制的国家里成长,最好是在全球最富裕的地区,中产以上家庭,父母有优良的教养孩子的方式。

   “再之后呢?你过完了下下辈子,上帝又问你,你下下下辈子想做什么?”

    智澄说:“请问他老人家能管到太阳系外吗?我想当外星人,不时派飞碟来趟地球!”

    大笑之后,我对智澄的回答作了一点深层分析:“下辈子,你想成为的,其实是你内心真正渴望的样子。你想尝试做个女人的感觉,对其他生活方式也很好奇,但因为你是个小心谨慎的风险规避者,所以考虑之后会选择维持原状。再下辈子你想成为的,其实是你现在本质上是怎么样的人。换个性别?你心理性别和生理性别有所区别吧?而且,你对自己现在所处的富足、自由、安定的生活状态比较满意。再之后,你的下下下辈子代表的是他人眼中的你。不管你是否承认或是否意识到,那就是他人看到的你的那一面。嗯,你神秘且隐藏自己,不可捉摸,不易亲近。”

    智澄听完我的分析后,定定地看着我,然后承认他是个双性恋者。

    我沉吟半晌,问智澄作为一个双性恋者是否曾经有过尴尬或者伤痛。他回答,最伤痛的其实不是被打压,而是被认为不存在。

    智澄开始和我讲述双性恋曲折而漫长的历史。时间可以回溯到美国的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在一片社会进步浪潮之中,激进女性主义里有一个派别叫女同性恋女性主义。她们高喊着“女性主义是理论,女同性恋是实践”的口号,就像是把对雇工关系的仇恨发泄在工厂里那些轰鸣的机器上的工人一样,她们认为女性受压迫的根源是异性关系,把那些有着异性恋关系的女性主义者称为“与敌同眠”。于是,这个派别内部开始分裂,一部分女性主义者转而投身妇联界,而另一些接受了“女同性恋者”的政治身份。在那个“政治正确”的年代,划清自己的身份是很重要的,所以即便那些异性恋的女性主义者,也以此来表明自己的一个政治上的立场。可是,到了后来,这些成为“女同性恋者”中的一部分人发现,自己对男性还是有情欲的,渐渐明白了不应该因为政治而压抑了自己的本来的渴望。于是,这些人开始寻找自己的新的身份,打破了“非异即同”的二元对立的迷思,给自己了一个双性恋者的定义。

    女双性恋是出柜了,但是男双性恋者却还藏在衣柜之中,并没有认识到自己出柜的必要。直到艾滋病的出现和迅速的传播,双性恋者特别是男同性恋开始背上恶名。在美国,有一段时期内,医生和研究人员发现与这种病的患者有性接触的一些男性也染上了该病毒,于是他们认为这种病毒是只在同性恋者之间传播。但也有一些研究表明那是动物病毒传染的,或者更早时期就已经出现了艾滋病。但是,人们凭着未经证实的感觉和带着恐慌的想象,将艾滋病患者和同性恋者画上等号。现在,事实已经证明,艾滋病毒是没有“性倾向”的。双性恋者、异性恋者同样会受到感染。

    其实,双性恋者有两个衣柜,一个是对异性的衣柜,一个是对同性的衣柜。他们不仅要反抗“恐同症”,还要反抗“恐异症”。双性恋者对抗的其实是“单性恋”的思维。双性恋并不是在异同之“间”存在,而是在异同之“外”存在;双性恋不是游走在两极的“状态”,而是一个“结果”。因为很多认同了自己是双性恋的人们,并不需要一个游走的过程,他们内心明白并接受了那多元化的可能性。

    我问智澄是否有伴侣了,他回答,同性恋者非常难建立稳定的关系,其中一个原因是社会也没有为他们提供像异性恋婚姻那样的制度和环境使得他们得以和固定伴侣安定下来。父母和同龄人的压力也是要考虑的因素,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出柜。

    我回应智澄,其实这就是经济学所说的成本。

    成本又可以叫做价格。狭义的价格就是买一个商品或者服务所要付出的金额,但是广义的价格就是你做一件事情所要付出的代价。经济学家墨菲计算出,从长期健康的角度来看,芝士汉堡的价格比一份沙拉要高25美元,这是将食物的营养包括在价格之中。并且,你吃一个汉堡的价格不仅仅包括你自己在买到汉堡之前排队等待所花的时间,你还可能要承受着对面一位吃素的朋友所投射过来的鄙视的眼神,这就是社会和道德因素无形中也提高了你买这个汉堡的价格。

    经济学中的需求原理就是,当一个物品的价格提高,它的需求量就降低。其实任何事物都适用于这个法则。你对这个物品的渴望和偏好也许不会有任何减少,但是力不从心也会减少了对它的需求。性爱也是有价格的,它的价格越高,人们对它的需求也就随之降低。比如,当一个男人被投入监狱或是进入军队,他和另一个女人发生性行为的价格就急剧飙升。在需求不足的情况下,这个男人可能就会和其他男人发生性关系。在美国,艾滋病被发现的早期,患者的人数在1980年初期达到高峰,那时候绝大多数的病例是因为男性与男性的性行为而感染。由于艾滋病可能导致死亡,所以男同性恋之间的性行为的价格提高了很多。

