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死家左左右卫门:[原创]重庆苇子：乡下老农讲土地的故事 【猫眼看人】-凯迪社区#6981076

 这张照片是我2010年冬天去重庆石柱县鱼池镇鱼池村拍的，当时还有少年报编辑老师带领。我们长途跋涉两百多公里，在那儿度过了一个难忘非凡的圣诞平安夜。

我目前是一名高中生，校园理所当然是我最大的活动场所，让人倍感紧张的大大小小考试颇多，常听见同学抱怨现实太过残酷，年少青春不可阻挡，但却掩埋在成堆的课本和父母的唠叨声里。

记得高一期末政治考试，其中有一道问答题是关于“三农”的，具体的文字我已记不起了，只知道当时并不清楚什么叫做“三农”。准确地说，我知道“农”是啥，但纳闷它前面的“三”，乃至无从下手。

转笔思考了好久，拿自己幼稚的想法从各个角度去解释这词儿：社会给农民划分了三个等级？政府对农民的三项优惠政策？再不就是三个农民？“XXXX一台戏嘛！”O(∩_∩)O哈哈~别笑我愚昧，不仅因为讲解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的课本里并未提及，平时生活中也不喜欢过问严肃的民生问题的。

去少年报接受采访的时候，认识了几位编辑老师，在他们的建议下，去偏远的石柱县做了这个社会调查，自此我才真正明白“三农”的重要意义。中国就是个大农村，近三分之二人口都是农民，解决农业、农村、农民问题便是立国之本了。

最近我忽然变得喜欢思考，或许这就是我在成长最有力的证据吧。我发觉农村才是最严酷的现实。那儿穷人极多，可是却缺少急需的关注。

人们总是把眼光过多地放在富豪榜上，倍加热情地拥戴那些大腕儿歌星明星。忽然想到要是福布斯也评一评最穷苦的人家，那该多好，让社会的两个极端在公众的目光里碰撞，看看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不感到羞愧，才能更加坚实地脚踏社会大地，做出一些真正有意义、不那么无聊的事儿来。

多数农民不懂装饰布置家庭或门面，不会用鹅黄色的灯取代冷冰冰的白炽灯，不知道暖色调会给人带来温馨感。他们害怕大城市，与其格格不入，干的都是四肢的活儿，尽管劳动强度大，但每个月还不及城市中的工薪族那样有固定工资。

听说过21世纪还有每天靠油灯照明的人家吗？农民的性格一向胆小怕事，他们敢用鸡蛋碰石头，最终选择“民告官”，也是一种无奈。他们脸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都在和庄稼打交道。“农民”和“土地”这两个词儿，似乎被仓颉造出便是一对。失去土地的农民还算农民吗？既无土地又没城镇户口的人应该被称为什么呢？

我去过石柱两次，调查了好多内容，也和善良朴实的山里人交了朋友。他们是土家族的，尽管他们经济困难，但依然热情地拿出平时难得尝鲜的食物招待我们。

    我记录的是穷困又勤劳的农家，他们不靠乞讨，不靠施舍，而是每天养蜂、养羊、去山上砍柴、替国家护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在逆境中顽强地生存着。他们有说不完的辛酸故事。

关于城市以外的世界，我好像又进一步知晓了。不得不有几分残酷地说，我们这群幼稚的城市90后，一直生活在美好的环境里，得到社会和家庭的广泛关爱，但看看那些每天只靠6元钱生活的乡村90后吧，幻觉便像五彩缤纷的肥皂泡似的易碎。

让我们都来睁眼瞧这世界，仅仅那么一瞥，也足够惊愕。作为这个强大国家三分之一的城市人，我应该感到幸运？抑或悲哀？

第一次到千野草场天已黑了，在向娜家呆到深夜，去山下宾馆休息的途中，我顺道去参观了老爷爷的小木屋。我和善良的老爷爷还在屋檐底下合影了一张。他头顶戴着的矿灯射出银白色的光束，在黑夜里显得特别耀眼。他个头高高的，虽然已过花甲之年，可特别精神，黝黑的脸上带着喜悦，说话的嗓门也甚是豪爽。

