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郡县:我的童年我的家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04:17:42

如今,在豫南小城驻马店铁东的市运总公司家属院,依旧还有几座70年代建的红砖二层老房。那里,曾经是我的家。我的童年、少年、青年都是在那里度过的。

家门前,种了四棵树,三棵梧桐,一棵法桐,大小不同,依次排序,如同我家的四个弟兄。每到夏天,停电夜,周围漆黑一片,邻居们拿着蒲扇在房子前纳凉,年迈的爷爷怀抱着家里的猫儿打着盹儿,奶奶坐在小凳上一个劲儿的咳,收音机“吱吱啦啦”似有似无播放着刘兰芳的《岳飞传》……院子里的孩子在四栋楼房之间玩着捉迷藏的游戏,疯跑着,“呼呼通通”如同一趟趟疾驰的马队。

暑期里,是孩子们的天堂。前排住的光明领着一大群的孩子,推着我三哥用轴承套制作的木推车,浩浩荡荡找街头蒸水煎包的光明的妈。那是由三五个人组成的集体小吃点。一间草棚充当仓库,一口大号平底煎锅,锅下燃烧着劈柴,锅里终日“吱吱啦啦”散发着的诱人的香味儿。每每,草席做的门帘后面,一群饿小子小狼一般,席地而坐,有序排成一排焦急的等候着……光明妈趁人不备,将刚出锅的煎包捂上一盘迅速塞过草席,转眼间,精光的盘子递回去,继续等。

慷慨的光明妈为光明在伙伴中奠定了较为优越的地位,但毕竟年龄较小,如我一样只是一个兵。

孩子中等级森严,有司令、副司令、参谋长、师长、团长依次类推。

院子里的孩子王是外号“小狼狗”的建伟,但凡年龄大些的小些的孩子都围着他转。也有对“小狼狗”不服的,大点的孩子小民从他开客车的爹那里讨来一角钱,于是,呼呼拉拉一群孩子跟着小民去喝汽水。当时,一瓶汽水是7分钱,单等小民点着脚尖从小卖店售货的“洞口”递了钱,从始终看不见脸的服务员手里接过汽水瓶,孩子们实在是等待不及,喉咙里聚满了口水……小民先是用黑黢黢的脏手堵住瓶口使着劲儿的摇晃,单等充满了膨胀的气体,迅速把瓶口塞到自己嘴里唆上一口,那咪着眼的幸福滋味实在令我们眼馋极了。随后,按年龄大小,由小民拿着瓶子往每人嘴里“兹”上一口。后来,跟小民喝汽水的事很快被“小狼狗”发现,凡是去的孩子均被认定为“叛徒”,“小狼狗”命令所有的手下不给这样的孩子玩,做出“开除革命队伍”的处理决定。在小伙伴中“叛徒”是最为可耻的,如同《红岩》中的浦志高。几天后,若表现好了,再被“收编”。最好的办法是从家中鸡窝里偷个鸡蛋献给“小狼狗”喝生鸡蛋,宽大的时间会快得多。

小民始终也没能“篡党夺权”,日久,也同早就被排斥的连义一样成了一只“孤雁”。

“小狼狗”总是能领着大家玩出新意。当时,父母的单位正大规模搞基建,停车场有一方硕大的砖堆,“小狼狗”领着大家在砖堆的中央修建“司令部”,先是在整齐的砖垛掏空成为一个两三平方的坑,再四处寻一些建筑用的木檩条搭在上面,而后小心翼翼用砖头封顶。从外面很难发现,“司令部”留有出口,就这样一群孩子从这里进进出出,完成“小狼狗”交付的买香烟之类的勤务。通常,整天挂着“鼻涕虫”的四毛,是“小狼狗”忠心耿耿的“勤务兵”。

后来,我的母亲无不惊愕且气愤的从这里找到了我,拎着耳朵,一口一句:“砸死了咋办!”把我一通好打。

“小狼狗” 的至尊在我记忆中一直清晰的沿袭多年,直到多年后得知“小狼狗”和我们同院的也是最看不上眼的六妮结婚,那种伟岸的形象才在我的心目中轰然倒塌!

