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乡新闻网西宁市政府市长副市长:农耕深处的诗意 陶方宣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17:21:03
农耕深处的诗意
陶方宣
立夏时节，天蓝得像复写纸，阳光一天比一天明媚。作家何立伟曾用一句外国民谚来形容：夏天到来，令我回忆——我的回忆总停留在立夏的乡村，停留在那些季节性的乡土美食上。上海的朋友告诉我，他们童年过立夏节一定要吃蛋，蒸蛋或者煮蛋，在清贫寒素的日子里，孩子们哼唱着民谣，对所有农历的节日都充满最美味最美好的期待，这便是掩藏在农耕深处的优美与诗意。
故乡过立夏节不吃蛋，吃最应时的蚕豆与樱桃，这两样一红一绿的时鲜摆在盘子里，像画家笔下的静物——立夏是乡村最妩媚的花季，春天的时候，乡村像刚刚长大的小女孩，青涩而单薄。立夏就不同，草木开始变得丰盈，甚至有点妖娆和性感，我喜欢此时的田野，所有的植物尽显秀美，蚕豆、玉米、麦子、油菜，开花的开花、拔节的拔节，庄稼地里一片喧哗，就像放学时的孩子们。这时候梨花的飞雪早消融，菜花的洪水已退却；麦穗带芒，像一朵朵小小的火苗；蚕豆荚能剥了，剥出来的新蚕豆青碧如玉，让人舍不得吃，最嫩最嫩的蚕豆吃到嘴里像露水。最有趣的吃法就是用一根麻线把蚕豆串起来，放饭锅里蒸熟，然后挂在孩子们的脖子上，像项链也像佛珠，想吃就摘一颗放进嘴里，糯香与清香兼而有之，隔夜的蚕豆有嚼劲，令人回味无穷。
母亲是浙江新昌人，地理上靠近上海，她们那里立夏节就要吃蛋，而且也是蒸着吃，这与上海朋友所说的一致。同为立夏蒸蛋，我不知道新昌与上海蒸法是否相同，新昌蒸蛋制法颇为复杂：首先用盐腌蛋，再将稻草灰浸入盐卤中，放入鸭蛋或鸡蛋浸泡，时间长达一月之久，然后取出蛋洗净草灰，放入笼内蒸熟，风味独特。如果在盐卤中加入腌菜汁，蛋的表面就有一层类似青花瓷器的碎纹，十分好看。母亲还给我们做过花饭，这也是南方立夏节独有的美食，新蚕豆与糯米合煮而成，蚕豆瓣粒粒炸开，像小小的花朵，有时饭上还要洒一些樱桃、青梅和桑椹，花饭就更加赏心悦目。立夏节没有端午或中秋那样隆重，孩子们不会时时惦记，只是中午一碗花饭在手，才会心头一紧，仿佛听到蝉的嘶鸣，心里在想，夏天又来了。
立夏时节青梅尚未成熟，色青味涩，并不好吃。但手里握着几颗樱桃与青梅，联想到青梅竹马或青涩初恋，这份感觉仍不失美好。我忘不了那些湿润温暖的初夏之夜，孩子们梦游一样走过青草池塘———那是乡村透明纯净的眼睛。月亮那么大那么亮那么近，仿佛喘口粗气就要把它吓跑。芬芳的槐花一串串挂在窗外，装饰着露水明亮的家园；小女孩像猫一样穿过篱笆，寻找萤火虫和灯笼草；午夜，无数树叶的小耳朵在倾听豌豆摇铃———
我就在那一年立夏时节离开故乡来到上海，多年以后我不再关心农历中的节气，谷雨和立夏、白露或霜降与我的生活无关。如今，又到一年立夏节，上海还会有人怀着乡村情调和民俗记忆吃蒸蛋吗？忽然很想在这样的季节里归乡，萤火虫照亮的村庄安静美丽，我赤脚从月亮圆窗里跳出来，从青草池塘畔跑过，带女儿悄悄到篱笆边采摘红樱桃，让她在初夏的星光下惊喜，并且尖叫。