这是我第三次去老爷爷家访问时拍的。老爷爷的家是平房，房屋旁边的雪地里躺着几大捆烧火煮饭的木柴，外面土墙上挂了许多晒干的青菜和玉米。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老爷爷家喝屋檐水整整10年，直到去年才总算安上了自来水，但老爷爷仍然改不了接屋檐水的老习惯。看吧，那用细铁丝栓成的小木盆，里面盛着半盆清水，已经凝结成透明的冰块啦！

除此而外，老爷爷家里也没通电，我第一次深夜去时，房间里一团漆黑，在相机闪光灯闪亮的一刹那，我看见整个家堆满了了农具和杂物，充满了泥土色的调子。

我去的时候老爷爷正在生病。老婆婆对我发牢骚，这年头生病生不起，看个感冒就花了1000多块钱，而且还治不好。她只好采用土办法，炒些盐巴让老爷爷背在背上。

和油灯女孩向娜家一样，那儿幸好也有张取暖的小铁桌，红色的炉火增加了家庭的温馨感，这才让那个四面透风的小木屋才不至于太过寒冷孤寂。

下面是我和老爷爷的录音谈话，这些谈话和个人照片都是经过了本人同意才发上来的。老爷爷告诉我说：“我以前是鱼池村的村民，住在岩口街上。我们家的房子是1995年冬月间起的火，我隔壁住的是我亲家。我那幺儿的姨侄女在床上坐起做作业，没有电灯，蜡烛倒下来，倒在床上。现在盖的和铺的都是呢绒，就把呢绒罩子燃起来了。”

“火燃起来没得法。她才七、八岁一个妹娃儿，就从窗子翻出来，喊我：“表大爷，表大爷，我屋起火。等我们出来，火已经大了。我们没法，出来一喊，街上的人又多，火已经把那两间房子基本上都燃完了。我这一家的房子，实事求是说，就是拆火路打烂的，都没有烧，烧的是他们的。我们的街坊没法子，被迫要拆几间房子，就被打烂了。打烂了当时就无法生活。”

“我家那时有9个人。我拖着一个80几岁的母亲，没法子，我是家里的幺儿，就把我母亲交给我哥哥抚养。我就去找变电站供电所，租两间房子。那个时候钱要有用些。租成150一间，两间房子租成300（一年）。我就和儿子媳妇商量，你们出去打工。我老了，就在家里带小孩。”

“我儿和媳妇出去打工，孙就必须要我带起走。挖锄头又不行，我还是要想搞点经济，就上山来搞点养殖业，可以挣点钱。我带起4个孙一道，政府一看，也不好叫我拆。你要我拆，我到哪儿去哟？”

“我孙这些拖起！儿和媳妇打工去了，就两个老的，拖4个孙。读书就是早上还没亮就下山，晚上又各自爬上来。我那孙女就说：‘爷爷，我好怕哟，这外头蛮大几个野猪！’野兽也多，她看见脚印了。”

 “从96年上来就一直没有电，没有水。水电都没有。我的孙子和孙女回来，做作业都是煤油灯。煤油没得就用手电筒点亮。在去年以前都是喝屋檐水。雪化了以后，顺着屋檐滴下来，拿盆子接着，就买些胶缸来装起，存放起。”

“我买了五个缸。一个缸要装千把斤，要装五六千斤水。一落大雨就好，就拿来装起。有时候那里面长‘摆摆虫’了，都还在吃。”

“我修这房子把我各自的菜园地基本上是占完了的。占了只剩点田。那点田又被国家征用了。”

“征用了以后，我这一家人又不知怎么办了？我们前面的这些困难全部是克服了的。没有向国家要过，也没向领导说过，后面的困难又出来了，出来了他们一概不理，你就无法了噻？”

“我11个人，包产面积，邓副主席上台，改革开放，落实政策，下放土地，我才4个人的产量。媳妇子娘家土地带不走，她娘家有兄弟，有哥哥，哥哥又结了嫂嫂，嫂嫂也没得土地，她的土地就转给嫂嫂了。直到我们家现在人口增加到11个，完全一分田都没得，连栽棵葱蒜的土地都没有了。”

