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童年苦涩和美好的回忆

    人最美好的是童年。童年，天真无邪、无忧无虑。我的童年，印象最深的是干家务活和吃，当然也不乏几多美好回忆。
    我出生在青岛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在家排行老四。虽然父母都有工作，合计工资收入90多元（1958年到78年，20年工资没涨一毛），按说比农村强，但老家有众多需要接济的亲戚，父母还要攒钱给我们兄弟四个结婚，所以生活也相当清苦。平常穿衣，基本是哥哥穿小了不能再穿的衣服，但每年过年还是要做一身新衣服的。大年30，不到12点，就迫不及待地包装起来，那个美呀，远比现在花数千元买North Face高兴。穿上新衣，还要马上踏着夜色跑到邻居家炫耀一番。放完鞭炮，吃完饺子，小心翼翼脱下衣服，叠好后放在枕头边，钻进被窝，一边憧憬着初一拜年时的英姿一边甜蜜地睡去。
    童年的“苦难”回忆几乎都与干家务有关。父亲不太关心学习，管教极为严厉，不苟言笑，动不动就“打人”。整天赶着我们干家务活。住房拥挤，我家就在院子里盖平房。那年代没规划局，自力更生，一定程度上可以丰衣足食。于是乎就到工地上拣半头砖，晚上甚至下半夜到房产部“偷”砂子、白灰。工期紧张，有一天材料短缺，父亲严令今晚每人必须搬15洗脸盆砂，弟兄四个，一视同仁。我可不到10岁啊，一盆砂可是30多斤啊。客官要问，你为什么不少装点，你想啊，不花钱，好容易去偷点，多多益善，从小财迷呗。一个折返要一里地，而且要用肚子顶着一盆砂爬包头路那个陡坡，于是我发明了倒计数的“精神胜利法”，搬一趟，少一趟，冬天快要过去了，春天还会远吗？
    房子竣工了，，居住环境大大改善，盘一个大火炕，弟兄四个睡一炕，绰绰有余。夜深，祖母悄悄来，不开灯的，摸人头，一二三四，都在呀，然后放心的回屋子睡了。
    买媒是要花钱的，于是父亲就命令我们上山拾草。大庙山（现青岛儿童公园）、观象山、京山等等都留下了我们弟兄拾草的足迹。松针最好，杂草次之，秋天那满街的树叶，潮湿且热能较低，非滥竽充数而不可拾。直到76年我大哥就业进了青岛锯材一厂，我家改烧木粉，我们才结束了拾草生涯。
    买菜也是要花钱的，于是就去菜店拣菜叶。那时都是无机肥种菜，菜叶也比现在的大棚菜鲜美，可惜菜里几乎没肉。冬天菜店卸白菜，市民，大多是我这样的小孩子，往往一哄而上，争先恐后地抢散落在地上的菜帮、菜叶。如果满载而归，是很有成就感的。
    苦难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童年的“苦难”尤其珍贵。小时候，我家在院子里养家禽，鸡鸭兔子都养过。鸡鸭可以下蛋；兔子可以卖钱。我属兔子的，从来不吃它。兔子性情温顺、善良，平常吃青草，那年代，就不缺草。冬天，兔子最喜欢吃白菜头（根茎）。那时的冬天，百姓天天吃清汤白菜，白菜头自然不缺。自家的是不够它们吃的，于是就要一大早到垃圾堆（那时没箱）去拣。为什么一大早？去晚了就没了；为什么就没了？青岛可不是你一家养兔子。于是，冬天的一大早，天黑洞洞的，北风呼呼的，我哆哆嗦嗦的，拿着火钩子（家里烧火的一种工具），就来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垃圾堆......
    童年美好地回忆几乎都与吃有关。记得有一天，我们干活出色，父亲一高兴，到离我家不远的饭店，花了2快钱买了2斤青岛大包，回来就着地瓜干吃。那肉包子可真绝了，至今回味起了还“垂涎三尺”。再就是饭馆里的清汤面，8分钱一碗，名副其实的面条汤，酱油少许，滴上几滴香油，再撒上一搓香菜末，味美之极。还有那甜沫油条，记得有一天下大雨，早上到临邑路小学上学，大连路水深过膝，都快把小吃部的甜沫桶漂起来了。那时上学没人接送，刮风下雨依然（良好传统一直延续到考大学、考研究生，同样没人送）。那甜沫、油条几乎白送，哈哈，美美吃上一顿。
    儿时最高兴的是六一儿童节，学校组织到中山公园游乐，有吃有喝又玩，焉能不乐？前一天总是兴奋过头难以入睡。一早，母亲提前做好了甜面饼，在军用水壶里装满水，我蹦蹦跳跳地去学校集合了。排着整齐地队，唱着嘹亮的歌，到了中山公园。那时没有迪斯尼，但也不乏小桥流水、树林草地，乐呀闹呀，不久就盼到了甜面饼午餐。我不记得其他同学带什么午餐，条件好的可能会是面包、饼干之类的，但我绝无半点羡慕之情。吃完饭，表演节目，我与另一个男同学表演了一段【学雷锋】。为什么我俩演，段子太长，全年级就我俩能背过，于是就进了“宣传队”。
     干活太累，所以我很珍惜学习。我的邻居是个八级木匠，父亲专门“宴请”他，拉着我的手，郑重其事的求他:让他学木匠吧，这孩子就拜托你了。可惜，不知是邻居大叔的一身绝活不肯轻传，还是我天生愚笨，总之，我没学会木匠。那时的学校，也几乎没人好好教、好好学的。但我酷爱读书，家里仅有的三国、水浒和几本文革前出版的杂志，不知读了多少遍。隔壁，有个瞎汉叔叔，会讲“打鼓书”，杨家将、扈家将、说唐、说岳等等，我听过许多，讲的大多是精忠报国、才子佳人的故事，听到精彩的时候，往往泪流满面。
     高一以后，那时恢复高考了，世道变了，我等纷纷发愤苦读，于是就走上了一条不同于现在、不必花钱甚至国家还给钱的大学、读研的康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