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传染什么危险病:1966年红卫兵大串联纪事:4点12分见到毛主席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30 05:57:21

身上一热就觉得发痒。我们从贵州来的三个学生,因为“贵州”的缘故,糊里糊涂被算成了“苗族”,和一些新疆来的维族、内蒙来的蒙古族和广西来的壮族学生一道,被编为“少数民族排”。其实,我的两个同伴都是出生在广东和上海的汉族人,一个姓谢,一个姓张,但是,想到“少数民族”这个名义能够沾好多好处,我们也就默不作声,暂时改换了民族。刚刚安定下来,旁边那三个异族学生,就翻开他们充满羊肉气味的皮毛衣服,有滋有味地找起衣缝中的虱子来,一边找一边掐,听着叭叭的声音,自己也觉得痒了起来,翻开衣服仔细看,原来早就招了同样的动物,于是加入脱衣捉虱的队伍。

后来听说,大串联是虱子传播最快也是最广的时代,不知道这在动物学史上有什么意义。

在北京的冬日里意兴阑珊

四海翻腾云水怒。那个时候清华、北大的“文革”正在如火如荼。可我们这些来串联的中学生却并不很热心革命,虽然偶尔也去看大字报,更多的时间却是在游山玩水。1957年到1960年,我曾经在北京上过三年小学,寻访记忆中礼士胡同的老家、演乐胡同的少年之家、景山公园里的少年宫,北海和颐和园,成了我最重要的活动。头三天里,我每天都坐公共汽车到新街口,排上半小时队,转到城里去闲逛,每天晚上却都带着失望回到清华体育馆。因为那些记忆中的旧居、幼年时的乐园、充满欢乐的公园,在肃杀的冬天和紧张的气氛中,似乎都褪去彩色变成黑白,连礼士胡同原来飘着的烤红薯味儿,也已经不复存在,只有胡同东口靠南小街的大槐树梢上挂着的冬日,仍然留有鹅蛋似的红色。

这让我很伤心。很多年以后,我才悟出这个道理,小时候一切记忆中的美好,千万不要重访,最好是让记忆永远是记忆,因为重访的结果往往是失望。三天后,我不再去寻找过去的记忆,整天去北大和清华闲逛,看着那些激情满怀或者仇恨满腔的大字报在瑟瑟寒风中飘零,看着那些曾经辉煌和显赫的名字,被颠倒书写加上红叉,心里觉得实在困惑。那个时候的红卫兵好像也有些懈怠,斗过了最大的走资派和他的老婆,没有更刺激的事情可做,清华的大字报在我们入住的那些天,似乎也少了起来,这让“取经人”颇为失望。好在清华每天食堂免费供应的肉末白菜加大馒头,比起贵州老家的伙食好得多,经历过苗寨里饥肠辘辘,现在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肉末”,真有点儿让人“乐不思蜀”。

何况还有等候伟大领袖毛主席接见,这毕竟是一件让人期待和激动的事儿。

万众期待的浩大盛典

很多年以后,我才想通,原来这种浩大盛典,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可能就是大型娱乐节目。就和古代上元节京城开放宵禁观灯一样,《礼记》里面记载,古代腊祭时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子贡不明白这个道理,就问孔子说,“一国之人皆若狂,赐未知其乐也”。孔子好像也没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回答子贡说,这是让民众“一张一弛”。但他不知道,这种盛大的欢会和典礼,对于在上者来说,乃是宣示政治力量和真理信仰不可或缺的形式,就像古代的泰山封禅、南郊祭天。

见毛主席那一天,是11月26日。我记得很清楚,早上四点不到,就被负责我们的解放军叫醒,先是检查身上有没有异常物品,除了钢笔之外,不可以有其他任何坚硬的器物,然后是分发一天的食物,包括两个大馒头、两个白鸡蛋和一个大苹果。随后,解放军带着我们浩浩荡荡在夜色中,如洪流般迎着寒风从清华大学向西郊机场进发,因为是见毛主席,所以每个人似乎都心情激荡,揣着激动也不说话,默默地向前走。唐诗里说“车粼粼,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我们这些“红卫兵”既无弓箭,也无车马,倒也在寒风猎猎中举着旗帜,让人想到岑参的“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在黎明前漆黑的夜色中,默默前进,形成一股巨大的洪流。

在零度以下的北京清晨,我们走了大约两个多小时。到达西郊机场的时候,回看东方天边,已经微微发白。机场上除了预留给主席车队的跑道之外,都是枯草漫地的黄土地,我们就在黄土地上列队,十万大军,彩旗飘飘,场面很是壮观。因为是“民族排”,我们这一群学生被安置在方阵的前面,准备接受伟大领袖的检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