“我最想国家政策和重庆市委把这些土地做个调整。这是全国普遍性的，要是调整，我硬是磕头！那些有出息的，有能力的，他不做田地，就拿来荒起。”

“像我们这些岁数大了的，出去打工没人要，所以就要做田地。一做田地，田地又被征用了，那就是拿起锄头没处用！恰像妹你识字，不给你笔，我看你啷个写。像我们农村当中，他不给你土地，就啥子都干不成。”

“这上面都是荒起的，就是我种的这些。我为啥子长期在这里不走，你一回去没得土地做。承包的土地全部是征用了的，我在这里挖点二荒地，做起还可以卖两个钱来，给我买米吃。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

苇子：“你们这房子修好以后，办理过手续没有？”

老爷爷：“没有。没有手续。当时我气倒起了，他（政府）要我办。我各自被火烧，又来搭个棚棚居住。6爷孙住这个棚棚。”

“厨房就是我孙女睡的。我孙女就是把那个烂沙发一拉开，她们两婆孙就睡这边。我们三爷孙就睡那边屋子。这个拉出来就是床。就这么一直生活。政府当时要求我办手续，我说我生活都应付不了，哪来的钱办手续？

苇子：“办手续要好多钱？”

老爷爷：“那时他（政府）要我15块钱一个平方。我就没办。我们农村当中不像城市，农村当中地都乱占、乱挖也没人管。”

“这个山梁从历史以来都有房子，是毛主席、共产党成立以后，就把这些人都迁移下去了，就全部迁移到坝下。迁移到坝下就经过了五九年，听父亲们给我说的。我昨天在输液，我就看到钢铁年代，在那个年代，那就惨哟，我们街上700多人，死了还有64个人。”

“就没法，又才跑上山来，这些人都是街上人，恰像遇见棒老二一样，躲难就跑上来，种点包谷来求点生活。上来直到现在，这么撵法都不下去。大家说我们下去，现在土地是落实完了的，就没有田地。”

“嗯，没有来源大家就不下去。这些人是到坝下去了又上来的。经过灾荒年，五七年大鸣大放，五八年大跃进，五九年毛主席又提出跃进跃进再跃进，这些人一概饿死了，还在喊跃进！所以说这些人就跑上山来。跑上来以后，无论你说坝下多好，他都不去，又怕饿死。”

 “现在要是没有田地，他不是饿死哟？在这上面可以喂牛羊生活，打柴生活噻！下去又喂不到牛和羊子，又没得点田地，弄柴又没得弄处，又饿死差不多！灾荒年饿到只留我这个老家伙，现在我的子孙又繁殖起来了，又要给我拖下去饿死！所以都不去，撵都撵不下去。”

苇子：“爷爷，你可以具体给我说一下，那个土地是怎么被政府征用的吗？”

老爷爷：“土地，唉！”

苇子：“你们为什么要打官司呀？这些是怎么引起的？”

老爷爷：“其实妹我大致给你说一下。2005年征用我们的田地，田地经过了一些大老板，政策不明，就来发动群众，共征了37亩，基本上全部都是些良田。征成10800元（老爷爷和老婆婆每人只有8分田，总共是1.6亩）。”

苇子：“爷爷，你能保证你说的全都是真实的吗？”

老爷爷：“（激动）哎呀，经过中央打官司，经过土地纠察局的嘛，我这个假了要负责哟！”

苇子：“（赶紧笑）好的好的。”

老爷爷：“（激动）我这个一假了你要曝光出去，那就要负责嘛！是不是？”

“好，我们这一搞，后面征的土地，就征到当官的脑壳上去了。他们要18000元才卖，所以说这些当官的要18000，我们这些只有10800，那不从中我们农民就吃了6200块钱的亏？（他算错了，应该是7200块钱才对。）”

“我们几个，那时也是为搞社保，不给我们搞。我们没得田地了，就要求转户口（农转非），他就不给我们转，就是这样，我们几个才闹的噻。我们一闹他就督我们去告！逼虎跳墙，搞这个事！”

