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沉降是什么意思:北岛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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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岛的失败 作者:八里庄2009  发表日期:2011-3-18 14:28:00         

说实话,写作这篇文章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所以当文学评论家施占军先生将他的朋友北岛先生的《城门开》交给我,并要我完成一篇文章时,我的内心是忐忑的,因为北岛的名气之大,早在我上大学时就已经晓得,并一直背诵的他的那首《回答》,行走在文学的界外向文学之内窥视,所以我的任何的评价或者读后的真实感觉都会招来非议,并有被划归不懂文学的人之列的可能性,幸好,从内心来讲,我又确实从未将自己当做文学圈内的人看待,所以我没有了一种所谓批评家的某种道义或者责任或者负担,于是一下变得轻松与释然,所以就从一个从事文学工作者的角度继续进行我对文学的窥视。而且大家都知道,喜欢窥视的人总有一个坏毛病,就是专门盯着别人的坏处看,当然我也就不能例外了。

   对于北岛,我是充满敬意的,其中的原因是不用过多去描述的,因为有北岛的文学成就和影响在,前期的北岛努力行走在文学的前列,他的步伐有力而且漂亮,为怀有各种目的和阅读期待的人所喜欢。但是写作《城门开》时的北岛已经泯然于众人了,他的独特性,至少是时代所需要的某种独特性早就烟消云散了,《城门开》的疲乏与无力使我一下也疲乏和无力下去了。
  
   于是我不得不说:北岛,已经成为一个同样被童年淹没的先锋了。
  
   北岛用散文又打出了一拳,但是石牛入海的一拳,至少在我心中是这样。
  
   我说这话的缘由起初是并不明晰的,对此我是并不为意的,于是,我在阅读《城门开》的时候,同时阅读着郭湛波先生的《近五十年中国思想史》,此书虽然粗粝一些,但从中让人感受到的思想冲撞,以及前辈学人探寻思想之幽闭洞穴的那一个个背影,一下子就打了我几个趔趄,由此我的思路渐渐变得清晰,也更知道了一个一次次被大众所印证了的,却又总是忽视的道理,即带着思想向前走,前方才有行动的缝隙,北岛早期的文学成就和行走的距离似乎应该就是这样而来的。但是《城门开》来看,北岛思想的利剑已经钝了,甚至已经宝刀归鞘,即使有,也隐没在剑鞘的幽暗中了,所以《城门开》中的对于北京的遥远的想象,即使有一种平和,也不是那种隐忍的平和,激流之下的平和,而是死灰一样的沉寂了。因此整部作品没有光与影,只有灰黑的脸和镜像在放映幕布上依次展现,童年的真实的或者非真实的记忆使他同别人一样,一样的从童年的记忆出发,并被童年淹没了,他所拥有的文学的光亮度也因为思想的缺失而变得暗淡。当然我也一直试图在寻找隐在北岛文字下面潜流,总是感觉他的底部和表面是一致的,全是记忆的沙粒。也许是北岛真的将所有的都过滤去了,从而达到了一种至高的境界,但是这点就不是作为一名文学之外的人能够挖掘得到的了。
  
   其实,就如同北岛先生所说的那样,写作《城门开》是与“父亲病重”有关的,“阔别了十三年的北京”“对我来说完全是个陌生的城市”,因此北岛的写作就是以一个“异乡人”的视角来进行的。但这却又恰好成为了他写作的障碍和难度,因为众所周知,每个冲动的人都可以写作散文,但冲动状态下写的散文却不一定都是好散文,北岛在《城门开》已经失去了走在文字前列的信心和能力,反而是佝偻着瘦弱的身躯搀杂在一大队扛着文学之笔的人之间,慢慢地行进,慢慢地消失,八十年代的北岛已经只留下了几首高亢的诗歌和难以辨认的背影了。其实我们还是很需要北岛们的,需要他们用自己被荆棘划破的手臂为文学开路。但他目前的写作状态就是用“旷日持久”的“带有选择性、模糊性及排他性,并长期处于冬眠状态”的记忆,唤醒“记忆的迷宫”,从而从“一扇门开向另一扇门”。他开启了一个童年时代的模糊着的美好、卑劣、温暖、寒冷、友情、争斗。但问题的关键是这些内容,在我们阅读的大量关于那个时代的文学或非文学的书籍、报刊、材料中已经足够了,那么我们需要作家来做什么?一个被尊为知识精英作家告诉了一个普通的读者这些做什么?这跟我们有关系吗?我们买米、买面、劈柴、生火,辛苦工作,安静的休憩,这样的写作与我们有关吗?北岛枪尖上的光芒去哪里了呢?我们还是需要告诉我们“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的那个北岛,需要引领许多年轻人走向文学之路,诗歌之路的北岛。
  
   既然说到了散文,我想还是要说一点散文的事,我曾在多次谈到散文写作走到今天的诸多问题,到如今,我依然认为最为关键的问题可以集中到三个方面:一是思想、二是文字、三是题材。因此,现在的作家发现题材和改变写作方式已经变得尤其艰难,也缺乏相应的一种能力;散文的观念宽泛到了一种没有边界的程度,于是散文创作因观念的宽泛而变得复杂,散文创作中词语的无力与贫乏造成散文密度的缺乏应该与此相关;散文作家的创作总是盲目地从我开始,然后到我结束等等,这些问题,应该就是以上三点在散文写作中表现出来的征象。但是这些问题在北岛的《城门开》中也被一一击中,几乎并没有幸免,所以八十年代的北岛,是时代赋予满腹才华的北岛的那个诗人,《城门开》中的这个北岛已经是喜欢“和弟弟妹妹玩影子游戏”的北岛,是喜欢在黑夜里捉迷藏的北岛,是“对消失的童年生活”进行“追忆与悼念”的北岛,是将北京幻化的北岛。由此看来,北岛是被“煤烟味”呛着了,“鼻涕眼泪,狂咳不止”。
  
   我再次声名,写作北岛评价北岛是有危险性的,危险来自他过去的文学的路径,来自于文学届对他几乎已成定论的肯定或者否定,我再做这样评价和述说几乎是没有太大意义的,但我依旧愿意将我真实的感受攒成一篇文字,告诉行走在散文写作之路上的人,你的独特性在哪,你不是北岛,但你是你自己。
  
   其实写到这,有一点最为关键的我还没有说出来,也是我心中一直存在的疑惑,北岛就是北岛,他既然这么看中这一本书,认为它是自己写作生涯中,甚至是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一本书,难道真就这么简单吗?如果是的话,那么北岛还是北岛吗?难道那些蚊子、豁然开朗的空地、被蛰红的伤口、蛐蛐、蝉、少先队、鼓、三不老胡同、玩具和游戏,仅仅是这样存在的一种事物和表像吗?它还有更深的寓意在吗?
  
   如同许多的书籍一样,我不知道《城门开》是否像北岛远去的童年一样,会不会消失,只留下模糊的一片,那么写作散文的六十岁的北岛还是那个写作诗歌的年轻的北岛吗?“那突如其来的孤独,让人又紧张又着迷”,从什么时候,北岛开始孤独的呢?他的紧张和着迷又来自何处?
  
   时间已经很晚了,合上北岛的《城门开》,我似乎要睡过去了,但我知道我所能梦见的肯定不是我现在居住的北京,而是我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乡,因为北京是北岛魂牵梦绕的北京,而家乡才是我的日夜思念的家乡,但不论是哪里,它们都是我们心底最深的思念和怀想。
  
   当一个先锋被童年所淹没,这是文学的不幸,但确实是一个真实的人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