我家最近的邻居是党家、耿家、翟家、韩家、孙家。大杂院里居住,邻里之间有时难免发生矛盾,但很快会和好如初。缺油少盐了,直接奔到哪家的厨房讨来便是。一段时间,妈和党家闹矛盾,好几年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后来,党家大伯患癌症去世,我们全家很是难过,妈和党家的马姨也很快和好了。尤其是我们家在搬走后,每次走到街上见到马姨,拉着手亲热得不得了。有时候,遇到两家关系最好的翟家大伯,总是拉着让去家吃饭。

我是一个记事比较早的人,往前推早到刚走会走路不久的爬楼梯。我的家是那种楼下一间半,楼上一间半,家中带楼梯的老式楼房。在当时,这样的房子不亚于今天的别墅。我清晰的记得,从楼下到楼上总共十几级台阶,我的爷爷总是在身后保护着我,爬上三阶,歇上一会儿。有一次,大人找不着我了,结果自己爬到了楼上,这行为甚是令大人惊喜不已。

1975年8月,震惊中外的驻马店板桥水库决口,也是建国以后仅次于唐山大地震的自然灾害发生时,全家老少把柴米油盐蜂窝煤炉子一股脑的搬到楼上,怕三岁多点的我丢了,要我坐在床上抱着猫哪都不能去,至今回想,如同昨天,清晰可辨。单等搬完了东西,妈突然哭了:“老大咋办?”当时,大哥作为知青下乡到离家十多里地的彈坊庄(音)。一句话,全家惊呆了!父亲又不会游泳,这可怎么办?二哥自告奋勇:“我去,我会游泳!”后来,二哥背着父亲为他准备打足气的汽车轮胎去找大哥了。当年,二哥年龄十三岁。多年后,豪爽义气的二哥一直承担着我们那个平民家庭 “保护神” 的角色。感谢上帝,那次洪水没有冲击到驻马店。下乡的大哥也因为救了一位落水的老乡而成为1975年驻马店专区抗洪救灾的“英模”。

往上数,我的三个哥哥分别长我14岁、10岁和8岁。在妈那里,受气最多的是二哥,最受宠的是三哥。三哥出生时非常的漂亮,人见人爱,形同年画上骑大鲤鱼的胖娃娃。童年的记忆,我贪玩的三哥是个没有烦恼的人,上房掏鸟,在坟场的泥坑里跳水,终日玩得兴高采烈意犹未尽。由于贪玩,回家晚了,少不了挨打,打完了,妈总是将私藏的好吃食偷偷塞给三哥。我家楼梯上有一个隔板搭制储存杂物的地方,通常,妈把给三哥的好吃食就藏在那里。

由于我的父亲是独子,爷爷奶奶一直与我们一同生活。四个孩子,更是得到两位老人无尽的关爱。在我的整个孩提时代,基本上是由奶奶照顾我的一日三餐和起居,吃饭,多是奶奶捧着碗说着顺口溜,一口口的喂食。临晚,由奶奶哄着入睡。整天,“哼哼唧唧”伏在爷爷微驼的肩头闹着爷爷给买花生或者糖果。那时,生活清苦,而每天晚上两毛五分钱一碗的羊肉汤,是爷爷给予我无尽的关爱。

时光如电,在这里,爷爷奶奶先后作古。直到多年以后,每每想起两位老人,心里总会掠过一阵阵酸楚,当时的场景,当时爷爷奶奶的音容笑貌,一直深深的印在脑海,始终不曾忘掉。

后来,家门前的树长到脸盆粗细之后被请人伐倒,成为我日后的新婚家具。公共的水龙头引到了各家各户。宽敞的大院落被各家封闭围成了属于自己的院落。小伙伴们一个个长大,各自在不同的单位,拥有不同的生活,而少有联系。兄弟四人先后成家立业,也从家搬了出去。很多邻家的老人也离开了人世,由于是公房,搬来了一些我们所不熟悉的新的住户。

2002年,父母也由原来的家搬到市里的一个小区内。2005年,我和妻携女儿到郑州定居,每次回驻马店,从家门前的大街经过,总想回去看上一眼。毕竟,那里曾经是我们的家,留下了我们无尽的怀念。但始终没有去,因为,物是人非,想着,心中总是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