“哪里有民告官，不管哪个社会，民告官都是奈不何的！我们就是奈不何也要试一下，我们打了整整三年。”（老爷爷说，为打这场为土地而战的官司，他卖了一头牛。那一年过年，他和老婆婆连肉都没吃，家里的肥猪也卖了，钱都用来投入到打官司里去了。）

苇子：“三年的官司？”

老爷爷：“嗯，我们排头告，本县告本县不行，我们第一次告，就是告到涪陵地区。一告了开庭，这个民告官，我们黔江地区从彭水把卡车开起来，县政府派的代表从彭水开起来，就弄在彭水开庭。彭水那个庭长我们最后还给他们送得有锦旗这些。”

说到这儿，老爷爷高兴得不得了，大概那场敢用鸡蛋去碰石头的官司，是他人生中最辉煌的一页吧。他接着说：“在彭水开庭，开庭我们的官司就赢了，赢了以后，它还是赢话不赢钱！我们就没得法。县大老爷这些一活动，我们就扳不弯了！赢倒是赢了哟，话判我们赢了。后来我们就告到重庆，告到重庆，也是赢了的。”

苇子（疑惑）：“都是赢了的，官司？”

老爷爷：“嗯，处处都判我们赢，就是叫县财政给我们补足。叫那些老板（开发商）补出来。那些老板就不拿出来，就这么搁起。重庆也是叫给我们补足，也不补。我们请的律师是我们县最会说的。他的名字叫谭登胜。”

“他就不服，我打这么多官司，啷个会赢话不赢钱？鼻子大很了，他就无法。他不知道怎么七访八访，就对我们说告到中央。我们告中央告不进去，看中央下面有啥组织没得？好，我们才告了，也是谭登胜帮我们问的。是中央成立的土地纠察局。我们老四川成立的是成都土地纠察小组。”

“哪里用得着告，状纸一写起，信封一寄去，如果你们要这些原始依据材料，我今天下去给你们问，在成都哪点放起的，这些我们都有。”

苇子：“原始材料都有吗？”

老爷爷：“嗯，都有。好，就直接告到它那里去。一告就准了！它就倒下来，就压下来，压倒石柱来，判定它一个星期处理，给群众落实。”

苇子（笑）：“就是一个星期必须处理好？”

老爷爷： “嗯，一个星期必须给群众处理好。三天就通知我们下去给钱补了。”（老爷爷得意地告诉我，因为这场官司赢了，他和老婆婆总共补了两万多块钱。全队一共补了三十几万。）

老爷爷：“看见上面当领导的那些人，他们还苦笑，说我们占人，占啥人哟，还是占党的政策好。”

苇子：“党的政策？”

老爷爷：“嗯，党的政策英明。上面提示他一个星期处理好，看见他就搞慌了，人家那可是中央土地纠察小组！他三天就通知我们下去，叫我们再也不要追究了！你给我们钱都赔偿了，我们还追究你啷个哟！还告你啷个哟！”

“我的要求就是要有田地做，我别样没得要求。我要求土地适当的解决，当地政府适当的解决。社保我是拿了的。你不给我农转非，我们要求当地政府给我们处理点田地，做来够吃就行。”

“你不处理也可以，但是你莫来撵我们。我们在这山上种的也是国家的土地，也没分给我，也没分给别人，是集体土地，那么就允许我做噻。你这上面一撵，我去做什么呢，天王爷？我几十岁了！我要求莫给农民卡死了，要在哪儿种点边边角角，莫来干扰，做来够吃就行！他这么一干扰，不准我做，他一说就是：‘旅游区，不准种庄稼！’那就搞糟了，那我们真的吃啥子呢？”

 苇子：“你们本来可以住到县里头噻？是农转非？”

老爷爷：“他不转嘛！一说就扯皮，我们这几户都是该转的，他都不给我们转。”

苇子：“老爷爷，请你不要这么激动。”

老爷爷：“那些房地产老板……好黑（骂人），把那一条沟全部填起，又来建房子，搞房地产。国家也没得到钱，我们私人也没得到钱，一概被那些房地产老板搞了！”