    芝加哥大学经济学系的法兰西斯就有关于性欲经济学的研究。他提出一个新的论述,挑战和冲击了人们对性爱原本的理解。在一个由美国政府和几个基金会赞助的调查中,他对3 000多人进行性问题的访问,包括自己的性倾向以及有是否有亲友罹患艾滋病等等。法兰西斯惊讶地发现,亲友患有艾滋病的被访问者在被问到自己是否是同性恋者或者是否发生过同性性关系的时候,答案全是否定的。在那时候,艾滋病者为同性恋者的比例较高。很多社会学家认为,人们的性倾向是由基因决定的,所以同一家族的人应该会有类似的性倾向。而且人们在选择朋友上比较自由,同性恋者很可能有很多同性恋的朋友。所以亲友患有艾滋的被访者是同性恋者的比例应该更高才对。法兰西斯想到,这些人可能被吓得不敢当同性恋者了。

    他设定美国人的生命价格为200万美元。这个计算方法比较复杂,但它基本上是一个在经济学界内被接受的估计值。然后再计算各种性行为的染病率,和染病后的死亡率,就可以算出某种性行为后得艾滋病死亡的概率,再把这个概率乘以生命价格,就是各种性行为的成本。他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在美国艾滋病危机最盛的时候,一个男人如果随意找一个女人发生不安全性关系,价格不到一美元,但这个男人如果和另一个男人发生不安全性关系,价格大约是2000美元。

    双性恋的人很多都会偏向某一种性关系,这不仅仅是生理因素造成的。他们选择伴侣就像是人们选择可乐的牌子一样。可乐有两种,有的人只喜欢百事可乐,有的人只喜欢可口可乐,有的人是两种都觉得不错。最后一种人会怎么买可乐呢?可能是买比较便宜的,或者比较方便买到的,或者正好看到商店里有什么就买什么了。如果一个人一般会更喜欢喝百事可乐,但又没到非百事不喝的程度,但忽然有一天百事可乐变贵了很多,或是很难买到了,买百事可乐的成本提高了,而他又嫌麻烦不想再去辛苦地买一罐百事可乐,那他很可能就委屈自己,买罐可口可乐了。所以,对于那些喝哪种可乐都还行的人来说,最后买了哪种可乐的原因就有很多了。他们会因为买到不同可乐的成本的不同来进行最后的决策。

    与买可乐选择不同的牌子一样,双性恋的人很可能因为和某一种性别的人发生性关系的成本比较高,就选择另一个性别的伴侣。就像是因为百事可乐太贵了的话,就改喝可口可乐了。这个虽然听起来让人感到诧异,但是这在现实生活中也有一定的证据的。比如监狱里同性之间性关系的比例就更高,这很可能是因为在监狱里与异性发生性关系的机会很少,所以双性恋者就倾向于与同性发生关系,甚至那些本来是异性恋的人也开始选择同性关系。而在艾滋病被发现的早期,大约百分之三的人从同性性行为转成异性性行为。这个比例看起来是不高,但是如果考虑到那个时期统计数据中,双性恋者占人口最多也就百分之七,百分之三就是一个很高的比例了。所以,双性恋对性伴侣的选择很可能也是有成本考虑的因素在内的,而不仅仅是简单的基因问题。不过,这个研究即使在经济学界内也还是很有争议的。

    我理解智澄,性取向是不能以正常不正常来评断的。有的人是异性恋,有的人是同性恋,有的人是双性恋。这就像是有的人是左撇子,有的人是右撇子,有的人两只手并用,无非是多数派和少数派的问题。在体育界,左撇子在击剑、乒乓球、篮球等需要近距离搏击的项目中是一道亮丽的风景。而网球、足球等项目中,他们也大放异彩地展示着独特性。同样,同性恋和双性恋在艺术文学上的成就让人惊叹。马龙·白兰度、艾尔顿·约翰、柴可夫斯基、列奥那多·达芬奇、米开朗基罗、埃米莉·迪金森、维吉尼亚·伍尔芙、沃尔特·惠特曼、威廉·毛姆、三岛由纪夫,都是双性恋或者同性恋。经济学家中,约翰·纳什是双性恋,约翰·梅纳德·凯恩斯也是同性恋。田中芳树说,如果将色情狂与同性恋者从历史与艺术当中逐出的话,那么人类的文明便不成立了。

    人生不过一隙,探寻自己,肯定自己,征服自己,是多么的难。但就像是在黑暗的隧道中摸索前行,唯有走下去,终能看见那尽头的光。最后我对智澄说:“只要你内心足够坚强,任何旁物都能消散。”

 

词条:

价格

狭义上指的是商品同货币交换比例的指数,亦即价值的货币表现。从广义上来说就是采取一个行动的成本。

需求原理

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某种商品的需求量与价格成反方向变化,即商品的价格越低,需求量越大;商品的价格越高,需求量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