陶方宣
立夏时节，天蓝得像复写纸，阳光一天比一天明媚。作家何立伟曾用一句外国民谚来形容：夏天到来，令我回忆——我的回忆总停留在立夏的乡村，停留在那些季节性的乡土美食上。上海的朋友告诉我，他们童年过立夏节一定要吃蛋，蒸蛋或者煮蛋，在清贫寒素的日子里，孩子们哼唱着民谣，对所有农历的节日都充满最美味最美好的期待，这便是掩藏在农耕深处的优美与诗意。
故乡过立夏节不吃蛋，吃最应时的蚕豆与樱桃，这两样一红一绿的时鲜摆在盘子里，像画家笔下的静物——立夏是乡村最妩媚的花季，春天的时候，乡村像刚刚长大的小女孩，青涩而单薄。立夏就不同，草木开始变得丰盈，甚至有点妖娆和性感，我喜欢此时的田野，所有的植物尽显秀美，蚕豆、玉米、麦子、油菜，开花的开花、拔节的拔节，庄稼地里一片喧哗，就像放学时的孩子们。这时候梨花的飞雪早消融，菜花的洪水已退却；麦穗带芒，像一朵朵小小的火苗；蚕豆荚能剥了，剥出来的新蚕豆青碧如玉，让人舍不得吃，最嫩最嫩的蚕豆吃到嘴里像露水。最有趣的吃法就是用一根麻线把蚕豆串起来，放饭锅里蒸熟，然后挂在孩子们的脖子上，像项链也像佛珠，想吃就摘一颗放进嘴里，糯香与清香兼而有之，隔夜的蚕豆有嚼劲，令人回味无穷。
母亲是浙江新昌人，地理上靠近上海，她们那里立夏节就要吃蛋，而且也是蒸着吃，这与上海朋友所说的一致。同为立夏蒸蛋，我不知道新昌与上海蒸法是否相同，新昌蒸蛋制法颇为复杂：首先用盐腌蛋，再将稻草灰浸入盐卤中，放入鸭蛋或鸡蛋浸泡，时间长达一月之久，然后取出蛋洗净草灰，放入笼内蒸熟，风味独特。如果在盐卤中加入腌菜汁，蛋的表面就有一层类似青花瓷器的碎纹，十分好看。母亲还给我们做过花饭，这也是南方立夏节独有的美食，新蚕豆与糯米合煮而成，蚕豆瓣粒粒炸开，像小小的花朵，有时饭上还要洒一些樱桃、青梅和桑椹，花饭就更加赏心悦目。立夏节没有端午或中秋那样隆重，孩子们不会时时惦记，只是中午一碗花饭在手，才会心头一紧，仿佛听到蝉的嘶鸣，心里在想，夏天又来了。
立夏时节青梅尚未成熟，色青味涩，并不好吃。但手里握着几颗樱桃与青梅，联想到青梅竹马或青涩初恋，这份感觉仍不失美好。我忘不了那些湿润温暖的初夏之夜，孩子们梦游一样走过青草池塘———那是乡村透明纯净的眼睛。月亮那么大那么亮那么近，仿佛喘口粗气就要把它吓跑。芬芳的槐花一串串挂在窗外，装饰着露水明亮的家园；小女孩像猫一样穿过篱笆，寻找萤火虫和灯笼草；午夜，无数树叶的小耳朵在倾听豌豆摇铃———
我就在那一年立夏时节离开故乡来到上海，多年以后我不再关心农历中的节气，谷雨和立夏、白露或霜降与我的生活无关。如今，又到一年立夏节，上海还会有人怀着乡村情调和民俗记忆吃蒸蛋吗？忽然很想在这样的季节里归乡，萤火虫照亮的村庄安静美丽，我赤脚从月亮圆窗里跳出来，从青草池塘畔跑过，带女儿悄悄到篱笆边采摘红樱桃，让她在初夏的星光下惊喜，并且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