苇子：“爷爷，不要说脏话嘛好不好？”（笑）

苇子：“你现在一点土地都没有了吗？”

老爷爷“没有。”

苇子：“那你现在到底是农民还是县里的户口呢？”

老爷爷“农业人口噻！”

苇子（不理解）：“农业人口，那你们想不想转到县里呢？”

老爷爷：“想转噻！想转他就是不给你转嘛！”

苇子：“如果转到县里，就有社保了吗？”

老爷爷：“社保是社保，农转非是农转非。社保是60岁以上每个月就有80块钱。”

苇子：“哦，现在你们是80块钱一个月吗？”

老爷爷：“嗯。一个月80。”

“我现在是砍柴为生。社会上还有些好朋友给我找到点工作，护林。带动一下个嘛！看到贫困，国家能够叫搞几百块钱，就搞噻！就给我安个护林。也是国家每年给我拿500块钱。一年拿500。”

 “我们这些人忠诚老实，是啷个就啷个说。我们天保工程有525块钱，国有林场500块钱，整个一年我的护林工资1025块钱。各自再喂点羊子，砍柴卖。我种得有点地，就拿来养猪、养鸡，基本上生活我不缺，这个实事求是。”（老爷爷告诉我，他去年共卖了两头羊，7.5一斤，收入了800多块钱。平时砍的柴火卖给山下烤羊的餐馆，每斤两角钱。他说自己前几年每次还可以背一百七八十斤干柴下山，现在老了，只能背到一百来斤了。）

“爷爷，如果我把你们家的地址公布到网上，争取让更多人来关注你们，来帮助你们，你同不同意？”我有些期待地问道。

“妹，这个我阐明观点，我六十几了，身体还好，体力还好，还可以自食其力。我别样不想关注，我只想种一点田地。要求有几分田。我两人有个五分田。也不过多奢求啥子，只是希望政府适当调解。能给一份地，够家里人吃，然后养老，两口子就这么过？”

苇子：“也就是说，你只想要一份自己的地。”

老爷爷：“还是想，自己劳动得来的才光荣！”

“我希望当地政府，给这些劳动者，确实的劳动者，没有失去劳动力的，失去了土地，调整一下。像别的有些人，比如说妹你有田地，出去工作了，田地就荒起了噻！有那个人情就送给我做，没那个人情就不送。现在有些人田地荒起就让它荒起，他不拿出来。他又怕失业。你像我们这些，我为啥子几十岁了，敢跟政府闹，我们这些首先不搞歪门邪道，靠勤劳肯干，从来我们都是肯干的。”

 “我要求当地政府合情调解土地，我就是想这一点，我不想其它的。我不想别个支持，别个支持，再支持，今天给你送一千块钱，你这一千块钱坐起又用得到好久呢？靠自己双手噻！我们是最想要求当地政府，实事求是处理问题。劳动者就该有一点，或者就管你租也好啊！”

老爷爷（忽然提高了音调）：“你要承包它呀，不准！我们这些去承包两三亩他不干，他要那些大老板一手成方成片的。”

“那还是李庆霖给毛主席一封信写的。毛主席回了一封信：‘全国此事甚多，容当统筹解决。’他是一个全国革命的领导者。但是我们农民动不动就要求国家来调整，那样调整不好，我们要求当地政府适当调整，特别是把那些荒起的土地。”

苇子：如果生病了，去看病的钱都很困难吗？

老爷爷：哎呀（笑），管它好困难，还不是要过。

苇子：看一次病，是不是相当于一个月的收入？看一次病的费用可以维持生活好久？

老爷爷：起码生活半把年。我这次看病就花了一千多。发票还在我身上的。

苇子：花了一千多？就是一个感冒？

老爷爷：（笑）啊！我昨天还在给医院说：“农民拿不出钱，你又不肯给好药，几天功夫治好。看我一个感冒病就花了一千多块钱，还要我住院。天天输液，我两个手都打针打紫了，还在喊我住院。我整整六天花七百多，在县里又花二百多，在私人医院又花二百多。加起来花了一千多。今天还要下去拿药。

“他啷个要把土地承包合同书收回去哟？他收回去起好大作用呢？土地合同书原来说的三十年不变噻！后来又说五十年不变噻！现在我们没得土地承包合同书，收回去了。现在他不但是征用我们的土地，普遍我们全县都是这样，收回去了的。”

“也不过多奢求啥子，只是希望政府适当调解。能给一份地，够家里人吃，然后养老，两口子就这么过。如果你要想过高的要求，国家现在又没得资金。你老了，国家社保给你一个月有80块钱，你还要找国家要什么？你还有好大的要求？”

“全国这么多人，个个都想共产党拿出来，想中央拿出来，中央又哪来这么多？各自能够解决的，就不要国家养活，就像那家庭一样，个个都找大人，大人又找得到好多钱呢？”

“这下我们没得土地了，是给我搞城镇户口呢，还是给我拿点土地？拿点土地我就不要城镇户口，要城镇户口就不给我拿土地。我们要求当地政府给我们一条路走。”

 “这说个实话，改革开放，共产党从49年过后，直到现在对农民几好哦！现在的政策，邓副主席现在胡主席，皇粮国税不要，倒还给你搞补助，你这儿的种子，从其它地方调来你栽，又不要一分钱。那儿的树木拿来你这儿栽，这儿的树木拿来你那儿栽，也不要一分钱。”

“现在几好哟！只要自己双手劳动，你就可以去坐飞机，可以出国。这几好哦！有些年轻人，横蛮不讲理，偷鸡摸狗，我是最恨的。现在这么好的政策，有些还是偷鸡摸狗，这一些人我是最看不得。”

 “皇粮国税不要，国家一年还要扶持你。现在上了60岁了，无中生有的国家又一个月给你补助80块烟钱，那点要不得哟！这个政策那么好！从历史以来，只有现在这个政策是最好的。现在这个政策我是最拥护最拥护的。”

“过了年，看这次旅游局啷个赔偿，我这个房子，我也不过分的要求，给我适当的像他们前面处理的，给我拿几个钱嘛，我就让了。不给上级，不给领导带来麻烦。但是要搞得合理合法的，如果不合理合法，你县旅游局不理，你县政府不理，那我又找黔江、还有你们重庆。这个不是我扯皮噻！”

“旅游局搞开发，我是大量支持的。因为我们这个穷山，像那开始来动员我，我说我绝对支持，因为我们这些大山梁梁，现在变成了一个旅游胜地，我啷个不欢迎呢？这么多人来这里旅游，几热闹，几好啊！”

“这个电我这是无理要求，没有谁来迫使你噻，没得哪个干部撵你噻，你各人要迁到梁上去，你来无理的要求。你一户把两户人，要迁一公里多路，这钱国家哪去拿哟！靠我们写个报告吗？你有不是祖祖辈辈在上面住。你是搞副业，你走到哪边，国家就扶持你到哪边，就把电牵到哪边，这个确实是无理要求。”


 

“我有好朋友，都在电力公司，都在说，你这确实是无理要求，或者确实是土生土长的在这儿，上头没给你安电，那你才说得起。国家队政策这么好法子，家家通电灯，社社通公路，为啥子不给我们安呢？你祖籍不是这儿的嘛！是镇上的人嘛！你是各自来寻门路的嘛！”

 “你镇上没给你安起吗？（老爷爷在镇上的房子修好了）像昨天我下去一打招呼，“没问题，我们马上就来给你全部安好！”昨天打个招呼就给你全部安好，这也不是无理要求，他啷个达不到哦！像我搬到梁上来了，这边一不好，我们又搬到那边，又去往别个要，这是无理要求。”

这张照片是少年报摄影老师拍的，拍摄的时间很长，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只有内行才看得出来。千野草场的山顶正在飘雪。我抬头看见多不胜数的星星，像宫崎骏画笔下千寻的眼睛一样清澈。它们无邪地看着苍生大地。我没在主城区瞧见过这般景色，即使偶尔出现，也不会如此静下心去遥望。山不高，但离天空的距离近，可惜这美丽的景色不能帮助贫苦的人们，只能用静谧和宽广的怀抱尽最大力安抚。（完）